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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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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几天林维止又增加了几名保镖在公馆照看我,实际是把整个公馆包围住,以免有意图不轨的人闯入进来为难我。

    这件事在深城的发酵速度很快,大批记者得到了报社拍板,拍下我在林夫人身亡后的近况头条,力保他们无恙,还可以拿到极其可观的报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的现状的确岌岌可危。

    林维止在维滨二楼会议大厅召开了记者招待会,针对这次事故进行了全面的解释,首先为我澄清了谋杀和过失伤人的谣言,甚至连失手推了严徽卿都完全否认,只说是两方争执,严徽卿自己不稳失足坠楼,我试图抓住她,被误认为是伸出手推了她。

    其次是严徽卿怀有身孕的事不属实,而是误诊,她自始至终没有进行过系统的检查过,如果她真的有孕,不会登上那么高的楼顶。

    这两条完全推翻了在整个城市发酵近一周的流言,自然引发轰动和质疑,记者根本不相信,一再抛出犀利问题试探林维止是否为了保住阮小姐而故意这样颠倒黑白,总归死无对证。

    林维止的身份自然不会和她们继续解释辩驳,他在保镖护送下迅速离开,留下徐秘书做尾声善后,徐秘书说林总对于夫人死亡也非常痛苦,可是他们的夫妻感情外人无权置喙,具体发生了什么走向一个下坡,也与其他人无关,林总和夫人有长达九年的婚姻基础,夫人的意外过世等同于抽走了林总身体内一多半骨骼和血液,消沉多日才终于强忍悲痛面对大家,希望给予私人空间适可而止。

    维滨这次发布会确实有很好的作用,深城一边倒指控我为情谋杀的谣言顷刻间遏制了不少,在我惊讶于一场发布会就能压住舆论的时候,徐秘书告诉我发布会不但没有压住,反而让事情走向一个失控的高潮点,只是林总花了高价买通一部分报社,再配合维滨的危机公关,才有了这样的效果。

    那段时间我根本不敢出门,更不要说去华盛上班,我听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说温兆腾也没有去公司,一直由副总代班,他在省厅忙着为我的事奔波应酬。

    温兆腾确实在尽力周旋,但碰了不少钉子,他找到省委,试图得到这起案件的全权负责,可是省委忌惮颇多,又不好当面回驳他,干脆避而不见。

    整个省数十万公安干警几乎是温兆腾一肩挑,对他惟命是从,他一人扛起了省内十几座城市治安大旗的半壁江山,官场谁也不敢得罪他,但是更不敢得罪何家。

    两方强敌厮杀博弈,自然是两败俱伤,参与进来的人都会遭到连累,仕途的人精混成了老油条,自然谁也不往枪口上撞。

    温兆腾坐在车里堵了几个晚上都没有见到人,他干脆以公安厅长的身份强势施压给下级,命令深城市局局长不允许控制拘留阮语。

    而这道指令下发到市局时,市局局长刚刚签署了拘捕证明,若不是看在林维止周旋的势力上,早在事故发生的当天晚上拘捕令就已经签署了,阮语作为第一嫌疑人,第一目击者,甚至是唯一嫌疑人,是不可能逃得过的。只是公安方面迫于林维止阻止才生生拖了八天。

    市局接到省厅温兆腾亲笔署名的手函后大吃一惊,温兆腾从升任厅长职务开始,从没有签署过亲笔手函,包括一些重案,都是由副厅长指挥,这次却为了保住一个女人而破例,市局立刻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市局局长致电刑侦部门,要求立刻撤手,等候温厅长下一步指示,不能擅自拘捕。

    何夫人等到第十天仍旧没有看到结果,有些按捺不住,找到了深城市局局长,局长在电话中吞吞吐吐,何夫人搬出儿子和丈夫施压,局长只好将温兆腾在压这个案子的真相告知,何夫人勃然大怒,要求自己丈夫插手,为干女儿讨回公道,不能让她冤死。

    何政委有些犹豫,温兆腾是一省之长,位高权重,自己虽然官场资历压了他半头,但对于这个手下掌控着数十万公安刑警的同僚,也不是没有一丝忌惮。

    自己的亲生子女不得不出面,他对于严徽卿的感情不深刻,奈何自己夫人太疼爱这个女儿,大有不讨公道誓不罢休的架势,他为难说温兆腾亲自要压一个案子,省委都不会过问,我去指责好吗?

    何夫人冷笑,“你我也多少信佛,这不仅仅是让逝者瞑目的功德,更关乎你在官场的威仪。仕途很多人都知道我与徽卿投缘,我膝下没有女儿,认了她享受天伦,她现在死得不明不白,案子无人过问,就草草烧了下葬,林维止也没有追究,似乎还很包庇那个女人。算来算去在深城只有我们何家与徽卿沾亲带故,你不闻不问不打紧,底下人做事也不上心,你颜面何存?你还没有正式退休,后生晚辈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以后何家失去了你在官场的庇荫,三个儿子还有好日子过吗?”

    这番话踩在了何政委的心尖上,他这辈子最重视权力和威仪,他不贪色,只爱钱和权,权的拥有意味着钱的手到擒来,正因为他太清楚权力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且能抹杀和改变一切的至高无上的东西,才会如此看重,如此割舍不下。

    亵渎他的权势就是对他的侮辱,谁也不允许。

    他走到玄关让保姆伺候他更衣,他穿戴整齐后转过身对坐在沙发上一脸期待的何夫人说,“我亲自去一趟省公安厅,一定要找温兆腾要个说法,他用职权压住一个案子不办,对徽卿确实很不公平,再说这个女人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他竟然藐视王法也要力保她,如果私下不简单,他算是栽在我手里了。”

    何夫人起身将何政委送出别墅,“温兆腾处处与你为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很明显他知道我们何家的事,如果可以切断他在仕途的路,能不留就不留,否则你退下后他一定会从三个儿子身上下手。毕竟他的职位太高,三个儿子难以抗衡。”

    何政委面色阴沉说知道了,他从别墅出来,吩咐司机开车去省公安厅。

    温兆腾刚结束了一个省厅大会,在会议上一些不明情况的下属针对严徽卿这件疑点重重的悬案进行了商讨和分析,要求省厅办事处主任下命令到深城市局给予一个说法,因为各方势力都在施压,严徽卿并不是一个背景简单的女人,省厅在这个案子上受到的胁迫太多。

    办事处主任很清楚是谁在力保嫌疑人,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正中央首位的温兆腾,不敢出声言语,温兆腾理了理警帽,二话不说扬长而去。

    他回到办公室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等候自己的何政委,脸色顿时一沉,他转身质问刑警怎么让人擅自进入他的办公场所,丢了东西谁负责。

    何政委冷笑说难道我还会偷东西吗,如果不是温厅长独断专权只手遮天,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温兆腾早知道来者不善,他垂眸注视地面沉默了半响,摆手示意刑警离开,他关上门后露出一副笑脸,“原来是何政委,看错了,还以为是哪个小喽啰,既然是您大驾光临,自然不会丢东西。丢了我也不能清算到您头上。”

    何政委冷哼,“温厅长,现在省里您可是让书记市长都头疼的人物,自古掌握兵权便是权倾朝野,温厅长一声令下,数十万刑警能把省里给踏平,这就是您不分青红皂白也要力保恶人让好人魂魄不宁的底气吗。”

    温兆腾摘掉警帽,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完全没有理会他,何政委脸色更沉,“温厅长装聋作哑,也改变不了你包庇纵容的事实。”

    “我装作没有听到,是在提醒何政委冷静,你我同在仕途为官,职位权力相抵,有些话能说,有些不能说。至于权倾朝野,这帽子实在给我戴得太高。再说指控我包庇嫌疑人何政委有证据吗。”

    何政委站起身怒喝,“杀我干女儿的凶手逍遥法外,你和林维止轮着保她,我女儿死不瞑目,这还不是包庇纵容,难道等她杀了我,你们也不闻不问,才算是吗?”

    温兆腾把警帽挂在衣架,绕过办公桌坐在椅子上,“何政委开门见山,到底有何贵干。”

    “我要求温厅长秉公执法,不要以权谋私。让逝者安息,解决掉这起冤案。”

    “冤案。”温兆腾重复一遍,语气颇有深意,“何政委有证据说是冤案吗。”

    何政委怒气滔天,他指着温兆腾的办公桌,“现场目击证人都看到,是阮语撕扯徽卿,把她推下了高楼,温厅长难道没有见过这些人的口供吗?你这分明是鱼目混珠!”

    温兆腾面不改色,“目击者距离现场有三十九米高,他们真是好眼力,将两个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女人,怎样争斗,什么表情,说了什么,孰是孰非都辨认得如此精准,我不由得好奇,何政委是公安吗?如果我们每一次办案都凭借人云亦云猜测幻想,中国岂不天下大乱!”

    “温兆腾!”何政委大声怒斥,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面目狰狞,“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要向舆论低头,没有证据的前提,目击者的口供就是判定依据。徽卿有不少政客朋友,你一己之力能扛多久?林维止保了那个女人八天,维滨股市动荡一塌糊涂,你不想丢了乌纱帽,还是不要一意孤行,不要忘记,你用了十八年熬到今天,你可丢不起。”

    温兆腾端坐在桌后,寒意逼人,并没有丝毫动容,“何家嫌我碍事,不是早动了要和我决一死战的念头吗,我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不管多少虎视眈眈的眼睛想把我扯下来,我现在还是厅长,省内公安以我为尊,只要我温兆腾一日不倒,何政委就休想动阮语。”

    何政委一愣,温兆腾从政多年一向低调,连做厅长都是悄无声息,副厅和他同楼办公都没见过,他竟然摆出自己的身份压制舆论,何政委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他问温兆腾真的决意吗。

    温兆腾面不改色,何政委冷笑点头,“温厅长岂止是被同僚下属视为眼中钉,你早已功高震主,你手里的兵权,上面颇为忌惮,已经非常想收回去。”

    他留下这句话深深看了温兆腾一眼,转身大踏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