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庄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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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长敬家中出来，赵微君继续骑着马漫无目的走了两圈，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儿了，王府她已经出嫁了，回去不可能，到这个地步，她好像都没有自己真正的家。
不想麻烦赵嫽，她还在寺庙里多有不便，再说她想再散散心。
一路骑着马出城，赵微君不知道走了多少里地，只是冬日天黑的快，她怕一会儿城门落锁进不去了，却瞧见前头有一个村落灯火通明，甚是罕见。
她骑着马进去，瞧见村中的人真的燃了一圈的篝火上头架着大铁锅，铁锅冒着蒸腾特气，隐隐约约竟然有肉香，见到外来人，村中有人站起身来问询，“你是何人？怎么来的？”
赵微君翻身下马，陪笑着，“小女子是来京城投亲的，不想今日城门落锁如此的早，一路上风尘仆仆，瞧见此处有光亮便进来了。”
那村人又看了她几眼，“你得等明日了，落锁了是进不去的。”
“是。”
“可用饭了？”
赵微君摇了摇头，村人热情道，“那要么姑娘坐下吃些，明日再进京也不迟。”
她看了看围坐在火堆旁的村人，不由的点了点头，“如此那真是太感谢了。”
村人给她让了一个位置，赵微君挤进去，有是不少小孩儿来回的跑来跑去，看着很是高兴，招呼她的村人给她盛了一碗米粥，赵微君看了看比她小时候吃的好。
“来来来，炙牛肉来了——”
随着一声呦呵，一大盘的炙牛肉被几个大男人端上来架到火上，纷纷对她道，“姑娘，你可真是有口福了诶，能尝到肉哩。”
赵微君有些担忧的指了指问，“牛肉不是不让吃吗？”
翻烤的两位大哥扭头看了看她，“老死的，姑娘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吧？羊肉价贵，我等哪里吃得起。”
赵微君觉得还是少说话为妙，几个小孩儿在她身边看看又跑走，村中的妇女们围在一起择菜，有的拿着刀“嘭嘭嘭”的剁馅，她又情不自禁感叹道，“里正，咱们村看着还怪富裕。”
里正扭过身看她一眼，“富裕？呵，姑娘你是不知道，我老汉活到六十六，今年这是头一遭过这么肥的年。”
“此话怎讲？”
炙肉大哥笑笑，撸起半截小臂，“平时都叫蚂蟥把血吸干了，哪里还有我们的吃头。”
“蚂蟥？你们村子遭过灾？”
一个裹着头巾的妇女走过来，约摸是大哥的妻子，坐下边擀手中的面边道，“这蚂蟥指的是那该死的淳王，我们这里呀原是那淳王的租地，这些人啊祖祖辈辈都是淳王的佃农，到了冬至哪里能留下一点点口粮啊。”
赵微君自己也有封地，不解问道，“怎么会呢？按理说给封地主上供的是一定量的，如何会留不下口粮呢？”
“啧，姑娘哟，你看着就是没吃过苦没遭火灾的，我们这些人最开始是自由民，可那年旱灾，庄稼收成不好，难以交税，淳王低价买了我们村子所有的地，可却要我们十石粮食就给他九石啊！这不是纯粹要我们饿死吗？”
“更不遑说我们养的家禽，种的瓜果，哪样不是先紧着淳王府，每年冬日别说吃肉能不饿死人就算不错了。”
赵微君一瞧这些村民，各个身形都瘦弱脸色也有些蜡黄，她从来只知晓淳王犯事，什么贪墨，兼并土地等字眼儿，却从来不知道所为何意。
今日一见却叫她心惊，她是郡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享受着百姓的供奉，如今她才真正明白了卷宗上那轻飘飘几个字的罪行于他们是灭顶之灾。
“来，姑娘长一块儿，这肉可好吃了，我觉得比羊肉好吃。”
赵微君看着碗里放的一块油滋滋的牛肉 有些眼热，拿起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舌头立马被征服。
“是不是好吃的很？就是这牛不肥了，肉干巴巴的发柴又硬，不过我爱吃这个，羊肉膻气大。”
“是，好吃呢。”
“姑娘多吃些，往日里我们这村子都不待客的，你是第一个。”
赵微君有些心疼他们，并没有吃几块儿就放下了，村子里的小孩儿是抢疯了，馅料剁好，几个妇人聚在一起包馄饨，她们手很巧，一大锅煮下去很快给她捞上一碗。
比不得城中或是御厨的精致，却叫赵微君吃出家常的味道，村民们热热闹闹的，看着她吃了一半就要给她再添上，她连连摆手表示够了。
叨扰了一番，赵微君打算告辞了，临了那妇人塞给她一个小梨，这样的梨往日里她都不曾见过。
“多谢婶娘了。”
“天色这么晚了，你要么就在我家住下吧？我给你打扫出一间干净的屋舍来，如何？”
赵微君还是拒绝了，有吃有喝的还要在人家家中住一晚实在是太叨扰了，再者说她们家中本就不大，叫她住下难免委屈了孩子，还是算了。
“无事，往前三里地有客栈，诸位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多谢。”
从村中出来，天色已然漆黑，凛冬的夜空残忍杀的没有半点星子，赵微君有腰牌，是可以叫城门的守将开门的。
她的脾气向来如此，来的快去的更快，牵着缰绳赵微君小声的不满咕哝，明明是他们联合起来算计自己，可真见到那些被淳王坑害了的百姓，她又觉得被晏兰时利用就利用了，毕竟他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真是讨厌！这么轻易就不气了，合该生上几个月的气，直接一纸和离书拍他脸上！”
“哼！”
“晏兰时，能娶到本郡主你就偷着乐吧，谁像本郡主脾气这么好，对你这么宽容。”
赵微君嘀嘀咕咕的，拿了腰牌重新进了城，一阵寒风吹过，她瑟瑟发抖，又不禁歪着头想，大约她是真的喜欢上晏兰时了。
“这个家伙，我跑出来都不寻我吗？实在是过分。”
入夜天气冷的刺骨，赵微君手都有些冻僵了，看到前头有一家烧酒的店，立刻从马背上下来，她先喝点暖暖身子再回去也不迟，反正都没有见他出来找。
“哟，客官，要点儿什么？”
“你们店最好的酒，给我来一壶。”
“好嘞，客官您稍等。”
赵微君坐在炉子旁烤着手，见雪花又飘飘洒洒的降落，店小二把酒上来，她倒了两杯喝下，不算太好却还算暖身。
只不过……她好像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呃……”
见店小二那副殷勤的模样，赵微君打算赊账，却在刚站起身来觉得哪里在晃动，随即便是突如其来的房梁轰然塌下来，一切都发生的极快，那小二就倒在她面前。
几盏油灯落地，瞬间看不到一丝光亮，不光是这间小酒馆连带着旁边的几家商铺都跟着倒塌，赵微君慌了，可是她脚被卡住出不去。
又一根房梁砸下来，赵微君往后一躲，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从陈长敬家中出来，赵微君继续骑着马漫无目的走了两圈，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儿了，王府她已经出嫁了，回去不可能，到这个地步，她好像都没有自己真正的家。
不想麻烦赵嫽，她还在寺庙里多有不便，再说她想再散散心。
一路骑着马出城，赵微君不知道走了多少里地，只是冬日天黑的快，她怕一会儿城门落锁进不去了，却瞧见前头有一个村落灯火通明，甚是罕见。
她骑着马进去，瞧见村中的人真的燃了一圈的篝火上头架着大铁锅，铁锅冒着蒸腾特气，隐隐约约竟然有肉香，见到外来人，村中有人站起身来问询，“你是何人？怎么来的？”
赵微君翻身下马，陪笑着，“小女子是来京城投亲的，不想今日城门落锁如此的早，一路上风尘仆仆，瞧见此处有光亮便进来了。”
那村人又看了她几眼，“你得等明日了，落锁了是进不去的。”
“是。”
“可用饭了？”
赵微君摇了摇头，村人热情道，“那要么姑娘坐下吃些，明日再进京也不迟。”
她看了看围坐在火堆旁的村人，不由的点了点头，“如此那真是太感谢了。”
村人给她让了一个位置，赵微君挤进去，有是不少小孩儿来回的跑来跑去，看着很是高兴，招呼她的村人给她盛了一碗米粥，赵微君看了看比她小时候吃的好。
“来来来，炙牛肉来了——”
随着一声呦呵，一大盘的炙牛肉被几个大男人端上来架到火上，纷纷对她道，“姑娘，你可真是有口福了诶，能尝到肉哩。”
赵微君有些担忧的指了指问，“牛肉不是不让吃吗？”
翻烤的两位大哥扭头看了看她，“老死的，姑娘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吧？羊肉价贵，我等哪里吃得起。”
赵微君觉得还是少说话为妙，几个小孩儿在她身边看看又跑走，村中的妇女们围在一起择菜，有的拿着刀“嘭嘭嘭”的剁馅，她又情不自禁感叹道，“里正，咱们村看着还怪富裕。”
里正扭过身看她一眼，“富裕？呵，姑娘你是不知道，我老汉活到六十六，今年这是头一遭过这么肥的年。”
“此话怎讲？”
炙肉大哥笑笑，撸起半截小臂，“平时都叫蚂蟥把血吸干了，哪里还有我们的吃头。”
“蚂蟥？你们村子遭过灾？”
一个裹着头巾的妇女走过来，约摸是大哥的妻子，坐下边擀手中的面边道，“这蚂蟥指的是那该死的淳王，我们这里呀原是那淳王的租地，这些人啊祖祖辈辈都是淳王的佃农，到了冬至哪里能留下一点点口粮啊。”
赵微君自己也有封地，不解问道，“怎么会呢？按理说给封地主上供的是一定量的，如何会留不下口粮呢？”
“啧，姑娘哟，你看着就是没吃过苦没遭火灾的，我们这些人最开始是自由民，可那年旱灾，庄稼收成不好，难以交税，淳王低价买了我们村子所有的地，可却要我们十石粮食就给他九石啊！这不是纯粹要我们饿死吗？”
“更不遑说我们养的家禽，种的瓜果，哪样不是先紧着淳王府，每年冬日别说吃肉能不饿死人就算不错了。”
赵微君一瞧这些村民，各个身形都瘦弱脸色也有些蜡黄，她从来只知晓淳王犯事，什么贪墨，兼并土地等字眼儿，却从来不知道所为何意。
今日一见却叫她心惊，她是郡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享受着百姓的供奉，如今她才真正明白了卷宗上那轻飘飘几个字的罪行于他们是灭顶之灾。
“来，姑娘长一块儿，这肉可好吃了，我觉得比羊肉好吃。”
赵微君看着碗里放的一块油滋滋的牛肉 有些眼热，拿起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舌头立马被征服。
“是不是好吃的很？就是这牛不肥了，肉干巴巴的发柴又硬，不过我爱吃这个，羊肉膻气大。”
“是，好吃呢。”
“姑娘多吃些，往日里我们这村子都不待客的，你是第一个。”
赵微君有些心疼他们，并没有吃几块儿就放下了，村子里的小孩儿是抢疯了，馅料剁好，几个妇人聚在一起包馄饨，她们手很巧，一大锅煮下去很快给她捞上一碗。
比不得城中或是御厨的精致，却叫赵微君吃出家常的味道，村民们热热闹闹的，看着她吃了一半就要给她再添上，她连连摆手表示够了。
叨扰了一番，赵微君打算告辞了，临了那妇人塞给她一个小梨，这样的梨往日里她都不曾见过。
“多谢婶娘了。”
“天色这么晚了，你要么就在我家住下吧？我给你打扫出一间干净的屋舍来，如何？”
赵微君还是拒绝了，有吃有喝的还要在人家家中住一晚实在是太叨扰了，再者说她们家中本就不大，叫她住下难免委屈了孩子，还是算了。
“无事，往前三里地有客栈，诸位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多谢。”
从村中出来，天色已然漆黑，凛冬的夜空残忍杀的没有半点星子，赵微君有腰牌，是可以叫城门的守将开门的。
她的脾气向来如此，来的快去的更快，牵着缰绳赵微君小声的不满咕哝，明明是他们联合起来算计自己，可真见到那些被淳王坑害了的百姓，她又觉得被晏兰时利用就利用了，毕竟他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真是讨厌！这么轻易就不气了，合该生上几个月的气，直接一纸和离书拍他脸上！”
“哼！”
“晏兰时，能娶到本郡主你就偷着乐吧，谁像本郡主脾气这么好，对你这么宽容。”
赵微君嘀嘀咕咕的，拿了腰牌重新进了城，一阵寒风吹过，她瑟瑟发抖，又不禁歪着头想，大约她是真的喜欢上晏兰时了。
“这个家伙，我跑出来都不寻我吗？实在是过分。”
入夜天气冷的刺骨，赵微君手都有些冻僵了，看到前头有一家烧酒的店，立刻从马背上下来，她先喝点暖暖身子再回去也不迟，反正都没有见他出来找。
“哟，客官，要点儿什么？”
“你们店最好的酒，给我来一壶。”
“好嘞，客官您稍等。”
赵微君坐在炉子旁烤着手，见雪花又飘飘洒洒的降落，店小二把酒上来，她倒了两杯喝下，不算太好却还算暖身。
只不过……她好像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呃……”
见店小二那副殷勤的模样，赵微君打算赊账，却在刚站起身来觉得哪里在晃动，随即便是突如其来的房梁轰然塌下来，一切都发生的极快，那小二就倒在她面前。
几盏油灯落地，瞬间看不到一丝光亮，不光是这间小酒馆连带着旁边的几家商铺都跟着倒塌，赵微君慌了，可是她脚被卡住出不去。
又一根房梁砸下来，赵微君往后一躲，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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