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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御仙剑法.1 夜中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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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御仙剑法

    【1·夜中相见】

    御仙剑法创于三百一十一年前(六合602年)。据道云师父说,御仙剑法的创成者是一个名叫凌萋的女子。凌萋,听上去便使人顿感凉意袭身的名字。这个名字曾在三百多年前的江湖史上写下重重的一笔。便是她,创立了名震天下的菁乐族。

    菁乐族向来只收女弟子,以传习歌舞女工为务。这自然只是其表象,众人皆知,菁乐族女子姿色倾世,才学博识,有“菁乐一女新妆出,万古江河滞晴川”的美称。但也有不少懂行情的人知道,菁乐族女子个个身怀特术,集仙妖之法于一功,随便一个女子,若使出十成之功,便可将一个小城毁于一旦。

    那些女子,表面看上去单纯美好,身上却有着致人于万劫不复的狠戾,这与那御仙剑法给人的感觉委实是并无二致。

    当年凌萋创下菁乐族,以御仙剑法为传教绝学,供菁乐族人修习。时各国纷争激烈,天下无一国不想得到菁乐族一臂之力,而作为族长的凌萋,却没有任何投靠一方的意思。也许,在这样动乱的年代,想独善其身实在太难,更何况如此有实力的组织,对任何想夺得天下的人来说都是威胁,所以后来菁乐族会覆灭,似乎也应该在人意料之中。

    菁乐族创立二十八年,便经历了一场旷世劫难。菁乐族遭人陷害,几百名女弟子的武功一夕散尽,曾经求菁乐族相助而不得的国家纷纷出兵,不出一日,整个菁乐族便被毁得几近支离。那些女弟子大多未能幸免,侥幸逃出的,也尽毁了容颜。而作为族长的凌萋,也死于那场劫难中。

    据说凌萋拥有人神共妒的倾城之貌,其舞姿天下一绝,歌喉亦为无人能敌。当时有位喜好美色的小王爷,为求凌萋一舞,不惜赠出十座城池。这段说法,一来证明了凌萋的容颜确然是倾了城,二来也着实证明了那个小王爷究竟有多烧包。

    这样一个传奇的女子,如此仓皇地死在一场浩劫中,实在太不值了。在我的观念中,如此厉害的人,一定该有些不凡的事发生在她身上。

    御仙剑法,功如其名,若得真谛,便能挥剑若仙,尽降九州之人。菁乐族覆亡后,此剑法一度引起江湖之人的争抢。几番杀戮,得来之人却是没有一个练得会。久而久之,这种争抢,便变得毫无意义。御仙剑法也开始被多次摹写,成了江湖之人礼尚往来的客气物。

    世上为人所知的使得会御仙剑法的人,除却那些菁乐族女子,便是道云师父和前江国之主江溟,据我师父说,我那个尚不熟识的爹也会这剑法。

    对于我的家人,师父从不向我透露过多,我只知道我爹的名字叫做卿逍离。这个名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史书上有记载,江湖上有一个剑客,名叫卿逍离,师从月亭龙华上神,一手剑法出神入化,天下莫有人敌之。我一向不敢相信他是我父亲,因为我平日里的剑法实在差得可以,和剑术有关的历史我平时也很少翻阅,因此我并未了解他许多。

    知道这些对于练习御仙剑法根本没什么用处。师父分明是在为难我,当真是同意我下山了吗?不然这百年来无人参透的剑法,我何时才能练得会?难不成,真的要我在玉空山潜心修炼个几十年才能下山?想想就头疼。

    这些天夜里,我一个人在后山练来练去,练得我一看到剑就有种胃里上泛的感觉。可任我怎么练,也只能使出那些小孩子都会的招式,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一招致人死地的样子。

    四月的天气,大好的春光,我居然用来练一本鬼都看不懂的剑法。我顿感挫败。丧气地想,不如把晴悠送给师父,让她缠住师父,然后我就找个机会偷偷下山。

    在猜到这个想法后,晴悠有三四天没出现在我的面前,躲得很快。这也不怨她,依师父那表面不惊内心狂躁的性子,也许被晴悠多缠一刻便会一掌拍死她。好歹我也是挺善良的,总不能为此牺牲了晴悠。

    这夜,我提着剑在后山练剑,手法十分娴熟,可目测其威力连一棵树都砍不断,柔柔的手法,一点也不像武功。

    我正打算把剑丢到一边,回身却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轻灵得像是一湾月光淌下。我定睛细看,才看出那是夜一寻。也是,全玉空山,会整日一身白衣的,除了我,便只有他。

    此时,他欣长的身姿在夜色里尤为显眼,阵阵玉茗花的香气渗入鼻息。怪不得初遇他时也会闻到那样的清香。玉空山虽因了仙气而万物长生,但毕竟此时节玉茗将谢,不该有那样的沁香,原来,那是夜一寻衣袍上传来的。

    我不知道夜一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仙似的踏风而来,让我稍稍一惊,愣在原地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长长的发散在风中,摇摇曳曳,似在诉说着一段尘封许久的故事,嘴角是与初见时一模一样的笑意,看向我的眼中洒满了月华。虽然那里面仍然充满了冰霜,但一眼看过去依旧令人没来由的舒服,心头好似被上好的绸缎拂过。

    后山多生桃树,此时桃开正盛,朵朵美人似的粉嫩,沐于月色中似披了一层丝薄的纱。在这样的意境中修习,人心无需强制自然清净。有时我也不理解,道云师父为什么不让我们在深夜修习。也许是因为道云师父本身就爱偷懒,不愿在晚上监督我们练习?

    夜色中流动的月波微微一漾,不久便又归于沉寂。夜一寻走近,好看的脸上描着淡淡的月光。他看着我手中的剑,缓缓开口:“卿歌师姐果真有这习惯?竟真的于深夜来后山练剑,我以为……”顿了顿,目光含笑移向我的脸庞,“我以为师姐是不愿与我们一同修习。”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只顾练习御仙剑法,平日也少了与人交流,本来就长了一副不善与人交流的脸,这下似乎更显得孤高了。我冲夜一寻笑了笑:“没有的事,我只是喜欢一个人罢了。”夜一寻没有过多计较于此,他一脸兴趣地问我:“师姐方才练的是什么仙法?我在一旁观看许久都看不懂,恕师弟愚钝,师姐,可否一解此惑?”

    “观看许久?!你、你看了多久?”难为情,这实在太丢脸了。被人看到练如此高深的剑术,那不明摆着告诉人家自己有多不自量力吗?不过还好,夜一寻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太懂这御仙剑法。他挑眉看着我,柳叶般好看的眉,透着一股难言的韵味。

    “也没多久,自你拿起剑开始。”我一时无言——那不就是一直在看吗……见我许久不答话,他轻轻叫我:“卿歌师姐?”我回神,有些头疼地看着他:“啊?怎么了?”“卿歌师姐方才……”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他的声音真好听,幽幽似初春的细雨般缠绕在耳边,不像他的眼神那般冰冷,反而不刻意地渗着似有若无的温暖,带着淡淡的寻觅。当我想仔细辨别时,那种意味又会恰到好处地隐去,只留一点余味,在耳畔百转千回。那种感觉,就像新生的绿色——分明,在远处看来已经铺了满眼,近看,却只有零星的翠色。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每次有意或无意地听到他的声音,都会有一种想要冲上去问他的冲动。我想问他——

    夜一寻,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令人中毒般想要靠近的感觉,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我和他并不熟,至少现在,我没有任何立场问他这种问

    题。

    我抬头讪讪一笑:“不是什么剑术,前些日子在书上看到的,一些女子常常以舞向心仪的男子表达心意,我觉得有意思,所以练来玩的……”夜一寻好像信了似的点点头,又质疑道:“那这舞倒是别致,非得手拿长剑才能舞成?”

    我重重地点头:“对啊!”又怕他不信,接着说,“‘剑’可通为‘见’,执剑而舞,可作一见倾心之意嘛!”

    夜一寻认真地看着我。很少有人用那样认真一丝不苟的眼神看我。那时我根本不知道,我随口诓人的一句话,道出了怎样的意义。

    命运总是这样,任凭你如何不相信它的力量,它总会用结果让你深刻的认识到,你在它面前,渺小得可怕。

    半晌,夜一寻轻声笑道:“这舞也只适于一见钟情之人吧?日久生情的,却是不适合以此舞倾诉衷肠了?”我一愣,竟真的与他讨论起这个问题:“也不一定啊,你想,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别人都无法与你感同身受的。有多少琴瑟和鸣的夫妻,日后说起时,都会说自己是一见钟情,但是否真的如此,不也无从考证了?”

    说完,我抬头看向夜一寻,只见他一脸笑意地看着我,我用力摇了摇头:“不对,我干嘛和你说这些啊!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后山来干什么?”

    夜一寻也没再纠结那个话题;“夜中难眠。上玉空山前听闻玉空山后山闹鬼,有女鬼夜夜纵歌,歌声曼妙,甚是动人,所以想来后山听听,是否真的有鬼。”我无语地扶额:“这、这你也信啊。那歌声,是……”我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算了,总之,这里没有什么女鬼,也不会有什么歌声的。”

    夜一寻沉默半晌,半开玩笑道:“那师姐,这夜已深了,你不是好好修习,却在此跳诉情之舞,又是为何呢?”

    得,话题又回去了。我发誓,虽然莫商不会这么多嘴,但假如面前站着的是莫商,我早就一巴掌稳稳地打过去了。可偏偏是个还不相熟的师弟,长得又这样好看,我怎么忍心打呢?我努力压制下情绪,尽量平静道:“夜师弟,师姐我好歹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有芳心,有芳心就要找个地方托付一下。”我暗暗瞄他一眼,继续说,“何况如今时节正好,是动情的好时候啊。”

    夜一寻面色一滞,嘴角无语地抽了抽:“师弟明白。”语气十分淡然,神色却十分讶然。过了一阵,大概是消化掉了我的话,他淡淡笑道:“师姐既是一心练舞,我便不打扰了,出来久了,也确然累了。”说罢转身打算离开。我又想到什么似的追上去。

    “等等!”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那布料触感独特,柔滑沁凉,仿佛拂过一汪流水。

    夜一寻回头看着我:“师姐还有何事?”我低头沉吟片刻,声音也低低的:“你能不能别将我练御仙……练舞的事告诉别人?”他似乎是怔了片刻,随即一声轻笑:“好。”

    那天开始,我便有意躲着夜一寻,虽然他并没有把那晚的事说出去。全玉空山知道我连御仙剑法的,除了道云师父,便只有莫商和曲晞瑶,再有就是晴悠了。而夜一寻,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相信那晚我说的话。如果他不信,那就很正常,如果他信了,那只能说明他脑子有毛病。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他脑子很正常。

    【本章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