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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雾与影(3)

作者:追夕阳的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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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橙色大雾预警,我进行了基本的预测工作,我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大雾,由于城市的能见度很低,我不能按时抵达气象局,只能用家里的仪器做一些基本的分析工作,我来到大雾中,对水汽含量进行检测,根据这项数据,结合温度,风速,太阳光照程度基本可以推测出大雾消散时间是下午一点钟,让市民提前安排出行计划,这是我的基本工作。

    但是大雾的发展方式超过了我的想象,虽然随着太阳的出现,雾中的湿度减少了,但是雾还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浓厚,更可怕的是我发现四周安静的出奇,虽然视线看不到,但这种死寂的气氛让我隐隐间生出一丝不安,下午一点钟过后,阳光的穿透能力越来越弱,周围的光度下降得厉害,我打算走得更远去观测大雾的情况。

    在路上,一道朦胧的影子,在我的视野中渐渐清晰,我看到了此生中最恐怖的情形,一个满是泥浆,身体肿胀,脸色惨白的女人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她的目光浑浊,神情有些愤怒,我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是我最后见到叶霜时的样子。

    不过我迅速镇定下来,这一定是长时间视野受限所产生的视觉紊乱,我必须摒弃杂念,不去看那道朦胧的影子,相信科学,毕竟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闭上眼睛,朝反方向走,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那道被雾包裹着的身影,还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乱了阵脚,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说话了,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的质问,为什么不和她下地狱,为什么她的男友是一个如此胆小懦弱的人。

    如果视觉可能紊乱,那这清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一瞬间,好不容易用科学知识构建起来的心理城墙瞬间崩塌,我吓破胆似地往回跑,一回到家我就打开新闻,想要查清楚这雾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也看到了网友类似的评论,说在雾中看到了黑色的影子,但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一个死人,而不是黑影。

    我很想找更多的消息,发现类似的评论都被删除,恐怕是媒体为了减少恐慌,舆情一时间被压着,暂时还未爆发,大雾已经给人们的生活和心理带来了沉重的负担,更何况是隐藏在雾中的不明影子,我知道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气象局的同僚给我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我知道他们同样也备受煎熬,因为上头的压力也很大,此时唯有赶到气象局,用更加专业的仪器和设备对大雾的成分进行分析,我知道如果不尽快搞清楚成因并且给出大雾即将消散的希望,恐怕整个城市都将陷入慌乱,事出紧急,所以我才晚上开车不小心撞上你们!”

    听了刑至飞的回答,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搞清楚大雾的情况,公布官方消息,势必会引起恐慌,最令我担忧的还是雾中的影子,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为什么我见到的黑影会说是我自己,难道每个人所见到的影子情况是有所不同的?

    “那我们现在和你一起去气象局,我倒要看看这大雾究竟是怎么回事?”

    刑至飞皱着眉头,忽然说道:“气象局离这里至少有七八公里,想要开车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样吧,你把雾灯开到最大,我替你观察周围的景象,你小心开车!”

    情况已经到了危急的地步,我们必须要这样做,上了车,开启远光灯和雾灯,方便观察周围的情景,浑浊的雾就像流动着的巨大烟雾团,而隐藏在其中的是那种未知而神秘的生物,正蛊惑人的心智,放大人的恐惧,引发一系列混乱。

    为了避免意外,我一边观察周围的景象,一边哄着卓小清入睡,我害怕她再次见到那种情形,虽然她紧闭着眼睛,但我知道她肯定是睡不着的,我警惕的看着四周,她忽然问道:“叔叔,你说我刚才看到的一定是我的妈妈吗?”

    我只得安慰她说道:“小清乖,那些都是怪物假扮的,就是为了引你上钩呢!”

    “如果我真的跟着那些怪物走了,会怎样?”

    “不要瞎想了,真的,明天等雾散了,你一定会找到你妈妈的!”

    孩子的心灵是很脆弱的,很容易被表象所迷惑,我只得尽力的安慰,终于我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这才确认她睡着了,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车子行驶得很慢,除了车头散发出的光亮照耀着极为有限的视野,四周黑暗的雾里,我始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或者在爬行。

    “还有多久才到气象局?”我小声地问刑至飞。

    “导航显示还有四公里,我们得尽可能小心了!”

    正说完,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撞在汽车上了,一阵急刹让我的头撞在前排的座椅上,我忽然意识到该不会又撞到人了吧,我向前看去,只看见挡风玻璃出现了向四周扩散的裂纹,我下意识地问道:

    “该不会又撞到人了吧?”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下意识踩了刹车!”

    在滚滚的浓雾与无尽黑暗中我突然望见了一个个红色的斑点,这隐约的光线似乎穿透了雾气,直射我的眼睛,那怪物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一对红色的眸子,四条粗壮的手臂,还有那燃烧着的能腐蚀一切的气息。

    “妈妈,周围全都是妈妈!”突然我怀中的小清挣扎着坐起身,拼命地拍打着车窗。

    “别开车门!”我大喊着阻止想要下车的刑至飞。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像撞到我们时那样下意识打开车门想要查看情况,卓小清也下去了,只剩下我一人,这辆车突然变成了一座死寂的孤岛。

    担心他们的安危,此时的我也必须下车,此刻我见到了一生中最为恐怖的景象:

    那已经不是一只怪物,而是数百只,将我严严实实包裹着,那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就像一颗颗散落在地上,被太阳照耀得滚烫的血珠。

    我想知道车究竟撞到了什么,这才发现一道影子从轮胎的碾压下爬出来,它拖着半边身体,朝我蠕动而来。

    “你究竟是谁?”我大声问道。

    只见影子残缺之处像是有一团黑色的火焰在燃烧,它用沉郁而深幽的声音说道:“我就是你,是你恐惧的具化!”

    “具化?”

    “是你恐惧意识的具体表达!”

    “是不是我害怕什么,你就会变成什么形象?”我突然想到了卓小清和刑至飞,他们的情况恰恰是如此,卓小清害怕的是母亲被父亲胁迫,刑至飞害怕的是死去时的叶霜,所以他们开始看到的怪物就已经具化成某一个人,而我为什么看到的是原始形态,根据网友的透露,有人看到的也是黑色。

    “对,就是这样!”

    “黑影,四只手,红色发光的眼睛是你们的原始形态吗?”

    “不,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你想象的映射!”

    “那我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我突然找到了整个问题的症结所在,所以才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问句上,渴望在面前的黑影身上找到答案。

    刹那,四周的黑影身上燃起了黑色火焰,被翻涌的雾浪一瞬间同化,眼前又是一片死寂的迷蒙之雾,突然就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宇慎,你在哪?”

    “叔叔,你还在吗?”

    在远光灯的照耀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渐渐清晰,原来是刑至飞牵着卓小清朝我走来。

    见到两人出现,我突然放松下来,急忙问道:“你们没事吧?”

    小清跑过来抱着我的腰突然哭起来:“刚才太可怕了,我看到那些怪物都变成我爸爸,一群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把我和妈妈包围起来,我这才想起你说的话,这一切都是怪物假扮的,所以我也不相信身旁的妈妈是真的,我就拼命的逃呀逃呀,然后碰到了刑叔叔!”

    我摸了摸她的头,感叹道:“幸好这些怪物没怎么伤人,小清,这次你勇气可嘉啊!”

    我笑了笑,接着说:“还是叔叔你教得好!”

    我转头问一旁的刑至飞:“你有没有看到叶霜?”

    “看到了,不过我知道那些都是我们心中恐惧的具象化,所以就没那么害怕了!”

    我向四周看了看,在浓雾中再也看不到那隐隐潜藏着的怪物,松了一口气说道:“也许我们搞清楚了自己心中的恐惧究竟是什么之后,那些怪物就不会再出现了吧!”

    刑至飞的脸色十分冷静,毕竟他是一名学者,也相信科学,他点了点头回道:“我们或许已经知道了那怪物的特性,那其实是人们的恐惧所幻化出来的,接下来,我们再去气象局分析清楚大雾的情况,再找到应对之法就好了!”

    说完,我们再次上车,我依旧和卓小清坐在后排,这时,我看到了汽车的挡风玻璃,有一件衣服正放在那里,我这才想起一件事,向刑至飞问道:

    “对了,我们刚才是不是撞到了一个人?”

    “哦,没有吧,我刚下车的时候查看过一次,路上刚好有一个大坑,快走吧,不然时间太晚了!”

    他刚说完就启动了车子,在狠狠颠簸了一下之后,车子才朝迷蒙的浓雾中驶进去。

    此时的夜色才安静下来,那些翻涌的雾与影不再显得那么令人不安,一路上也十分顺畅,车速越来越慢,像是停在一片空地上。

    下车时,刑至飞苦笑着对我说:“宇慎,我们到了,不过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根据导航走了!”

    我也把手机拿出来尽可能地照明,三人就像盲人摸瞎一样,缓缓向前挪动,我们唯一的眼睛就只有导航了。

    在浓雾中,暗度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直到前方无路,我朝前摸了摸,是一块冰冷的墙壁,只听见刑至飞小声对我说道:“我们到了主楼,再往右走一点就是大门了!”

    这是一扇透明的旋转门,往里面望去依稀能看见微弱的灯光,终于能够看到正常的物体了,刑至飞打开门,我们钻进去,里面并没有人。

    “观测室在四楼,仪器也都在那里,或许马上就能搞清楚情况了!”说话间,他的语气有些激动。

    我们很快上去,打开那偌大的办公室,里面陈列着各种仪器和电脑设备,大屏幕显示的是各种曲线图表以及密密麻麻的监测数据,显然这些我看不懂。

    观测室内还有不少人,正忙碌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矮个子中年人走过来,拍着刑至飞的肩膀说道:“至飞,你终于来了,就缺你了,你是风向方面的专家,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说着,他指向面前的一块大屏,上面有不断蠕动着的各种箭头和参数,刑至飞盯着屏幕,眉头凝重,极力想要从这一堆数据中找到端倪。

    “今天的风向很奇怪啊,你看的确是有西北风三级,但西南方向似乎又有一股相对的暖流,在十一月底,两股风产生了一定的平衡,有点僵持的意味,而还有更小等级的东北风和西南风相抗,所以这团气流被阻滞停留在了这江南一带,这也是大雾不散的重要原因!”

    “不对,那水汽和温度怎么解释?这两者均已跌破临界值!”说着他们又望向另一块屏幕。

    ...

    接着又有两人加入了讨论,辩论声越来越大,后面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只觉得原本很简单的天气预报,原来在得出结论前有这么复杂的分析过程,不过这次是极为特殊的天气,自然能够理解,我和卓小清退出门去,慢慢等待他们分析的结果。

    许久,刑至飞才推开门,后面跟着走出很多穿着白大褂的人,只看见他们脸上的轻松。

    他笑着望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宇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下午这雾大概率会散掉,到时候城市就会恢复正常,至于那些怪物嘛,没有雾的遮挡,恐怕也难以存在!”

    “为什么明天下午一定会消散?”我脱口而出道。

    “总之,我们发现了一个关键点没有弄清楚,这也的确是大雾延期消散的原因,考虑到了这个因素,就能解释清楚了,所以我敢确定是明天!”

    “你能详细说说吗?”

    “虽然是一个因素,不过比较复杂,跟你讲涉及到很多专业知识,恐怕你听不懂!”

    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还想接着问,但不忍破坏对方的兴致,况且他真要解释,我大概率听不懂,只好作罢。

    “那还是看明天的情况,希望这雾能赶紧消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