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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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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闻远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低低地“嗯”了声,唇角慢慢地挑起笑容,“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着,身边是接踵而过的人群,耳边是街景闹声。

    宋予和勾着奶茶袋子,手指藏在袖子中,有些感叹地说:“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吃过他家的烤肠了。被你刚刚一说,我突然有点想吃。”

    一阵寒风吹过,女孩顺手将自己的帽子戴上,“也不知道那家店在不在开了。”说完,她搓了搓手,看了眼男生裸露在外的耳朵,好意地提醒:“你要不要把帽子戴上,现在好像有点变冷了。”

    谢闻远掀开眼睑,视线落在戴着帽子,手指握在一起,说话间呼出白气的乖巧女孩。他眼睫动了动,眼底泛起笑意。

    虽然并未感觉多冷,男人还是低笑了两声,手指微动,轻笑着将帽子拉起戴上。谢闻远做完这一切之后,敛眸,懒散地挑眉笑:“是有点冷。”

    说完这话,谢闻远又认真地撩起眼眸来,回答女孩刚刚的疑惑,““那家店还在,只是搬到小区隔壁街道上的店铺里了。”

    听此,宋予和忽然间想到自己高三暑假偷偷从家出去,一路坐公交车回到路景花园,却感觉物是人非,找不到任何熟悉事物的孤独感。她眉毛一挑,笑:“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跑步的时候看到的。”谢闻远平静地说。

    宋予和眸光微动,想到自己坐在街口从早坐到晚,期望遇见谢闻远的时刻,脚步一顿,眼帘半阖,漫不经心说:“我还以为你没再去过。”

    谢闻远不知道女孩为什么这么说,他沉吟片刻,不急不缓地说:“你要是想吃,改日有时间,我带你去尝尝。”

    “好啊。”宋予和拽了拽帽子,试图把整个脸都遮住,她笑着说,“改日吃脆骨肠,那今天就吃淀粉肠吧。”

    夜晚深沉,流光的彩色灯线穿过树影婆娑,在男人眼中流转。谢闻远沉沉一笑,“走吧。”

    两个人在队伍排了一小会,就各自手中一根淀粉肠慢条斯理地吃着。

    宋予和吃完之后,将竹签顺手丢到旁边的垃圾桶后,刚想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时,眼前稳稳地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手中捏着一张纸巾。

    宋予和愣了下,接过男人手中的纸巾,目光移至男人神色自若的脸上。

    男人的眼睛有些偏内双,只有凑近了看,才会发现眼尾褶皱的眼皮。睫毛又翘又长,盯着人的时候莫名地给人一种深情感。

    宋予和心跳猛的漏了一拍,恍惚间觉得男人的眼睛像是一潭汪池,在隐约中照出她压抑的喜欢。

    女孩默了默,低声说:“谢谢。”

    谢闻远懒懒地淡“嗯”了声,漫不经心地收回手。

    好似刚才的动作不过是他本能般的动作。

    宋予和则再次把被寒风吹得近乎发僵的手指藏在袖子里,试图获得微弱的热量来让其暖和起来。

    走了没几步,几家买糖葫芦的店铺出现在眼眶中,有很多情侣都挤在那买了一串。

    谢闻远淡淡地将目光从远处移开,眼睫低垂着,思考了两秒之后,稍微侧身扭头问宋予和,“和和,你吃糖葫芦吗?”

    宋予和两只手互通地藏在袖子里,两个袖子拼接的细缝处拎着奶茶的袋子,她昂起脸来,一瞬间就看到男人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

    女孩眨了眨眼,再看时,男人的唇角又成了平直的模样。宋予和收回视线,看向色泽鲜明的糖葫芦,下意识开口:“吃——”

    音还没落地,寒风飒飒地吹来,刚刚有丁点暖意的手指又冻地一麻。她赶紧将手指贴着肌肤暖了暖,立马改口,“算了,还是别买了。我手有点冷,拿出来握着糖葫芦不太方便。”

    宋予和把淀粉肠吃完之后,手指几乎被冬风吹得发僵,她赶紧将手指藏在袖子里试图让其暖和起来。

    谢闻远低头看着女孩两个通在一起的袖口,弯了弯唇角,没忍住地笑,语气懒散:“先买着。你一会再吃也来得及。”

    “好吧。”宋予和对上男人漆黑的眼,想了想,最后说。

    得到女孩确切的答案之后,谢闻远才转身指着一个山楂比较少的糖葫芦,和店老板说:“要这个。”他付完款之后,捏着糖葫芦下截的竹签,温和地垂眸问,“现在吃吗?”

    宋予和顿了下,“不了吧。”

    谢闻远又转身和店老板要了专门包装糖葫芦的袋子,将糖葫芦一点点装进去,拿着手上。弄完这一切之后,他才说:“还要吃点别的吗?”

    宋予和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肚子也隐约有些饱了,她想了想问:“你吃饱了吗?”

    谢闻远挑着眉笑,“我不饿。”

    宋予和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指了指前面的路,“那要不我们就顺着这个路回去吧?”

    “行。”谢闻远懒洋洋地说。

    听到男人的答案之后,宋予和连忙将手指再次缩回袖子里。

    盯着女孩一连串的动作,谢闻远手指微动,他抿了抿唇角,和宋予和并肩走了几步之后,手指慢吞吞地握住女孩藏在袖子里的手。

    动作极其小心翼翼。

    男人手掌炽烫的温度让宋予和的指尖下意识蜷缩起来,她慢了半拍地刚想要缩回自己手的时候,手指忽然划过男人掌心细腻的纹路,整个人似乎像是有电流流过的酥麻感。

    宋予和心脏猛的一停,内心深处无声地喧嚣着渴望于男人保持接触的冲动。这种冲动让她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手,而是脸颊发烫,眼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男人。

    谢闻远喉结紧张地上下一滑,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冷静,装作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地模样说:“你不是手冷吗?”他顿了顿,又迟疑着唇角绷地有些紧,“我帮你捂捂。”

    黑沉的夜色中,男人的耳根第一次红了起来。

    另外一只手无措地攥起来,宋予和眼睫垂了垂,余光中是男人温润平和的模样,心跳声像是大得和耳边行人说话的声音一样。她咽了咽口水,尽量控制住激动感,慢吞吞地“哦”了声。

    男人的手掌一点点握住女孩的手心。

    在安静之中,宋予和似乎隐约察觉到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改变。她偷偷地抬起眼,看向男人神色自若平静的脸庞时,心里异样的情绪又飞速地再次被按压下去。

    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宋予和自己给自己暗示。

    两个人走了没一截,遇到了家小卖铺,谢闻远手掌有一瞬间握紧了宋予和的手之后,又慢慢松开。他眼睫动了动,音色在温和的伪装之下依旧能听出一丝紧绷,“我进去问问有没有暖宝宝,今天……确实挺冷的。”

    宋予和低低地“嗯”了声,有些不自然地跟着说:“确实挺冷的。”

    男人进去之后,很快就拿了两袋暖宝宝出来,他拆开包装将两包暖宝宝各自团成圆状之后,嗓音低沉:“一手一个。”

    “好。”宋予和接过一个暖宝宝,正要将另外一个手的奶茶换到这只手的时候,手中的奶茶被旁边的男人拎走。

    女孩下意识抬起眼来。

    四目相对。

    谢闻远扬了扬手里的奶茶,温和地笑着说:“我不是很冷,我来拿着吧。”

    宋予和抿了抿唇角,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只有胸腔中不断跳动的心脏告诉她完全没有那么平静。她说:“好。”

    和谢闻远又逛了一小会之后,宋予和就被男人送回了学校。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快近九点,宋予和推开宿舍的门进去。

    路妍妍正在护肤,她一边拍着脸,一边揶揄地看向宋予和:“终于回来了呀。”

    “快说,快说,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和男人鬼混去了!??”

    “……”

    宋予和一手拎着奶茶,一手握着糖葫芦和暖宝宝,想也不想就说:“不是。”

    王梓璇盯着她的奶茶和糖葫芦,细致地分析:“如果是予和一个人去吃,肯定不会带那么多东西回来,一般是吃多少买多少,基本不太会多买。”

    “而今天——”王梓璇慢悠悠地说,“肯定是和男人出去了。”

    路妍妍有了王梓璇分析的底气,停下护肤的手,气势都上去了些,“诚实交代,究竟和谁出去了。”

    黄潮茹也不嫌事大地开口:“让我猜猜嗷……谢闻远?”

    “……”

    宋予和将东西放到桌子上,知道自己逃不过显微镜女孩的观察,干脆就直接承认了,“对。”

    “卧槽!!!”路妍妍有些小悲伤又有些激动地说,“真的是和谢闻远出去了啊。”

    宋予和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但被路妍妍这样一喊,她耳根一红,小声地“嗯”了声。

    其他三个人问完这句之后,就围成小团体。

    黄潮茹撩了撩头发,“转账吧,十块钱,一毛都不能少。”

    路妍妍委屈巴巴,“打个一折吧。”她哭丧着脸,又不甘地说:“为什么我没猜谢闻远……”

    王梓璇也捧着手机说:“打一折?我看把你打骨折。”

    “……”路妍妍拽住宋予和的袖子,“予和,你快管管他们,他们欺负我。”

    宋予和将糖葫芦递给路妍妍吃了一口,不明所以地问:“你们在干嘛呢。”

    王梓璇笑嘻嘻地解释:“我们在你没回来的时候,猜你和谁出去了。”她指了指自己和黄潮茹,“我和小黄猜的谢闻远,只有路妍妍猜的你们实验室那个学长唐观扬。”

    “唐观扬?”宋予和纠结的倒不是他们猜对了谢闻远,而是有些疑惑地问路妍妍,“你为什么会猜他啊?”

    路妍妍吃着糖葫芦,鼓鼓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还不是你上次给了我误导信息。”

    宋予和无奈笑,“我什么时候给你了误导信息?”

    路妍妍说:“就你上次回微信消息,回的不就是他的。我问你回的啥,你和我说没什么。我就以为你在骗我……”

    宋予和听了她的话,轻轻地拍了拍路妍妍的脑袋,“我都说没什么,那就肯定是没什么。”

    “哪有。”路妍妍撅了撅嘴,“你每次说到谢闻远,都是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从来不肯多说两个字。生怕让别人认为你们俩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宋予和一愣,她眨了眨眼,“有吗?”

    黄潮茹也加入对话,肯定地点头,“有的,非常明显。”

    宋予和捏了捏手心,舔了下唇,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关于谢闻远的任何事上都表现的极为平静。但今天听完室友们说了之后,才慢了一拍地发现,其实有时候过多的掩饰似乎也整个伪装的泄露。

    路妍妍笑着问:“你们俩是不是很快就要在一起了。”

    在一起?

    宋予和从来不敢想过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只是和谢闻远的一点点相处都足够她回味很久。哪里会祈求更多的愿望呢……

    她顿了顿,摩挲过男人刚刚握过的那只手,似乎又回到了刚刚在小吃街的时刻,她一时有一些发愣。

    路妍妍又喊了声,“予和。”

    宋予和回过神来,垂下眸,平静地说:“想多了,没可能的事。”

    但是脑海里反复里回忆起男人主动牵起她的那瞬间,异样的情绪似乎在封闭的空间中不断放大,宋予和眼眸颤了颤,或许……

    黄潮茹打断她的思绪,“没有可能就创造可能呗,我敢打包票说,谢闻远肯定是对你有意思的。”

    宋予和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看都看出来了。”黄潮茹说,“就那天吃饭他主动说送你回家,我就觉得他可能对你有意思。但又发现你们俩似乎都没有对上线,就一直是保持迟疑。直到今晚你出去和他吃饭,我就明白了。”

    “肯定对你有意思啊,谁没事和一个异性朋友吃饭。”

    宋予和下意识反驳,“朋友不都可以一起吃饭……”话说到一半,她一时之间也有些迟疑,可朋友之间不会牵手啊。

    这样暧昧而超过朋友尺度的亲密动作,让宋予和停顿下来,她有些不敢确定谢闻远的心思。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地说:“可能是你猜错了吧,他应该没有的。”

    黄潮茹和宋予和做了那么久的室友,也直到她是什么个性格。在工作和学习上能冷静处理,但一旦到了有关任何情感的问题上,总是下意识逃避。

    黄潮茹直接问:“那你喜欢谢闻远吗?”

    “喜欢你就也要主动啊,不要到了关键一步,又开始退缩。”黄潮茹说。

    手指微动,宋予和不得不承认黄潮茹说的很对,她沉默了很久,淡淡地“嗯”了声。也不知道在回应哪个问题。

    不过很快寝室的话题就扯到了谢闻远本人身上。

    黄潮茹爆料说:“谢闻远就前段时间发了一篇nature。”

    “……”

    寝室几个人无语地说,“吹牛也不能吹那么大的,这也太假了吧,他才本科呢。”

    “你这说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们不要不信,上网搜他的nature是能搜到的。”黄潮茹说,“早就和你们说了谢闻远很厉害的,他好像上学期就跟着自己的导师后面开始实验了,学习进程比他们班的好些人快一大半呢。”

    虽然这样说,几个室友还是不太相信,比较本科就发表nature这种事确实听起来比较像梦。王梓璇转头问宋予和,“予和,你快说说,你觉得可能吗?”

    宋予和被点到名字愣了一下,想起谢闻远在高中就一直保持优秀但仍在持续进步的样子,抬起眼睫肯定地说:“应该是真的。”

    ‘为什么?”

    宋予和说:“他高中就参加了生物全国竞赛,直接取得了保送资格,只是为了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可能放弃了这个机会。而且生物的年级第一基本都是他以断层的高分包揽。”

    学神其实有很多,但真说一直都拿第一,还能以断层的高分拿的还是比较少的。室友们都惊讶地说:“卧槽!这也太牛了吧。”

    路妍妍赶紧双手合十说:“信女在上,沾沾喜气,保佑我期末别挂科。”

    王梓璇推了推她,笑着说:“你信这个,还不如考前求求予和,让她给你画画重点。”

    路妍妍说:“我两个都求,心里更有底气。”

    室友们的话在耳边擦过,宋予和慢吞吞地消化着谢闻远发表nature的消息。明明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年龄,但是在能力方面却是千差万别。

    她是努力着的普通人。

    而他是努力着的天之骄子。

    宋予和低着眸,忽然之间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以前以为自己和谢闻远的差距,只是在学习排行榜上的名次。现在则是一点一滴地发现两个人的差别,像是无法跨越的喜马拉雅山。

    刚刚离她那么近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又离她很远。

    -

    在休息的两天中,宋予和再次养成了直接一躺到中午,忽略了早饭这件事的坏习惯。以至于当她再次去实验室的时候,又忘记了买早餐吃。

    同时也不出意外地是第一个到实验室的人。

    何杰明手里勾着钥匙,奇怪地推开门,就看到已经在准备的宋予和了。他下意识问:“你今天吃早饭了吗?”

    宋予和低头拿着板子,觉得没什么地随口说:“还没,今天搞忘了。”

    “还是要坚持记得吃的。”何杰明顿了顿说。

    说完之后,何杰明又想起什么地,拿出手机给谢闻远发了条消息。

    何杰明:【宋予和今天又没吃早饭了】

    何杰明:【你没提醒到位吗?】

    然而等到谢闻远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是他结束了学号抽查考试。

    谢闻远脱掉无菌外科橡胶手套和白大褂,和老师说了声之后,就直接出了教室,顺手看了下消息,就看到何杰明的信息。

    谢闻远脚步一顿,喉结上下一滚。

    身边和他同时完成一起出来的季皓捣了一下男人,“怎么了?”

    谢闻远收起手机,拍了拍季皓的肩,“你先去帮我教室帮我占个位,我一会回来。”说完这话,他就直接从旁边的楼梯道下去。

    而身在实验室的宋予和记录好数据之后,难得休息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算刷会时,看到谢闻远的消息。

    谢闻远:吃早饭了吗?

    宋予和看了看消息发送的时间。

    五分钟前……?

    居然不是早上7点多钟。

    宋予和有些奇怪,但也没打算说实话,打字:【吃了】

    谢闻远很快回复:【你撒谎】

    宋予和打字的手一顿,总有种透着手机屏幕被男人看穿的感觉。

    正当她还打算装自己吃过早饭的时候,男人的消息发来。

    谢闻远:【我在你们实验室楼下,你下来拿一下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