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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还是被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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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宫无妃:宠妾逆袭,第56章还是被算计了

    她之前那一喊,完全就是为了欺骗澹台婉玉和连氏,却没想到,罗熔早就守候在四周,以防刺客的出现。舒睍莼璩

    她早就知道他心细,所以一瞬间的讶异后,便释然了。

    他走到她面前,无不担忧道:“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有些沮丧:“还好,就是可惜了,让那两个人跑掉了。”

    罗熔四下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高高肿起的脸颊上:“是谁做的?”

    她先是一愣,察觉到罗熔视线后才知他所问何事,“是谁做的不要紧,只要抓住她,一切就能立刻见分晓。”

    她不想说,他也不逼迫她,“你自己小心。”

    见他一脸凝重,她无谓笑笑:“别担心,他们现在还不敢对我怎样,如果我猜得不错,她们还会回来找我的。”

    “解药的事情有眉目了吗?”见她笑的得意,他也不由得感到高兴。

    一提起解药,她脸上轻松自如的笑意便不见了:“很迷茫,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说到这里,她郑重地看向罗熔,眼中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穆:“你是御前侍卫,一定要保护好皇上,我怀疑这宫中,有企图对他不利的势力存在,而且隐藏得很隐秘。”

    罗熔微讶,随即点头道:“你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主公安全。”

    听他这么说,她这才算是放心,见罗熔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那暴君也太在意了吧!

    不过又一想,关心他又怎么了?就像他说的,自己不是个爱自欺欺人的人,她对他有好感,那么为他担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不会逃避自己的感情,她只会去正视,正因如此,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才能在他一再的示爱下,保持理智。

    罗熔望着她眼底一连变换的神采,自己的眼中,也不由得现出一丝惘然:“有什么事为难之事不妨告诉我,我必定竭尽全力助你。”

    她点点头,罗熔帮她的,岂止是一点半点,没有他,她在这宫廷中,怕是寸步难行:“谢谢你,不过现在不需要,等我需要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罗熔淡淡颔首,她望着前方一片漆黑,忽然开口问:“罗熔,你说……假如我不是澹台婉玉,皇上他……他会放我走吗?”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感情,她真的有些迷茫,自己如今的身份,明明是他仇人的女儿,以他那爱憎分明的个性,怎么会爱上自己?不是没有想过他只是在戏弄自己,可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来伤害她,他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有着执掌天下的权利,若想让她生不如死,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更重要的是,那样一双诚挚热切的眼,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暖最感人的,人的嘴巴可以说谎,但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

    她凌乱的,真的凌乱了,他不知道奚成壁究竟爱的是自己,还是这个身份。

    或许他就是这么重口味,就喜欢挑战世俗禁忌,越是不被允许的爱情,对他来说就越是有成就感。

    这么一想,觉得这个原因也挺有道理的,没准他真是为了找虐受,才喜欢上自己的。

    那么既然如此,如果她不是澹台婉玉,那就没有爱上仇人女儿,这种不容于世的百般纠结和困扰了,那么,他会不会感到无趣,继而放自己这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路人甲离开?

    她一时想得入了迷,没有发觉罗熔脸上闪过的古怪神情,“这种事情,只又皇上心里最清楚。”

    是吗?这个回答还真是够官方的,不知为何,听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她竟如释重负般长吐一口气:“是啊,只有皇上才知道。”

    罗熔离开后,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脑袋里晃过的,总是另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孔。

    澹台婉玉是因为害怕奚成壁让她母债女还,所以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对自己出手,若是她知道,奚成壁这人就喜欢找虐,尤爱世俗不容的禁忌之恋,估计她就恨不得立刻将自己杀死,好取而代之了吧。

    别以为她看不出,那个女人在看到自己腕上手钏时,那自以为无人得知的龌龊心理活动。

    突然有些讨厌自己这张脸,从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上,看到令人作呕的表情和姿态,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这还要杯具的呢?

    翻来覆去挣扎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在乌美人送来的香囊帮助下,在天色已开始放亮时沉入梦境。

    ……

    早知奚成壁变态,没想到第二日他就变态给她看。

    这厮竟然在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话外深意就是,你们别再给老子送女人了,也别逼着老子册立六宫,老子对女人没兴趣,再美的女人也只能是摆设。

    对女人没兴趣,这种说法的含义可多了去了。大家纷纷猜测,他是单纯不喜欢女人,还是生理上压根对女人没性趣,前一种还好办,皇帝长年征战,没时间也没心思去考虑男女之事,也是常理之中,只要在他身边安排一个善解人意、温柔美丽的女人,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打动他,可若是第二种,那便有些麻烦了,皇帝不举,这种事情说出去,不但皇帝脸上没光,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很为难,不过即便皇帝不能人道,那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天下这么大,总会有几个擅长治愈不举之症的人。

    最糟的是,皇帝不是不举,而是有龙阳之好,皇帝如果真的是断袖,那么不但对龙嗣有影响,使得后宫不宁,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会日日处于危险当中,万一皇帝看中了哪个,要强行放到身边做男宠,那可要如何是好?

    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引来了各种猜测,各种揣摩,在整个皇城甚至是京都,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

    而在人们的不安当中,某个人却是悠闲自在,无比快活,甚至有些得意洋洋。

    他们吵他们的,想怎么猜测就怎么猜测,越是状况不明,就越是能混淆视听,在这帮大臣没有得到一个明确指示前,他们是不会来吵自己的,奚成壁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什么事情都不能讲得太清楚,太清楚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这些大臣平日不是都闲得慌吗,就让他们猜去吧,看他们是能猜个一年半载,还是十年八年。

    江晚鱼看着明显心情不错的他,眼角狂抽了一早上。

    到了午休时间,她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起架了,原打算在奚成壁小憩的时候,她靠着墙睡一会儿,谁料他竟让她到内殿守着,这不是明白放在眼皮下监视吗?

    如果只是为了监视倒还好,经历了昨夜那事,她现在一见他就犯怵。

    他前脚迈进内殿,她后脚刚紧随而至,他就飞快转身,将门扉合上。

    落栓的声音尤为响亮,她警惕回身,看着那个脸含笑意的男子:“你要做什么?”

    看她那一脸戒备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奚成壁闲闲地踱步到塌边,扬了扬下巴:“过来,给朕更衣。”

    她不放心地看了眼落了栓的门,一点点挪噌到奚成壁面前,为他去除外衫,摘下发上金冠。刚准备转身,就被他握住手臂,她本能抽手,眼皮也跳得更欢了。

    他看着她紧张的侧脸,笑谑道:“你不是一点也不怕朕吗?现在怎么一见朕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她也不想这样啊,可不知为何,现在的他,比原先的他要恐怖一百倍。

    “谁让你那么……”昨晚的一幕幕蓦地浮现在眼前,她顿时说不下去了。

    他将她拉近一点:“什么?我那么什么?”

    “没什么。”想骂他无耻来着,可担心他越骂越来劲。

    “真的没什么?”他倾过身,两手不知不觉围上了她的腰,目光落在她如雪樱般的唇上。

    意识到不对劲,她连忙将脑袋后仰,同时抬手,及时阻拦住了他印下来的薄唇:“皇上,您忘了您昨天说过什么了?”

    “朕昨天说什么了?”他不满皱眉,明明看准的,竟然没有亲下去。

    为防止他再次偷袭,她抬起的手一直没放下去:“您说您不会强迫我。”

    奚成壁眉头拧得更紧,他昨天说过这样的话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朕现在也不算强迫你,你看,你的手不是还抓着朕的衣襟吗?”他用下巴朝下指指。

    她低头一看,的确,自己现在正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那样子看上去,就好像是自己主动投怀送抱一样。但事实完全不是这样啊啊啊啊!她明明是为了防备他做不合时宜的事,才这样抓着他的!

    她连忙松手,可这一松手就坏了事,他趁机将她双臂一同箍住,拖进怀里,昨夜那暧昧的姿势,再次重现。

    她不耐地在他怀里扭了扭,因知道自己拗不过他,所以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她望着他衣襟上暗色的九爪应龙,稳着声音道:“皇上一定要逼我吗?”

    他久久不言,只是两臂的力道更紧了些。

    她抬目,径直看着他的眼,她真是喜欢极了这双眼,剔透明净就像最名贵的琥珀。中原人多是黑发黑眸,很少见这种浅棕色的眸子,正是因为眸色浅淡,所以才显得这双眼特别的纯净,没有一丝杂质,真是难以想象,这个嗜血好杀,冷酷铁血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一双宛如婴儿般纯净的眸。

    她观赏了一阵,才徐徐开口:“希望皇上可以理智看待你我之间的感情,或许你觉得,你现在很喜欢我,那一定就是爱,但喜欢也分临时与长久,更何况,喜欢并不代表爱,你对我动心,只是因为你还没遇到合适的人,等你遇到那个女子,你就会明白,现在这种喜欢是多么的肤浅。”她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郑重起来:“奚成壁,我不想错付感情,我要找就一定找一个永不背叛我的男人,无论他的身还是心,都属于我一个人,显然,你不是这个他。”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皇帝的名讳,原本是不许下人直呼的,可当她唤出自己名字的刹那,他竟觉得无边欢喜,可听了接下来的话,那份欢喜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总有本事戳痛他的心,自己也知道该适可而止,可就是怎么都停不下来,好像每被她刺痛一次,他对她的依赖就更深一点,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这不是好端端的找虐受么。

    “你总是有道理,可这道理却又来得毫无根据,你从哪里看出朕不是那种一心一意的人?又从哪里看出朕不是一个遵守承若,喜好出尔反尔的人?你又从哪里看出,朕一定会背叛你爱上别人?朕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他抵着她的额,一叠声的质问中,竟带着丝掩藏不住的委屈。

    无赖!简直是无赖!

    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竟然还有耍泼撒娇的本事!

    难道自己第一次遇见的奚成壁,与现在的奚成壁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老天爷,你特么在耍我吧!

    “好吧好吧,算我错了还不成?我不该妄自揣测你的心思,也不该毫无理由就给你扣上负心凉薄的罪名,但……”

    “你肯承认自己的错那再好不过了。”他不给她“但是”的机会,谁能保证她接下来的话,是不是又带刺的,“朕乏了,要去睡一会儿,你也休息一下吧,那边有美人榻,你去躺一会儿,如果你不介意,朕的龙榻够大,多你一个也没问题。”

    “我喜欢美人榻,就不跟皇上抢地盘了。”开玩笑,让她睡龙榻,谁能保证这家伙不会趁机占自己便宜,虽然该占的都被他占完了,但睡过一个姑娘后难道第二次就不用给钱了?

    当然,这个比喻俗了点,但意义相同。

    奚成壁放开她,也不多说,掀开帷帐便上了床榻。

    见他老老实实去睡觉了,江晚鱼这才转身朝美人榻的方向走去。

    她确实需要好好补一觉,昨天发生的事让她心力交瘁,这会儿也懒得计较什么于理不合之类的,她本来就讨厌那些繁琐的规矩,以往在众人眼皮下,为了不惹麻烦,她必须恪守自己的本分,现在这内殿中又没有别的人,自然是她想怎样就怎样,谁也管不着。

    她本身骨子里,就不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帷帐里的奚成壁透过朦胧的帐帘看她,原以为她会推诿一番,谁料她竟连半点犹豫都无,直接往美人榻上一靠,当真像在自己的地盘一样放肆随意。

    他倒不是气她不守规矩,只是觉得她什么事都这么有主张,反倒显得自己有些多余,那些风花雪月,温柔体贴全都用不上,亏他还明里暗里向罗暮请教过如何讨女孩子欢心。

    他全无睡意,倒是江晚鱼,靠在美人榻上,不一会儿便沉沉入睡。

    在这里,她可以完全安心,什么都不用去顾及,那个人,自会替她周全一切。

    无来由的,就是这么信任,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她终究忘了,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偶尔也会耍耍小无赖。

    梦到酣处,竟感到有只温柔的手,在轻抚她的脸颊,替她梳理碎发,指尖带着令人悸动的力量,从额头,一直划到锁骨……

    忽然间,那轻触的美妙之感消失了,正在失落中,唇上忽然一热,似有同样温软之物紧紧贴上了自己的唇瓣,辗转轻摩,温柔地细细舔吮,灵巧的舌在她唇上溜了一圈,忽的撬开她紧合的唇齿,长驱而入。

    这感觉……

    即便睡得沉实,她也能感觉到这境况十分不寻常,她可不认为是自己想男人想疯了,所以才会做这种荒诞不经的春梦。

    在那柔软的舌,勾缠住她的舍,准备拉入自己口中时,她猛地清醒过来。

    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茶色的瞳仁,那瞳仁中倒映着一张女子茫然迷朦的脸容,双颊绯红,媚如海棠,微微长着唇瓣,一副等待索吻的样子。

    如此对视良久,那俯身其上的男子,唇瓣似乎要再次压下,她猛地别开眼,同时双手抵上她的胸膛:“皇上,此举可并非君子所为。”

    君子什么的,她以为他会在乎?

    “你可以把朕当成是小人。”不顾她抵在胸口的力道,身体下沉,看样子是非要接续之前没有完成的事不可。

    她有些恼,这家伙把自己的一次次退让,当成了欲擒故纵吗?她江晚鱼岂是这样的人!

    “奚成壁,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他眸色一沉,眉宇间狠辣与温柔并存:“你何尝有看得起我过?刚才我就在想,若我强行要了你,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她仰首,没有了暧昧的温存,她亦可恢复属于自己的沉静:“自然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发生,我一不会上吊,二不会跳河,三不会要你负责。”

    “是吗?”他的手指,划过她的颈项,落在脖颈边最脆弱的地方,“那你会如何?杀了朕吗?”

    她勾唇轻笑:“不会。”

    “为何?”

    “第一,我杀不了你,第二,我不会因失了身就杀人。”

    “那你会如何?”

    “当被狗咬了一口。”

    他紧贴在她脖颈上的手微微一颤,眼神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别扭,在她心想他会不会因自己的大不敬而一把掐死她时,他突然低下头,一口咬在她白皙柔嫩的脖子上,她倒抽可了一口冷气,这家伙属狗的不成!

    他是真的咬,不是那种随便用牙齿磕两下权当调情的轻咬,而是重重的,一边用牙齿撕磨,一边拉扯,颈部肌肤最是柔嫩,给他这么折腾两下,还真是挺疼的。

    这暴君越来越会折磨人了,这招也不知他是从哪学的。

    他想咬她已经想了很久了,一是为了泄愤,二是为了占便宜。

    原本不想咬那么重,可她说的话却实在恼人,舍不得杀她,还舍不得咬她吗?既然她讽刺自己是狗,那他就咬给她看。

    她疼得脚趾头都蜷起来,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可她却连痛呼都没有发出过一声。

    口中尝到腥甜的滋味,伴随着女子的幽香,他探舌在她伤口上添了一圈,方才抬头:“疼吗?”

    她老实点头:“疼。”

    “既然疼,为什么不出声?”

    她一脸奇怪地反问:“出声就不疼了吗?”

    她又一次把他问住了,这个女子的思想,似乎总是跟常人不同。

    拇指在她脖子上那一大块又红又紫的淤痕上来回抚摸,忽然觉得这伤痕实在情\色得很:“你起迟了,这是惩罚。”

    她一惊,下意识转头朝更漏看去,果然,离叫奚成壁起身的时间整整晚了一个时辰!

    有错认错,这确实是非常严重的失误,她不想给自己找借口,“奴才该死,皇上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可这是你说的。”他那深沉晦涩的眼蓦地一亮。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刚才应该打死不认账的!

    舌头打着绊道:“这个……这个……还请皇上手下留情。”

    他忽的靠近她:“放心,朕用嘴,不用手。”

    她脸色瞬时一变,狠狠瞪他:“你是皇帝,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你别再框朕,朕可从来没有说过不亲你。”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此刻的他眼中精光四溢。

    “刚才都已经亲了!”

    “刚才的不算!”

    “怎能不算!”

    “是你自己说的,朕想怎么罚你就怎么罚,亲一下还不行了?依朕看,你才是那个出尔反尔的人!”

    江晚鱼愣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又一次败在了他的手中,她的能说会道,现在竟是压根排不上用场。

    “就一下?一下?”他循序渐诱。

    江晚鱼内心很挣扎,知道自己若是不依他,这怕要没饭没了,但又怕自己依了他,更是没玩没了。

    最终在门外冯安的一再催促下,她闭了闭眼,心想就这么着吧,亲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看着她这副宛若英勇就义的样子,实在好笑,被他亲一下就那么不甘不愿?

    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她心甘情愿奉上一切?这简直比他打天下还难。

    站起身,淡声道:“算了,今天饶你一回。”

    她猛地睁开眼,没想到今日的他竟这么好说话,其实他这个暴君的名号,扣的还真是有些冤,只有蛮不讲理,草菅人命者,才能称得上是暴君。

    她躲过了一“劫”,越发感怀奚成壁的大度,所以伺候得也格外用心。下午有位大臣上书,说明日是他的大婚之日,所以想告假一天。奚成壁同样大度地批准了,并决定他成亲当天,亲自登府为他撑头面。

    臣子大婚,若能得皇帝莅临,那是天大的恩宠,那臣子自是欣喜若狂,连连谢恩地退下了。

    那臣子退下后,奚成壁对身后的她道:“明天跟朕一起去看看。”

    “这不好吧,皇上您还是带一位娘娘一同前去比较合规矩。”

    他头也不回道:“什么好不好的,朕是皇帝,朕的旨意就是规矩。”

    她苦了脸,皇帝若是不讲理,谁拿他都没辙:“那……好吧。”嘴上不愿,其实心里很高兴,出宫总比闷在这个大牢笼中强,“皇上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参加李侍郎的婚宴?”

    他伸手拿过一块墨条,扔在砚台里,兑了水轻轻的研磨,漫不经心道:“你不是想出去吗?朕看你闷得慌,就顺便以此为机会,出去走走。”

    她一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竟能看出她被困宫中的沉闷,但既然能看得出来,又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束缚,放她离开不好吗?在她进一步沉溺他给的关怀前,远走高飞。

    ……

    难得出一次宫,所以她一大早就起床开始准备。事实上,也并没什么好准备的,她就是有些兴奋而已,在现代时见过不少婚礼场面,就是没见过古代原生态的婚礼是什么样,听说大家族成亲是非常麻烦的,各种各样的礼仪,有的能持续整整一天,虽觉得麻烦,但因没有见过,所以格外的好奇。

    皇帝出宫,排场总是不会小的,即使奚成壁已经竭力减少跟随的侍卫和宫人,但临出行前,轿辇周围还是跟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他原本想营造一个二人世界的,看来是行不通了。

    诸人见皇帝脸色黑沉,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帝原本就喜怒无常,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每日过得胆战心惊,生怕哪天就莫名丢了性命。

    李侍郎府上,此刻是张灯结彩,红红火火,到处都透着一股喜庆的氛围。

    奚成壁自打踏入李府,前来巴结奉承的官员就络绎不绝,她实在无聊,便想四处逛逛,刚朝对面一群挂炮竹的人走去,一个严厉的声音就传来:“你要去哪?不许乱走!”这口气,就跟教训自家小孩似的。

    她回身,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她身上,只好规矩地行个礼,恭恭敬敬道:“奴才去给李府的丫鬟仆妇帮忙,绝不乱走。”

    奚成壁不是怕她乱走,是怕她趁机溜了,她这不安份的性子,总是不能让他省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一个小小的宫女,他能跑到哪里去,但他就是怕她离开。

    见周围的官员都以一种研究的目光望着他,一向不喜在人前暴露心思的他,只得冷着嗓子道:“去吧,记得别给人家添乱。”

    擦,这口气,越来越像父亲管教女儿了!

    摆脱了那沉闷的气氛,她终于可以全身心地将自己也投入到这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帮人挂炮竹,摆果点,扯红绸,面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只觉得既新奇又好玩,虽然忙碌,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正在帮几个大丫鬟发放喜糖,眼前忽的伸来一只青衣阔口袖,她想也没想,直接将手边装喜糖的红绸袋递到对方手中,却不见那人走开,于是抬头,站在面前的,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年轻书生。

    对方微笑道,“姑娘,好久不见。”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这人她以前见过吗?说是见过,她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可说是没见过,那双眼眸却隐约觉得熟悉。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人的身份,只好道:“我觉得你有点眼熟,我们一定认识的对不对?”

    对方笑意依旧:“自然,在金龙殿在下曾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金龙殿?她盯着书生敲了好半晌,才寻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回忆:“你是……那个秦……”

    “秦施羽。”

    “哦,秦诗雨,秦诗雨!我想起来了!”她歪着脑袋嘀咕:“诗雨……这名字咋怎么女气呢。”

    秦施羽笑意顿时一敛,脸色有些不大自然,“是无计可施的施,羽扇纶巾的羽。”

    “啊?”她呆了呆,窘道:“这个……是我唐突了,唐突了……呵呵。”也不能怪她啊,这名任谁听都会觉得女气吧。

    秦施羽似乎脾气很好,对于她的错误理解并不没有丝毫不悦,“姑娘今日是和皇上一起来的吧?”

    “是啊,我自个儿可没胆出宫。”不是没胆,是时候未到。

    秦施羽笑了笑,不置可否,正要再说什么,眼神忽然落在她腰间的香囊上:“姑娘所携香囊,可否借在下一看?”

    虽不知他为何对自己的香囊感兴趣,却还是解下递给了他,“秦大人也有失眠的毛病?”

    秦施羽不答,只将那香囊放于鼻端,轻嗅之下,脸色大变。

    江晚鱼见状不妙,忙问:“大人,这香囊可有不妥之处?”

    秦施羽面色凝重看她一眼:“这香囊你是从何得来?”

    秦施羽虽什么都没说,但见他这番表现,就知这香囊一定出了问题:“是别人送给我的,说是有定神凝气、消疲解乏的功效。”

    秦施羽并没问是何人所送,只严肃对她道:“那人说的倒是不错,只不过这其中又多添了一种香料,噬幻草。”

    “噬幻草?”什么东西?

    “此物有吞噬人意识,令人产生幻觉的功效。”

    她浑身一抖,脸色也冷了下来:“可我在佩戴此香之前,曾找人查验过,并无异常啊。”

    “噬幻草不是一般的制香人可以察觉到的,这属于蛊术的一种,在下的外祖母精于此道,在下幼时学了点皮毛,也接触过这种草木,这才能嗅出噬幻草的气味。”

    见她脸色苍白,秦施羽又安抚道:“姑娘也别担心,这种药草对女子无害,并且长时间接触,才能有一定的效果,不过……”他深深看了眼江晚鱼,垂下头,压低声音道:“此物若是配合瑞脑香和龙涎香一同使用,则有媚药的效力,姑娘切记。”

    江晚鱼脸色不见转好,反倒变得更差,手中的香囊几乎已被她捏得变形。

    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有逃脱被人利用的命运。要说失望,倒不至于,她就是恨,恨自己还不够小心,恨人心的险恶与卑劣。

    乌美人的住处,整日都燃着香气馥郁的香料,虽然丽妃才是昭纯宫的主位,但她一向纵容乌美人,从来不约束她,还时常差人嘘寒问暖,生怕亏待了她,从内到外,都表现出了令人敬佩的宽和与大度。

    但人们都心如明镜,这哪里是宽和,又哪里是大度,分明是在讨好皇帝,力图用温和敦厚的贤妃形象,来得到皇帝的青睐。加之众人的眼中,乌美人是宫中唯一得皇帝召幸的嫔妃,他日一朝得势也是迟早的事,树大好乘凉,丽妃虽不甘心,但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拉拢乌美人,今后待她产下皇嗣,再过继到自己名下,这辈子也算是有个依仗。

    可事实如何,却只有乌美人心里明白。

    江晚鱼的到来,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只不过早了那么一些。

    铜镜前,女子对镜梳妆,皎然的面庞晶莹似雪,一头乌发亮泽如瀑。

    乌佳馨漠然地望着镜中的江晚鱼,手持一把乌木梳,一下下梳着自己那一头长及膝弯的秀发,身上只着一件嫣红薄丝蚕锦纱衣。

    五月的晚春时节,早已褪去了早春空气中夹杂的料峭寒意,所以虽然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纱衣,应该也不会感觉到寒冷。可她却像是冷极了,握着木梳的手,怎么都无法梳开纠结在一起的头发,在她第二十七次尝试梳通头发时,江晚鱼上前一步,从她手中接过木梳,一点点替她打理缠绕在一起的发丝。

    “有些事情,你越是用力,就越是容易失败,不妨换个角度,也许就会峰回路转。”她一边替她梳理,一边轻声道。

    乌佳馨垂在身侧的双手捏得紧紧的,以至于关节泛白:“换个角度?呵,你说的倒是轻松。”

    “没有试过,又怎知不能成功。”她握着秀发的手陡然一紧,乌佳馨顿觉头皮一阵刺痛:“你不愿意尝试正确的办法,却喜欢走那歪门邪道,迟早有一天,你会害死自己。”

    乌佳馨不说话,只死死盯着面前的镜子。

    终于替她把头发梳通,她放下手里的木梳,与此同时,妆台上多了一只绣工精美的香囊,“听着,我不喜欢被人利用,你如果来求我,我或许会考虑帮你,但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却只能让我瞧不起。”

    乌佳馨伸手,缓缓拿过那只香囊,唇角绽出一抹惨笑:“瞧不起?这世上瞧不起我的人多了去,不在乎多姑娘一个。”从小到大,她所走每一步都是在阴谋与泥泞中一点点爬出来的,瞧不起算什么,只要能活下去,其他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房间里的香气实在浓郁,江晚鱼真不明白,闻着这么刺鼻的味道,乌佳馨就不会觉得难受吗?

    或许,有些东西一旦习惯,也就不会感到难受了。

    她觉得乌佳馨像个死人,一个只懂得出人头地的死人,她其实是可怜的,但她的悲惨,却是由她自己造成的。

    “这一次,我就当买个教训,你的事情,我也会替你隐瞒,但如果你再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那么,你别以为我会因为你可怜就对你手下留情,你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总不能不在乎你那个刚刚成年的弟弟吧?”

    弟弟二字,成功让面无表情的乌佳馨骤然色变,她厉声喝道:“不许你动我弟弟!”

    江晚鱼冷冷看着她,“这要看你自己如何做了,想护他,就拿出诚意来,否则我才不管他无不无辜,你惹到我了,我就要让你不痛快。”顿了顿,她终究还是收敛了一些话语中的机锋:“自然,你不来惹我,我便不会去惹你,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绝不会没事找事。”

    听了她的话,乌佳馨脸上的紧张之色这才有所缓和:“记住你说的话。”

    “我当然会记住,就怕你记不住。”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弟弟还真是爱护,只是她既然心里只有弟弟,又何苦蹚这汪浑水,惹自己一身腥。实在想不通,嘴上便不自觉问了出来:“你已经冠充后宫,得到皇上的宠幸,原本可以尽享荣华富贵,又何必冒险?”

    话音刚落,乌佳馨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癫狂的模样,丝毫不复之前的温婉娴静,她一边笑,一边流泪,“冠充后宫?冠充……后宫?什么冠充后宫!皇上根本就没碰过我!他厌恶我,嫌弃我,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多余!我放下了所有身为女人的矜持与尊严,只想得到一次做女人的机会,可是……他不给我,不给我!”她嘶声大喊,泪水狂涌而出,顷刻间便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让那嫣红显得更为艳丽:“你不会明白,作为一个没有宠幸的宫妃,家族的人会怎么看待我!他们会认为我没用,会将我丢弃不顾,若是家族不看重我,那我弟弟的日子就更艰难了!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绝不能……”说到后来,竟伏在妆台上,凄声大哭起来,那哭声中有着满满的悲怆,似要将一生的悲戚与绝望全部哭出来。

    江晚鱼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却在即将触到她颤抖肩膀时收了回去。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如意,她帮不了别人,也帮不了她,这种无意义的同情,对他人来说,无非是另一种更残酷的伤害。

    转过身,在女子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中,她缓缓走出了昭纯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