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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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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家有斩魔之力,但最重要的还是玄灵之能的运用,不然何必费那么大心思去弄测灵之术?世人只看到乾家斩魔士近身奋力格杀妖魔,却全然不知乾家的密咒神术也在除魔之法中独树一帜。池师弟你看,单是开这悬灵室的暗门和点起悬灵本命之灯,我就念了好几种咒语。”乾冲娓娓道来。

    池棠回想刚才乾冲的作为,难怪口中张合喃喃自语,却原来是在念咒,乾家秘术,自己需要了解和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是想到运用咒语,自己可实实在在是个门外汉,也不知行不行,脸上不禁露出难色。

    “池师弟不必担心。”乾冲已经看出池棠心中所想,“这咒语说到底,就是运用灵力的一种方式,池师弟身具火鸦神力,运用起来必是得心应手。说到火鸦,我便带池师弟再去一个所在,到那里好好看看乾家的五方乾君之志,也能知晓个始末详细。”

    乾冲当真是马不停蹄,立刻便要带池棠出此静室。

    池棠自然无有不允,他刚入乾家,确实有太多的地方要去了解,他跟着乾冲迈开步子,手则摸到怀里取出那聚灵壶和封魔瓶仔细端详。

    仔细端详之下,才现,这聚灵壶远远看起来似乎是青铜所制的小瓶,但那瓶肚宽颈细,两侧还有雕成螭虎之形的把手,确是个小壶无疑,只是青铜之上嵌满了青碧色的玉块,甚是美观。而那封魔瓶的青玉质地也是晶莹剔透,是极为罕见的美玉材质。想不到乾家的物事竟是这般精美华贵,和素来提倡节俭的乾家门风可大有出入,联想到静室之中那巨大的玉鼎和美轮美奂的双凤玉尊,以及桌案上散着暗白色灯光的悬灵本命白玉灯盏,乾家哪来的这许多玉制器物?

    池棠将心中疑问又问了出来,乾冲却没有直接回答,他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反问道:“池师弟以为,玉为何物?”

    “玉乃天地之精,美玉无瑕,资质温润,好玉极为罕有,汉时许叔重说玉不仅美,而且还有仁义智勇洁五德,今人爱玉,多以玉具此五德,可彰显君子德操之故也。而且皇室诸侯大贵之家,皆以玉为显贵之物,是以王城殿宇之内,大夫贵胄之身,皆配有美玉。”

    乾冲没想到随口一问,竟引起池棠引据论典,洋洋洒洒说了这许多,不由颇为意外的看了池棠一眼:“想不到池师弟任侠之身,倒对玉石有这样的研究。¤ ? ?”

    池棠笑笑,没有说话,他本是江南世家子弟,自小也随家风学习了些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立身道理,可没少知道玉石之义,他原来身上也有块家传的小玉佩,只是在月夜刺君遇妖之后,惶恐逃生之余,因腹内饥馁,早将那小玉佩换成了几块果腹的大饼,现在也不知那小玉佩散于了何处,至今回想,未免有凄凄之意。

    乾冲也没等池棠回答,而是继续道:“只是这不过是今人的一种对玉石的曲解之意,只见玉石之美,不见玉石之本。数千年前,当有人聚群而居时,玉石器皿便已常用。那时,人人平等,不知有高低贵贱之分,那玉石又有何用?是为了显贵彰德?恐怕那时的人还没这念想。彼时玉器盛行,正是人现了玉的两个特性,一是玉能通灵,二是玉可驱邪。通灵者,可传神人之语,可激凡人之能,所以那时做的许多玉制器物多是祭祀天地祖先的礼器;而驱邪者,玉石之性,天地之灵,自然便可祛除妖鬼近身,免遭邪惑,那时的人多喜欢用玉器制作些神兽之形,正是现了此点用以护命保身的。这习俗沿袭了数千年,到了今时今日,人只记得玉器的华美,却都不知玉器的本性了。”

    池棠听的目瞪口呆,关于玉石的本性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原来玉器本就是驱邪通灵之物,难怪世人在潜意识中总是对玉爱不释手,恐怕就是先祖留下的依赖之性,而未必只是贪爱玉石华美之意。

    “所以我乾家悬灵室中,多有玉制器物,正是当年乾家先祖,以大智慧知晓玉之本性,特地收集炼化而得的,用以驱邪汲灵,无有不利。”

    池棠只顾思索乾冲对玉器的陈述,甚至连嵇蕤留在那悬灵室都没有注意,他跟着乾冲向东北角走了数百步,直到乾冲又推开一处青石屋门才遽然而省。

    “这里是......”池棠看着屋门前的三个篆体字,自右及左,只有第一个五字勉强认出。

    “乾家五君堂,正是置放五方乾君神像之所。”

    池棠猛然想起,在嵇蕤薛漾口中,在那颜皓子口中,都不止一次的提起过五君堂这个名称了,却原来是置放乾君神像的所在,到了这里倒可以详细了解五方乾君,尤其自己这掌火神鸦的由来了。

    屋中还有一道门,这次乾冲没有再念什么咒语,只是轻轻推开了那道门。

    “池师弟到里面,只要运起灵力,便能感觉到呼应。”乾冲站在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对池棠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池棠将要迈步入内的时候,乾冲又补充了一句:“无论神像让池师弟看到什么,请记住,那就是真实的过往,而不是虚妄的幻景。”

    ※※※

    啄峰铁鹤虽然在五人中轻功最低,可到了这时候,也该跟上来了,赫连厥飞出几步挨到山崖边听了听下面动静,然后一脸凝重的跃身回来,沉声道:“山下全无声息,铁鹤是真不见了。”

    在这骇人的食人魔窟之前,也许什么诡异的事都会生。这个念头刚刚在莫羽媚脑中浮起就被生生压下,决不能用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来使自己产生哪怕些微的胆怯。

    锐蹼邪鹜现出了凝重了神色,指节粗大的手掌不自然的捏成了拳头。

    莫羽媚的手指在剑柄上摩挲,握着剑柄的感觉让她稍稍心安:“铁鹤轻功固然不济,可论内功勇力,在我们之间便可算得第一,真出什么事他自己一定会解决的,我们先不去管他。”莫羽媚不想徒耗心力去找寻一个下落不明的人,现在的要任务,就是进入这食人魔宫之中,杀了那明月娘娘,剿除这群邪教妖人。

    “我们去这宫中探探。”莫羽媚下了令,并且立刻开始布置,“我们不要一路走,这样太显眼,目标太大。兵分两路,迅鵟,你带着邪鹜,从左边摸进宫去,江鹚,你和我,从右路潜将进去,看宫里情形再集合一处,以我招手为号。”

    这个安排非常合理,在十三剑客中,莫羽媚排名第三,赫连厥排名第四,锐蹼邪鹜排名第九,袭水江鹚排名第十,这一分派,便是第三的带上第十,第四的带上第九,赫连厥原本想和莫羽媚一路,但听莫羽媚如此坚定的语气,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羽……孤雁,我这便去了。”赫连厥刚想喊莫羽媚的本名,却想到这是行动之际,不能掺杂个人情愫在内,便改口喊了莫羽媚的绰号,微一拱手,拔出佩剑,和锐蹼邪鹜从左路出了。

    莫羽媚并没有将眼神投向赫连厥这一路,她现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黑色宫阙上,对江慈一招手,踏上了右边的路径。

    这条路并不长,身侧也有山岩做掩护,莫羽媚和江慈的身影在行进中隐藏的很好,只是那股扑鼻的腥臭味令莫羽媚觉得一阵阵的反胃,真奇怪,这么大的味道,在一行人刚攀上峰顶之时竟然没有闻到,这就说明那道山梁阻隔的很有效,并且那时候的风向不是迎面吹来的。

    自己一行人一看到这黑色宫阙,就转了风向,难道仅仅是巧合?莫羽媚没有去多想,也不愿意去想,坚定本心,除去那明月娘娘!

    已经到达了血水如池的地方,不,不是如池,这根本就是血水倾注而成的一个巨大血池,里面的血水稠密,似乎还有些碎肉块在血水中翻滚。

    踏着满地的碎骨残骸,莫羽媚忍住恶心,又开始观察右侧那些悬挂着的五脏器官,她算是幸运的,没有走右边,不必去面对那几十具被扒了人皮的尸体。

    没错,心肝脾肺,还有那肠子,都是人身上的,可是这些东西挂在半空却令莫羽媚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些器官似乎不是为了吓人或示威而悬挂着的,这样的手法倒像是在风干,就像常人用牲畜内脏风干做菜一般。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莫羽媚仿佛真的闻到了一股熏腊的气味,险些就呕了出来。

    莫羽媚捂着嘴,趋身已经靠近了宫阙的台阶,江慈的嘴唇则微微颤抖,脸色变得灰白,抑制不住心中越来越浓的恐惧。

    沿路的景象虽然恐怖,但却没有任何人出现,莫羽媚走快几步,拾阶而上,很快就到了宫阙门前。

    这下莫羽媚稍微定了定心,从宫阙之内吹出呜呜的阴风,不过血腥臭气却也没那么重了。

    宫阙无门,只是弯成了一个拱形,并不见有人把守,放眼看去里面黑洞洞的,宛如一个择人而噬的大口,莫羽媚附耳上去,仔细听了听宫内动静,除了呜呜作响的怪风,就没有其他声息了。

    右边传来脚步声,是赫连厥和邪鹜到了赫连厥脸色不大好,显然沿路的情景给他带来很大的震骇,邪鹜则还是一脸的凝肃郑重,那柄松纹铜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拔鞘而出握在手中。

    莫羽媚对他们招了招手,赫连厥和邪鹜弓着身子,快的靠近到莫羽媚身边。

    “那些尸都是男的,没有一个女人,那明月娘娘不是说要十男十女么?男的成这样了,女的却被弄去了哪里?”赫连厥一过来就说出了自己的疑窦,他其实还是担心莫羽媚,那衣襟角上银色的月牙之痕他还没告诉她。

    “进去看看或许就能知道了。”莫羽媚对着那拱形入口示意,“那明月妖妇应该还没回来,我听里面没有什么声音。”

    “嗯,她带着那么多门徒,又坐着凤辇,脚程应该没我们几个快。”赫连厥表示赞同,“这是好事,我们先潜身进去,正好等她回来结果了她。”

    莫羽媚看着拱形入口:“还是要小心,我不信这么大一个宫殿,里面没有留守之人。谨慎处事,看好形势再说。”

    四个人挨到入口边,莫羽媚心中一动,看向入口上方的一处窗格,便对另三人打了个手势,三人会意,都矮身蹲在入口下,莫羽媚是要施展轻功跃上窗格外看宫内情势,凭空没有借力之物,还是赫连厥和锐蹼邪鹜握手成圈,莫羽媚纤足在两人手上一点,借势一跃,身形轻轻巧巧的落在窗格外的石栏上。

    窗格并没有窗纸,透过窗格就能看到宫内情形,当莫羽媚刚把脸靠近去看时,就知道自己错了。

    宫中有人,不仅有人,还是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长及腰,身材倒很窈窕;不仅有这个女人,还忽然响起了一阵凄凄楚楚的歌声。

    “月如佼人,照我心忧,其柔如水,何寻我容?月如佼人,笑也含羞,其明如镜,何寻我容?……”

    歌声断断续续传了出来,就像是一个哀怨的女子在悲切的哭诉。

    莫羽媚看着宫中情形,旷大的宫内,只不过点着几盏幽幽绿光的宫灯,四周昏暗,也不清楚还有没有旁人,那个女子的头摆来摆去,甚是奇异,莫羽媚凝神观察下才现,那女子身前有一枚铜镜,她这番举止正是在照镜子的动作,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幕,可莫羽媚的心中却没来由的生出寒意。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似乎很生气,一把将面前铜镜推倒,转过身来,莫羽媚看不清那女子的容颜,只觉得那女子的双眸晶光大亮,正是那摄人心魄的眼神,直直的看向莫羽媚的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