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就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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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晴怔了怔，怪不得听到这个组合名称的时候会觉得熟悉，原来就是之前在台里险些造成踩踏风波的那个组合。
沉吟间，那闭目的男人睁开了双眼。夏晴站在他斜后方，看见镜子里的那张脸以比照片生动百倍的表情冲自己缓缓展开了一个笑容。
单是那样一个笑，就值得世间万千的掌声。有了这笑容，好像提出任何要求都令人无法拒绝。
“编剧老师来了。”张副导招呼了一声。
那男孩一动起来，就与方才的静止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也不顾脑袋上的头发才吹了一半，向发型师匆匆打了个招呼，连忙从椅子上起来。
然而他冲进门的几人扫了一圈又一圈，却仍是一脸茫然地对张副导说：“编剧老师呢？”
“这位就是啊……”副导指指夏晴，又指指男孩，介绍说，“这位是顾阳。”
这位偶像的反应实在傻得可爱，夏晴在他视线中被忽略了两次，这回终于成功捕捉到了对方的视线。但是一被他正眼望住，却是平白的心跳一滞，忽然连该说什么都忘了。
停顿了这么一下，她立刻为这片刻的失态感到羞愧：“你好，我是夏晴。”
眼前的这个男孩，还真有几分楚鸣的神态，真人比照片更像，简直就像从她脑海中走出来的。
顾阳听见介绍，好像也有些惊讶，转头用眼神向张副导又确认了一次，然后掩饰不住口气中的惊讶：“诶，是、是女的？我还以为，擎天的擎，夏擎是个男老师呢。”
“呵呵，那是笔名。”
夏晴一脸的黑线，眼前的这位一开口说话，气质还真是跟安静的时候大不一样。不是脸不够青春，也不是声音不够好听。而是……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直白，愣得有些微妙。
“真厉害。”顾阳冲她竖起拇指。
“有什么厉害的？”夏晴不禁吐槽。
就是因为太多人觉得女人写不了历史正剧，扛不起硬汉的热血故事，她才不得不在入行时将笔名改了个字，为的就是避开这层讨厌的歧视。
没想到刚一见面，就被面前的小子不知轻重的当面指出。夏晴心中不快，表情也顿时不耐烦了几分。只觉得眼前这小子一开口，傻帽之气就呼之欲出，那感觉，简直比一枪崩了楚鸣还让她觉得悲伤。
“老师为什么要改男性的笔名呢？”没想到顾阳非但没听出夏晴的情绪，语气还异常认真，“女性不写言情而写热血正剧，不是特别酷吗？而且夏老师还是这么一个大美女，一想到电视上那些格斗戏和打仗戏都是夏老师写的作品，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着，这孩子的眼睛已经闪闪发亮，那眼光炙热得叫人不知所措。夏晴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夸，一时间也傻了，她怀疑眼前的家伙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自己明明在讽刺他，他怎么像是听不懂的样子？
“额……也没有啦，其实，很普通的……就是，随便写写嘛！”夏晴听见自己这么说的时候，周围人都掩饰不住地偷笑起来。
“能演夏老师的戏，我不知有多高兴。”顾阳一脸真诚，“我可是从小看您的戏长大的。”
“其实吧，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夏晴努力克制着自己发飙的冲动。
“不不，您的第一部戏《双城大亨》播出的时候我才念中学，那部戏太精彩了，让我记忆犹新。”
夏晴哭笑不得，那部戏改编自自己获奖的小说处女作，当时她也才刚读大学，说是编剧，其实不过是挂个编剧的名头共同参与一下而已。但在现在公开的履历里，年分表上的的确确写着她因为这部戏入行。因此，夏晴算起来也是有长达十年资历的老编剧。
顾阳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错，可是，怎么一句话都不中听呢？
夏晴苦笑，伶牙俐齿如她，也难得的有了不知该接什么话的情景。
张副导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以前夏晴是整个剧组最执拗最难搞定的人，而今，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克星。
“看来夏老师对顾阳很满意啊，那么就等顾阳把头发做完换上戏服，咱们拍一下试妆照看看。”
这浑水摸鱼的，显然就是顺势就要把角色给敲定了。
夏晴本能地想说“不”，眼前的这位跟古灵精怪的小少爷楚鸣一点都不像啊。虽说演员不要求本色与角色相似，但是对非科班、零经验的新人来说，越是与角色性格契合，就越是容易入戏，最后出来的效果也越好。这位叫顾阳的小弟弟，看起来就是长了一张俊脸的隔壁家傻小子，哪里有楚大少爷一星半点的机灵？
但是夏晴看着眼前青年那张兴致勃勃又跃跃欲试的脸，忽然觉得自己这么说太过残忍。
毕竟顾阳的外形的确是符合角色的，一个人身上的气质在妆前妆后往往会差很多。就拿瞿少川来说，平时油头滑脑少有正形，可一旦吹好头发穿好西装，就是人模狗样的禁欲系男神。
镜头与灯光的魔力，有时候真真比魔术师的技巧还要神奇。
夏晴从不认为自己是外貌协会，但当顾阳穿上民国空军军装出来，她还是不能免俗地，心脏漏跳了一拍。
为了楚鸣这个角色，她翻遍了抗战博物馆的阅览室，苦熬了许多个日夜。那些最痛苦、最孤单的夜晚，只有这个角色陪伴自己熬到黎明的晨光出现在天际。
当写到楚鸣牺牲的那场戏时，夏晴窝在自己的被窝里哭了整整两个小时。她的笔下出现过许多英雄，但没有一个像楚鸣这样，亲手被她捧在掌心，然后一口气摔得粉碎。
因此夏晴格外害怕，唯恐楚鸣被不合格的演员糟蹋。然而就在看到顾阳穿着军装脚踏军靴走出来的一刻，她心中的顾虑，还有之前种种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了。
顾阳在镜头前凝目持枪，双眼坚定地望向前方。灯光下，他长眉如剑，皓目如星，笔挺的制服衬托出傲然风骨，仿佛真有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迎着朝阳踏上了战场。
摄像机前的剧组同仁们都被他震撼了，只有摄影师的相机接连不断地响起快门声。众人好像随同那眼神一起穿梭了数十年，从灯火辉煌的摄影棚，一下回到那烽火连天的峥嵘岁月。
“中国空军，虽死不降！”
摄影师叫顾阳变换姿势，后者把军装衬衫的袖管挽起，露出手臂上赫然的三条红色抓痕，仿佛末路的英雄，虽然带点狼狈，动作和眼神却是坚定而决绝的。
夏晴的眉头瞬间蹙了蹙，那伤痕她记得，是不久之前在那次踩踏中，她被人救出来的时候亲手在施救者手臂上抓出来的。
眼前的顾阳突然举枪，仿佛在重重包围下视死如归。
当日的顾阳伸出手，把她从生死一线中拼命拉回。
原来是他。
是楚鸣。
不论披着什么样的外衣，他的内心都勇敢澄明。
即便隔了沧海桑田，有种精神永远不灭。
第一次，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在这个时空奇妙地重合了。
楚鸣说完在最后一场戏里的台词，扣动扳机，饮弹自尽。日军因为敬佩他的英勇，破天荒的第一次为敌人收尸，并且举行了葬礼。这段历史有迹可循，夏晴在初次看到时就震动不已，为此她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增加了楚鸣的戏份，让他从片中一个七八线的角色一举跃升到男三号的位置。
此时的夏晴骤然听见这句台词，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忽然用力鼓起掌来。
她仿佛看见，那个大半个世纪前就折戟黄土的英雄，此时、此刻活了过来，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整个摄影棚瞬时沸腾了，掌声轰然响起。顾阳的脸因为掌声而激动得微微泛红，一轮快门狂闪过之后，他才脱力般的松懈下来。
楚鸣用顾阳，再也没有异议。
年轻的鲜肉偶像转型主演电视剧不是新鲜事，一般来说，这些光鲜靓丽的歌手们率先试水都会选择言情都市剧。比如乔珊妮那种打着职业剧招牌谈谈情撕撕逼，时不时还来个小三小四大乱斗的言情剧，总是最受年轻偶像与他们的粉丝欢迎。
这种戏不考较演技，外行人也容易应付。再加上服化道配置高，有赞助商提供各种当季新款，就好像是移动的走秀，是偶像们展示自身外形优势的首选。
与顾阳同团体的成员卫东爵已经确认参演乔珊妮的新戏《女王的甜蜜假期》，要在其中饰演男二。
这部戏与夏晴的《王牌飞鹰》开机时间相差无几，不仅两个班底常常被拿来比较，同期参演的两位偶像也难逃被互相比较的命运。
毕竟在这个圈子，竞争无处不在，可以说除了自己，遍地都是对手，同团亦不例外。
卫东爵是BP公司近年力推的王牌，在组合中人气极高。可以说，on六子中剩下的五个加在一起，影响力都没有他多。
因此常有些狂妄的唯粉嚣张地说，是卫东爵撑起了整个团队的人气，其他五个人都是跟在他身边占便宜，就连最近声势见长的顾阳，也是因为卫的提携而有了跑龙套的机会。
然而这些明争暗斗，夏晴全然不知，在她眼里关心的只有作品。牟家班是她合作惯的团队，对于牟导，她可以交托完全的信任。只不过这次有了顾阳这个新人加入，她内心隐隐地感觉不安。楚鸣的戏份在开机第三天才出现，夏晴便刻意挑了这一天，到现场看看。
果然，她的担心成真了。顾阳第一次接触角色，表现不尽如人意。
灼灼烈日下，他穿着戏里的三件套西装，金色的怀表链就栓在衣服的纽扣上，远远看去，正是一名衣冠楚楚的公子模样。
楚鸣出身商人世家，父亲原是开埠后的第一批华人买办，后来与人合资搞实业、办银行，在上海滩声名鹊起。未料这钟鸣鼎食的大富之家中偏偏生出了个不走寻常路的小儿子，生性叛逆、古灵精怪，不顾家人的反对，与进步学生走得很近。
《王牌飞鹰》中楚鸣的前期戏份，主要就集中在这些与进步学生接触，与家人斗智斗勇的情节上。
顾阳是偶像出身，外形条件自不必说，就是坐立行走的形体姿态都是百里挑一的。他站姿挺拔宛如一棵雪松，坐起来也是挺拔端正。可是在看过他把这一系列动作连贯起来之后，坐在监视器后的导演脸上，却露出了不太满意的表情。
牟导在业内是出了名的慢脾气，从来讲话都是温温吞吞、慢条斯理的，这回NG了几次之后，他说戏一次比一次激动，讲到后来竟然口沫横飞、手舞足蹈，仿佛恨不得亲自套上楚鸣的戏服，代替顾阳站到镜头前面。
剧组的其他同仁眼神也渐渐变得微妙。你是再有名的偶像都好，在剧组里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要是因为你的实力不济，拖慢了剧组的进度，那么无论多大的腕，都不会有人服气。何况，这些同事并不是粉丝，不会有人因为你长得好看而轻易买账，在这里，实力才是一切。
夏晴刚到片场，就见到一堆小女生围在剧组不远处，手里扛着一大堆沉重的□□短炮。有的人才刚刚举起机器，就被剧务给制止了。拍摄期间严禁摄影，这是剧组的规定。
于是姑娘们只有聚在一起拿手机偷偷地按下快门，嘴里小声嘀咕道：“这么远，拍不拍得到啊？”
“应该能看得见的吧。放大呀，放大放大。”
“哎，早知道就我们去看东爵了，非要被派来这边，听说这次应援搞得很大，叫了皇家酒店的自助餐过去呢。你看看这边，啧啧，真是够冷清的……”
“果然啊，什么偶像什么粉丝，呵呵，实在是寒酸。”
女孩们说着纷纷掩嘴笑了，夏晴与她们擦肩而过，没听懂这话里代表什么意思。
只是自从上次电视台大堂的人潮事件之后，她对这些狂热粉丝们就产生了一定恐惧，总觉得她们的热情与疯狂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才会让人愿意顶着大太阳出来白白等上半天。而这样远远的偷拍，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夏晴怔了怔，怪不得听到这个组合名称的时候会觉得熟悉，原来就是之前在台里险些造成踩踏风波的那个组合。
沉吟间，那闭目的男人睁开了双眼。夏晴站在他斜后方，看见镜子里的那张脸以比照片生动百倍的表情冲自己缓缓展开了一个笑容。
单是那样一个笑，就值得世间万千的掌声。有了这笑容，好像提出任何要求都令人无法拒绝。
“编剧老师来了。”张副导招呼了一声。
那男孩一动起来，就与方才的静止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也不顾脑袋上的头发才吹了一半，向发型师匆匆打了个招呼，连忙从椅子上起来。
然而他冲进门的几人扫了一圈又一圈，却仍是一脸茫然地对张副导说：“编剧老师呢？”
“这位就是啊……”副导指指夏晴，又指指男孩，介绍说，“这位是顾阳。”
这位偶像的反应实在傻得可爱，夏晴在他视线中被忽略了两次，这回终于成功捕捉到了对方的视线。但是一被他正眼望住，却是平白的心跳一滞，忽然连该说什么都忘了。
停顿了这么一下，她立刻为这片刻的失态感到羞愧：“你好，我是夏晴。”
眼前的这个男孩，还真有几分楚鸣的神态，真人比照片更像，简直就像从她脑海中走出来的。
顾阳听见介绍，好像也有些惊讶，转头用眼神向张副导又确认了一次，然后掩饰不住口气中的惊讶：“诶，是、是女的？我还以为，擎天的擎，夏擎是个男老师呢。”
“呵呵，那是笔名。”
夏晴一脸的黑线，眼前的这位一开口说话，气质还真是跟安静的时候大不一样。不是脸不够青春，也不是声音不够好听。而是……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直白，愣得有些微妙。
“真厉害。”顾阳冲她竖起拇指。
“有什么厉害的？”夏晴不禁吐槽。
就是因为太多人觉得女人写不了历史正剧，扛不起硬汉的热血故事，她才不得不在入行时将笔名改了个字，为的就是避开这层讨厌的歧视。
没想到刚一见面，就被面前的小子不知轻重的当面指出。夏晴心中不快，表情也顿时不耐烦了几分。只觉得眼前这小子一开口，傻帽之气就呼之欲出，那感觉，简直比一枪崩了楚鸣还让她觉得悲伤。
“老师为什么要改男性的笔名呢？”没想到顾阳非但没听出夏晴的情绪，语气还异常认真，“女性不写言情而写热血正剧，不是特别酷吗？而且夏老师还是这么一个大美女，一想到电视上那些格斗戏和打仗戏都是夏老师写的作品，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着，这孩子的眼睛已经闪闪发亮，那眼光炙热得叫人不知所措。夏晴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夸，一时间也傻了，她怀疑眼前的家伙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自己明明在讽刺他，他怎么像是听不懂的样子？
“额……也没有啦，其实，很普通的……就是，随便写写嘛！”夏晴听见自己这么说的时候，周围人都掩饰不住地偷笑起来。
“能演夏老师的戏，我不知有多高兴。”顾阳一脸真诚，“我可是从小看您的戏长大的。”
“其实吧，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夏晴努力克制着自己发飙的冲动。
“不不，您的第一部戏《双城大亨》播出的时候我才念中学，那部戏太精彩了，让我记忆犹新。”
夏晴哭笑不得，那部戏改编自自己获奖的小说处女作，当时她也才刚读大学，说是编剧，其实不过是挂个编剧的名头共同参与一下而已。但在现在公开的履历里，年分表上的的确确写着她因为这部戏入行。因此，夏晴算起来也是有长达十年资历的老编剧。
顾阳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错，可是，怎么一句话都不中听呢？
夏晴苦笑，伶牙俐齿如她，也难得的有了不知该接什么话的情景。
张副导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以前夏晴是整个剧组最执拗最难搞定的人，而今，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克星。
“看来夏老师对顾阳很满意啊，那么就等顾阳把头发做完换上戏服，咱们拍一下试妆照看看。”
这浑水摸鱼的，显然就是顺势就要把角色给敲定了。
夏晴本能地想说“不”，眼前的这位跟古灵精怪的小少爷楚鸣一点都不像啊。虽说演员不要求本色与角色相似，但是对非科班、零经验的新人来说，越是与角色性格契合，就越是容易入戏，最后出来的效果也越好。这位叫顾阳的小弟弟，看起来就是长了一张俊脸的隔壁家傻小子，哪里有楚大少爷一星半点的机灵？
但是夏晴看着眼前青年那张兴致勃勃又跃跃欲试的脸，忽然觉得自己这么说太过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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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与灯光的魔力，有时候真真比魔术师的技巧还要神奇。
夏晴从不认为自己是外貌协会，但当顾阳穿上民国空军军装出来，她还是不能免俗地，心脏漏跳了一拍。
为了楚鸣这个角色，她翻遍了抗战博物馆的阅览室，苦熬了许多个日夜。那些最痛苦、最孤单的夜晚，只有这个角色陪伴自己熬到黎明的晨光出现在天际。
当写到楚鸣牺牲的那场戏时，夏晴窝在自己的被窝里哭了整整两个小时。她的笔下出现过许多英雄，但没有一个像楚鸣这样，亲手被她捧在掌心，然后一口气摔得粉碎。
因此夏晴格外害怕，唯恐楚鸣被不合格的演员糟蹋。然而就在看到顾阳穿着军装脚踏军靴走出来的一刻，她心中的顾虑，还有之前种种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了。
顾阳在镜头前凝目持枪，双眼坚定地望向前方。灯光下，他长眉如剑，皓目如星，笔挺的制服衬托出傲然风骨，仿佛真有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迎着朝阳踏上了战场。
摄像机前的剧组同仁们都被他震撼了，只有摄影师的相机接连不断地响起快门声。众人好像随同那眼神一起穿梭了数十年，从灯火辉煌的摄影棚，一下回到那烽火连天的峥嵘岁月。
“中国空军，虽死不降！”
摄影师叫顾阳变换姿势，后者把军装衬衫的袖管挽起，露出手臂上赫然的三条红色抓痕，仿佛末路的英雄，虽然带点狼狈，动作和眼神却是坚定而决绝的。
夏晴的眉头瞬间蹙了蹙，那伤痕她记得，是不久之前在那次踩踏中，她被人救出来的时候亲手在施救者手臂上抓出来的。
眼前的顾阳突然举枪，仿佛在重重包围下视死如归。
当日的顾阳伸出手，把她从生死一线中拼命拉回。
原来是他。
是楚鸣。
不论披着什么样的外衣，他的内心都勇敢澄明。
即便隔了沧海桑田，有种精神永远不灭。
第一次，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在这个时空奇妙地重合了。
楚鸣说完在最后一场戏里的台词，扣动扳机，饮弹自尽。日军因为敬佩他的英勇，破天荒的第一次为敌人收尸，并且举行了葬礼。这段历史有迹可循，夏晴在初次看到时就震动不已，为此她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增加了楚鸣的戏份，让他从片中一个七八线的角色一举跃升到男三号的位置。
此时的夏晴骤然听见这句台词，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忽然用力鼓起掌来。
她仿佛看见，那个大半个世纪前就折戟黄土的英雄，此时、此刻活了过来，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整个摄影棚瞬时沸腾了，掌声轰然响起。顾阳的脸因为掌声而激动得微微泛红，一轮快门狂闪过之后，他才脱力般的松懈下来。
楚鸣用顾阳，再也没有异议。
年轻的鲜肉偶像转型主演电视剧不是新鲜事，一般来说，这些光鲜靓丽的歌手们率先试水都会选择言情都市剧。比如乔珊妮那种打着职业剧招牌谈谈情撕撕逼，时不时还来个小三小四大乱斗的言情剧，总是最受年轻偶像与他们的粉丝欢迎。
这种戏不考较演技，外行人也容易应付。再加上服化道配置高，有赞助商提供各种当季新款，就好像是移动的走秀，是偶像们展示自身外形优势的首选。
与顾阳同团体的成员卫东爵已经确认参演乔珊妮的新戏《女王的甜蜜假期》，要在其中饰演男二。
这部戏与夏晴的《王牌飞鹰》开机时间相差无几，不仅两个班底常常被拿来比较，同期参演的两位偶像也难逃被互相比较的命运。
毕竟在这个圈子，竞争无处不在，可以说除了自己，遍地都是对手，同团亦不例外。
卫东爵是BP公司近年力推的王牌，在组合中人气极高。可以说，on六子中剩下的五个加在一起，影响力都没有他多。
因此常有些狂妄的唯粉嚣张地说，是卫东爵撑起了整个团队的人气，其他五个人都是跟在他身边占便宜，就连最近声势见长的顾阳，也是因为卫的提携而有了跑龙套的机会。
然而这些明争暗斗，夏晴全然不知，在她眼里关心的只有作品。牟家班是她合作惯的团队，对于牟导，她可以交托完全的信任。只不过这次有了顾阳这个新人加入，她内心隐隐地感觉不安。楚鸣的戏份在开机第三天才出现，夏晴便刻意挑了这一天，到现场看看。
果然，她的担心成真了。顾阳第一次接触角色，表现不尽如人意。
灼灼烈日下，他穿着戏里的三件套西装，金色的怀表链就栓在衣服的纽扣上，远远看去，正是一名衣冠楚楚的公子模样。
楚鸣出身商人世家，父亲原是开埠后的第一批华人买办，后来与人合资搞实业、办银行，在上海滩声名鹊起。未料这钟鸣鼎食的大富之家中偏偏生出了个不走寻常路的小儿子，生性叛逆、古灵精怪，不顾家人的反对，与进步学生走得很近。
《王牌飞鹰》中楚鸣的前期戏份，主要就集中在这些与进步学生接触，与家人斗智斗勇的情节上。
顾阳是偶像出身，外形条件自不必说，就是坐立行走的形体姿态都是百里挑一的。他站姿挺拔宛如一棵雪松，坐起来也是挺拔端正。可是在看过他把这一系列动作连贯起来之后，坐在监视器后的导演脸上，却露出了不太满意的表情。
牟导在业内是出了名的慢脾气，从来讲话都是温温吞吞、慢条斯理的，这回NG了几次之后，他说戏一次比一次激动，讲到后来竟然口沫横飞、手舞足蹈，仿佛恨不得亲自套上楚鸣的戏服，代替顾阳站到镜头前面。
剧组的其他同仁眼神也渐渐变得微妙。你是再有名的偶像都好，在剧组里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要是因为你的实力不济，拖慢了剧组的进度，那么无论多大的腕，都不会有人服气。何况，这些同事并不是粉丝，不会有人因为你长得好看而轻易买账，在这里，实力才是一切。
夏晴刚到片场，就见到一堆小女生围在剧组不远处，手里扛着一大堆沉重的□□短炮。有的人才刚刚举起机器，就被剧务给制止了。拍摄期间严禁摄影，这是剧组的规定。
于是姑娘们只有聚在一起拿手机偷偷地按下快门，嘴里小声嘀咕道：“这么远，拍不拍得到啊？”
“应该能看得见的吧。放大呀，放大放大。”
“哎，早知道就我们去看东爵了，非要被派来这边，听说这次应援搞得很大，叫了皇家酒店的自助餐过去呢。你看看这边，啧啧，真是够冷清的……”
“果然啊，什么偶像什么粉丝，呵呵，实在是寒酸。”
女孩们说着纷纷掩嘴笑了，夏晴与她们擦肩而过，没听懂这话里代表什么意思。
只是自从上次电视台大堂的人潮事件之后，她对这些狂热粉丝们就产生了一定恐惧，总觉得她们的热情与疯狂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才会让人愿意顶着大太阳出来白白等上半天。而这样远远的偷拍，究竟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