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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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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远王韩茂,乃是先皇亲封本朝唯一一位异性王爷。因早先保皇救国有功,一身忠胆,颇得圣宠,是以官封一品,食皇家俸禄,其后裔代代袭承。

    然,问题就出在这“后裔”两字上。

    韩茂一生唯有一妻,且一生只育有一子。众人在初次见到那个有着小麦肤色,梳着利落马尾的孩子,明明只有十几岁,但一双黑眸极具侵略性,好似潜伏预扑的野兽,想来将来定不可小觑。

    众人恭维道“令子当真是英姿飒爽,年少有为,有其父风采,将来也必定是国之栋梁!”

    韩茂笑得灿烂,“哪里哪里,她还差得远呢,也需几位大人多多提拔才是!”

    虽奇怪为何一向“狂妄自大”的韩茂竟会一反常态的谦虚起来,但好听话谁不喜欢听?众人安心受了,没有多想其他。

    直到第二天宣读圣旨,众人这才惊觉,韩茂那老狐狸口中的她非彼之所理解的他,这要袭承封号,踏入朝堂的,竟是一个女子?!

    这怎么行?

    自古以来,阴阳各司,泾渭分明,本就该是男主外,朝堂之上,固国安邦女主内,宜家宜室,相夫教子。

    让一个丫头上朝,指点江山,也不怕乱了规矩,贻笑大方,把老祖宗都气活过来咒骂这群不肖子弟吗?

    于是,群臣联表上奏禀报皇帝,定要治韩茂个不尊老祖宗规矩,欺上瞒下,藐视皇权的大不敬之罪!

    “韩渲是个丫头,朕知道啊,怎么了?虽然的确长得不像是女子就是了,但卿也不能因一己之欲就来任命朝廷官员啊,朕是无所谓,毕竟再美也比不过朕去。恩?你不是这个意思?女子为官不合规矩,恐会霍乱超纲?爱卿的意思是,难不成,你想谋反?”

    朝臣一惊,这才想起这位前太祖皇帝七子,后再众皇子夺嫡之中唯一一个独善其身终登大宝,以后也终会成为历史长河中一个传奇的帝王

    她也是个女!娇!娥!

    之后之后能怎样呢?他们都已经接受了一个女人当皇帝了,难道还不能接受另外一个女人当王爷吗?再说不能接受又如何?谁管你!

    是以,之后女帝马上提出颁布新法,是“顺应天理,尊阴阳和谐之理所为”说白点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总之就是,最新出台的法案里明确规定了,女子也可与男子一样,不再局限于闺阁之中,随心随性,亦可踏遍山河原谷,领略疆土富饶,风光大好。或者读书习武,甚至参加春闱,考取功名,加官进爵,报效朝廷!

    此法一出,不论对后世影响如何,只说当下,再无人可阻止韩渲袭承王位,所以,她便是除了当今皇座上的那一位,第一个光明正大的踏进金銮宝殿,亦是唯一一个官拜一品的女王爷!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的。”韩渲双手一摊,一副我已经全部都交代了的坦白模样。

    她说的轻松,但当年一事又岂能是三言两语便能简单概括的,朝堂之上,风谲云诡,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就是当时被一些人认为绊脚石的韩渲,想来处境更是危险。

    只要一想到若是当初那帮守旧派其中有一个激进分子,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灭掉韩渲,斩草除根,言律就一阵胆寒后怕。

    所以不由得抿紧了唇,越发沉默不语。

    可韩渲却理解错了,悄悄偷看他一眼,垂首眼珠子一转,“那个,我并不是有意瞒你的,我也忘了我这个王爷身份了。我是说我还是更习惯土匪这个身份,自由随性,无人管束,想干嘛就干嘛。”

    虽然老头子说隐瞒身份是奉皇命为了镇压暴力劝降匪类解救百姓什么的。

    “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土匪,老头子,我爷爷,我奶奶,他们也都是。我们韩家的规矩就是韩家子孙到了一定年龄后,就要下山拐个媳妇来当压寨夫人。老头子那时候才想起我是个娘们儿,担心我嫁不出去,后来就碰见了你爹,订了婚约,然后,你就全部都知道了。”

    韩渲心里着急,便是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了,事无巨细。她仔细盘算了一下,发现若是言律还不开口,他就该将她两岁不尿床,五岁会上树,七岁偷了刘家姐姐的肚兜并嫁祸给堂哥的事情也交代出来了。

    “受伤?”

    “什么?”好似听到什么动静的韩渲马上抬起头,“那个,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言律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不是光顾细腻的触感,亦非鹅蛋似的小巧可人,却胜在面色红润健康,每次被她如此看着,一双黑眸里澄澈干净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心就会软得一塌糊涂,心甘情愿的,为她倾尽所有,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他沉吟好久,就在韩渲隐隐觉得不安时,忽然道:“你可有受伤?”

    韩渲只当他是说在牢里的时候,有些疑惑,“你不是一直都和我在一起的吗?不过是一夜之间,在他们还来不及提审用刑的时候,那个知县就已经回来了。”所以她并没有受伤。

    当然,即使那知县回来迟些,她也不会轻易受制于人,不过是十几个人,不足为惧,若不是担心连累言律等人,这牢,她也是不会进来的。

    看着她迷茫的眼神,也知道她必定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言律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人总是这般,明明在打架一事上有着过人的敏锐直觉,可在其他方面便不是略逊一筹这般简单,反应缓慢,神经大条,便是从她至今都未发现他那名义上的弟弟对她怀有觊觎之心一事中便可明白。

    思及此,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轻眨一下,又全部化开,只剩越发深沉的眸色透出主人的不悦。

    “渲儿,”他轻唤,“我有话与你说。”

    是他的过错,既是属于自己,又是恨不得放在心尖上的人,便该时刻惦念防范着,彰显自己的主权,怎能因为一时的疏忽给了其他阿猫阿狗趁虚而入的机会?

    “什么?”难得一见的肃色,令韩渲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他执起她的手,脸上依然带着笑,温柔如常,可手上的力道以及他望着自己的眼神都让她明白这一刻的他有多认真。

    他明白她的性子,所以没有任何委婉的话语,直接将自己一番心意全部告诉她。

    “渲儿,我心悦于你,想要与你白头到老,生同寝,死同穴。”

    不带任何迟疑和疑问的语气,他如此坚定直白,就好像即使她不愿,他亦会如此做。

    然后唇瓣一暖,淡淡的杏花香味充斥在鼻尖,好像一不小心,就会醉了人,失了心,迷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