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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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年格外不同，李茉莉有种预感，289年对于自己一定是特殊的一年。
新年的第五天，她觉得伤势恢复了不少，左手腕幸好骨头没断，现在已经消肿；身上的皮外伤也大都结痂或消肿，不再火辣辣的疼；只有断掉的肋骨比较麻烦，每天要戴着固定夹板，弯腰都要小心。
那晚的“终极格斗”没能角逐出冠军，出了北条义郎被当场谋杀的那档子事，至今也没给出个说法。据她所知，如果能拿下一期冠军，除了丰厚的物质奖励，还能得到黑教团一套定制化培训方案。生物强化制剂、电子战术背包乃至于定制化防具、武器，这些稀缺资源都不再是梦想。
最重要的，教团还许诺提供进入城市的合法身份，和城里的一条活路。
现在，这些事仿佛又变得好遥远，跟自己沾不上一点边儿似的——只靠自己，果然是走不出去的吧？
她在冷风里站了快20分钟，就在自家院门对面的阴影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使劲的打了两个冷颤，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要是屋里还没有动静，她就打算放弃了。
轻轻的开门声响从院子里传出来，李茉莉精神一振，果然看见一点跳动的火星，那是老爸抽的劣质卷烟发出的微光。
李亨利狠劲儿抽着烟，闷着头走路，前面忽然跳出来一团黑影，好险没有一头撞上去。
他抬头一看，看见自家闺女正满脸怪笑的瞅着他。这庸医行骗时脸不红心不跳，此刻却有点儿心虚，色厉内荏的叫道：“你个丫头片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又在搞什么鬼？”
“少装蒜了！”李茉莉老气横秋的说：“我就知道你会偷跑，走走，快走！进屋说去，都冻死我了。”
今天上午，田老大转过来一个召集令，这次召集令的发布者是黑教团。
召集令是棚户区的一项惯例，三大帮会根据需要向其他小型组织发布任务，划定任务范围，提供特定报酬，这是小帮会的谋生途径之一。这次的召集令很特别，没有说明任务内容，只规定了人数要求，并开出应征价码。
这次召集令要求每个组织提供10个武装人员，黑教团会进行遴选，如果有5位以上能入选，黑教团就会提供一个进入城市的合法身份。李亨利没法不动心，昨天他刚刚跑了一趟关口，然后又满身丧气的回来。城里不知在搞什么鬼，忽然弄了个大范围紧缩的条例，现在根本没什么名额，价钱飞涨了几倍不说，就算你肯花钱，都没人愿收。他攒的那点儿家底，在阴晴不定的政策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
他当然不肯让女儿去应召，多大的利益就对应着多大风险，何况她一身伤还没痊愈。可女儿倔起来他也没法子，最终两人也没谈拢。
结果，李亨利想自己偷偷跑去，却被女儿抓个正着。
“老爸，你可都跟我说好的啊，要么我们俩一起去，要么就都不要去。反正田老大也知道情况，不会怪我们。不过事先说好，就是团里真得了那名额，咱们也别眼红。”
李茉莉一把抢过老爸腰间的匕首，嘿嘿怪笑：“不是我说你，你有好几年没碰过这个了吧？去了也选不上，干嘛费这个劲。”
李亨利气呼呼的说：“谁跟你说好了的？行，行，不去，都不去了，行吧？”
“好哇，那就安心睡觉。”
看着女儿说着要睡觉，却始终坐在门边的椅子上不动，李亨利知道没什么空子能钻。他不时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心里闹腾的直搓手，女儿一直窝在椅子里笑吟吟的看着他。
李亨利终于忍耐不住，猛地一拍大腿，叫道：“不行！怎么能不去？义士团拿不着名额便罢，只要能拿到，必须是咱们爷俩的！这么多年的心血，绝不能浪费！”
“就是嘛！打虎亲兄弟，上阵还父女兵呢——走，老爸，我跟你一起。”李茉莉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可你身上还有伤……哎，我这个当爹的真是没用！”
李茉莉上去挽住父亲的胳膊，往门口的方向拉：“别矫情了！走吧，今天不骑摩托了，我陪你走走。”
父女俩互相依偎着，在冬夜的寒风里前行。从记事开始，李茉莉的生活里就只有爸爸，没有妈妈。小的时候是父亲牵着她走路，她稍微长大一点后，和父亲一起时总是刻意走开一点，像陌生人似的。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父亲会凑过来，需要她偶尔扶上一把。
她才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真的进了城，那老爸怎么办？棚户区的寒风，是一个渐渐苍老的男人独自经受得住的吗？
像是读出了她的想法，李亨利看着女儿的眼睛，对她说：“先把你送出去了再说，等你在城里站稳了脚跟，还怕收容不了一个老家伙？嘿，你忘了你爹我的志向了？我还等着把生意做到中心区去呢！”
李茉莉只是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到了义士团那二层小楼时，田横这边已整装待发，他选了9个精壮，加上他亲自带队，凑够十人。李亨利道明来意，田横把父女俩打量了半天，才说：“真决定了？”
两人一.asxs.头。
“茉莉虽然有伤，我也不太担心。你可是好几年没摸过家伙了，能行吗？”
李亨利嘿嘿一笑：“站在这儿的兄弟们，除了田老大你，谁不是瞎把式？无非是敢不敢拼命而已。”
田横点了点头，从9人里挑出两个，由李亨利和李茉莉替代。田横在义士团素有威望，那两人虽然不太情愿，倒也没有二话。
“我们即刻出发，到预定地点集合。黑教团的召集令发布仓促，也没有太多关于任务的描述，大家也都清楚了。这次有特别要求，不用携带热武器，大家带好自己趁手的家伙，库房里的枪支就不必分发给大家了。那边既然要求说不用热武器，说明危险性也不会特别大，所以也不要太紧张。”
楼下停放两辆皮卡货车，李茉莉负责开第一辆，另一个汉子开第二辆，田横也不去坐副驾，直接翻上一辆车的后斗儿，其他人纷纷效仿。
在路上颠簸了20分钟，田横让随便找个墙角停车，招呼大家下车。前面是一处破旧的废弃厂房，空地上生满齐腰的杂草，晚上看不见尽头。那是南方常见的一种野草，能抵御零度以上的寒冷。
附近的几间小仓房基本处在倒塌边缘，屋顶破的挡雨都勉强，稍微往里，才看到一间大厂房的轮廓。一个帮众知道这个地方，说这院子是片荒地，往里头有几间大厂房，至少还能挡挡风雨，如今有许多连个窝都没有的游民把这儿当成了临时的家，卷一片草席就能在里边凑合一晚。
“怎么在这种鬼地方。”李茉莉小声嘟囔着，她看向四周，几乎无光的环境里仿佛鬼影重重。那些齐腰高的荒草下，谁知道是不是藏着什么鬼怪？
田横回头看了她一眼，“进去后别乱说话。”
厂房里的流浪汉全被驱散干净，仍残留着些许成分复杂的臭味儿。房顶挂了两只临时的探照灯，把三分之一的空间照亮，除了义士团之外，还有十几个其他团队，两百多号人构成一个个小团伙，站在灯光笼罩的范围里。
来的帮会中，有义士团这种垫底的，也有规模更大的二级帮会。能响应黑教团的召集令，都是和黑教团有些交情的，像义士团这种平时不站队的也来应征，实属罕见。不站队可不意味着好人缘，有时候不能当朋友那就是敌人。田老大刻意选择离其他人较远的位置，戒备的四下打量，团里的成员也都透着一股紧张劲儿。
李亨利怕女儿心里不安，并没有告诉她，义士团应征，是他向田老大求来的。
田横知道他的心愿和这些年的努力，他是个有担当的首领，下面的人也个个讲义气。十几号人一商量，就把应征的事儿定下来，都同意拿到名额后给茉莉用。李亨利打定主意，真拿到了名额，就把自己存下的家底儿全掏出来，给团里做经费。
众人无事干等，渐渐团里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被田老大一眼横过去，全都噤声不语。大约十分钟后，期间又有两拨人进来，从灯光未笼罩的方位传来脚步声，厂房里次第安静下来。
黑暗中走出一位神色冷峻的男人，一身黑色劲装，右边袖口处用白色丝线，绣了支上长下短的倒十字。跟黑教团相熟的都知道，这是教团执法队的标志——直属于主教的队伍。
“欢迎各位，感谢诸位响应召集令而来。诸位许多是老朋友，也出现了新面孔，无论老朋友还是新面孔，教团承诺的都会做到。这片厂区很大，这样的厂房有11座，今晚会有一场重大交易在这儿达成，这也是我让诸位来的原因。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不希望听到枪声，那对客户来说太不友好了，所以各位应该知道为什么不用佩戴枪械了。我相信，一般情况下，诸位只是起到震慑作用，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发生意外的可能。毕竟在寨子里，从来没有白送的午餐，惜命的人也不会站在这里。”
这个新年格外不同，李茉莉有种预感，289年对于自己一定是特殊的一年。
新年的第五天，她觉得伤势恢复了不少，左手腕幸好骨头没断，现在已经消肿；身上的皮外伤也大都结痂或消肿，不再火辣辣的疼；只有断掉的肋骨比较麻烦，每天要戴着固定夹板，弯腰都要小心。
那晚的“终极格斗”没能角逐出冠军，出了北条义郎被当场谋杀的那档子事，至今也没给出个说法。据她所知，如果能拿下一期冠军，除了丰厚的物质奖励，还能得到黑教团一套定制化培训方案。生物强化制剂、电子战术背包乃至于定制化防具、武器，这些稀缺资源都不再是梦想。
最重要的，教团还许诺提供进入城市的合法身份，和城里的一条活路。
现在，这些事仿佛又变得好遥远，跟自己沾不上一点边儿似的——只靠自己，果然是走不出去的吧？
她在冷风里站了快20分钟，就在自家院门对面的阴影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使劲的打了两个冷颤，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要是屋里还没有动静，她就打算放弃了。
轻轻的开门声响从院子里传出来，李茉莉精神一振，果然看见一点跳动的火星，那是老爸抽的劣质卷烟发出的微光。
李亨利狠劲儿抽着烟，闷着头走路，前面忽然跳出来一团黑影，好险没有一头撞上去。
他抬头一看，看见自家闺女正满脸怪笑的瞅着他。这庸医行骗时脸不红心不跳，此刻却有点儿心虚，色厉内荏的叫道：“你个丫头片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又在搞什么鬼？”
“少装蒜了！”李茉莉老气横秋的说：“我就知道你会偷跑，走走，快走！进屋说去，都冻死我了。”
今天上午，田老大转过来一个召集令，这次召集令的发布者是黑教团。
召集令是棚户区的一项惯例，三大帮会根据需要向其他小型组织发布任务，划定任务范围，提供特定报酬，这是小帮会的谋生途径之一。这次的召集令很特别，没有说明任务内容，只规定了人数要求，并开出应征价码。
这次召集令要求每个组织提供10个武装人员，黑教团会进行遴选，如果有5位以上能入选，黑教团就会提供一个进入城市的合法身份。李亨利没法不动心，昨天他刚刚跑了一趟关口，然后又满身丧气的回来。城里不知在搞什么鬼，忽然弄了个大范围紧缩的条例，现在根本没什么名额，价钱飞涨了几倍不说，就算你肯花钱，都没人愿收。他攒的那点儿家底，在阴晴不定的政策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
他当然不肯让女儿去应召，多大的利益就对应着多大风险，何况她一身伤还没痊愈。可女儿倔起来他也没法子，最终两人也没谈拢。
结果，李亨利想自己偷偷跑去，却被女儿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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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茉莉一把抢过老爸腰间的匕首，嘿嘿怪笑：“不是我说你，你有好几年没碰过这个了吧？去了也选不上，干嘛费这个劲。”
李亨利气呼呼的说：“谁跟你说好了的？行，行，不去，都不去了，行吧？”
“好哇，那就安心睡觉。”
看着女儿说着要睡觉，却始终坐在门边的椅子上不动，李亨利知道没什么空子能钻。他不时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心里闹腾的直搓手，女儿一直窝在椅子里笑吟吟的看着他。
李亨利终于忍耐不住，猛地一拍大腿，叫道：“不行！怎么能不去？义士团拿不着名额便罢，只要能拿到，必须是咱们爷俩的！这么多年的心血，绝不能浪费！”
“就是嘛！打虎亲兄弟，上阵还父女兵呢——走，老爸，我跟你一起。”李茉莉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可你身上还有伤……哎，我这个当爹的真是没用！”
李茉莉上去挽住父亲的胳膊，往门口的方向拉：“别矫情了！走吧，今天不骑摩托了，我陪你走走。”
父女俩互相依偎着，在冬夜的寒风里前行。从记事开始，李茉莉的生活里就只有爸爸，没有妈妈。小的时候是父亲牵着她走路，她稍微长大一点后，和父亲一起时总是刻意走开一点，像陌生人似的。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父亲会凑过来，需要她偶尔扶上一把。
她才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真的进了城，那老爸怎么办？棚户区的寒风，是一个渐渐苍老的男人独自经受得住的吗？
像是读出了她的想法，李亨利看着女儿的眼睛，对她说：“先把你送出去了再说，等你在城里站稳了脚跟，还怕收容不了一个老家伙？嘿，你忘了你爹我的志向了？我还等着把生意做到中心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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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义士团那二层小楼时，田横这边已整装待发，他选了9个精壮，加上他亲自带队，凑够十人。李亨利道明来意，田横把父女俩打量了半天，才说：“真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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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虽然有伤，我也不太担心。你可是好几年没摸过家伙了，能行吗？”
李亨利嘿嘿一笑：“站在这儿的兄弟们，除了田老大你，谁不是瞎把式？无非是敢不敢拼命而已。”
田横点了点头，从9人里挑出两个，由李亨利和李茉莉替代。田横在义士团素有威望，那两人虽然不太情愿，倒也没有二话。
“我们即刻出发，到预定地点集合。黑教团的召集令发布仓促，也没有太多关于任务的描述，大家也都清楚了。这次有特别要求，不用携带热武器，大家带好自己趁手的家伙，库房里的枪支就不必分发给大家了。那边既然要求说不用热武器，说明危险性也不会特别大，所以也不要太紧张。”
楼下停放两辆皮卡货车，李茉莉负责开第一辆，另一个汉子开第二辆，田横也不去坐副驾，直接翻上一辆车的后斗儿，其他人纷纷效仿。
在路上颠簸了20分钟，田横让随便找个墙角停车，招呼大家下车。前面是一处破旧的废弃厂房，空地上生满齐腰的杂草，晚上看不见尽头。那是南方常见的一种野草，能抵御零度以上的寒冷。
附近的几间小仓房基本处在倒塌边缘，屋顶破的挡雨都勉强，稍微往里，才看到一间大厂房的轮廓。一个帮众知道这个地方，说这院子是片荒地，往里头有几间大厂房，至少还能挡挡风雨，如今有许多连个窝都没有的游民把这儿当成了临时的家，卷一片草席就能在里边凑合一晚。
“怎么在这种鬼地方。”李茉莉小声嘟囔着，她看向四周，几乎无光的环境里仿佛鬼影重重。那些齐腰高的荒草下，谁知道是不是藏着什么鬼怪？
田横回头看了她一眼，“进去后别乱说话。”
厂房里的流浪汉全被驱散干净，仍残留着些许成分复杂的臭味儿。房顶挂了两只临时的探照灯，把三分之一的空间照亮，除了义士团之外，还有十几个其他团队，两百多号人构成一个个小团伙，站在灯光笼罩的范围里。
来的帮会中，有义士团这种垫底的，也有规模更大的二级帮会。能响应黑教团的召集令，都是和黑教团有些交情的，像义士团这种平时不站队的也来应征，实属罕见。不站队可不意味着好人缘，有时候不能当朋友那就是敌人。田老大刻意选择离其他人较远的位置，戒备的四下打量，团里的成员也都透着一股紧张劲儿。
李亨利怕女儿心里不安，并没有告诉她，义士团应征，是他向田老大求来的。
田横知道他的心愿和这些年的努力，他是个有担当的首领，下面的人也个个讲义气。十几号人一商量，就把应征的事儿定下来，都同意拿到名额后给茉莉用。李亨利打定主意，真拿到了名额，就把自己存下的家底儿全掏出来，给团里做经费。
众人无事干等，渐渐团里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被田老大一眼横过去，全都噤声不语。大约十分钟后，期间又有两拨人进来，从灯光未笼罩的方位传来脚步声，厂房里次第安静下来。
黑暗中走出一位神色冷峻的男人，一身黑色劲装，右边袖口处用白色丝线，绣了支上长下短的倒十字。跟黑教团相熟的都知道，这是教团执法队的标志——直属于主教的队伍。
“欢迎各位，感谢诸位响应召集令而来。诸位许多是老朋友，也出现了新面孔，无论老朋友还是新面孔，教团承诺的都会做到。这片厂区很大，这样的厂房有11座，今晚会有一场重大交易在这儿达成，这也是我让诸位来的原因。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不希望听到枪声，那对客户来说太不友好了，所以各位应该知道为什么不用佩戴枪械了。我相信，一般情况下，诸位只是起到震慑作用，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发生意外的可能。毕竟在寨子里，从来没有白送的午餐，惜命的人也不会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