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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居心叵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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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茶壶被放在两块大石头中间。但由于茶壶太小,两块石头的间距很近,火被压得抬不起头,低低沉沉的。

    显然没有人指望这样的火势能够烧开水。所以壶架好之后,就没人继续关注了。

    陶墨和顾射站在土格子棋盘的两头,手里的棋子却只有十来颗。在山上找大小适中的棋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要分成两种颜色。

    顾小甲帮着找了会儿,也只能凑出四分之一个棋盘,不由恨恨地跺脚道:“这也不如意,那也不如意,都是你出的馊点子。”

    陶墨尴尬道:“我以为山上什么都缺,也不会缺石头。”

    “是不缺石头,喏,这里那里都是。但也要你能把它们敲碎才行。”顾小甲将手里的石头往地上一丢。

    顾射道:“我们便下盲棋吧。”

    陶墨愣了愣道:“盲棋?”

    顾射手中拿过一根树枝,轻轻点掉了左下角的星。

    陶墨恍然,依样占据他那边的星。

    顾射道:“我今日不让你。”

    陶墨笑道:“我会尽全力的。”

    顾小甲忍不住道:“你是说往常下棋没有尽全力?”

    陶墨忙摆手道:“当然也是尽全力的。只是今日会加倍努力。”

    顾小甲见顾射没什么反应,冲他撇了撇嘴角,转身去照看茶壶了。

    山风习习,清清冷冷。

    土格子棋盘上的点点痕迹越来越多。

    陶墨觉得脑子有点乱。棋局中最难记的并不是自己下过哪几个位置,而是哪几个位置是被吃掉的,哪几个位置又是吃掉以后又重新落了子的。

    他偷偷看了眼顾射,见他依旧气定神闲地动着树枝,不由又是敬佩又是担忧,下棋的速度也减慢了下来。为了避免出错,他尽量将子下在空旷处。

    但下棋下到这个时候,纵然是空旷处,其实也早已分出地盘归属。所以他将子落在那里,不是为自己下了废子,就是送上门让顾射多吃几颗。

    “我,我输了。”陶墨不想再垂死挣扎。

    顾射道:“你为何不从这里下手?”他手中树枝指着右上方痕迹最混乱的位置。

    陶墨道:“这里的位置记不大清了。”

    顾小甲道:“我还以为你的记性有多好呢!原来也是个糊涂蛋。”

    顾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顾小甲立刻意识到自己又得意忘形了,惨痛的厨房之夜的记忆瞬间袭上他的脑海。他盘腿坐在茶壶旁,不再吭声。

    陶墨道:“时近午时,我们不如先回去吧。”

    顾小甲看看顾射的脸色,见他没反应,才道:“这么早回去做什么?难不成你不放心那个什么旖雨公子?”

    陶墨愕然道:“不用午膳吗?”

    “午膳当然是……”顾小甲脸色一变道,“食盒还在山下的车里。”

    陶墨道:“不如我去拿吧。”

    顾小甲知道如今在顾射的心目中,自己远远不如陶墨,哪里敢让他动手,忙站起来道:“不用不用,我去。你不知道放在哪里。”他边说边往山下跑,动作干脆利落。

    陶墨干笑着回头看顾射,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顾公子平时来山上都做什么?”每次被那双清冷的眸子盯住,他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忍不住地想要说话。

    顾射道:“赏景。”

    陶墨颔首道:“啊,山上的景色的确很迷人。不知顾公子去过山顶没有?登高远眺,风景定然更加壮丽。”

    顾射道:“并无不同。景色只会因人而异,不会因高低而异。”

    陶墨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细细品味许久,才赞叹道:“顾公子是真高人。”

    顾射淡然道:“闲话罢了。”

    “并不是闲话。”陶墨激动道,“其实官场就如赏景。真正的好官无论当的是大官还是小官,都是为民请命的好官。而那些因为官大而嚣张跋扈,为官小而畏首畏尾的,只因为他们本身并不是好官而已。”

    顾射道:“你想得远了。”

    陶墨忐忑。

    顾射道:“不过倒也有理。”

    陶墨眉开眼笑。

    两人默默地站了会儿。

    顾射看向那壶水道:“会烧开吗?”

    陶墨也没什么把握,“应该能吧。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愚公移山吗?”

    顾射道:“水滴石穿。”

    “啊?我又说错了?”陶墨羞赧地问。

    “不,没错。”顾射笑笑。

    陶墨诚挚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射睨着他,“你接近我,不过是因为我笑起来好看?”

    “不不,你不笑的时候也好看得很。”陶墨想起初次相见,声音顿时低了下去,“我头一次见到你,便觉得你很好看。”

    顾射道:“所以你接近我只因为我好看?”

    陶墨慌得额头冒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不全是。你很聪明,人又好,又……总之,我是真的觉得你是个好人。”

    “其实,即便只是因为你说的好看,也无妨。”顾射施施然道。

    陶墨愣住。

    顾射道:“天下有人爱财,有人爱名,有人爱权爱势,有人爱江山,自然也会有人好色。只不过是喜好不同,谈不上谁比谁境界高深。”

    陶墨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从小到大父亲虽然宠他,但也希望他能成龙成凤,出人头地。所以他从来都以为考取功名、继承家业才是正道,如今听顾射这样一说,倒好像人间处处是正道,只看每个人的喜好。

    “你不生气别人称赞你的容颜?”他以为大多数男子都不愿意被人称赞容貌的,甚至有人还特地蓄胡遮美,就是怕让人因容貌而看轻了自己的才学。

    顾射道:“容貌是父母所给,才智又何尝不是?何必厚此薄彼?”

    陶墨道:“才学不是自己学的吗?”

    顾射道:“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之人与呆头呆脑、其蠢如猪之人用同样的努力做同样的学问,谁更能出人头地?”

    “自然是过目不忘之人。”

    “这是天资,也是父母所赐。”

    陶墨茅塞顿开,“顾公子的天分一定极高。”

    顾射看了他一眼,“你本该也是。”

    陶墨面色涩赤,“我幼时顽皮,如今悔时迟矣。”

    顾射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陶墨低头琢磨了会儿这句话的意思,才道:“我已经请木师爷帮我去寻一位夫子,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顾射道:“你若想找夫子……”

    “公……”

    来路上隐隐飘来顾小甲的大呼小叫声。

    陶墨虽然想知顾射未尽之言,却也不得不先迎上来路。

    只见顾小甲一路跑得甚为匆忙,膝盖处还有新的泥印,看到了他,立刻停下脚步,一手指着山下,气喘吁吁地大喊道:“马车,马车……被偷了!”

    陶墨:“……”这算是意料之中吗?

    顾射双眉微蹙,起身顺着小径往下走去。

    陶墨更想跟上去,转念想起茶壶还在火上烤着,茶杯还在亭子里搁着,连忙反身弄熄火,倒掉水,抱着茶具朝山下走去。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顾射和顾小甲的背影都模糊不可见了。

    他是头一回来笼山,手里拿着东西,心里头急,一路跌跌碰碰,屁股不知道摔了多少下,从头到尾只知道别摔着怀里的东西的,到了山下时,整个人像是从土里头种出来的。

    他看顾射站在道边,不见顾小甲踪影,也不顾浑身酸痛,冲上去便问:“顾小甲呢?”

    顾射道:“去桑头村了。”

    陶墨茫然道:“桑头村?”

    顾射道:“这条道只能通向桑头村,平时无外人往来。”

    陶墨这才恍然为何顾小甲说绝不会有人偷马车。只是不想刚夸下海口,就自打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