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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他们都要弄死我(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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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阴冷,房里却暖烘烘的,灯火透亮。

    陈岚坐在临窗的椅子上,时雍站在她的背后,轻轻为她梳头。陈岚不喜欢照镜子,却喜欢坐在窗边看外面那两株落光了叶子的银杏树,在微风中将枝丫影影绰绰地投落在窗上。

    陈岚的房间里布置十分简单,大概是怕她伤到自己,几上、柜上、橱上,空空荡荡,家具的尖利边角上,还特地包上了棉布,棉布上绣着优雅清淡的小花。

    宝音对陈岚当真极好,这些细微处用的心思,实属不易。

    陈岚畏冷,时雍让她抱了个汤捂子,膝上盖着毯子,她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时雍说话。今日陈岚话多,完全不比前些日子的沉寂,总问时雍一些答不上来的事情,大多与她从前在宋家胡同的生活有关,话语颠倒,想到什么说什么。

    时雍应付得吃力,好在,就算她答不上来,陈岚也不生气,只是偶尔回头问她。

    “阿拾,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时雍无法回答,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发顶,让素玉拿了一面小铜镜过来,“娘,你要不要看看,我给你梳的头发,好不好看?”

    镜子在面前一晃,陈岚连忙捂紧眼睛,肩膀瑟缩起来,拼命摇头,“不看,我不要看。不看,不看。”

    时雍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愣了愣,将镜子交给素玉,轻轻搂住她。

    “好好好,不想看就不看了。我娘真的是美呀,梳了这个头,就更美了。”

    陈岚虚弱地倚靠着她,点了点头,似在自言自语般说了几句什么,时雍听不清,低头道:“往后,你要是不想让别人梳头,就叫我来梳,好不好?”

    陈岚又点头。

    往常丫头们要为她梳头很是费劲,她抗拒梳头,经常披头散发,弄得头发又乱又难打理,丫头们为难,又要挨长公主训,今儿有时雍在旁,她已是难得顺从了。时雍想纠正她这个习惯,又说了许多她好看的话,可是陈岚听了半天,仍是眼眶湿湿地看她。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时雍愣住。

    昨日她觉得陈岚是一时受了刺激,这时才发现,她原来对这个事情如此在意。若是回去,对她的病情会不会有好处?

    时雍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又很快否决。她回去了,将王氏置于何处?她做不出这种事情。

    “娘,长公主说今日把琴房打扫出来了,说你可会弹琴了,可是我都没有听过呢,你要不要弹给我听听?”

    陈岚愁苦地看着她,摇头。

    “我不会。”

    “你会的,他们都说,你弹得可好了。”时雍牵着她的手,笑盈盈地道:“走,我们去试试可好?说不定啊你看到琴,就会了。”

    陈岚缩了缩手,有些抗拒,可是看到时雍脸上的笑容,她似乎又不忍心拒绝,默默地垂下头。

    “我听阿拾的话。”

    好委屈的声音!

    时雍一愣,笑了起来。

    “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陈岚认真地看着她,慢慢说道:“我想回家。”

    “”

    时雍看她这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轻言细语地哄着她出了门。无论要不要去弹琴,她都不能成天关在屋子里了。

    二人相携出了房间,去到外面的院子,大黑欢快地跑过来,嘴上叼着一根粗枝,欢天喜地地奔到面前,时雍怕她冲撞了陈岚,早早叫住他。

    “慢点走!”

    大黑一听,停下奔跑的脚步,不撒欢了叼着棍子与她们并排而行,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如同老妪,那滑稽的模样儿瞧得两个小丫头连声发笑,陈岚也睁大眼睛,好奇地看过来。

    没人见过这样走路的狗。

    时雍搔了搔大黑的头,“你成精了!”她又回头对陈岚道:“娘,这是我们的狗。”

    “我们的狗?”

    大黑长得实在太凶悍了,体形又高大,陈岚有些畏惧他,稍稍避开,躲到时雍的另一侧。

    白马扶舟便在这时走了过来。

    那修长的影子刚入院子,时雍便看了过去。恰好,白马扶舟也看向了她。四目撞上,白马扶舟唇角微勾,换了个方向朝她们走过来,恭敬地行礼问安。

    陈岚有些惧他,不吭声,时雍安抚地搂了搂她,向白马扶舟回礼,转身便要走。

    “姑姑留步。”白马扶舟身子跟着她转过来,一双极深的眼眸微微眯起,如同狐狸般带了笑,却又瞧不见一丝暖意。

    上次两人见面还是孙正业的葬礼。

    兴许是以前有太多的误会,又向来不对付,时雍很难说出对这个男人是什么感觉。有时候她也能从白马扶舟的眼睛里看到对她的恨,或是更为复杂的东西,却不知那是什么。

    时雍问:“厂督有何吩咐?”

    白马扶舟唇角微抿,阴冷的目光掠过陈岚时换上笑颜,再看她时,又冷了下来。

    “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时雍道:“抱歉!我要陪我娘,没有空。”

    白马扶舟目光诡谲带笑,“陈香苋刚来过,跟你有关。你现在有空了吗?”

    时雍目光微怔,与他对视片刻,“稍等。”

    她让两个丫头扶了陈岚去琴房,答应她马上就去,陈岚才依依不舍地走了,不时回头。

    时雍抬了抬下巴,望着白马扶舟。

    “说吧,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白马扶舟眉梢微微一抬,目光落入她的眼中,徐徐将陈香苋来时的事情说给她听。

    “此女对你恨意深沉,你小心为上。”

    时雍没有料到他会说这个,唇角微微弯起,“原来厂督是好心示警,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多谢!”

    说罢,她福了福身,转身便走。

    白马扶舟猛地伸出手臂,拦在她的面前,微微侧目,盯住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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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你到底何仇何怨,让你这么不待见我,避如蛇蝎?”

    时雍微垂的眼慢慢抬起,淡淡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嘲意,“厂督好生健忘?这么快就忘了,我差点拜你所赐死在玉山的事?”

    那天若不是赵胤来得赶巧,她可能已经被白马扶舟这个疯子活生生掐死了。

    上辈子是在诏狱里被人掐死的,时雍对机械性窒息那种感觉有天然畏惧,确实每次面对白马扶舟都不愿过多交流。

    不料,白马扶舟却笑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就记我的坏,不记我的好?”

    时雍哼声,“好也好,坏也罢,厂督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想让娘久等,告辞。”

    她说罢绕开白马扶舟就要走,不料白马扶舟伸手勾住了她的衣带,时雍低头看一眼,不免有些恼恨,猛地掉头,“厂督如此轻浮?”

    白马扶舟看着她,眼眸深深,唇角带笑。

    “姑姑但凡多看我一眼,也说不出这等话来。轻浮?”他慢慢走近,一身蟒袍穿得是风流倜傥,略显苍白的面容阴凉俊美,一双微弯的丹凤眼在天光下仿若被晨雾晕染,眼瞳极深,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会吸人魂

    时雍身子微微一僵,想动手推他,却发现手背发麻,被他指尖触过的肌肤突然就激起了一层火辣辣的战栗。

    时雍汗毛倒竖,冷声质问:“你干什么?”

    白马扶舟立在她的面前,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淡淡地笑:“感觉如何?”

    时雍视线落在手背,心上微颤。

    “你对我下毒?”

    “呵”白马扶舟冷笑一声,“此言差矣!这不是下毒,这是教训!”

    他徐徐低头,靠近时雍的耳侧,用一种暧昧不明的声音,轻轻地说道:“我怜你惜你纵着你,才任你如此轻贱于我。若有一天,我烦了腻了厌了你,你猜,我会如何?”

    时雍嘴唇紧抿,冷眼斜视着他,一言不发。

    白马扶舟饶有兴趣地抚了抚她的衣襟,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对了,本督近来研究那些毒物小有所成,果然是好物。说来,还得感谢姑姑成全呢。”

    时雍道:“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白马扶舟冷笑一笑,那只修长的手指再次拂过时雍发麻的手背,声音轻缓,“姑姑以为,我若是诚心要你,你逃得开么?所以我劝姑姑,别自作多情!以为我当真倾心于你,闹了笑话。”

    “你”

    白马扶舟在她手背一拍,收回手负在身后,“去吧,别让通宁公主久等。下次见到我,姑姑还是乖一些好。哼!”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离去,衣袍带出的冷风让时雍燥热的脸有刹那的凉意,那一种莫名恐惧的感觉从汗毛钻入了心底。

    白马扶舟!

    果然用毒高手。

    时雍注视他的背影,揉了揉手背,神情渐渐冷肃。

    疯子!

    ——————

    赵胤刚从神机营回来便看到时雍等在锦衣卫衙门里,一个人独坐,绷着一张俏丽的小脸,视线随着他转,却是不说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们下去吧。”赵胤摆了摆手,随从的谢放、朱九等人便应了声,默默退了下去。

    房里只剩他二人,突然安静下来。

    时雍没有像往常那般见到他就热情地笑开,问东问西,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正面的回应,眼睛明明看着他,又像是看着别处,不知在想什么。

    这女子又生心思了。

    赵胤走近,轻摸一下她的头。

    “阿拾怎的变成了呆子?”

    “你才是呆子!哼。”时雍不满地拍开他的手,想了想,又苦着脸拉过来握在自个儿的掌心里,顺势吊在他胳膊上,仰脸看他,“大人,我要死了。”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把赵胤吓得眉头一跳。

    “说什么胡话?”

    时雍撇着嘴巴,不吭声。

    赵胤低下头,认真端详时雍发白的小脸儿,语气低柔下来,哄孩子一般哄问:“爷昨夜没来看你,生爷的气了,嗯?”

    “你也知道呀。”时雍摸了摸已经洗过无数次的手背,可能是心理因素,总觉得上面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莫名其妙的痒,再看面前这个黑甲革带的俊美男人,莫名就有些委屈。

    “我被白马扶舟那个王八蛋下毒了,你却不来帮我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不是有很多探子的吗?大人你知不知道呀,他想弄死我!”

    这个质问很没有道理,就算赵胤有探子,也不能十二时辰一刻都不松懈。

    更何况,东厂对于锦衣卫来说,原本就是一个盲区。

    赵胤看她撒娇,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心里莫名听得一阵发紧,无奈地喟叹着,双臂轻轻揽住她,“他不敢的。说说看,怎么回事?”

    “你怎知他不敢?”时雍挑了挑眉梢,“这王八蛋什么都敢。大人,我觉得他嫉妒你。”

    赵胤挑眉,“嫉妒我?”

    时雍郑重地点头,“嫉妒你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赵胤嘴唇微微抽搐,看时雍说得一本正经的模样,想了想,好像这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缓缓牵开唇角,“说得倒是,这天底下,谁不嫉妒我娶到阿拾呢?”

    这话让时雍紧张的心情稍稍缓了些,看他严肃的板着脸,突然哼声一笑,双手环在赵胤的腰上,将今日发生在长公主府上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我感觉他们也嫉妒我,嫉妒我嫁了大人这么好的男人一个个的,不安好心,恨不得弄死我。”

    赵胤眼角微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傻瓜。有爷在,谁敢弄死你?”

    时雍仰脸,撅着嘴道:“他们都敢,现在不就是想弄死我了么?大人你要什么时候才要收网呀?这陈氏父女当真可恶,说不定回去又要想什么阴损的毒招来对付我了。”

    赵胤蹙了下眉头,“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他安抚地摸了摸时雍的脸蛋儿,发现她虽然一直在撒娇,其实眼波不动,根本不是真正的害怕,于是心里便知道了,这女子分明就是故意作他。

    他也不拆穿,搂了搂时雍,便松开手坐下来。

    “今夜,收网。”

    “今夜?”时雍登时来了精神,眼神有些兴奋,“去哪里收网?我同大人一道去可好?”

    赵胤沉下眉,“不可。”

    时雍不高兴了,“为什么?我又不会拖大人的后腿。”

    赵胤嘴角又是一抽,目光深深看着她。

    “倚红楼。阿拾如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