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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看我做甚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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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了,他望着阿莫:“那咱们说定了,三年后京城见。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莫让朕失望。”

    “行。”

    天佑土司捂脸,在心中哀嚎,阿莫这个傻小子……

    胡大郎说完,松开钱如意的手,转身回府去了。

    钱如意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身影远去。而后才回过身来,吩咐一旁的郭通:“麻烦郭将军,寻一双棺木来,暂且将那夫妇二人盛敛了。待班师回朝的时候,将那夫妇二人带回去。使他们归入祖茔,魂归故地。”

    郭通叹息道:“不劳娘娘吩咐,老郭也是要收敛他们夫妇二人的。我这二弟,别的都好,唯独比咱老郭还一根筋。撞了南墙还不回头。其实,他也并不是多坏。”

    他说着,又叹息了一声:“他要死也不提前告诉老郭一声,如今,我要到哪里去寻我家婆娘啊。真是愁死人了。”

    钱如意闻言,也是无奈。谁都没想到,卫如言会这样果决的将自己和周玉郎毒死。若是晚了一些……

    唉,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胡大郎留下钱如意,就是让她自行看着安置周玉郎夫妇的。如今,钱如意吩咐完了,其余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吩咐。于是转身也准备回去。

    忽听天佑土司唤道:“娘娘留步。”

    钱如意顿住脚步。

    天佑土司站在台阶下,拱手道:“战前,我曾将独子湘文托付于娘娘……”

    钱如意顿时便明白过来:“你稍后来找我罢。”

    天佑土司会意,这里人多眼杂的,似这等私事确实不好明白言讲。

    钱如意回到经略司府内,胡大郎一直居住的地方。胡大郎已经将刚才的常服,换成龙袍。钱如意走进屋子的时候,他正负手面对着中堂上挂着这一副画出神。听见钱如意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问道:“你知道这幅画是谁的手笔么?”

    钱如意哪里懂得这个,于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胡大郎转过头来:“这是前朝名家遗留的墨宝。世面上千金难求,没想到在这西南荒僻之地,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钱如意如实道:“这里气候如润温暖,最适宜作物生长。植被茂密了,飞禽走兽便也繁茂。可不是荒僻之地。”

    “让你一说,这里还成了宝地了?”

    钱如意点头:“这是实话,并不是我说怎样就是怎样。”

    胡大郎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这辈子,咱们两个再也见不着了。谁知道病了一场,醒来却是你在身边。这是什么呢?缘分?”

    钱如意直言道:“世上哪有什么缘分,不过是巧合罢了。”

    胡大郎点头:“我也觉得只是巧合,要是咱们两个真有缘分,哪里还有那些什么事?罢了,我也看开了。都偌大的年纪了,管他是什么呢?总之,见着了便是幸运。总比见不着的强。如今叛军已然平定,我打算在这西南地走一走。看一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屡屡生出逆党来。”

    钱如意便有些不解起来:“你不是应该急着往南海郡去的么?”

    胡大郎摇头:“我原本是急着去的,可如今死了这一死,反而不着急了。为君一世,朕可还没有好好看一看这大好山河呢。正好你也在。咱们两个如今都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正好结伴而行。”

    钱如意活了半辈子,其实一直以来都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此时听胡大郎说起来,不由得便心生向往。因此点头道:“好。”

    胡大郎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女子,人不大,心野着呢。定然会答应。”

    钱如意笑道:“我也是看开了。与其总是身不由己的漂泊,索性做个随波逐流的人罢了。还少一些戾气,多一些随性。”

    胡大郎忽然问道:“还记得当年么?”

    “什么?”钱如意是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胡大郎道:“你我初次相遇那一次,你在湖上纵情高歌。你唱的那首歌。”

    钱如意想了半天,忽然失笑:“那不过是少年意气罢了,难为您日理万机,还记得。那时是我的不对,我向您赔礼道歉。”

    胡大郎却摆了摆手:“你这就是笑话我了。难道我就真的是那小肚鸡肠的人么?走吧。”

    钱如意一怔:“什么?”

    “随朕起驾,巡幸西南地。”

    “是。”钱如意福身行礼。

    二人才走出屋子,就见天佑土司和郭通一前一后走进院中。二人看见胡大郎和钱如意双双向前行礼。

    胡大郎抬手,示意钱如意有话就快些和他们说。

    钱如意道:“皇上有所不知,天佑土司可还是您的救命恩人呢。”

    胡大郎诧异的看向钱如意:“朕怎么没有听你说起?”

    “不是没来得及说么。”

    天佑土司倒是爽快:“皇上乃万民之君,也就是我天佑部的皇帝。为臣子者,自当替天子解忧,那些都是臣份内之事。”

    胡大郎确实不清楚怎么回事呢。因此道:“此事容后再谈。朕相信天佑土司这会儿,心里一定牵挂着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才对。”

    天佑土司再次俯身行礼:“皇上慧眼如炬,幼子年幼,臣将他托付在娘娘这里,确实十分的牵挂。”

    这件事,胡大郎也是不知道的,他转头看向钱如意。

    钱如意这才如实向天佑土司道出湘文的去向。

    天佑土司听完,脸上露出些许复杂的表情来:“这么说,湘文这个时候,已经被白大人带往京城了么?”

    钱如意歉然道:“彼时情况危机,也来不及和大人商议。确实是我擅自主张了。大人若是想要将湘文接回。倒也不难……”

    “不用了。”天佑土司打断钱如意的话:“这是天意,该走的留不住,该留的撵不走。况且,臣早就听说京城乃钟灵书秀,物华天宝之地。若不是臣俗务缠身,也想要去见识一番。如今湘文有白大人照顾,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同样身为女人,钱如意其实十分能够理解天佑土司这个时候的心情。先是她的丈夫卫越,离开她去了京城,而且,极有可能再也不回来。而后,阴差阳错的,她的儿子也去了京城。倘若他们父子在京城聚首。只怕回来的机会更是渺茫。

    这也就是天佑土司,位高蹬远,胸怀不是一般女人能比拟的,要是换成普通的女子,说不得这会儿都要崩溃了。

    天佑土司察觉到钱如意目中的担忧,摆手道:“娘娘不必担心微臣。臣没事。”

    什么样的人才会说自己没事?有事自己扛的人。天佑土司便是那样的人。只不过,旁人就算知道她的苦衷,也是无从开解的。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只能靠自己,旁人有心也是无力。

    钱如意看向郭通。

    郭通愣了愣:“外头的事情都料理好了。我二弟夫妇二人已然收敛停当,暂且寄放在城外得神庙之中。等咱们回师的时候,再行随军解回便是。只是可怜了我那侄女儿,令人好生的心疼。”

    钱如意要问的正是明珠那个女儿家:“她如今在哪里?”

    郭通搓着两手道:“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本来她嫂子……就是天佑土司大人。想要将她接回家去照顾的。那丫头只是糊涂执拗起来,认为是天佑土司害死了她的爹娘,说什么都不肯去。

    可是,老郭又是个粗鲁莽汉,又身在军中。部下也都是粗鲁莽汉。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钱如意顿时揪心起来:“那明珠这时候在哪里?”

    “在庙里,为她爹娘守灵。”

    “糊涂。”钱如意顿时便着急起来:“她一个年轻女孩儿家,你怎么好将她独自一人扔在庙里头?”

    郭通愁道:“那要怎么办才好?”

    钱如意道:“她和母亲一向在城中经营点心铺子,听说生意还好。日子也一向过得。就算她不肯依附与人,你只管将她好好的接回城里来,依旧送回家中便是了。怎么能将她扔在庙里?”

    郭通道:“娘娘有所不知。那叛军才入城,便有地痞宵小趁乱生事,在城里放火抢掠。很多中原来的商人的庄宅,铺户都造了殃

    及。被烧毁抢掠的不计其数。就连本地的百姓人家,遭殃得都不知多少。

    我那侄女儿的家,早就被烧个精光了。只留下几个老婆子,天佑土司心细,找了来。这时候在庙里陪着我那侄女呢。”

    钱如意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亲历过战火下的生活。闻言顿时膛目结舌:“怎么会这样?”

    天佑土司已然满脸的汗颜:“是臣治下不利,才致使百姓遭殃。臣已经拍了人手,在神庙那边照应着,保护明珠的安危。娘娘尽管放心就是。”

    胡大郎这才想起什么:“怎么不见卫善?”

    郭通似乎也是这才想起那老儿来:“真是奇了怪哉,卫大人怎么一直没见露面的?”

    经此一说,钱如意想起来了。卫善自被那侍卫统领推到在地之后,就没见再爬起来。如今算来,已经三四天没人想起他了。她连忙吩咐人去查看。

    片刻,去查看的人回来,脸上的神色怪异。

    胡大郎也看出来不寻常了。

    卫善这个人的人品不咋好,可他毕竟是西南地经略司的正堂主事。封疆大吏级别的人物。如今出了意外,胡大郎身为皇帝,又恰巧在他属地府宅之上,自然要去看一看的。

    一行人前呼后拥来到府中一处花团锦簇的院子之中。院子里上房的房门敞开着,却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人还没有走进那房门,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

    胡大郎有些洁癖,顿时便蹙了蹙眉头。但他并没有因此便停住脚步,反而径直进了屋子。

    只见卫善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锦被。脸色蜡黄,气息奄奄。那恶臭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胡大郎走到床榻前,唤了一声:“卫大人?卫卿……”

    卫善闻言,转动呆滞的眼眸。等他看清楚眼前站立的人的时候,顿时浑身仿佛迸发出巨大的能量一般,双手挥舞挣扎着,嘶喊道:“皇上,救命。救救微臣啊……”

    胡大郎伸手捉住被单,正要掀起来。

    跟在他左右的侍卫连忙阻止:“皇上……”

    胡大郎的动作顿了顿,可还是将被单掀起看了一眼。只见卫善的下半截早已被屎溺侵染。因为没人帮他收拾,已经干在了衣服上。那恶臭就是源自这屎溺了。

    胡大郎那脸色,顿时便十分的难看起来。不光是因为嫌恶这屎溺的肮脏,更是愤恨这经略司里人的凉薄。

    卫善再怎么说都是朝廷命官,经略使的正堂主事。他如今半身不遂,眼见着下半截是瘫痪不能动弹了。这经略司里,从主薄到吏薄,各种的差役,府兵,衙役等等,能数得上名字的至少七八十人,数不上名号的人就更多了。竟然将卫善独自扔在这里三天,没有一个人管一管,看一眼的。

    胡大郎站在卫善的床榻前,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这里的人是不能用了。”

    俗话说的好,皇帝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所以,虽然从胡大郎口中吐出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直接关系着这经略司里从上到下,一干人的前程。

    这一府的人,前程也都到头了。

    可转而,钱如意又替胡大郎发愁。如今卫善瘫痪在床。自然是不能胜任经略司的差事了。倘若这一府的人都不能用了。这经略司里的一应事物要谁来做?

    等重要的是,郭通刚刚说了,城里现在乱成一团糟。估计城外得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眼下迫切需要安定民心这件重要的事,谁来做?

    总不能胡大郎身为一国之君,亲自在这里顶替经略司正堂主事的差事,收拾这里的残局吧?

    要知道,西南地距离京城十分的遥远,就算此时紧急调拨官员过来任职,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到啊。

    胡大郎几步走出充满恶臭的屋子,站在门外忽然开口道:“天佑听旨。”

    天佑土司一怔。

    一旁的郭通提醒她道:“快接旨啊。”

    天佑土司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跪倒在地:“臣接旨。”

    胡大郎道:“天佑土司带领部属平叛有功,着封……”胡大郎说到这里,略微一顿,看向了钱如意。

    钱如意奇怪道:“皇上怎么忽然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