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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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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航班准时到达N市,走出机场,我深呼一口气,抬头看看天空,它仍然一如既往湛蓝如洗,我似乎闻到了这个城市清闲朴素的味道。

    此时正值热辣辣的夏天,市区里,占了半个街区的甜品店又家家生意火爆了吧?还是仍然有数不清的男女老少无视燥热的天气,选择来一份热辣滚烫的汤粉,边吃边揩鼻涕?

    我真想马上来一碗冰豆浆,配上油条,再加一碗加辣的特色汤粉,然后再上一份香芋西米露,在独一无二的味道里向自己证明我实实在在地回来了。

    当我咽着口水规划着我重访美食的路线时,励凡的电话进来了。

    “到了没啊?也不知道打个电话!”他一副不高兴的语气。

    我嬉皮笑脸道:“到了到了,不是等着你给我打的嘛。”

    “嘿,你就不能记着点我,主动给我打一个呀?”

    “嘿嘿,谁让你是全世界对我最最最好的林励凡呢,我就是喜欢等你给我打电话呀。”

    “你呀,回去别只顾着找吃的了,要把接收店铺的事办好。跟你一块回去你又不答应,我真怕你不行。”

    “你放心吧,我能行的,我可没你想的那么笨。”

    “一切小心点,特别是一个人住酒店,要警醒一点。晚上别在外面待太晚,回去要记得把门反锁了。”

    我又笑又跺脚:“哎呀,林励凡,你怎么那么啰嗦啊,我都二十七了!”

    “像你这种智商带跑都追不上年龄的物种,那个数字显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

    “记得每天晚上给我一个电话,好让我确定要不要趁着第二天到来之前跟领导请假。”

    挂了电话,我坐上出租车去往那个我在这个城市最熟悉的地方。

    自从三年前去了A市,虽然每次回家都要在这里转车,但我从来没有回去看过那个地方。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注定要跟那个地方继续牵扯不清的决定。

    车在小溪村路口停下,我找了个酒店开了房把行李放下,随便洗了把脸补上淡妆,背上背包匆匆出门,直奔那条曾经走过无数遍的小吃街。

    我抬着头,收不住扬起的嘴角,慢不下轻快的脚步,觉得每一个人都是那么亲切。

    前方一个模糊的身影向我走来,那是一个刚走上社会的女孩,身高不及一百六十厘米,微胖身材,及胸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披着,身上一件绿色宽松棉麻T恤和一条长度到小腿中间的蓝色半身裙,这条裙子让她本来不高的身段更显得有点矮了。只见她低着头,一副惆怅的模样,一只手抓着身上的小挎包,脚步沉重缓慢,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就是三年前的我吧?我想走过去告诉她:“姑娘,高兴一点吧,因为你未来会很幸福。”

    我眼睛扫过街边的每一个店铺和小摊,在脑海里把他们与记忆中的样子对比,这里的布局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只是增加了些没见过的小吃店和小商贩。到了晚上,这里一定又是年轻人热闹丰富的剧场了吧?

    那家有最好吃的秘制排骨饭的快餐店,已经无处可寻,原地址上换成了一家面馆。我真想念四年前那份没有吃完的排骨饭,在A市的三年里,我无数次地想起它,然而我跑遍了整个城市也终不能寻到那种味道。如今它消失于原点,难道以后它只能供我缅怀了吗?

    最好吃的那家豆浆油条专卖店还在营业。本来想坐下来点上一份,但因为更想快点到住过的那栋房子去看看,我选择了到前面的奶茶店买一杯原味奶茶喝着走。

    我按着记忆中那条清晰的线路走,左拐,右拐,再左拐。楼还在,不知道那个房间现在住着什么人,是和我当初一样独居的毕业生吗,还是一对幸福的小情侣?我进不去大门。我咬着吸管在门前徘徊,那十几个窗口,每一个都挂满了晾晒的衣服。

    站的久了,有过路人用好奇、警惕的眼光打量我,可能我的样子像是盗窃团伙白天派来考察情况的。

    我还要再走五分钟,直到到达另一扇相似的大门前。我沿着那条熟悉的小巷走去,边走边出神,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自觉收敛了起来,脚步也不是刚才的轻快了。

    他应该早就不在那里了吧?之所以还要去看看,好像出自于一种本能,不需要细细揣摩回去的理由,只是觉得如果不去看看,总归是缺少点什么。

    当我按着确定无疑的路线到达那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地的碎砖头和水泥板,一个红色的“拆”字鲜艳夺目。

    心咯噔了一下,好像突然失去了些什么,我看着那一地狼藉发愣直到被一阵躁动的声音惊醒,看到备注,深呼了口气,接起电话:“喂,张先生,你好。”

    “哎,安小姐,你好!你到N市了吗?我在店里呢,你到了就过来吧,我们交接一下。”

    我差点把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事给忘了。我赶紧翻看手机短信,找到张先生发给我的地址,那家转让的店铺在H大东西校区间的文化路上,离小溪村很近。

    半个月前,我在网上看到那个店铺转让的信息,我决定接收它。我辞去了A市的工作,回来着手把那个两百多平方米的地方改成一家书店兼咖啡馆的书吧。

    励凡说得对,应付一系列繁冗的接收程序,我的能力显然是不够用的。

    还好,他总能有办法有形无形地挡在我前面,替我扫清所有的障碍,把我带到我想要去的地方。

    他帮我找了同在N市的高中同学,宋玉和方子影。这两个和林励凡几乎同等水平的高端人才,偏偏还一个学的是工商管理,一个学的是室内设计,当时又在热恋中。

    我在早晨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甚至怀疑当初他们上大学的时候,是为了我如今的需要而选的专业,一系列的转让手续和店铺装修都有他们作为我最顶级的顾问。我把书吧的装饰设计交给宋玉所在的装饰设计公司,他则是设计师。

    转让手续办好的那一天,我怎么也得请他们吃顿大餐以表达我发自内心的不胜感激。且不说他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大家本来也都是同学,虽然以前我跟他们并没有处得很铁,毕竟人家是学霸嘛,跟我不在一个层次上。不过终归已经三年没有见面,我想再怎么不熟,把每年的生活概括为十句话也总有差不多上百句的话可以说说。

    宋玉和方子影都已经是各自公司里的高管,凭他们的才能,我对此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方子影已经不是那个清冷孤傲的少女,她的柔软和美丽触手可及,干练和聪慧让她看上去自信有魅力,这原本就是她的姿态。

    岁月可以让人变得迟钝或面目可憎,也可以让人变得美好可爱。好在,我们应该算属于受到眷顾的后一种。

    我看着对面的他们,一股好奇心涌上来:像他们这样厉害的两个人,以后生的小孩得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才?于是忍不住说道:“你说你们两个高颜值高智商在一块了,那以后小宋方得上清华还是麻省理工啊?”

    宋玉扬头骄傲地笑道:“上那两个干嘛呀,上北大,做个才子才女什么的,补上我们家的文学缺失。”

    方子影甜甜一笑:“别理他,我们吃。”边说边给我夹了块牛肉,接着又夹了一块到宋玉碗里。

    我有点想念林励凡了。

    宋玉偏偏这时候问我:“小落,励凡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他可从来不敢把什么大事小事交给你一个人。”

    我说:“是我不让他回来的,我想自己把书吧弄好了,能正式营业了,或者生意走上轨道了再让他回来。”

    “你是怕万一生意不好,你们俩又都辞职了,生活没有保障吧?”方子影说道。

    “嗯。。。。。。可以这么说吧。”

    宋玉笑着摇摇头:“这算什么顾虑,就你们俩现在的能力,走到哪怕找不到工作啊。像励凡那样的,回到N市,哪个企业不得争着抢着要啊。”

    方子影又说道:“是啊,小落,你随便在哪个文化传媒单位找份工作也一定行。”

    我叹气道:“励凡现在的工作确实不错,而且现在他们公司有两个去美国学习交流的名额,以他的条件肯定能选上的,可是他说了要回来跟我一起开店,这我当然高兴,可我又不想让他放弃这么好的前途。”

    宋玉和方子影听了我的话默契地对视了一下,看他们的表情好像不赞同我说的。宋玉跟我说:“小落,你可别做错事,我了解励凡,对于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你就是他最好的前途。在这件事情上,他是绝对心甘情愿地,乐呵呵地回来跟你一起经营书吧的。你要是硬把他推到美国去,可就太伤他的心了。”

    方子影看着我郑重地点点头。

    我一只手托着脑袋看着窗外想宋玉说的话,无意中发现马路对面有一家店挂名“落生花生态美食馆”,我的注意力被这个名字吸引过去了。落生花,落生花,是个巧合而已吧。我问他们:“你们去过那家店吗?落生花生态美食馆,这个名字挺特别的。”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宋玉说:“我们没去过,不过听去过的朋友说那的菜不好吃。”

    可我仔细看看,发现那家店里几乎座无虚席,门口也有不少人进进出出,菜品若不佳,怎么生意会这样好。

    晚上睡觉前,我给林励凡打电话。

    他一接起来就说:“你终于肯遵守一次我们的约定了哈?”

    我一只手抱着枕头捂着头,傻笑着说:“人家想你了嘛。”

    他“呵”一笑,说:“怎么样,今天过得开心吗?去哪玩了?又寻觅到什么新美食了吗?还是怀旧当中?”

    他总是这么了解我,想到所有我在意的种种。

    我说:“嗯!开心!今天请宋玉和子影吃饭,感谢他们对我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哎,身边有几个精英的感觉真棒啊,生活变得好容易了呢!”

    “嗯,知道就好。”

    “不过最棒的就是励凡啦,要不是有了你,那些精英全都跟我没有关系的。”

    “嗯,还不错啊,知道感恩。不过我现在不在你身边,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凡事注意些为好。”

    “嗯,我知道啦。”

    “好了,早点睡吧。”

    “哎呀,等一下嘛。”

    “还有什么事?”

    “没事。。。。。。励凡?”

    “嗯?”

    “没事。”

    “睡觉去。”

    “励凡!”

    “干嘛?”

    “呵呵,没事,想叫你而已。”

    “乖了,睡觉吧。你再叫我可挂了。”

    “嗯,我不叫了,睡觉啦。”

    我们沉默地等着对方挂电话,但终究还是我先把手机从耳朵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