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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伯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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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样子像不像韩寿窃香?元灵均捂嘴偷笑,瞥眼去看渠奕。≥

    渠奕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不然会想起在6公府那日,她趴在墙头问她的婢女,“听说过韩寿窃香没有……”

    此时他想到的是大婚那日,少年常山王头顶着硕大沉重的鎏金珠冠,脂粉敷面,身形单薄,看上去仅仅是未足岁的小女孩,却要故作镇定。此时再见又是另一番光景,她好像又长大不少,只是没以前有肉了,渠奕捏捏她柔软的手心。

    元灵均埋在渠奕肩头,嗅着他身上的熏香,舒心又暖和。“你和我君父一样,但他老人家太严厉,动不动就打我鞭子。”元灵均也抬起渠奕的手掌揉捏,出一声惊嘘。

    渠奕的手指骨节分明,掌中兵茧虽薄,仔细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常年用剑之人的手才会这般。

    “陛下做的任何事,总是为你好。”渠奕唇边一抹笑意。

    元灵均离开渠奕怀抱,盘腿坐起来:“公子教我吹笛吧。”她在袖中掏出一支黑色横竹,又低声道,“我们哑奏他们不会觉,若是贵嫔现了,那我也不怕,明日一早我就从正殿门走出去。”

    渠奕当她在说气话,接过横竹放在烛光下,指着一端给她看。

    元灵均凑上前仔细辨认,上面竖写两个纂字:“飞……”咬牙看向渠奕。最后一字太复杂,她嗫嚅了许久也没读出来。

    “是一位名唤飞琼的乐工所制,此为箎,后人唤作飞琼箎。”说完,渠奕把横竹置于唇下,简单地演示了一遍,然后手把手教她吹奏箎的方法。

    在音律上元灵均天分极高,渠奕教过一遍,她便熟记于心。

    待她哑奏一曲后,渠奕道:“大王,臣有话要说。”

    居然这么严肃,用了“臣”的称呼。元灵均手肘撑着凭几,憋着笑,故作正经道,“殿下要训话,孤洗耳恭听。”

    “主君尽早做准备,在葵县将与陛下会晤。”

    短暂的惊讶后,元灵均恢复到最初的平静,没有继续听他往下说,“君父弃我而去了……虽然这是拖延母亲举兵计划的唯一办法,但太女登极,我在临安就成了常山国人质。”去临安就脱险了吗?只是进另一个虎穴罢了。

    常山王并非旁人看上去那般单纯无知,从前有人怀疑她的身世和生母的贞操,后来的风言风语都在她酷似元祐帝的容貌上渐渐消失,人们不再拿她的身世做文章,于是天下又出现了奇怪的说法,常山王是大福大贵的命格,这种毫无依据的传言据说是因面相得来的,但也足以让临安的皇后频频猜度,屡加试探,并且以赠优僮为名将眼线安插进常山宫。

    最先看出端倪的不是皇后和太女,而是曹公主,在性情上元祐帝和六女都是不动声色之人,元祐帝心如明镜,谁也不相信,常山王擅长掩饰,更相信自己。

    元灵均确定了一件事情。君父把他的决定和计划先行告知渠奕,他对渠奕的信任程度远远出她的想象。

    元灵均徐徐道:“蘧伯玉留下训诫,后世子孙不为官,到了分支瞿氏一代,老祖宗的话全无用处,岚衣候效忠晋帝,子孙世代高官爵位,一门荣耀,瞿氏彦公黄沙埋骨后,独子改姓木字渠,遵循伯玉遗命拒不为官。我一直在等你对我说出真相,没想到是我先开口——黎阳渠奕,你也是伯玉的后人啊。”

    她迟早都会知道,天宝将才说过,那些人无时无刻不在他和大王的身边。“臣确实是彦公之子,拒绝入仕的渠奕,岚衣候是臣的伯父。”渠奕道。

    “那又如何?!”元灵均手抚摸着横竹。

    “你为何不生气?”渠奕蹙眉。他因为无法开口解释,自责已久。

    生气有何用?樊姜都能把她当猴耍。

    渠奕握住元灵均的手,把她揽在臂弯,迫使她看着自己的脸。

    他清隽的面庞竟有愠怒之色,元灵均看得痴了,喃喃道:“公子无需自责,我会和君父一样……”

    他低下头,偎着她颈窝,脸蹭去了她的眼泪。

    元灵均不敢哭出来,怕樊姜的人听见。她咬住渠奕的脖子,唇移到耳鬓、嘴唇,却迅被对方主动撷取。

    元灵均慵懒地倚在渠奕的臂弯里,她不愿撒手,这种感觉初次体验,实在是妙不可言,尝到甜头的元灵均不愿罢休,她要就此沉沦堕落。

    渠奕将她抱在膝上,初初育的少女唇色鲜红欲滴,眸中盈满雾气,迷茫的脸,天真犹在。

    “和陛下一样什么,用人不疑?大王若能做到陛下那样,是臣之幸事,但绝不是我的幸事。大王在寝殿内对我说的,绝非我愿意听到的。”渠奕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神色异常严肃,一对眸光明暗不定地闪烁着。

    “是。”元灵均低语一声,用力地抱住他,似乎怕他脱身离去。

    若说常山王不近美色谁敢相信啊。渠奕看着元灵均染红的脸颊和脖颈,笑意缱绻温柔,手指轻解了她的莲蓬衣。

    耳边滴漏,王宫风起,鬼魅般的树影流动在半透明的窗棂门扇上。

    樊贵嫔来了癸水。

    这对侍奉贵嫔汤药的医女和太医是噩耗,对一个怀妊准备要做母亲的女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当初你是如何说的,如何向我确认怀妊,如今却说是积食腹胀,导致误诊……”樊贵嫔紧紧注视着跪在殿下的太医,双目怒瞪,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

    “庸医庸医。”她疯似的,挥袖唤来殿外禁卫,“把这个可恶的老东西砍了,男丁下狱待罪,府中女眷全部充为宫奴。”

    禁军动作迅猛,将挣扎求饶的老太医一路拖拽出去,凄厉的叫喊逐渐消失在崇阳殿。

    樊婞站在帘下看了一阵,待樊贵嫔稍微平息了怒火,放下黑猫,慢慢踱步进来。

    “都这时候了,你不去睡觉,来此作甚?”樊贵嫔厉声叱道。

    樊婞瞟了一眼她的肚子,不敢多看,小心试探道:“姑母准备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