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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 果然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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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氏在外面听得简君平的话,却是暗自冷笑起来,方才正门她都进了,也没见侯爷把她怎么样,如今她怎么就不能进去拜见侯爷了?她不但要进去,还要像方才进正门那样,堂堂正正的进去,以儿媳面见公爹的礼仪拜见侯爷!

    方才进正门时,简君平带着两个儿子走在前面,自然他们父子都可以走正门,庶子也是主子,那便算不得失了规矩,下人也没想着拦,可眼见陆氏的马车也要经正门进去,下人们就不得不拦了,二爷如今再是今非昔比,陆姨娘再是跟着水涨船高,那也是姨娘,侯爷自来最重规矩的,让他老人家知道他们放了一个姨娘走正门,必定会打他们的板子。

    只是门房上该班的小管事才赔笑着说了一句:“对不住,这辆马车还请往这边儿来。”

    车帘便被撩了起来,露出了简菡带着薄怒的小脸:“为什么这辆马车要往那边儿去,我难道不是爹爹的女儿吗,为什么不让我走正门!”

    小管事当然知道二爷与陆姨娘有个女儿,这会儿借着简菡撩起车帘,倒是看清楚了车上果然坐了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妇人,想也知道定是陆姨娘了,方才他们还只是猜测陆姨娘十有**在车上,如今证实了他们的猜测,那就更不可能放这辆马车进去了。

    小管事因又赔笑道:“三小姐当然可以走正门,可车上的其他人,依例却是不能走正门的,还请三小姐不要为难奴才们。”

    这话却捅了马蜂窝,简菡当即就炸了毛,柳眉倒竖居高临下怒声道:“车上的其他人,什么其他人,我娘是其他人吗?竟敢拦着不让我们进去,我一定要回了爹爹,扒了你们的皮!爹爹,爹爹——”扬声叫起前面的简君平来。

    简君平虽自来也最疼简菡,闻言仍有些恼她不知规矩,还当盛京是泸定呢,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只是念头才刚闪过,又听得简菡的声音自后面传来,“爹爹,您不是说侯府是咱们的家,等回家后,你便再不会委屈我们了吗,怎么这才回来的第一日,您就又让我们受委屈了?”

    这下他恼不起简菡来了,因为他想到了先前他在新宅子那边时对陆氏的承诺‘我还要让你能堂堂正正的走大门回去,我既说了绝不会再委屈你们母子,就一定会做到’,他才说了这话不到一个时辰,便说嘴打嘴了,以后他在静娘面前,还有什么威仪信用可言?

    满腔的热血立刻冲到了脑门上,一撩车帘,对着门房的人便怒喝起来:“爷的人你们也敢拦,还当着爷的面儿,当爷是死人么,识相的立刻给我放行,否则,休怪爷不客气,哼,爷是离开了这个家几年,可要发落你们几个下人,仍是易如反掌,不信你们就试试!”

    门房们闻言,就不敢再多说了,别说二爷如今是大官了,侯爷与大爷都看重,就算二爷不是大官,那也是主子,要打杀发卖他们这些奴才同样是轻而易举的事,难道侯爷与大爷还会为他们几个奴才,就与二爷生分不成,他们才是嫡亲的父子兄弟好吗?

    于是陆氏就这样顺利经正门进了侯府。

    等马车过了正门后,陆氏立刻抱着简菡,狠狠亲了一口:“乖女儿,你可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待会儿见了你祖父,娘不方便说的话,不方便做的事,你也像刚才这样,代娘说出来做出来,知道吗?”

    简菡立刻笑道:“娘放心,我都知道,您就等着我替您把早该属于您的一切,都替您讨回来罢!娘,侯府可真漂亮,比新宅子还要漂亮还要气派,以后这里真就是咱们的家了吗?”一面说着,一面直直盯着外面,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陆氏替她放下车帘,拉她坐回自己身边了,才低声道:“暂时还不能算咱们的家,还得看你爹爹,将来能不能当上世子……总之,娘说了不会再委屈你们姐弟,要给你们姐弟最好的一切,就一定会做到的!”

    她自己也是,一个三品诰命算什么,她还要当一品侯夫人,让嫡母那个老妖婆,也只能匍匐在她脚下,余生都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念头闪过,陆氏已冲简菡使起眼色来,简菡会意,立刻脆声开了口:“娘,爹爹让我和弟弟们进去拜见祖父呢,您就牵着弟弟们罢,我大了嘛,自己进去就好了。”

    说完不由分说先进了屋里去,余下陆氏一手牵了简淙,一手签了简泓,款步跟在了后面,门外侍立的丫头婆子们方才听了侯爷对门房们的惩罚,哪还敢再随便放陆氏进去?

    可简淙与简泓却是少爷,丫头婆子们才刚上前,赔笑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让兄弟两个凶狠的一瞪,不敢再说话了,只得一边假意叫着:“陆姨娘,您不能进去,侯爷没叫您,您不能进去……”,一边眼睁睁看着母子三人进去了。

    里面崇安侯的脸色已是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孙子他老人家自是喜欢的,哪怕是陆氏生的,那也是简家的骨血,尤其简家向来人丁单薄,他简直做梦都没敢想过,有朝一日自家会人丁兴旺到这个地步,光孙子就有四个了,再连上三个孙女儿,这一辈竟足足有七个孩子,等他们都长大了,再娶了亲生了孩子,自家岂不得越发兴旺了?

    所以简君平招呼儿女们的同时,他也招手叫了屋里的婆子过来,打算吩咐后者取给三个孙子孙女儿的见面礼去,只可惜他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得简菡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娘’,他瞬间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自是大人怎么教,他们就怎么做,简菡那一声‘娘’叫得要多顺口有多顺口,可见素日都是这样叫的,且不止她一个人这么叫,显然两个孙子也是一样,这还有什么规矩体统可言,那陆氏可还不是崇安侯府的二夫人呢!

    本来就对简菡这个当年简君平与陆氏未婚先孕的产物没什么好感的,这下越发摆不出好脸色了,连带对简淙简泓都意兴阑珊起来,待姐弟三个给他磕了头,只淡淡说了一句:“都是好孩子,且起来罢。”

    见面礼都没给,便向简君平道:“菡丫头便罢了,总是要嫁出去的,凡事稍稍过得去也就是了,淙哥儿泓哥儿却不一样,以后是要顶立门户的,岂能不好生教养,这样罢,以后他们兄弟就留在侯府跟我一起住了,过段时间你再来看,保证他们与如今大不一样了。”

    简君平脸涨得通红,父亲这话,只差摆明了说他没将孩子们教好了,不免有几分恼崇安侯,他都已是从三品的大员了,便是皇上见了他,都赞誉有加,父亲却仍半点不将他放在眼里,半点不知道尊重他,果真人的心一旦偏了,就怎么也偏不回去了吗?

    又有几分恼陆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就由着女儿胡说八道,他既说了不会再委屈她的,就一定会做到,可她总得给他时间罢,她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他吗!

    深吸一口气,他正要回答崇安侯的话,陆氏已先跪了下去,低着头小声说道:“都是妾身不好,还请侯爷恕罪。”

    心里已将崇安侯骂了个半死,个老不死的老东西,我女儿不过就叫了我一声“娘”,你就这样借题发挥,这样给三个孩子冷脸,你是亲祖父吗,你怎么还不死!

    又忍不住唾弃自己,明明方才在外面时,还豪气万丈,如今她已有资格与老东西说话,也有资格与他据理力争了,怎么一见了人,她还是不由自主就怂了呢,不行,她必须尽快强硬起来,不然不但儿子保不住,只怕那早该属于她的一切,也将再次自她指缝间溜走。

    简君平见陆氏跪下了,柔弱的身子微微打着颤,眼泪也在眼眶里直打转,摆明了希望父亲看在她姿态已这么低的份儿上,息事宁人,心却是一下子软了,他说了再不会让她委曲求全的,可这才回来的第一日,他已让她一连受了两次委屈了……

    本就对崇安侯有几分恼怒的,这下越发恼怒了,一边说着话:“父亲,是我让孩子们这样叫陆氏的,她本来就是孩子们的亲娘,孩子们的教养也向来是我这个父亲的事,父亲觉得他们没被教好,自是我的问题,父亲要怪罪,就怪罪我罢,与陆氏无尤。”一边行至陆氏面前,跪到了她的身侧。

    他一跪下,简菡与简淙简泓自然也只能跟着跪下了,一时间看着倒像是满屋子的人,都在欺负他们一家五口,而他们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条心,福祸共享一般。

    简沫的脸就更白了,眼泪也在眼眶里直打转,父亲到底把她当什么,又把母亲当什么,陆氏母子受一点委屈,他也要立刻为他们出头,却连多看她一眼都吝于,当年母亲为什么就不同意和离,她为什么偏就要托生成他们的女儿啊?!

    崇安侯已快气死了,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儿子才会猪油蒙了心,犯下那样滔天大错的,如今过了这么过年,他以为他怎么也不至于再像当年那般糊涂了,岂料他却糊涂得更厉害了,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果然狗永远都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崇安侯怒极反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怪罪谁了,我不过就是想着这么多年才第一次见孙子,想留他们在跟前儿含饴弄孙几日而已,到了你这里,却成了要怪罪谁,合着我这个做祖父的,连留孙子住几日,在你这儿都成罪过了?你可真是好孝心啊!”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简君平哪里承受得住,忙道:“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晌,也没只是出个所以然来,说到底心里还是怨着崇安侯的。

    一旁简君安只得替他打起圆场来:“是啊,父亲,二弟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一时说错了话罢了,您千万别生气,大喜的日子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就实在是犯不着了。”虽然他也不赞同弟弟的以妾为妻嫡庶不分,纵得陆氏都快狂上天了。

    又叫了平氏,“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人扶陆姨娘下去,单独给她开一席?这些年她一直悉心照顾二弟,又给我们简家开枝散叶,没有功劳尚有苦劳,平氏你可得吩咐下人们,万不许慢待了她!”

    平氏才不想插手二房的这些破事儿,事实上,她能忍住旧恨,不上前扇陆氏的耳光,已是自问养气功夫到家了,何况陆氏那一套简君平爱吃,一般男人也瞧不出猫腻来,她却是一眼就能瞧出陆氏心机的,凡事指着男人给自己出头,她只要躲在后面装柔弱即可,再配上她弱不胜衣的相貌身段,也就难怪简君平会被她哄得这么多年待她始终如一了。

    这样的女人,古氏哪里是对手?还想先搬去新宅子占地盘呢,她敢说她要是真搬出去了,这会儿已被休了都未可知,平氏也不待见古氏,可身为正室,却是天然与古氏立场一样的,自然免不得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替古氏担忧与悲哀。

    然简君安发了话,平氏也不好众目睽睽之下拂他的面子,只得吩咐贺妈妈:“贺妈妈,快扶陆姨娘起来,去旁边的偏厅歇着罢。”

    又笑向崇安侯道:“公爹,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二叔和孩子们必定都累了也饿了,我们且先用膳罢,待用完了膳,您再与二叔慢慢儿说话,慢慢的教导孙子孙女儿们也不迟。”

    简浔闻言,也笑道:“是啊祖父,天大地大,也没有吃饭大,我们还是先用膳罢。”

    啧,刚才的一出出好戏,还真是精彩呢,想不到都这么多年了,简君平还待陆氏心肝儿肉一样,陆氏可真是好本事,话说回来,在泸定那样苦寒的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陆氏却仍一如既往的年轻貌美,甚至比以前还多了几分韵味,还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也就不怪简君平被她吃得死死,她才稍稍一委屈,便立刻指哪打哪了。

    还有简菡,果然是陆氏生养的,与上辈子没有任何差别,一看就是个笑里藏刀心机深的,不过这辈子到底被出身和教养所限,她看起来远没有前世的矜贵,而只有骄纵,也不知道简沫会不会是她的对手?

    崇安侯仍没消气,可长子长媳都开了口,大喜的日子,也的确不宜弄得人人都不痛快,只得点头道:“那就先用膳罢。”反正以后时间多的是,他总能把儿子和孙子们给扳回来的。

    简君安闻言,忙冲简君平使眼色,“二弟快起来罢,等开了席,可得好生敬父亲几杯才是,父亲也是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啊!”

    “父亲!”简君平却没有顺势起来,还把被贺妈妈和另一个妈妈不由分说搀了起来,扶着要往外面去的陆氏给拉住了,道:“还请父亲将不相干的人都屏退了,我有话与父亲说。”

    崇安侯才缓和了几分的脸色瞬间又铁青了,简君安忙道:“二弟有什么话,等用了膳再慢慢儿说也不迟啊,咱们大人饿了忍忍没什么,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是万万饿不得。”又冲简君平使眼色,示意他别再气父亲了。

    显然不止崇安侯猜到了简君平接下来会说什么,简君安也猜到了。

    奈何简君平摆明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道:“父亲,大哥,这事儿宜早不宜迟,照我看来最好今日便彻底解决了,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去衙门上任,才能一心为皇上为忠,为简家增光添彩。至于孩子们,这些事本来就不该是他们听的,就让人先带他们下去用膳罢。”

    崇安侯就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时,已看不见多少生气与愤怒了,只有满满的失望:“既然你非要现在说。我便成全你,浔丫头,你是长姐,你带了你弟弟妹妹们去偏厅先彼此认识一下,再用些点心罢。”

    简浔自然也猜到了简君平想说什么,心里不知道有多想留下来看好戏,可祖父发了话,她也不能不听,只得屈膝应了:“祖父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笑着将一众弟妹带了出去。

    简菡本来还不想走,想留下来帮衬陆氏的,被她虽笑着,笑意却未抵达眼底的一看,忽然就觉得留下的话说不出来了,只得乖乖跟着大家一道出去了。

    自然下人们也随即鱼贯退了出去。

    崇安侯这才哼笑向简君平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简君平既也下定了决心,现下也没什么好犹疑的了,直接道:“父亲也知道,我与古氏当年便已是恩断义绝了,还是在离了盛京后,我才知道她竟说什么也不肯和离,非要赖在咱们家不走的。本来我想着泸定天高皇帝远的,我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回京,甚至极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她既非要赖着不走,那就由她去了,我就当是看在沫儿的份儿上。可谁知道,天时地利人和之下,我竟这么快便回来了,还勉强算得上是衣锦还乡,那我便不能再纵容一个毒妇,却委屈对我掏心掏肺这么多年也未改变过、真正值得我珍惜之人了,所以父亲,我要休了古氏,然后扶正陆氏,给她她早该得到的体面与荣光,再不让她和孩子们受任何委屈,还请父亲成全。”

    顿了顿,不待崇安侯说话,又道:“父亲若是愿意成全我,支持我,当然就最好了,父亲若实在不愿意,那我也只能违逆父亲的意思,自己做主了。还请父亲届时千万不要怪罪于我,更不要迁怒陆氏,她这些年陪着我在泸定那苦寒之地,真的吃了很多苦,一年里至少一半的时间都病着不说,生淙哥儿泓哥儿时,更是差点儿丢了性命,坐下一身的女科病,至今都没养好,前番地动时,也是九死一生。但这样的艰难与困苦,她也从不曾叫过一声苦累,从不曾怨过我,反倒一直体贴我,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家里内外也是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上峰同僚下属们的家眷都赞不绝口,可以说我能有今日,至少有一半是她的功劳,所以我是一定要扶正她,也一定要让她夫荣妻贵,以简夫人的名义在盛京站到人前去!”

    一席长篇大套的话,说得平氏先就暗暗腹诽起来,说得这般动情,这般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就没想过陆氏也许不是真的这么好,而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只能一心一意的帮衬他过日子吗?

    何况真正操劳过度,无怨无悔的人,能至今还有这样的好颜色吗,真正懂事体贴的人,又做得出今日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张狂之事来吗,简君平不是有意美化了陆氏,就是自己也被她蒙蔽了,所以才会事事替她冲在前面,看来这陆氏越发不能小觑了!

    平氏念头才刚闪过,崇安侯已冷笑起来:“你既心意已决,还特意来征求我的意见做什么,反正你都已决定,我便是不同意,你也会自己做主了,你只管按你的心意来便是。”

    无视简君平与陆氏瞬间写满狂喜的脸,继续说道:“只是一点,以后你也再不是崇安侯府与简氏一族的人了,我们简家容不下这样一得志便抛弃糟糠之妻的人,也容不下你这样以妾为妻,嫡庶尊卑不分,为了个小妾,连父亲也敢顶撞,父命也敢忤逆的行径,你以后好自为之罢!”

    “父亲!”在简君安的惊呼声中,简君平与陆氏脸上止不住的笑便僵住了。

    一个被出了族的人,就算他再有能力再忠心,皇上也不会再重用了罢?上峰同僚又还有哪个敢亲近他,与他交好同盟?父亲这根本就是逼他在前程和所爱的人之间做唯一的选择!

    简君平不由攥紧了拳头,满脸的痛苦悲愤之色,父亲为什么要这样逼他,为什么啊?他难道就不能顺他的心意一次吗?!

    他能想到的,陆氏自然也能想到,就越发恨崇安侯恨得牙痒痒了。

    老不死的天生就是克她来的罢,当年百般为难她也就罢了,她都陪着他儿子在那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过了这么多年,他竟还是容不下她,到底古氏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他要这样护着她,他最好从现在起,便祈祷自己余生别落到她手里,否则她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恨归恨,陆氏却是真不敢再张狂了,若真让她家二爷被出了族,不但二爷的前程将毁于一旦,连她的三个孩子前程也将大受影响,届时他们连三品官家的小姐少爷的身份都没有了,就更不必说侯府世子甚至侯爷千金少爷的身份了,那她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算什么,岂不都白费了?

    经过了崇安侯当年说将简君平送去泸定,就立刻送去的强势行径,如今陆氏是半点也不敢再抱侥幸的希望,以为崇安侯只是在吓唬简君平了,她知道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出!

    所以,她决不能因小失大,决不能只图一时之快,就毁了好容易才为自己和儿女们挣来的大好局面,大不了她再等便是,这么多年她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点半点的时间吗?从来胜利也都是属于笑到最后的人的,不是吗?

    陆氏心里发着狠,嘴上已哀哀哭了起来:“侯爷,您千万别那样对二爷,他这些年真的很惦记您,心里也是真的很孝顺您,绝不是有意顶撞您的……二爷,侯爷既不同意,您就权当今日没有这回事罢,妾身当年跟着您去泸定,原便是妾身心甘情愿的,在那里的一应喜怒哀乐,也都甘之如饴,从不曾有过半点的后悔,因为妾身由始至终看重的都是您这个人,看重的都是您待妾身的好,所以能不能扶正有什么要紧,有没有诰命又有什么要紧,只要您能待妾身始终如一,待几个孩子始终如一,妾身便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您别再与侯爷对着来了,好吗?若因妾身坏了侯爷与二爷之间的父子情分,妾身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崇安侯当然不是真的想将简君平出族。

    当年简君平犯下那样的大错,他尚且没狠下心来将他出族,何况如今他已是从三品的大员,又经历了他的失而复得,就越发不可能了,所以陆氏这回料错了,崇安侯真是吓唬简君平的。

    见二人都被唬住了,他才放缓了声调,语重心长的与简君平道:“我是你老子,我难道会害你不成?你也不想想,你刚擢升回京,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你,你却一回来便又是休妻又是把小妾扶正的,惟恐御史们找不到话来口诛笔伐你吗?别说你真休妻了,就算让人知道你纵容小妾走正门,纵容儿女叫一个小妾做‘娘’,已够你喝一壶了。你虽只是举人,也算是文官出身了,文官最看重的就是名声,你难道不知道?与其届时你被参得身败名裂而后丢官,倒不如我现在就将你出了族,也许御史们看我已惩罚过你了,能稍微手下留情,让你保住官位呢?反正是你自己拿命挣来的官位,到底怎么样,你自己选罢!”

    简君平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如今他们已不是在泸定,而是在盛京,全天下最重规矩,各种斗争也最厉害的地方了,他一心想着再不能委屈陆氏和儿女们,连这一茬儿也给忘记了。

    若他只是个白身也还罢了,这样的行为除了自家父母,谁也管不着,可他早就是官身了,那这样的行为,就一千个不该,一万个不该了!

    所以,父亲原来是真为他好,他方才也错怪父亲了。

    简君平因说道:“父亲自然不会害我,方才都是我想岔了,您如今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只是一点,正室的名头我可以给古氏,就当是看在沫儿的份儿上,诰命我却是绝不会给她的,所以,我想扶陆氏做二房,哪怕诰命降上一等两等的,也要把诰命给她,还请父亲不要再反对了,您是知道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的,只不过命不好,没有遇上一个好父亲好嫡母,才会机缘巧合之下委身于我。我也绝不会再与古氏共住一个屋檐下了,既然如此,陆氏更需要一个能上台面的身份在新宅子那边主持中馈,出门与人交际应酬了。”

    说完深情的看向陆氏,不出意外在她就眼里看到了惊喜与感动,就越发觉得自己灵机一动想出的这个主意再好也没有了。

    却不知陆氏心里都快怄死了,凭什么二爷都恨古氏恨成那样了,她还能稳坐正房的宝座,自己却只能是二房,连诰命都得跟着减等?这个诰命分明就是她挣来的,本来就该是她的,不打任何折扣好吗!

    可她也知道至少目前来说,这已是最好的解决法子了,所以二爷想让她惊喜与感激,她便惊喜与感激给他看便是。

    崇安侯听得简君平前半段话,还当他终于想明白了,没想到再往后一听,他却仍是执迷不悟,提出的解决法子也是治标不治本,脸色又难看起来,道:“二品,三轴诰命,三品四品,两轴诰命,你娘虽早不在了,你如今的两轴诰命里,也得有她一轴,偏你如今只是区区从三品,想要替你的小妾挣诰命争口气,只怕还得奋斗个十年八年的,才有望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父亲到底要他怎么样?!

    简君平见自己好容易才想出来的法子,又被父亲一口否决了,忍不住再次暴躁起来。

    正要说话,“哇”的一声,简菡忽然哭着跑了进来:“爹爹,二姐姐欺负我,拿滚水泼我,您看……您不是说侯府就是我们的家,祖父一定会很疼我们吗,可这家里人人都欺负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回我们自己的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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