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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响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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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林星,处于希南行省最外围,距离首府希南星大约150光年。

    科林表面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是陆地,原生环境非常好,几乎全球范围都适合作物生长,是阿克曼帝国重要的生物资源星球之一。

    经过数百年的移民发展,科林星上生活着超过一亿的居民。

    帝国对科林非常重视,常年驻扎着超过一千艘重型战舰,停泊在科林太空港中。

    科林总站统筹科林区域的所有军务,位于环绕科林星的卫星上,一座方圆超过50公里的钢铁丛林,遍布着狰狞的炮口,名副其实的战争堡垒。若是有敌来犯,将会遭受最为致命的打击。

    实际上,科林却从未遭遇过任何危机。

    但作为总站的最高指挥官,李宇锋少将一丝也不懈怠,几十年如一日,事必躬亲,让人佩服他的毅力。将军如此负责,迫使底下的军官们也要鞭策自己。

    7点,最为早训后的第一项任务,李宇锋少将习惯性地开始查看各处前哨站日常汇报。其实这种小事,他只要等着看下面军官的汇总报告,然后签个字就行了。不过他信奉的是全力而为,狮子搏兔亦须尽力。正是这种态度,助他从一届平民,坐上帝国少将的位子。

    科林下辖147座前哨站,虽然系统已经做了适当的优化,全部查看还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李宇锋少将一条条翻看记录,内容基本相同,都是情况正常,一切安全。只有少数几条汇报发现一些新的小行星经过,但也属于正常天体运行。

    一条红色记录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嗯,27号前哨站,今日汇报,缺失?”

    前几天查看的时候,27号前哨站提到通讯信号受到干扰,不过他已经让工程部的人去解决。

    “难道工程部的人又在磨洋工?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帝国的建筑、通信、交通、武器、医疗器械都握在工程部手中,总是他们求着工程部解决问题。

    “权力越来越大,质量越来越差。”

    少将不禁心里暗暗排挤几句。

    他也是头疼,科学院的地位很超然,帝国前沿的技术都是科学院鼓捣出来的,但是实施的工作却要依赖工程部实现。除了军部和科学院享受独立财政,帝国一年经费被工程部占去百分之五十,剩下的部门要打破头来抢余下的百分之五十。

    这是很多年前埋下的地雷。科学院一枝独秀,从空间跃迁技术革新开始,帝国的科技水平以惊人的速度上升。皇帝陛下出了一道御令,科学院和军部同级,享受独立财政,他们的合理要求,一律批准。

    不过科学院的成果想要转化成实际应用并不简单,当时各部门互相推诿,谁也不愿意接下这个摊子。只有工程部挺身而出,拿下这块难啃的骨头。而他们交出的答案,也让皇帝陛下满意。当时提到工程部的产品,所有人都有一个反应,绝对是精品。

    随着时间过去,工程部在各部门中的地位逐步提高,直到掌握帝国工业命脉。其他部门都要以工程部的建设为基础,才能正常运转。即使是军部,有自己的建造部队,也有很多地方要工程部施以援手。

    然而所谓尾大不掉,涉猎如此多的领域,工程部体系庞大的难以想象,造成粗制滥造比比皆是。现在到工程部交付,看到负责人信心满满说出一切达标的时刻,所有人心里都会咯噔一下。因为一个不小心,就要拿到渣货,而且是后续维修都不管的那种。

    也曾有理想远大的有为青年,试图对工程部进行变革,最终却莫名其妙被贬职到某个小地方当治安长官。

    他们不知道,在精益求精的时代过后,工程部造了如此多的渣货还能屹立不倒,靠的不是其他部门的依赖关系,而是工程部背后真正的掌舵者是一位帝国大公爵。大公爵的利益早已和工程部绑在一起,想对工程部动手,就是对大公爵宣战。皇帝陛下并没有改变工程部的想法,有为青年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些都是帝国高层间的共知,李宇锋也是在晋升少将后才有机会接触到其中的隐秘。

    爵位只能测量对帝国的贡献,而军衔才是衡量权力的标杆。

    平民出身的帝国将军,只是勘勘触摸到这道门槛。

    少将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阳穴,接通了下属的通讯。

    “将军,有什么任务?”

    通讯屏幕上出现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行了一个标准军礼后询问道。

    “诺兰上尉?你换发型了?”少将惊疑不定。

    光头努力笑了一下,脸上的肉都挤到一块,比哭还难看:“将军,您就别拿我寻开心。反正都留不住,索性一把除掉,眼不见心不烦。”

    “咳咳······”

    少将清了清嗓子,安慰他道:“你想通就好。古人说过,三千烦恼丝······”

    光头的脸色逐渐变黑。

    “好了,我们谈正事。”少将赶紧转移话题。

    “我需要你去27号前哨站,把吉米·霍休斯少尉带到总站。他将在科林总站完成最后的考核。27号的新任站长······就选扎克·扎耶吧。让他当新站长。”

    “你带着我的调令去。”

    诺兰上尉随即收到一封调令。

    “将军,直接通讯不就行了,何必跑一趟呢?”

    诺兰不解。

    少将笑了笑,道:“27号前哨站通讯故障,貌似信号塔有点小毛病。你也知道工程部的东西,总有那么一两天要闹点小情绪。”

    诺兰上尉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将军,明白。我准备下,马上出发。”

    李宇锋自然不会对一个小小的少尉有什么欣赏,他重视的是霍休斯这个姓氏。霍休斯家族属于最早移民希南行省的那批人,七百多年的发展,让他们在希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矿产、运输、医疗、生物、金融等等行业都能看到霍休斯家族的影子。

    李宇锋能够成为少将,抛开个人因素,霍休斯家族发挥巨大能量。当年,李宇锋还是希南军队中一名不起眼的中尉,霍休斯家族的人却联系到他,愿意为他提供今后的所有资源,条件则是按将来他在军中职位,为霍休斯家族提供等价的方便。

    不曾想,李宇锋能当上少将,霍休斯家族这笔投资绝对赚翻。

    帝国军队牢牢把持在七位大公爵手中,除了皇室的直属部队,所有帝国将军,都要选择依附于一位大公爵门下。而帝国贵族,哪怕晋升为公爵家族,也无法插手军队事务。即使家族中有人天赋异禀,在军队中够脱颖而出,最后也会被迫投靠大公爵,否则就等着当一个光杆司令。

    这也是贵族们只选择让嫡系后代在军中镀金,而不深造的原因。

    帝国军权,从不旁落。

    转而求其次,各大家族纷纷在军中寻找代言人,投资一批潜力军官,为他们提供相应的资源。作为回报,未来在制度范围内,给予他们相应的便利。即使大部分投资都是石沉大海。

    皇帝陛下乐于见到贵族们出钱出力,壮大帝国军队,并没有制止这种行为。

    因为皇帝相信七位大公爵对帝国军队的掌控能力,那是一种无比盲目的自信。

    吉米·霍休斯作为当代家族长子,天赋不错,短短三年成为少尉,履历光鲜。虽然少将军衔几乎能和侯爵家族平起平坐,但投桃报李,李宇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自然对霍休斯家族的小辈颇为照拂,让他尽可能完美地退役,工程部留下的烂摊子别成他军队生涯的污点。

    ······

    7点30分,响尾蛇的队员才施施然地吃过早餐,准备度过悠闲的一天。

    响尾蛇隶属特战部队,帝国军独立编制,只接受高层调遣。

    持有帝国将军的命令才能调动他们。

    不出任务的时间,特战部队相当于休假,不用和普通部队保持同步。作为特权的代价,他们执行危险系数最高的任务,潜入敌后搜集情报、抢夺稀有资源、破坏工业重地、刺杀要员,不定哪次就会丢掉小命。

    “叮。”

    通讯声响起,诺兰上尉的语音传来:“集合。新任务。”

    “搞错了吧!又要出任务!”

    一行5人中,一个满头绿色长发的男子,吐掉口中的咀嚼物:“上个月去天圣丢掉一条胳膊。这新手还没捂热呢,怎么又来任务?”

    他抬起左手上下挥动,却并不灵活。那条胳膊在光线下反射金属光泽,一条机械手臂。

    “卡洛斯,这条手臂可比你原装的值钱多,还不满意吗?”

    “满意?送你,你要不要!”

    “我这是工伤!还要加那么多钱!该死的吸血鬼!”

    绿发卡洛斯左手朝同行的年轻男子比了个中指。

    年轻男子也不生气,笑到:“你自己瞧不上免费的版本,从基础材料到辅助功能全部升级过,能不贵吗?”

    卡洛斯没好气地道:“林烨,还不是为了你们?用工程部免费的东西,当心哪天我手一滑,大家一起完完。”

    年轻男子林烨尴尬地笑笑,没有答话。

    反而是卡洛斯右边的高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卡洛斯,我们都知道你其实最关心大家。我们还年轻,钱没了可以慢慢赚,有命花才是真理。”

    “哼。”

    卡洛斯翻了个白眼,插起双臂横摆胸前。他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关心同伴,不过心里还是挺爽的。

    剩下一男一女早就习惯了他们3个,脸上一丝波澜都未泛起。

    5人就近寻到一辆运输车,穿过生活区,驶向船坞。

    15分钟后,运输车停在一艘通体黑色的飞船前。

    飞船长60米,高15米,宽度30米,属于小型突袭舰。

    响尾蛇就是它的名字。

    诺兰上尉已经在舱门口等待,一颗曾亮的光头在黑色的外壳前熠熠光辉。

    运输车上下来的几人心里都在嘀咕:“队长终于舍得把他那点头发给剪掉,看起来年轻多了嘛。”

    不过他们嘴上可不敢说。自从看到诺兰上尉赤手空拳击败一具C-2装甲,他们才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实力有多恐怖。

    列队完毕,高个子青年王帆向诺兰上尉行礼,道:“响尾蛇队员就绪,请队长指示。”

    诺兰上尉点头示意,看向卡洛斯的金属手臂:“恢复得怎么样?”

    卡洛斯正色道:“适配程度百分之90,剩余部分能在4小时内完成。操作飞船没有问题。”

    看到队员们脸上严肃的表情,诺兰上尉说道:“别紧张,这次任务很简单。去27号前哨站接个人。”

    他又补充道:“小菜一碟。”

    此刻诺兰上尉绝对没想到,这碟小菜够他吃很久很久······

    众人都松了口气,不是要命的任务。

    卡洛斯的左眼皮跳了一下:“队长,什么人啊,要我们响尾蛇去接?”

    “将军看中的人。”

    驻扎科林的将军只有一位,李宇锋少将。

    卡洛斯摆出标准军礼,蓝色双瞳似乎要蹦出亮光:“请长官放心,一定坚决完成任务。”

    “出发。”

    6人登上飞船。

    响尾蛇引擎轰鸣,飞离船坞,驶入轨道空间,随后开启亚空间航行。

    ······

    帝国特战编制部队人员来路繁杂。拿响尾蛇来说。诺兰上尉出生科林舰队,算得上本地人。林烨表面上脾气很好,但他出身黑市,而且是帮派高级打手,心黑手辣,在他的帮派被剿灭后,落入帝国监狱。王帆人如其名,真的是个帆船运动员。另一个年轻男子叫做奥西里斯,听起来威风八面,其实是兰幸某个酒店的厨子。队伍中唯一一位女性成员莉莉,则是堪萨嘉舰队的医疗兵。至于绿头发的卡洛斯,是个无法无天的宇宙海盗,逍遥自在,直到失手被擒。

    特战部队不关心成员出身。只要达到5级的进化人种,都在它吸纳的范围内。1至10级,对应人体掌控进化基因百分之十到百分之百。古老的进化人种强度体系。虽然随着对进化基因的发掘,该体系被发现有诸多缺陷,但简单实用,又没人能够重新构建一组理论模型,这套体系也就沿用至今。

    有总比没有强。

    正规考核进入特战部队的,自然严守帝国军规。而那些人渣恶棍,甚至宇宙海盗如何被驯服得像狗一样忠诚,却是特战部队的秘密。

    ······

    经历2天零7个小时的飞行,响尾蛇脱离亚空间,到达27号前哨站附近。

    卡洛斯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发出通讯请求,连接成功,却没有得到回复。他只好开启语音频道:“27号前哨站。这里是帝国特战部队响尾蛇,编号SOF-Z-19-RS。收到请开启你们的通讯频道。我们将在5分钟后抵达。”

    卡洛斯又试了几次,语音频道任然一片寂静。无奈,他只好向诺兰上尉报告:“队长,通讯信号能接通,但是没人响应。他们不会在吃饭吧?”

    诺兰上尉瞪了他一眼:“这个点就你还在吃饭!”

    太空中没有昼夜,所有部队为了便于同步管理,使用的是标准计时。

    现在是15点,不可能没有人执勤。

    盯着通讯仪,诺兰上尉的眼睛逐渐眯成一道缝:“林烨,你和我下去调查情况。奥西里斯、王帆、莉莉你们执守。卡洛斯飞快点。”

    响尾蛇速度陡然加快。

    临近27号前哨站,三门离子轨道火炮已经调试完毕,在两翼和顶部升起。诺兰上尉和林烨也进入E-4装甲准备着陆。

    整个基地黑漆漆,好像一个怪物张开的嘴巴,等着吞噬这艘无知的飞船。

    热能显示外墙完好,不过墙上好像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洞。

    卡洛斯打开探照系统,灯光瞬间照亮了整片外墙。

    “咝。”

    卡洛斯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鬼?”

    “队长,你们看看这个。”

    画面被转接到其他人,只见外墙上遍布孔洞,少说也有数万。在灯光的照射下,如同一条条黑色短线无规则地黏在银白色背景的画布上。这些孔洞细长,切口光滑,像是刀尖捅到脆弱豆腐留下的痕迹。问题是基地外墙是由特种合金建造的,打烂它也许不难,但想在上面做画就不容易了。什么东西数量如此之多,造成如此恐怖的景象?

    诺兰上尉犹豫片刻,还是下令:“卡洛斯,打开仓门。”

    “可是,队长······”

    “打开!”

    响尾蛇底部仓门向两侧滑动,诺兰上尉和林烨先后出仓。前哨站的人工重力系统已经完全失效,E-4装甲背部推进系统启动,把4米高的装甲缓缓推向地面。

    基地内侧,同样是千疮百孔,停放在此的运输车和运输舰更是惨不忍睹,外壳破裂,伤痕累累。又仿佛被巨力碾压过,运输舰歪七扭八,活像根麻花,运输车则被压的扁扁,像个锅盖一般罩在地上。

    靠近气阀仓,有多处金属碎片漂浮,上面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不用扫描,诺兰上尉就认出那些都是C-2装甲的残肢,里面的人怕是······

    “林烨,搜索营房。”

    诺兰上尉的声音很低沉,显然他明白这种情况下没人能够幸存。

    响尾蛇虽然出生入死,但尸骨无存的场景,他还未遇到过。

    林烨没有说话,迈步走入气阀仓。

    有些时候,安静是更好的选择。

    宽阔的通道足够E-4移动,营房内到处漂浮着灰尘和杂物,林烨按照基地图纸,一处一处搜索。

    20分钟后,林烨从气阀仓出来。

    “这段时间应该够他稳定心神了。”

    “你可是响尾蛇的队长啊。”

    林烨出身的黑帮,经常和其他帮派发生火并,从懂事起一直在刀尖上讨生活。论心理素质,他才是响尾蛇最强的。

    “队长,没有幸存者。”

    ”在武器库通道我发现战斗痕迹,但是没有任何残留物。”

    “而且,整个基地的储备食物都不见了。”

    诺兰已经调整过来,根据已有线索进行简单的推测:“卡洛斯能连接通讯,通信塔没有被损坏,敌人应该使用了某种信号干扰技术,导致前哨站没能发现他们。”

    “敌人数量非常多,战斗结束得很快,摧毁运输舰,有可能携带巨型机甲。”

    “尸体、食物全部消失,很彻底的掠夺。帝国境内的海盗没胆子这么干,难道是外部势力?他们如何到帝国后方的?”

    “跃迁吗?一艘重型战舰跃迁?那应该抢夺能源,为什么还留着信号塔的能源?”

    “还有这些奇怪的痕迹。难道是某种新型装甲?”

    一时间诺兰上尉的脑袋里都是问题。

    “林烨,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船上,众人分析已有情报,任然得不到合理推测,只能决定先返回科林,把情况上报将军。

    响尾蛇引擎启动,进入亚空间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