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虫帝国之前世今生 第三章 楔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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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斯不是头一次诅咒这场该死的战争了,特别是在这个九月的天气,天上就像是破了的伤口,不停得往出流血一样下雨。雨水落到地上,顺着战壕,流到更低的地方。和泥土搅在一起的水,带着不知道是那个倒霉蛋的血,一路不停。这几年来,在威尔斯面前出现的倒霉蛋多的是,有的还仅仅是从六轮卡车上跳下来才一个小时不到的新兵蛋子,从对面的雨幕里飞过来的一颗子弹就钻透了他的钢盔,从脑袋后边打着滚出来了。木桩子一样的人就躺下了,溅起一团泥水。接着就是同样没来战场几天的那个少尉开始傻帽一样喊着,隐蔽隐蔽。威尔斯不是多年的老兵,可是经过了很多人死在战壕里的战役多了,这小子居然一根毛都没少,就成了事实上的老兵。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只是因为他的战友都已经到上帝那里报到去了。威尔斯还没心思来想着自己有多么幸运,虽然他也知道死亡是个叫人很不甘心的事情。说幸运吧,自己糊里糊涂得就被送到了这个战场,说不幸吧,子弹从来没有兴趣跟他来个亲密接触。他仔细观察过还没有上膛的新子弹,黄灿灿的颜色,看上去很有种温暖的感觉,可就是这个玩意儿,真正钻进去人身体里去,给人的就是冰凉的感觉。反过来,他也见到过从人身体里已经出来的弹头,变形了的子弹样子狰狞得叫威尔斯想起了上帝的好朋友撒旦。对,就是撒旦,这弹头是撒旦,那些发动战争的西装革履议会流氓们更是撒旦。威尔斯一边从沾满了泥水的军装兜里掏出烟卷,一边脑子里想着这些事,烟卷皱皱巴巴,很怀疑还得点的着吗,更要命的是,没有火柴。威尔斯想到了那个老兵说过的很是有创意的方法,用烧红的机枪枪管来点烟。可问题是多长时间了,机枪就没有响过。不知道对面的人看不看得见这边的倒霉蛋们,反正威尔斯试着看过几次,好像没人,对面静悄悄的。只是有些倒霉蛋,不注意站得太高的时候,咻的一声,当一下,这个倒霉蛋就横着了。接着傻帽少尉再次嚷嚷着隐蔽,每次威尔斯都懒得理他。威尔斯发现,在战壕里猫着腰来回,基本没问题。他为自己的这个简单却很有意义的发现欣喜了很长时间,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越是简单的越发有意义,很多复杂的事,反倒只不过是背着个华丽而吓人的壳儿罢了。少尉今年才二十,从格坦斯堡军事学院毕业之后,没怎么经过实际的战场磨练就被派到了这儿,真正的第一线。从吉普车里下来的头一天,刚进入战壕,就看到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南方小伙子,木头一样栽倒在泥水里。当时这个排的排长就在喊着隐蔽隐蔽,于是他学会了。后来他也经常喊着个词,不过不是所有人都买他的帐,比如这个掏出了烟卷,放到嘴边却还在发呆的胡子拉碴的家伙。他决定跟这人聊聊。威尔斯正在想着要不要把该死的没法点着的烟卷扔掉,对面有人过来了。他想到下回的补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这支烟卷还是留着的好。把烟卷摩挲直溜之后,放进了湿哒哒的兜里。心情还是很不好,他耷拉着眼皮没注意对面的人站在了自己面前。对方开口问了他的名字,接着说自己叫詹姆斯。威尔斯没说话,他不想说话,他不想在这个地方浪费哪怕一点能量,这个战场不值得他这么做。他希望自己什么也不做,最后安全回到家里去,跟着父母把自家农场里的那些牛管理好。所以,对方叫什么,跟威尔斯没有什么关系,起码威尔斯是这么认为的,表面看起来确实如此。对方很快问到了威尔斯为什么不是很积极执行隐蔽命令的原因,威尔斯说自己运气好,对方反问怎么知道自己运气好的。威尔斯不耐烦,指着战壕里那些新兵蛋子,说我很多次了毫发无损,你说运气好不好?接着下一个问题,威尔斯不知道如何回答,詹姆斯问好运气从哪里来,谁给的?威尔斯脱口而出,上帝啊。随即他就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个答案。如果上帝给威尔斯好运气,为什么不给其他人?再者,这场战争中真的有很多人的运气坏到,要死于非命?他接着沉默,对方好像不在意他回答什么一样,也跟着沉默。威尔斯开口告诉这个小上级,猫着腰别露出脑袋似乎很管用,起码能配合着好的运气保证自己不被子弹亲密接触。少尉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开上去还不错。不过很快,他们也会跟威尔斯一样,懒得洗漱变成个彻头彻尾的邋遢鬼。这阵有个新兵蛋子大概是尿急,一路小跑着走了,没走出多远,对面来了几颗子弹,其中的一棵调皮得刮过他的脖子,把脖子里的动脉拽开了一个口子,血从血管里像是喷泉一样呲呲冒出来。战壕里的其他人显然没有见过这个,呆着不动看这个倒霉蛋捂住自己的脖子叫唤。威尔斯丢下上级,冲过去用用衣服的袖子死死缠住伤员的脖子,叫人把他抬走了。他在衣服上摸摸手上沾着的血跟泥,心里烦的不行。顺手拾起一把步枪,干净利落上膛击发,一颗子弹带着他糟糕的心情飞到了对面,大概根本达不到人,威尔斯只是想发泄一下。少尉走过来,说上级没有发动进攻的命令,所以还是不要开枪的好。威尔斯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问壕里的所有人,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打仗不开枪,等着的时候人越来越少,莫非我们来这个几千公里之外的地方,挨着雨淋,就是为了他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挨上一颗子弹,像木头一样躺在泥水里。少尉的脸色变了,他严肃起来。威尔斯中士,请注意你在年轻战友面前的言行,我希望你能克制并选择合适场合来表达。威尔斯很恼怒,这个小小的上级还摆起架子来了。他扭头问上级,这个场合不是很合适吗?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些发呆的人们,手里的动作也停着,就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耳朵里的寂静不知道延续了多长时间,直到被呜咽的叫声打断。这不是人的呜咽声,是150毫米的重炮炮弹飞过来的声音。不过,包括威尔斯在内,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识过这种比人还粗壮的玩意儿飞过来的时候。第一颗明显是试射,这个在上学的时候,教官给讲过。詹姆斯看到了战壕附近腾起的烟柱之后,马上指挥人员分散转移。老师说,一旦试射时设计的诸元理想,接着就该不间断炮火准备。这点时间很宝贵,詹姆斯需要利用这些时间安排大家转移,以此来减少伤亡。新兵们哪里知道什么叫分散转移,持续了大概十分钟的炮火准备结束了,威尔斯在炮火中气定神闲的,反倒还有心情用刺刀挑开肉类罐头的盖子,同样用刺刀挑出来吃的津津有味。少尉就在他跟前,却心事重重。威尔斯递给少尉罐头,少尉推开了。少尉嘴里开始叨叨,进攻要开始了,进攻终于要开始了。他很紧张,威尔斯看出来了,要不手抖动的就像是生病了一样。威尔斯不禁自豪起来,自己成了这个排里最有资格气定神闲的人,真的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叫少尉感觉到兴奋或者害怕的进攻居然根本没有来,炮火准备结束很长时间之后,寂静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少尉的等待落了空,把自己的手枪重新放回到枪套里。威尔斯的罐头吃得差不多了,吃饱的感觉显然不错,威尔斯开始说话。像是个街头的流浪汉看破了世事的无常,也像是个兄长一样声调温和,少尉开始有些想跟这个胡子拉碴的人聊天了。起码,在这个有开始没结束的等待里,有人能跟你聊聊天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两人很自然聊到了眼前的这场战争,跟威尔斯稀里糊涂来到这儿不一样,詹姆斯很清楚自己上军校之后的命运是什么。以往像他一样的乡下穷小子是没什么机会到军校上学的,说起来还是托了这场战争的福,詹姆斯苦笑着这么说。或许运气好的话,在战争结束回到家乡,还能有个不错的出路。原来跟威尔斯差不多的家庭背景,威尔斯笑得很开心。是啊,这原本就不是他们理想中的前途,可偏偏来到这儿。詹姆斯告诉对方,在军校的时候,学校里有的课程是专门讨论世界形势的,这是他最喜欢的课程。在课堂上,教官一再引导他们从地缘跟经济方面来思考世界形势背后的微妙之处,可惜战争的提前开始,使得学校的课程不断压缩,这类在校方看来非常浪费时间的课程就砍掉了,詹姆斯他们像是速成的食品一样从学校出来到了战场里。詹姆斯自嘲的说,他们班都是乡下来的穷小子,也都分配到了一线。威尔斯说,我们就是炮灰。这个词叫詹姆斯更加压抑了,他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照片,看着没说话。威尔斯接着挑起话题,接着说起了他在战场上见到的。在战争面前,没有人会被当人看,那些炮弹子弹飞过来的时候,如同死神的那把黑色镰刀,毫不留情的收割,人像是麦子一样躺在地上。当然也有的人飞上了天之后,又重重摔到地上,肉垫子一样软绵绵不动了。这还算是运气好的,有的人在一场战争之后无影无踪,最后连里上报的时候,在那个人的表格备注里只有一个词,失踪。这个人的离去就换到了一个词。他说着说着突然问了对面这个上过学的小上级,为什么会有战争?詹姆斯解释,有些战争是为了保卫自己的民族自由和富足的权利,有的就是为了争夺对世界的控制权,说到底就是对资源的支配权利。很明显,眼前的这场战争的原因是后者。因为没有哪个人为了自己的自由能跑到别的国家来跟第三国打仗,这就是两国的上层私利在作怪,问题是他们不会直接参加战争。他们喜欢的事在于发动战争,然后操控战争,等到最后结束战争。他们的手底下,是像威尔斯一样的无名战士为了这些金融家控制的议会流氓们流血流汗的牺牲。詹姆斯对这类现象的解释是,资源配置在各国之间是不平衡的。掌握资源的多少既是一国国际地位的保障,也是各国之间争斗的最主要理由。比如这次梅尔斯合众国跟苏威斯共和国联盟的战争,根本谈不上什么各自保卫自己的自由跟富足。两过的议会参与人们都是些肠满肚肥的大块头,他们过着奢侈腐化的生活还嫌不够,想控制更多的世界资源,于是战争成了最顺手的方法,詹姆斯似乎也学会了威尔斯一样的调侃,也或许是因为他们跟前没有第三个人,詹姆斯能放开了表达自己的观点。他觉得这场战争还可以帮助那些议会流氓们消灭过多的社会相对剩余人口,减轻他们对失业率感到担忧的压力。威尔斯说还真有他们能想出来的,我们生活在底层的就不是人吗?詹姆斯把眼前的问题归结到了一个问题,这个世界实际上就是跟艾菲洲那里竖着的金字塔一样。少数的人们控制着这个塔尖,接着是享有部分权利或者被授予权利的人们,而在最底层的事像詹姆斯、威尔斯一样的倒霉蛋们。看看像不像是森林里的食物链,不管多大的范围,都是个有高有低的结构。这些话威尔斯都听得懂,不过听懂反倒不如听不懂,听懂之后叫人更加心烦意乱。一盒罐头吃进去,还是很油腻的东西,这叫他很口渴,钻出了防炮弹的工事,他拾起一个钢盔,准备舀些水喝,没机会了。战壕上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几个带着钢盔的人,看看他们半截拉链衫的装扮,不用多想,是苏威斯士兵,威尔斯被俘虏了,接着那些士兵从工事里搜出了少尉詹姆斯。这个阵地上就剩下他们两人了,或许其他的人也被俘虏了,或许早就叫炮火送去见了上帝。威尔斯还是从容的舀了水喝了个饱,心情反倒很不错,总算不用再他妈这个该死的战壕里等着死了。
威尔斯不是头一次诅咒这场该死的战争了,特别是在这个九月的天气,天上就像是破了的伤口,不停得往出流血一样下雨。雨水落到地上,顺着战壕,流到更低的地方。和泥土搅在一起的水,带着不知道是那个倒霉蛋的血,一路不停。这几年来,在威尔斯面前出现的倒霉蛋多的是,有的还仅仅是从六轮卡车上跳下来才一个小时不到的新兵蛋子,从对面的雨幕里飞过来的一颗子弹就钻透了他的钢盔,从脑袋后边打着滚出来了。木桩子一样的人就躺下了,溅起一团泥水。接着就是同样没来战场几天的那个少尉开始傻帽一样喊着,隐蔽隐蔽。威尔斯不是多年的老兵,可是经过了很多人死在战壕里的战役多了,这小子居然一根毛都没少,就成了事实上的老兵。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只是因为他的战友都已经到上帝那里报到去了。威尔斯还没心思来想着自己有多么幸运,虽然他也知道死亡是个叫人很不甘心的事情。说幸运吧,自己糊里糊涂得就被送到了这个战场,说不幸吧,子弹从来没有兴趣跟他来个亲密接触。他仔细观察过还没有上膛的新子弹,黄灿灿的颜色,看上去很有种温暖的感觉,可就是这个玩意儿,真正钻进去人身体里去,给人的就是冰凉的感觉。反过来,他也见到过从人身体里已经出来的弹头,变形了的子弹样子狰狞得叫威尔斯想起了上帝的好朋友撒旦。对,就是撒旦,这弹头是撒旦,那些发动战争的西装革履议会流氓们更是撒旦。威尔斯一边从沾满了泥水的军装兜里掏出烟卷,一边脑子里想着这些事,烟卷皱皱巴巴,很怀疑还得点的着吗,更要命的是,没有火柴。威尔斯想到了那个老兵说过的很是有创意的方法,用烧红的机枪枪管来点烟。可问题是多长时间了,机枪就没有响过。不知道对面的人看不看得见这边的倒霉蛋们,反正威尔斯试着看过几次,好像没人,对面静悄悄的。只是有些倒霉蛋,不注意站得太高的时候,咻的一声,当一下,这个倒霉蛋就横着了。接着傻帽少尉再次嚷嚷着隐蔽,每次威尔斯都懒得理他。威尔斯发现,在战壕里猫着腰来回,基本没问题。他为自己的这个简单却很有意义的发现欣喜了很长时间,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越是简单的越发有意义,很多复杂的事,反倒只不过是背着个华丽而吓人的壳儿罢了。少尉今年才二十,从格坦斯堡军事学院毕业之后,没怎么经过实际的战场磨练就被派到了这儿,真正的第一线。从吉普车里下来的头一天,刚进入战壕,就看到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南方小伙子,木头一样栽倒在泥水里。当时这个排的排长就在喊着隐蔽隐蔽,于是他学会了。后来他也经常喊着个词,不过不是所有人都买他的帐,比如这个掏出了烟卷,放到嘴边却还在发呆的胡子拉碴的家伙。他决定跟这人聊聊。威尔斯正在想着要不要把该死的没法点着的烟卷扔掉,对面有人过来了。他想到下回的补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这支烟卷还是留着的好。把烟卷摩挲直溜之后,放进了湿哒哒的兜里。心情还是很不好,他耷拉着眼皮没注意对面的人站在了自己面前。对方开口问了他的名字,接着说自己叫詹姆斯。威尔斯没说话,他不想说话,他不想在这个地方浪费哪怕一点能量,这个战场不值得他这么做。他希望自己什么也不做,最后安全回到家里去,跟着父母把自家农场里的那些牛管理好。所以,对方叫什么,跟威尔斯没有什么关系,起码威尔斯是这么认为的,表面看起来确实如此。对方很快问到了威尔斯为什么不是很积极执行隐蔽命令的原因,威尔斯说自己运气好,对方反问怎么知道自己运气好的。威尔斯不耐烦,指着战壕里那些新兵蛋子,说我很多次了毫发无损,你说运气好不好?接着下一个问题,威尔斯不知道如何回答,詹姆斯问好运气从哪里来,谁给的?威尔斯脱口而出,上帝啊。随即他就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个答案。如果上帝给威尔斯好运气,为什么不给其他人?再者,这场战争中真的有很多人的运气坏到,要死于非命?他接着沉默,对方好像不在意他回答什么一样,也跟着沉默。威尔斯开口告诉这个小上级,猫着腰别露出脑袋似乎很管用,起码能配合着好的运气保证自己不被子弹亲密接触。少尉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开上去还不错。不过很快,他们也会跟威尔斯一样,懒得洗漱变成个彻头彻尾的邋遢鬼。这阵有个新兵蛋子大概是尿急,一路小跑着走了,没走出多远,对面来了几颗子弹,其中的一棵调皮得刮过他的脖子,把脖子里的动脉拽开了一个口子,血从血管里像是喷泉一样呲呲冒出来。战壕里的其他人显然没有见过这个,呆着不动看这个倒霉蛋捂住自己的脖子叫唤。威尔斯丢下上级,冲过去用用衣服的袖子死死缠住伤员的脖子,叫人把他抬走了。他在衣服上摸摸手上沾着的血跟泥,心里烦的不行。顺手拾起一把步枪,干净利落上膛击发,一颗子弹带着他糟糕的心情飞到了对面,大概根本达不到人,威尔斯只是想发泄一下。少尉走过来,说上级没有发动进攻的命令,所以还是不要开枪的好。威尔斯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问壕里的所有人,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打仗不开枪,等着的时候人越来越少,莫非我们来这个几千公里之外的地方,挨着雨淋,就是为了他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挨上一颗子弹,像木头一样躺在泥水里。少尉的脸色变了,他严肃起来。威尔斯中士,请注意你在年轻战友面前的言行,我希望你能克制并选择合适场合来表达。威尔斯很恼怒,这个小小的上级还摆起架子来了。他扭头问上级,这个场合不是很合适吗?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些发呆的人们,手里的动作也停着,就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耳朵里的寂静不知道延续了多长时间,直到被呜咽的叫声打断。这不是人的呜咽声,是150毫米的重炮炮弹飞过来的声音。不过,包括威尔斯在内,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识过这种比人还粗壮的玩意儿飞过来的时候。第一颗明显是试射,这个在上学的时候,教官给讲过。詹姆斯看到了战壕附近腾起的烟柱之后,马上指挥人员分散转移。老师说,一旦试射时设计的诸元理想,接着就该不间断炮火准备。这点时间很宝贵,詹姆斯需要利用这些时间安排大家转移,以此来减少伤亡。新兵们哪里知道什么叫分散转移,持续了大概十分钟的炮火准备结束了,威尔斯在炮火中气定神闲的,反倒还有心情用刺刀挑开肉类罐头的盖子,同样用刺刀挑出来吃的津津有味。少尉就在他跟前,却心事重重。威尔斯递给少尉罐头,少尉推开了。少尉嘴里开始叨叨,进攻要开始了,进攻终于要开始了。他很紧张,威尔斯看出来了,要不手抖动的就像是生病了一样。威尔斯不禁自豪起来,自己成了这个排里最有资格气定神闲的人,真的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叫少尉感觉到兴奋或者害怕的进攻居然根本没有来,炮火准备结束很长时间之后,寂静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少尉的等待落了空,把自己的手枪重新放回到枪套里。威尔斯的罐头吃得差不多了,吃饱的感觉显然不错,威尔斯开始说话。像是个街头的流浪汉看破了世事的无常,也像是个兄长一样声调温和,少尉开始有些想跟这个胡子拉碴的人聊天了。起码,在这个有开始没结束的等待里,有人能跟你聊聊天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两人很自然聊到了眼前的这场战争,跟威尔斯稀里糊涂来到这儿不一样,詹姆斯很清楚自己上军校之后的命运是什么。以往像他一样的乡下穷小子是没什么机会到军校上学的,说起来还是托了这场战争的福,詹姆斯苦笑着这么说。或许运气好的话,在战争结束回到家乡,还能有个不错的出路。原来跟威尔斯差不多的家庭背景,威尔斯笑得很开心。是啊,这原本就不是他们理想中的前途,可偏偏来到这儿。詹姆斯告诉对方,在军校的时候,学校里有的课程是专门讨论世界形势的,这是他最喜欢的课程。在课堂上,教官一再引导他们从地缘跟经济方面来思考世界形势背后的微妙之处,可惜战争的提前开始,使得学校的课程不断压缩,这类在校方看来非常浪费时间的课程就砍掉了,詹姆斯他们像是速成的食品一样从学校出来到了战场里。詹姆斯自嘲的说,他们班都是乡下来的穷小子,也都分配到了一线。威尔斯说,我们就是炮灰。这个词叫詹姆斯更加压抑了,他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照片,看着没说话。威尔斯接着挑起话题,接着说起了他在战场上见到的。在战争面前,没有人会被当人看,那些炮弹子弹飞过来的时候,如同死神的那把黑色镰刀,毫不留情的收割,人像是麦子一样躺在地上。当然也有的人飞上了天之后,又重重摔到地上,肉垫子一样软绵绵不动了。这还算是运气好的,有的人在一场战争之后无影无踪,最后连里上报的时候,在那个人的表格备注里只有一个词,失踪。这个人的离去就换到了一个词。他说着说着突然问了对面这个上过学的小上级,为什么会有战争?詹姆斯解释,有些战争是为了保卫自己的民族自由和富足的权利,有的就是为了争夺对世界的控制权,说到底就是对资源的支配权利。很明显,眼前的这场战争的原因是后者。因为没有哪个人为了自己的自由能跑到别的国家来跟第三国打仗,这就是两国的上层私利在作怪,问题是他们不会直接参加战争。他们喜欢的事在于发动战争,然后操控战争,等到最后结束战争。他们的手底下,是像威尔斯一样的无名战士为了这些金融家控制的议会流氓们流血流汗的牺牲。詹姆斯对这类现象的解释是,资源配置在各国之间是不平衡的。掌握资源的多少既是一国国际地位的保障,也是各国之间争斗的最主要理由。比如这次梅尔斯合众国跟苏威斯共和国联盟的战争,根本谈不上什么各自保卫自己的自由跟富足。两过的议会参与人们都是些肠满肚肥的大块头,他们过着奢侈腐化的生活还嫌不够,想控制更多的世界资源,于是战争成了最顺手的方法,詹姆斯似乎也学会了威尔斯一样的调侃,也或许是因为他们跟前没有第三个人,詹姆斯能放开了表达自己的观点。他觉得这场战争还可以帮助那些议会流氓们消灭过多的社会相对剩余人口,减轻他们对失业率感到担忧的压力。威尔斯说还真有他们能想出来的,我们生活在底层的就不是人吗?詹姆斯把眼前的问题归结到了一个问题,这个世界实际上就是跟艾菲洲那里竖着的金字塔一样。少数的人们控制着这个塔尖,接着是享有部分权利或者被授予权利的人们,而在最底层的事像詹姆斯、威尔斯一样的倒霉蛋们。看看像不像是森林里的食物链,不管多大的范围,都是个有高有低的结构。这些话威尔斯都听得懂,不过听懂反倒不如听不懂,听懂之后叫人更加心烦意乱。一盒罐头吃进去,还是很油腻的东西,这叫他很口渴,钻出了防炮弹的工事,他拾起一个钢盔,准备舀些水喝,没机会了。战壕上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几个带着钢盔的人,看看他们半截拉链衫的装扮,不用多想,是苏威斯士兵,威尔斯被俘虏了,接着那些士兵从工事里搜出了少尉詹姆斯。这个阵地上就剩下他们两人了,或许其他的人也被俘虏了,或许早就叫炮火送去见了上帝。威尔斯还是从容的舀了水喝了个饱,心情反倒很不错,总算不用再他妈这个该死的战壕里等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