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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好奇她低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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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今天除了和嘉薏见面,骆庭还需要去一趟长雅医院,这段日子她一直为帮小茵联系国外医生的事情忙碌,也因此和高瞿有了较多的接触,但是她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高瞿。

    今天算是例外,她居然给高瞿打了电话。

    “小茵医生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需要你亲自来长雅医院和医生一起确定具体的方案。”她没有商量的语气,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似的。

    高瞿虽然习惯,但还是意外,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手机屏幕闪烁着骆庭名字的电话了。

    “好,不过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会晚点过去,到时麻烦你……”

    还没等高瞿说完,骆庭便打断道:“高总的时间是时间,我的时间也是时间,你表妹的治疗时间更是时间,我希望高总快点来吧!”

    “我……”高瞿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他只好自我劝慰地笑了几声,又叹了好长一口气,连忙吩咐秘书了几句,便拿起钥匙下楼了。

    自从家里人陆续知道小茵撞车多少和他有关之后,父母都提醒他尽量把小茵的事情放在心上,却没有过问具体原因,只是说了句“你姨母都说了,我们也不说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这一句“你自己看着办”着实让他担子重了不少,内心的愧疚感被每一次的这样的自我反思挖掘翻新,所以骆庭最后一句话确实让他不敢怠慢,尽管他手上的工作多如山,直接影响他为盛氏副总位置做最后一次反击。

    他匆忙赶到长雅医院,看到骆庭的时候,她却没有电话里听起来那么拒人千里之外,而是笑着,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站在门口,等他。

    “进去吧,刘医生已经在会议室等我们了。”她笑着说。

    “哦……好。”

    高瞿和她一起去到会议室,几位主治医生早坐在桌旁等着了,很快他们便连同骆庭就方案讨论了起来。

    这群人聊的都是医学的内容,高瞿这个唯一的外行不能说听不懂,但是确实也插不上什么话,又怕说出来的话被骆庭揪着毛病又拿商业主义嘲讽。

    但骆庭还是问了,她说:“你觉得安莱博士和史密斯博士这两套方案哪个更可行?”

    “我?这个……我作为家属的初衷当然是越有效果越好,至于效果的评估,自然是要靠你们这些专家了。”

    “两位都是我之前教授的学生,能力不相上下,我想听的是你的直觉,对一个人喜欢还是——”骆庭走到他面前,凑近他耳旁,说:“还是——好奇的直觉?”

    “喜欢还是好奇?”

    不仅高瞿奇怪,在座的医生们也奇怪,但骆庭却淡然一笑,说:“我们几位已经解决了技术层面的东西,剩下的就是你们家属自己的意愿了,参数对比已经列了出来,你自己选一个吧!”

    莫名其妙!但高瞿却也知道骆庭话里有话,只是不清楚她真实意图的时候,他只能按照她说的做了。

    “左边那位史密斯博士吧。”高瞿指着幻灯片上的照片说道。

    “为什么?”

    “直觉啊,他看起来比较……有耐心,小茵应该会比较好接受。”

    骆庭没说什么,只微微笑了笑,说:“那好,就确定了,到时我让国外的导师做一个推荐,剩下的就是各位同行进行患者资料交接了。”

    其他医生们纷纷点头,事情洽谈完毕,他们自然也出去了,会议室只剩下高瞿和骆庭。

    高瞿终于轻松下来,斜着身子靠在桌子边缘,手插在裤袋里,说:“谢谢你了!”

    “我也是恰好之前在国外认识相关的人,不然也无从帮起。”

    高瞿点了点头,很是感激的笑着。

    那笑容让骆庭一时恍惚,问:“高瞿,你还记得我们在国外的那段日子吗?”

    高瞿很意外,骆庭从来不主动提起他们相爱时的任何一段时光,不禁问:“记得,怎么了?”

    骆庭把手上的资料放在一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抬头说:“那么……你怀念那段日子吗?”

    骆庭的气场依旧干练逼人,哪怕这句话已经明显透露出某些期待。

    这让高瞿很是紧张,但他故作轻松地答道:“怀念啊,毕竟那是段开心的日子。”

    “那你觉得它有没有重新到来的机会?”她走得太近了,昂起的头近乎要贴过来一样。

    这是她难得一次仰起头看着高瞿,两束目光直直朝上射着,他却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只说:“你说的是那些时光?”

    骆庭点着头。

    他简直不敢相信,支支吾吾,试探着说:“当然有,自由、开心、青春还有……爱情。”

    他说出“爱情”的时候,骆庭眼里明显放出光,他果然猜中了什么,但是他故作玄虚地否认道:“不对!”

    那两束目光有所黯淡,他立刻补充说:“青春……肯定是没有了,我都三十几了。”

    骆庭仍没有放弃的意思,道:“那么其他的呢?其他都还有吧。”

    ——这是她能够为他低到最低的姿势。

    他当然知道,他也很高兴,但是这种高兴带着一种痛快和骄傲,因此他起了心思——她到底能够为自己低到什么地步?

    他居然忍不住再次试探,说:“可以有啊。”他说话时嘴角的弧度很具有迷惑性。

    高瞿的答案很是模糊,她却没有猜到面前这个男人是在试探自己,她那么聪明竟然没猜到——她就这么说出口了:“那么……我们有可能重新开始吗?”

    这句话简直像一头猛兽,一下子撞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骆庭,她想不到自己真的就这样认输了,对嘉薏,对高瞿,她就这样认输了,她简直被撞晕了头;

    另一个是高瞿,他没想到骆庭居然可以主动对自己提出和好,这么多年,多少个日夜,他耿耿于怀的事情就这样被撞开了花。

    他还是不肯相信,他甚至想要再听多一次,多到可以足以抚慰每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梦里。

    “你刚才说什么?”他稍微向骆庭侧了侧耳朵。

    骆庭整个人被撞的七零八落,却也清醒不少,她直接说:“我刚才见了嘉薏,她说,你还喜欢我,所以我想……”

    高瞿扭头盯着她,惊讶到措手不及,立刻抓住她的双臂,问道:“她真的这么说?”

    两个人终于贴得近了,近到终于有了肉体接触,再也不是两股气息的横向碰撞。

    骆庭终于看清楚高瞿的眼睛里的东西,疑惑、失落和紧张,她的手臂被抓得生疼,却一声不吭,在那一刻她决心把嘉薏告诉她的全部话只缩成这一句,尽管她对自己的自私感到不耻,但失去的恐惧盖过所有自尊和尊人。

    她仍昂着头,目光如箭,一字一句地说:“是的,我是这么听她说的,就在刚刚!”

    很快他的手松开了,他嘴角向后扯着,笑了起来,摇头说:“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又自言自语道:“算了,在她身体没好之前,我不会怎么她的。”

    话题就这样不经意间转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始于她,却终于梁嘉薏,她万份不解,。

    可高瞿只顾笑着,过了一会才意识到面前的骆庭,他直起身子,说:“骆庭,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医院吧。”

    骆庭冷丁丁地看了高瞿好一会,突然咬牙切齿道:“你刚刚弄疼我了。”

    高瞿这才想起刚才自己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一时慌乱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

    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在骆庭眸子里看见了清澈的液体,那种东西从来没有在那双眼睛出现过,此刻就堆在她眼眶,时刻要流出来,流进他的眼里。

    “怎么了?”他问道,心却虚得很。

    骆庭努力遏制泪水掉下,她用力地吐气吸气试图调节情绪,整个身子也因此大幅度地上下抽动着,她哽咽地说:“高瞿,这次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眼泪吧嗒地就落了下来,她使劲眨了下眼,试图掩去,新的泪水却又涌了上来,但她还坚持说下去:“我可以不追究你之前的任何事情,如果你真的确定要和好的话,我真的在给你机会,绝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如果你不要,你最好现在放弃,不要……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高瞿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眼前的骆庭气场微弱甚至柔软得像一滩水,他想要触摸安慰,却还是被狠狠地拒绝了,她需要的只是他一个答案。

    高瞿刚想说什么,眼角却突然飘来一抹白色,扬起的白页上有密密麻麻的黑字,那里有一个医生的名字,那个名字事关小茵的安危,事关他要偿还的债。

    骆庭看见高瞿的目光有所飘离,嘴角慢慢向上翘起,晶莹的泪珠顺势掉落下来,她冷笑道:“高瞿,你只是好奇我骆庭低头的样子,对吧?”

    “我……”高瞿窘迫地涨红了脸。

    “你真的很不配,居然让我为了你……高瞿,你真的不配!”话刚说完,她的手便在高瞿脸上落了声脆响。

    高瞿来不及闪躲,晃过神来时,她已经在用那只掌心生疼的手擦着眼泪。

    他震惊地睁着眼睛,看见她拿着旁边那堆资料摔门而出,屋子似乎也摇晃了起来,他整个人待在原地,摇摇欲坠,脑袋嗡嗡作响,像被诅咒了一般。

    骆庭回到车上,迅速启动,逃离长雅医院,她痛苦着,却也疑惑着——

    她怎么会去问他?

    好不容易赶到医院,停车下来前,她迅速补了妆,谁知刚一出来,便看到一群人围在医院门口。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辱骂,还有烧着的东西冒出烟似得,周围聚集着越来越多人,医生、护士、保安以及病人和家属。

    还没走近,一张巨大的黑字白底横幅朝她这边飞盖而来,紧接着一大群人跟着扑了过去,像是在抢夺什么。

    她没有后退,定定地站着,低头看向横幅上面的几个字,却没有看全,因为很快那群人挤占了画面。

    哭闹现场瞬间转移到骆庭面前,她仍站着,直到一个护士拉着她走开。

    “骆医生,你怎么不害怕啊?”

    骆庭没有回答,只问:“又是医闹?”

    尽管刚才她只看到“杀人偿命”几个字,但基本也可以推断出来。

    “是啊,都几回了,现在的人……唉!”护士朝那群人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现在的人都那么自私,自己承受不了的痛苦,扔给别人好像就可以减轻一样。”骆庭冷冷地说道。

    护士闻言一惊,慌忙捂住张大的嘴,又看了一眼那群人,好在所有人都在听着家属的哭喊,根本没人留意她们,但护士还是心有馀悸,小声道:“骆医生,你今天怎么了?”

    骆庭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拿着手里的资料,绕路走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