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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命换一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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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车窗外的楼房建筑越来越低,道路越来越窄,出现更多的空旷地带,李开心才恍然发现蓉城已经远离他而去。都还来不及熟悉这座城市的气息,就要辗转下一个城市。三岁住黑省齐齐哈尔,五岁住内蒙阿尔山,十一岁住陇西嘉峪关,十三岁住西域吐鲁番。十五岁住藏南那曲,十八岁住滇西临沧,二十一岁住川蜀大邑。当真我只能做流浪儿?若能安宁平稳,谁愿颠沛流离?不。只有这一次了。下一次,谁也不能让我退让。藏鞘二十四年,也该到我展露锋芒的时刻了。

    “嗯?你想做什么?”李开心眼泛寒光,并指如剑,直接刺出。一瞬间,李开心整个人如出窍的剑锋,凌冽、尖锐、无匹。因为李开心察觉到身边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想摸自己的口袋。

    “我…我…没做什么。”

    “滚远,下次打死你。”李开心眼睛瞪起,一掌打到对方肩上。

    “是是是”少年也是吓坏了,爬起来揉着肩膀踉跄着就走。这是什么人啊,睡着了还这么机灵。这人眼神也太吓人了,那手指比刀还锋利啊,都刺破了脖子。妈的,流年不利。

    一路看着少年走进下个车厢,李开心才回过头来。想到刚才差点就将其一指破喉,也怪他正巧碰上自己心神悸动不时候。换个地方真可能随心打死他。出世以来真是处处受节制啊,何时才能念头通达,随心所欲。自己一被侵犯欺辱,就忍不住暴起反抗,一反抗就要坏事。打了荣志超,就要跑。要是刚才又打了这个少年,就要跳车。可是这也没办法,难道要忍了?有能力反抗却还要受辱,活成什么样子嘛?唉,侠以武犯禁,武人在盛世艰难,要是生在乱世多好?

    “年轻人下手也太狠了,他还是个小孩子。”

    “哦?你有意见?”李开心抬了抬眼皮看向对面。这才注意到对面座上也坐着两人。靠里面坐着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妇,金色的大波浪头发披散在肩膀上,蔚蓝色职业套装将她的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手里正拿着几张报纸在翻看。而说话的是外面坐着的这位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肥头大耳,很富态,眼睛一眯一眯,满脸堆笑。

    “你不会是想要高谈阔论对我说教一翻从而吸引这位女士的注意吧?没问题,我配合。”说完李开心掏了掏耳朵正了正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

    李开心一句话说出来,中年男人像是被鱼刺卡在了食道,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女人放下报纸瞪了李开心一眼。而伍平措小姑娘则掩着嘴偷笑。

    “你以为我很好说话?再多嘴一句,我打死你。敢踩着我泡女人,什么玩意。等下我回来看我不弄死你。”李开心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中年男人。

    骂了几句以后,走在过道上,李开心才感觉痛快了。真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被大势力逼得跑路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小偷小人都敢欺负自己,真是岂有此理。还是自己不够强啊。要我是那曹操,要我是那枭雄,谁能欺我?

    谁敢欺我?

    难怪逼上梁山的都是好汉,推翻王朝的都是豪杰。普通百姓不敢反抗,被上面阶层压迫的死死的,只有身怀本事的才有能力起身反抗。乱世反抗的都成了王侯将相,盛世反抗的都成了逆贼草寇,也是时势使然啊。

    现在是太平盛世,难道我还能落草不成?不行啊。民众何其无辜?我不能祸害百姓啊。再说现在是法治,个人势力再大,在国家机器面前也不值一提。一有点苗头就给你灭了。就算留着,也是养猪呢。

    去国外。对,去国外。太平地方没有施展空间,就去战乱的地方。不能祸害自己人就去祸害外面的人,反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祸害了也没心里负担。

    肆无忌惮,随心所欲,我才能找回我的本心。

    理清头绪,想清楚出路以后,李开心彻底的清爽起来,那股压抑在胸口的悲愤,不甘,暴戾终于消失不见。整个人锋芒内敛,又变的平稳柔和,温文尔雅。

    “哥哥,你回来啦。”伍平措看到李开心回来,连忙开心的往座位里面靠了靠。虽然刚才看到李开心耍狠,却是不丝毫不害怕。

    “嗯。”李开心笑了笑坐下来。果然对面的位置已经空了。春运尾端,客流还是很大的。车厢过道有很多买无座票的人站着。李开心买的也是无座,只是车启动后买到这个座位票的人没有来。现在对面的座位空着,却是没有人敢坐进去。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只是多说了一句话就差点挨了打,连座位也不要灰溜溜的跑了,附近过道的人谁还敢坐。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永远都有人欺软怕硬。你跟别人好言好语讲道理讲文明,别人就给你讲强权讲暴力。你真要奋起反抗跟他讲强权暴力,他又低声下气跟你讲文明讲道理。当然你要力量而行,不然只能是自取其辱。

    “这位大姐你坐这吧。站一晚上很累。”

    “谢…谢谢你小伙子。”

    李开心的语气神态让附近的人如沐春风,得到座位的大姐更是连连道谢。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看见他打人骂人,论谁也觉得他就是社会主义四有好青年。

    接下来李开心有意缓和群众关系,跟对面农村大姐拉起家常。从田里春耕秋收说到农业政策,从农忙农闲说到副业务工,从衣食住行说到民生大计。二十年来都在偏远乡下生活,李开心百分百是根正苗红的农民百姓一员。再加上他辗转祖国边区几地的经历见闻,所讲所言都是贴近真实,不无的放矢。相比报纸新闻上那些一辈子从没下过乡吃过农村饭的‘砖家’‘叫兽’绝对强过太多太多。这不是在炫耀阅历知识丰富,因为这些东西谈起来都是眼泪,说起来都是辛酸。这只是最底层民众的现状面貌、生活姿态。

    晚上李开心凑合着吃了一份车上提供的盒饭,米粒不剩,细嚼慢咽。饭后在车厢尾端衔口处舒了舒筋骨,回到座位上闭目养神。车厢内嘈嘈杂杂,还有对情侣在吵架。李开心也不好奇在意。只是路过一个小站之后,莫名的心神悸动。初时还只是轻微,随即愈发强烈。

    这是有危机来临。

    李开心睁开眼睛坐起身子,刚好看到车厢头一溜进来六个乘警。乘警进来后,就开始查票查身份证。每一个人都要仔细核对脸型,身份证号,车票,完了还要问几句话。这是冲我来的。这么快,居然这么快。

    事态紧急,李开心大脑急转,快速的思考最有效的对策。跳车是不行的。荒山野岭的,外面全是深沟山涧大江,跳了车也只能沿着火车道走,而且马上就会暴露。躲也躲不过去,这种排查,只要是在车上,绝对漏不掉,下节车厢说不定也在同时进行。最好是找个掩护,骗过去。找掩护,对。

    “大姐,我们换下座位。”李开心笑着对对面的大姐说道。

    “好,好。小伙子你坐吧。”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搞好群众关系都是百利无害的。对面的大姐非常爽利的起身站在过道上,李开心猫腰就坐了过去。这样坐下刚好背对着排查过来的乘警。李开心往里靠了靠身子,贴近坐在里面的少妇,凑到对方的耳朵上,小声道:“等下有人问起,就说我们是夫妻,去春城旅游。这是我的身份证。我…必有厚报。”说完便把顺来的省份证与车票塞到对方手里。然后脱下羽绒服盖在身上便靠着对方的肩膀闭上眼睛。李开心完全是在赌。赌对方会配合,赌这样能混过去排查。如果不行,那只能被逮到,然后再伺机逃跑。

    靠在少妇的肩膀上,李开心能感觉少妇的心跳加速,剧烈,紊乱。有个十多秒时间,才又慢慢平缓下来。然后就感觉她稍微向外侧了一下身子,随即自己肩膀被搬了一下。李开心瞬间获悉她的心思,也就顺势倒过去,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

    “您好,请配合一下,把你们身份证车票都拿出来。”

    “好的,这是身份证,这是车票。这是我的,这是我老公的。”

    “你老公?看着不像啊?”

    “小刘,做正事呢,严肃点。”

    “是,营长。”“喏,给,拿好了。火车上人多,睡觉的时候看管好行李。”

    “嗯,谢谢,你们辛苦了。”

    “都是为人民服务。……”

    ……

    “还不起来。”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李开心耳朵里传来愠怒的声音。对方帮了自己大忙,万没有理由惹她不快。李开心坐了起来,刚好看到几个乘警走向下个车厢。扭头看向边上的女人,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刚准备答谢的,就听见对面的小姑娘问话。

    “哥哥,姐姐,原来你们是夫妻?我真没看出来。那你们…?”

    “额…这个。我们之前吵架了。所以你这个姐姐不理我了。”被小姑娘问的尴尬,李开心只好随口胡诌。

    “啊。我说嘛,你们上了车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肯定是哥哥你惹姐姐生气了,你赶快哄哄姐姐。”说着,小姑娘话音一岔“姐姐,你也不要再生哥哥的气了,他都知道错了。是不是哥哥?”边说还边给李开心使眼色。

    “是是是。你就不要生气了。算我不是,好不好?”被小姑娘这样误解,李开心也只好顺着往下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