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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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天雪地里,卓达蹒跚而行,突然一个不注意,整个人扑通一下跌到,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近半米厚的雪中,卓达竭力翻过身,左手扶着右手,一股股殷红从兽皮袖子里流淌出来,流到洁白的雪上,浸染的鲜艳刺目,令人难忘。

    卓达小心翼翼的伸出右臂,将缩在袖子里的伤口露出来,发现那老人帮他包扎的地方早已经被鲜血浸透,而他的右手再也接不回去了。

    此刻的卓达颓废的像条老狗,想起那些令他憎恨的脸,想起他所遭遇的不公,想起他被驱赶时的样子,尤其是想起了那个一去不回头的身影,那个说他应该付出代价的人。

    "连你也不帮我?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我付出代价?"

    心中想着,嘴里也忍不住喊了出来,一遍又一遍,越来越大声,最后嘶吼着从雪地里站起来:"我要报仇,我要讨回公道!!!"

    卓达对着大雪地歇斯底里的宣泄着心中的怒气,但是激动引起的伤痛很快就将他打回原形,在这种杳无人烟的地方,他的伤口还留着血,能不能活两天都是问题。

    带着绝望又悲哀的情绪,卓达又跪在了雪地里,右臂的疼痛让他把自己的牙都快咬碎了,再加上寒冷的环境,卓达觉得自己的死亡就要到了。

    然而当死亡真正要来临时,卓达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想死。

    他怎么这么倒霉,在这杳无人烟的雪地里竟然还能遇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流窜恶魔,或许是刚才那阵叫喊吸引了它们。不管怎么样,当卓达觉得自己干脆冻死在这雪地里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有几只黑影飞过来,他下意识就猛的从地上弹起,慌慌张张的蹚着雪奔跑。

    出于恐惧和猜疑心理,卓达一边跑一边向后看,但是当他第三次回头,后面的恶魔竟然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卓达呆愣的站在原地,向后扭着头,心脏砰砰的跳动,嘴里大口喘着粗气。

    幻觉,幸好是幻觉,卓达有些激动的想到。

    然而当他转过头,身体一瞬间就僵硬在了原地,眼珠猛瞪,心脏一下子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

    "今天运气真好,居然在这还能遇到人。"灰色的皮肤,丑陋的面貌,渗人的嗓音,在卓达的面前挥舞着从后背长出来的骨翼,一共五六只恶魔,说这话的正是其中一只。

    "这鬼天气,好几天都没开荤了,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别说了,我都忍不住了,咱赶紧分了吃吧!"

    几只恶魔你一句我一句,看着卓达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肥肉......不,不是像,在它们眼里卓达就是一块到嘴的肉。

    冬藏时节,食物永远是最大的问题,谷物不长,猎物冬眠,人过的都小心翼翼,更何况恶魔?

    如卓达眼前的低等恶魔们,它们不种粮食,饥饿的时候就抓动物吃,人在它们眼里跟动物也已经没什么区别,它们自认为进化为更高等级,大鱼吃小鱼这种简单的道理不学也会。

    在伟大的恶魔之王莫甘娜的影响下,追求自由的理论深深的种在恶魔心中,但是如何理解就得靠它们自己。就比如拿吃东西来说,既然是追求自由,那自然是能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什么好吃就吃什么,这是就是自由。

    冬天没什么可吃的,恶魔一旦饥饿,人类自然就成为了最好的食物。

    卓达听着恶魔说的话,刚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一下子又沉到了湖底,这下子看起来死定了,尤其是看到眼前的恶魔留着口水,缓缓朝他飞来,那贪婪的眼神一下子就将他作为人的所有东西击溃。

    "不要吃我。"这句话下意识的从卓达嘴里说出来,然而引来的却是恶魔们张开的血盆大口。

    "不要过来!!!"一声惊叫响起,绝望的声音凄厉的求道:"神啊,救救我,时光神,时光神......"

    卓达崩溃了,他将最后的一切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身上,但是眼看那六张血盆大口越来越近,而他口中的时光神却丝毫没有要来救他的样子。

    "时光神,救.......天使,天使救救我,我快要死了,呜呜...."卓达惊慌过度中改口,想起南方信仰的天使,嘴里立时就大喊出来。

    眼看恶魔的爪子就要抓到他了,他半躺在雪地里向后缩退,惊恐的眼睛里哗哗的流着泪水,但是天使好像也不会眷顾他。

    "哈哈哈,叫谁也没用,乖乖成为我们的食物吧!"其中一只恶魔说着就朝卓达扑去,尖利的牙齿直直咬向猎物身上肉最多的地方。

    卓达眼珠瞪到了最大,害怕到极限的他扯着嗓子尖锐的喊出最后一句:"冰霜女巫,救我!!!"

    ......

    寒冷,是一切生命的终点,如果掌握了寒冷,也就掌握了生命。

    此刻,茫茫的白雪地里,卓达看着周围死去的恶魔,他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的心脏,流淌着的不再是人的血液,而寒冰的魔力,这股魔力就来自黑冰女那烧不化的魔力结晶,在卓达触碰到结晶的时候,这股力量就做出了选择。

    而现在,卓达也要做出一个选择。

    六只恶魔,杀死了五只,剩下的一只正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要他不要杀它。

    "大神,求求你饶了我,我愿意跟随在你身边,做牛做马,无论让我干什么都行。"

    面对脚下这只卑贱丑陋的恶魔,卓达并没给予理睬,而是仔细感受着身体里的这份力量。他的身体里充满活力,但是也充满着寒冷,他那断掉的手臂已不再流血,反而生出一只半透明的黑冰之手。

    而最让他感到愉悦的,是在他杀死那五只恶魔的时候,身体里的魔力也跟着壮大起来,那种感觉美妙到让卓达忍不住扭动身躯,甚至想做一些****。

    最后,卓达回过神,看着地上的这只恶魔,冷森森的说出一句:"只有杀戮献祭,才能让我的力量更为强大。"

    卓达的话让那恶魔如坠冰窟,用跟之前卓达同样的姿势向后缩退,甚至全然忘了自己会飞这件事。

    卓达抬起自己的黑冰右手,默默的欣赏了片刻,突然又对那吓破胆的恶魔说:"不过我还有更好的主意,我要去拿回一些属于我的东西,你——要帮我。"

    那恶魔一听卓达好像不杀它了,连忙爬回来,恭敬的像一只哈巴狗一样连忙说:"好的好的,大神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

    卓达:"带我去找更多的恶魔。"

    ......

    齐力满队伍临时营地。

    "你怎么能这么做?"后来才得知齐力满的处理方式的赞瑞娅,此刻脸上带着不悦的神色,质问着齐力满。

    齐力满:"如果我不这么做,该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赞瑞娅:"不管怎么说,砍人一只手这种刑罚有些太过分了,并且你更不应该赶他走,他会死的。"

    说着,赞瑞娅出了屋子,问出卓达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齐力满看着赞瑞娅离去的身影轻叹一口气,他并不认为自己做的太过分,自己的部下远比一个北方蛮子重要,但是由此他也看到了赞瑞娅身上的品格,善良正义,爱憎分明。

    "或许王国要多一位女骑士了。"齐力满自语了一句,然后招呼上几个人随着赞瑞娅的背影追了上去。

    赞瑞娅寻到了卓达之前待过的地方,但是什么都没找到,剩下的痕迹也不见了,加上后赶来的齐力满,一行人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对于赞瑞娅如此关心那个北方蛮子,战士们之间自然产生了一些议论,赞瑞娅也听在了耳朵里。

    齐力满走到她身边说:"你也别太在意,我们南方与北方的对立由来已久,常年冲突不断,你这么关心一个北方人,战士们自然有意见。不过问题不大,都是一些喜欢碎嘴的,由他们去吧。"

    然而,赞瑞娅却回过身对齐力满说:"我也是来自北方。"

    这句话让齐力满直接愣在了原地,内心就好像跌入了一个大坑,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变的十分复杂。

    赞瑞娅冷淡的眼神看了他片刻,将一切尽收眼底,而后又淡淡的说:"但我不是北方人。"

    齐力满脸上的肌肉猛的一抽,他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表情复杂的像一个麻花一样。

    接着,赞瑞娅又说:"虽然我很想告诉你们不要互相歧视、敌对,但是我知道这一时很难改,或许十几年,几十年也改不过来。我只能告诉你们,人类始终是要站在一起的,因为非人类已经出现了。"

    ......

    在小部落里休整了三天,第四天队伍就再次出发,如果还找不到哨位的人,众人只能铤而走险,去亲自收集情报。

    按照消息,哨位的人应该就在艾兰王国边界与隆冬大平原接壤的附近,再向大平原深处探索,那里就是蛮族的地盘,不过以前是蛮族的地盘,现在应该是恶魔的地盘了。

    离开小部落的范围,地面上的雪已经快要没过膝盖,队伍里唯一体力不支的人只有那名北方老人,他被战士们用做成的简易雪橇轮流拉着,而队伍选择一直带着这个拖累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北方老人对隆冬河一代的情况很熟悉,形象来说他也就是一张活地图。

    "再往前就是隆冬大山,过了大山就是蛮族的地方。"老人指着前方说道。

    众人望着遥远处那座矗立在天地间的巍峨高山,大雪把山尖装裹成了白色,一条大河从山脚下蜿蜒向着南方流淌。

    老人继续道:"这周围有不少部落,山里也有,如果你们要找的人来到这,去山里找到的可能性最大。"

    北方恶魔祸乱严重,有活人也都像老鼠一样,大山里无疑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众人顺着大河往上游走,不久就听到轰隆隆的巨大水声,抬头一看,一条大约三百米高的瀑布挂在山川上,飞流直下的气势无比壮观,而瀑布周围水汽腾腾,云烟缭绕,让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一处仙境一样。

    一百多人的队伍,走到这里已经非常疲乏,眼看这个地方不错,齐力满立即安排休整。

    赞瑞娅对这里的景色一见倾心,趁着其他人休息,她脚踏岩石,几个跳跃就爬上了十几米高的山崖,四处望去,发现这里还并不是最大的一处瀑布,在正对着大河的源头处有一个山谷,山谷的四周全部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瀑布,那景观看起来非常漂亮,同时又令人震撼。

    赞瑞娅正痴迷于异星大自然的壮美景色,不料此时下面却突然骚乱起来,齐力满对着山崖上的赞瑞娅大声呼喊:"有情况!"

    闻声回头,赞瑞娅以高处的优势望去,这一眼却令她陡然一惊。

    只见,在他们来路的方向,一片黑压压的恶魔正奔袭而来,天上也有地上也有,看他们的行动,目标似乎正是己方。

    收回目光,赞瑞娅几下闪跳落在地上,对着众人说:"对方是一支大部队,且目标明确是我们,我们的行动可能暴露了,现在赶紧进山。"

    然而此时异变突生,就近一条进山的路不知为何竟被一堵冰墙给挡上了,这冰墙不大不小,不高不矮,正好堵死整条路,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过得去,就连赞瑞娅看着都感觉奇怪。

    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过多思考,见有墙拦路,她抽出无锋骑士剑,对着冰墙连砍数下,然而冰墙似乎岿然不动。

    站在原地的赞瑞娅眼神一缩,她的剑上带着锋利属性,十分轻松的就砍进了冰墙,但是赞瑞娅忽视了这冰墙的厚度,冰墙过厚她再砍一百刀也没用,碎了的冰块照样会把路堵死。

    "马上找其他出路。"见此路不通,赞瑞娅果断回头说道。

    众人刚回过头,突然有人发现脚下不对劲,一层寒冰正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蔓延而来,很快就抵达了第一个人的脚下,然后在他退之不及的情况下,将他的鞋冻在了地上。

    如果只是冻住鞋还没什么可担心的,但可怕的是,这层寒冰竟然顺着这名战士的脚往上爬,整个脚被冻住之后接着是小腿,眼看着自己可能要变成冰雕,战士连忙用力想把自己的腿拔下来,不料用力过猛之下,竟然咔嘣一下把自己的腿拔断了。

    那断腿处也不流血,实际上这名战士只感觉断腿处朝上有些刺痛,剩下的根本就没感觉。

    以上不过才过去两个呼吸而已,紧接着就是这个战士的另一条腿也被冻住,然后周围的其他人也避之不及,一时间十几个人都被蔓延而来的寒冰冻在了地上,只要他们用力挣脱,必然免不了折断身上的零件。

    亲眼看着自己把自己的腿掰断,这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

    而这种刺激,唤醒的就是人心底的恐惧,恐惧一旦战胜理智,就会发生某个人想要看到的画面。

    "力量等于权利,而我这股力量,是让我拥有了剥夺你们生命的权利。"随着一道极度自信的声音传来,从下面渐渐走上来一个所有人都认识的面孔。

    "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你们,要在绝望中忏悔!"卓达的黑冰右手遥遥指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