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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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谦,属于你的公道,我一定会替你拿回来时机终于到了,他们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缘,很快就将坠入万丈深渊,永不超生现在,只需要轻轻地一推

    石亨的智商

    有一句话用来形容石亨是再合适不过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的智商和武力似乎是成反比的,恰似三国游戏里设定的吕布,武力很高,智力很低。

    他能够夺门成功,靠的是徐有贞,能够打倒徐有贞,靠的是曹吉祥。现在于谦没了,徐有贞也没有了,他终于露出了自己那原本啥也不明白的愚蠢面目。

    愚蠢表现之一:

    一次,石亨带着自己手下的两个小军官大摇大摆地去见朱祁镇,言谈极为随意,朱祁镇见状,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毕竟这里是皇帝的地方,不是菜市场,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进来成何体统!

    他生气地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进来干什么?”

    石亨却毫不在意地说道:“是我的心腹手下,希望皇上提拔他们。”

    朱祁镇的忍耐几乎快到极限了,却还是耐着性子说:“这事情不急,改日再说吧。”

    石亨却不依不饶:“请皇上今天就批准了吧。”

    朱祁镇冷冷地看了石亨一眼,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愤怒的种子已经深深地埋下。

    愚蠢表现之二:

    石亨的侄子石彪镇守大同,有一次带兵出去巡视,遇到一群瓦剌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砍,结果杀死对方几十人。回来后他灵机一动,向上报成大同大捷,而石亨也以此为资本,反复吹嘘。

    事实上,当时的边患已经十分严重,瓦剌不断与明朝为敌,发动攻击。朱祁镇看到这份边报,哭笑不得,只好顺着意思给了点赏赐算是讨个吉利,回头却找来了恭顺侯吴瑾询问相关对策。

    “边关吃紧,如何是好?”

    吴瑾只说了一句话:

    “如果于谦还在,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朱祁镇沉默了,面对这样的控诉,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偏偏石彪派的报功使者是个二百五,看着石亨吹牛,他也跟着吹,说什么斩获无数,俘虏无数。内阁学士岳正是个喜欢调侃的人,便问他:

    “你说俘虏无数,可是人在哪里啊?”

    “人数太多,没法带回来,都在树林里杀掉了。”

    按说这句话应该能搪塞过去,可使者没有想到,这次岳正却想把玩笑开到底。

    他拿出了当地的地图,笑着对使者说:

    “这附近都是沙漠啊,哪来的树林?”

    石亨的拙劣表演远不止如此,可这位老兄的脑袋似乎进了水,就是不明白他不过是个打工的,皇帝才是真正的老板。而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也彻底断送了他的锦绣前程。

    在这一年,朱祁镇在自己的宫殿里会见了一个特别的客人,正是这次会见解开了一直以来缠绕着朱祁镇的一个疑团,并最终将“还乡团”送上绝路。

    这位特别的客人叫朱瞻墡,是朱祁镇的叔叔,他正是当年传言中要来京城接任皇位的人,也就是“还乡团”所说的于谦准备拥立的那个人。

    为了打消朱祁镇心中的疑虑,以免有朝一日被不明不白地干掉,他特意来到京城说明情况。宾主双方举行了会谈,会谈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中举行,双方回顾了多年来的传统友谊,并就共同感兴趣的问题交换了意见,朱瞻墡重申了皇位是朱祁镇不可分割的财产,表示将来会坚定不移地主张这一原则。朱祁镇则高度评价了朱瞻墡所做的贡献,希望双方在各个方面有更进一步的合作。

    会议结束了,朱瞻墡满意地走了,朱祁镇却愤怒了。

    事实最终证明了于谦的清白,石亨等人不但飞扬跋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借自己的手杀死了于谦,这个冤大头当得实在窝囊。

    朱祁镇立刻跑去责问石亨,石亨哑口无言,只能把责任推给徐有贞,可是这些托词更让朱祁镇不满,他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在一旁静静观察的李贤这才惊奇地发现,石亨实在是“还乡团”中最蠢、最差劲的一个,和徐有贞相比,他的档次实在太低,对付这样的人,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他迟早会自取灭亡。

    话虽如此,但李贤仍然不敢轻敌,因为在石亨的背后,还有一个曹吉祥。

    这个世界上最为残酷的游戏就是政治游戏,因为在这场游戏中从来都没有亚军,亚军就是失败者,只有冠军才能生存下去。李贤明白,在保证能够完全击倒对手前,他必须忍耐,接受无数次考验,等待时机的到来。

    可是朱祁镇却没有这样的耐心,有一次,他私下单独找到李贤,问了他一个问题:

    “这些人(此辈)干预政事,搞得来报告事情的人不来找我,却先去找他们,该怎么办呢?”

    李贤慌了,他知道,这位皇帝陛下的不满已经到达了顶点,想发泄一下,才问出了这个问题,可是自己却不能实话实说,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他想了一下,讲出了一个堪称绝妙的答案:

    “陛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有人可能会纳闷,这句话不是推卸责任吗,到底妙在何处呢?

    要分析这句话,必须和问题联系起来,这句话绝就绝在一语双关,听起来好似是让皇帝自己看着办,实际上,它的意思是让皇帝看着“自己办”,收揽大权。

    这样说话确实绕了太多弯子,有这个必要吗?

    很有必要,因为李贤的高明之处恰恰就体现在此处。

    李贤比徐有贞聪明得多,他之所以这样说话,是因为他知道,也许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双耳朵正在倾听他们的谈话!他始终记得,自己的敌人绝不仅仅是没有大脑的石亨,还有一个管太监的曹吉祥。

    朱祁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停止了问话,他已经明白了李贤的意思。对于这几个“还乡团”成员,他已厌恶到了极点。但已经发生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他最终下定决心,与“还乡团”决裂,直到翔凤楼上的那次简短的谈话。

    这年冬天,朱祁镇带着恭顺侯吴瑾和几个大臣内监登上翔凤楼,登高望远,很是惬意,突然朱祁镇指着城区中心黄金地带的一座豪华别墅问吴瑾:

    “你知道那是谁的房子吗?”

    吴瑾不但知道这是谁的房子,还知道朱祁镇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作为李贤的同道中人、于谦的同情者,他决定趁此机会下一剂猛药,让那些人彻底完蛋。

    “那一定是王府(此必王府)!”吴瑾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在听到答案的瞬间,一丝杀意掠过朱祁镇的脸庞,他冷笑着说道:

    “那不是王府,你猜错了。”

    朱祁镇回头冷冷地看着那些跟随而来的大臣们,抛下了一句话,飘然而去:

    “石亨居然强横到这个地步,竟没有人敢揭发他的奸恶!”

    石亨,你的末日到了!

    石亨的覆灭

    对于皇帝的反感,石亨并不是没有感觉的,相应的,他也准备了自己的应对,埋伏在皇帝周围的大臣自不必说,他还特意安插了自己的侄子石彪镇守大同,自己则统帅京城驻军,只要一有动静,便可里应外合。这是个相当厉害的安排,进可攻,退可守,确实有水平。

    阵势摆好了,朱祁镇你放马过来吧,看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石亨太天真了,事实证明,朱祁镇确实解决了他——用一种他绝对想不到的方式。

    在石亨看来,朱祁镇不过是个任他摆布的老实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敢如此专横跋扈。现在他已经羽翼丰满,自然更没有什么可怕的。

    事实似乎确实如石亨想象的那样,朱祁镇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委托自己最为信任的心腹锦衣卫指挥逯杲四处打探消息,得到的结果是宫内无事,天下太平。看来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然而就在他洋洋自得的时候,却得知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石彪被抓了。

    天顺三年(1459)八月,一直默不作声的朱祁镇突然发飙,将镇守大同的石彪逮捕下狱。这一举动大大出乎了石亨的预料,让他目瞪口呆。

    石彪被抓,意味着自己的所有外援已经被切断,单凭现在手上这些人,别说造反,搞个游行示威都不够数。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皇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忠厚老实的朱祁镇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那个懵懂无知的年轻人已经成为久经考验的政治老手。

    但后悔也太晚了,石亨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朱祁镇的下一次冲击。

    可是奇怪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自石彪入狱后,朱祁镇又没有了动静。石亨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便上书表示自己对侄子犯罪负有领导责任,要求罢官辞职回家种田。

    朱祁镇却和颜悦色地告诉他,你不用担心,你侄子的事情与你无关,放心大胆地过你的日子吧。

    石亨相信了他的话,便不再坚持,放弃了辞职的打算,同时也放弃了他的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

    真正的政治老手是不同于常人的,他们炒菜时从来不用大火爆炒,只用小火慢炖,打仗时从不中央突破,总是旁敲侧击。

    从朱祁镇决定除掉石亨的那一天开始,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为了掌握石亨的第一手资料,他策反了石亨身边的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锦衣卫指挥逯杲。

    说起这位逯杲,也算是个奇人,锦衣卫出身,人送绰号“随风倒”,但凡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反应极其之快,北京保卫战有他,“夺门之变”有他,整徐有贞有他,现在对付石亨,他又毅然站在了第一线,着实让人佩服。

    于是石亨的罪证通过逯杲源源不断地送到了朱祁镇的手中,而石亨得到的却只是每日平安无事的安慰。

    在逯杲的帮助下,朱祁镇料理了石彪和石亨的其他部下,逐步完成了扫清外围的工作。现在石亨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可谓不堪一击。但出乎意料的是,在这关键时刻,朱祁镇却停住了进攻的脚步,迟迟不向石亨下手。

    逯杲对此十分不解,他不明白,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不干脆解决石亨呢?

    但李贤却是明白的,朱祁镇这奇怪的举动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贤十分了解朱祁镇,这位皇上虽然历经政治风波,但归根到底还是个比较忠厚、念及旧情的人,他连拥立自己弟弟的于谦都不忍杀害,更何况是曾经有过夺门之功的石亨?

    李贤很清楚,要想破解朱祁镇那最后的慈悲,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揭开“夺门之变”的真相!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些“还乡团”彻底一网打尽!

    于谦,属于你的公道,我一定会替你拿回来!

    时机终于到了,他们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缘,很快就将坠入万丈深渊,永不超生。

    参考消息

    敲诈专家逯杲

    逯杲这个人天生有生意头脑,擅长利用锦衣卫的优势敲诈勒索。他天亮就派校尉四处侦察情况,文武大臣、富家高门纷纷主动进献伎乐、财宝,破财消灾。凡是不肯主动贿赂的,都被逯杲找个理由定了罪。到京城朝觐的官员也一大半被捉去挨打,敲诈财物。往往一人入狱,相关联的几个大家族立刻破产,就连亲王、郡王们都没能幸免——弋阳王没有主动行贿,逯杲居然诬告他和母亲通奸,母子二人全部冤死。天下人无不闻之色变,以至于各地的奸诈之徒时常冒充校尉,横行不法,无所顾忌。

    现在,只需要轻轻地一推。

    最后致命的一击

    “石亨已然如此了,可是他夺门有功,全部革去未免太过了吧!”

    当李贤奉诏进宫议事,从朱祁镇口中听到这句话时,他立刻意识到,完成最后一击的时刻来到了。

    他突然故作神秘地说道:“不瞒陛下,当初也曾有人劝我参与夺门,可是我拒绝了。”

    “什么!”朱祁镇顿时大为意外,他马上厉声追问,“那你为何不参加呢?”

    李贤不慌不忙地说道:“因为即使不夺门,皇位依然是陛下的(天位陛下固有),既然如此,又何必夺呢?”

    朱祁镇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不夺门我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皇位呢?

    他满腹狐疑地看着李贤,等待着他的答案。

    其实从“夺门之变”发生的那一天起,李贤就已看穿了这场所谓的政变的真相。他很清楚,这其实只是一个投机者的骗局,但当时由于一个关键问题尚未解决,他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现在时候到了。

    因为解决那个关键问题的,就是朱祁镇与襄王的那一次会面。

    正是在这次会面中,朱祁镇知道了所谓藩王进京继位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十分生气,却没有意识“夺门之变”的伪装已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被彻底揭去,直到李贤为他解开这个谜团。

    李贤带着狡黠的笑容说出了他的谜底:“陛下难道还不明白吗,如果景泰(朱祁钰)一病不起,陛下即使身处南宫,天下也必然为陛下所有啊!”

    朱祁镇沉思良久,这才恍然大悟!

    他终于知道了其中的奥妙。

    如果诸位还不明白,那么就让我来解释一下这个谜团的开始和结束,下面探案开始。

    开端就是徐有贞的那句“不杀于谦,此举无名”,如果细细分析,就会发现,这句话很不简单,徐有贞之所以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基于两个前提。

    前提一:朱祁钰已经一病不起,可能很快就会驾崩,他也没有儿子,到时皇位必然空缺。(此为事实)

    前提二:于谦准备拥立外地藩王进京继位。(此为徐有贞编造)

    于是徐有贞就此得出了一个理所应当的结论:夺门有功,谋反无罪。

    当年如果不是我们夺门,让你继承皇位,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凉快呢!

    当年的朱祁镇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于谦才会被认定为反面典型,而“还乡团”却大受重用。

    然而两年之后的李贤却用事实戳破了这个看似合理的逻辑陷阱。

    前提一依然存在:朱祁钰没有儿子,死后皇位必然空缺。

    但事情到这里发生了变化,因为前提二已经被事实驳倒了,那么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便浮出了水面——皇位到底会属于谁呢?

    而当你列出所有的可能性后,就会发现,李贤的话是对的,天下非朱祁镇莫属!

    首先由于朱祁钰没有儿子,他这一支已经不可能继承皇位,其次皇族的其他成员(如襄王)继位也已被证明是子虚乌有,那么就只剩下了两个可能性:

    一、朱祁镇复位。这对于朱祁镇而言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二、沂王朱见深继位,他是朱祁镇的儿子,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更为重要的是,他当年(1457)只有十岁,而维护朱祁镇的孙太后也还在世,所以皇位传给了朱见深,也就是给了朱祁镇。

    谜团终于解开了,朱祁镇这才明白,这场所谓的“夺门之变”真正的受益者并不是他,而是那些“还乡团”。

    李贤看见朱祁镇已经醒悟,便趁势又点了一把火:

    “石亨那些人说是迎驾还勉强可以,怎么能说是夺门呢?!天下本就是陛下的,何必要夺!幸好事情成功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失败了,他们那几条烂命没了也就算了,可陛下怎么办呢(朱祁钰还活着呢)?

    “如果景泰就此去世,陛下顺利继位,石亨等人便没有丝毫功劳,他们拿陛下冒险,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啊!”

    夺门的真相

    “还乡团”依旧

    真正是岂有此理!

    被忽悠了几年的朱祁镇顿时火冒三丈,他立刻召集群臣,下达诏令:今后但凡奏折一律不准出现“夺门”二字,违者严惩不贷!那些冒功领赏的人,趁早自己出来承认领罚,不要等我亲自动手!

    石亨终于活到头了。

    天顺四年(1460)正月,时值“夺门之变”四周年纪念日,石亨光荣入狱,一个月后凄惨地死于狱中。

    可他在地府还没住满一个月,就在阎王那里见到了一个熟人——他的侄子石彪也于同月被押赴刑场斩决。

    这位正统年间第一勇将就此结束了他的一生,从名将到奸臣,贪婪和私欲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人各有志,无须多说,只是不知他黄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当年的亲密战友于谦。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李贤却似乎是一个热爱生命、珍惜时间的人,解决徐有贞和石亨,他只用了四年,现在他的猎物还剩下最后一个人:曹吉祥。

    徐有贞足智多谋,石亨兵权在握,这两位仁兄都不是善类,与他们相比,曹吉祥实在算不上啥,要学历没学历,要武艺没武艺。现在“还乡团”的两位主力已经被罚下了场,只剩下了他。对李贤来说,解决这个硕果仅存的小丑应该是他计划中最为轻松的一步,可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曹吉祥不但是最难对付的一个,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曹吉祥的雄心壮志

    石亨死了,曹吉祥慌了,这也难怪,不用细想,光掰指头算就能明白,下一个也该轮到他了。

    在如此险峻的时刻,一般人考虑的应该是低调为人,苟且偷生,能混个自然死亡就谢天谢地了,可这位仁兄的思维却着实异于常人,他不但毫不退让,还积极要求进步,他还有着更高的精神追求——当皇帝。

    曹吉祥有个养子叫曹钦,他和曹吉祥一样,有着远大的理想,并对此充满信心,但要真的动手,他还需要一样东西。为此,他私下找到自己的门客冯益,问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

    “自古以来,有宦官子弟当皇帝的吗?”

    冯益心知不妙,但毕竟自己在人家里混饭吃,便顺口答了一句:

    “曹操。”

    对于这个答案,我们有必要说明两点,首先,这个答案不能算对,因为曹操先生是死后才被追认为皇帝的,其次,估计冯益也没有想到,为了这句话,他赔上了自己的老命。

    找到了理论依据的曹钦大喜过望,他立刻在曹操的光辉形象指引下,大张旗鼓地干了起来。

    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而曹吉祥和曹钦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文化有限,不是书生,他们二话不说,甩开膀子就准备造反了,昔日司礼太监王振预备几天,就敢出征打仗,而曹吉祥紧随其后,筹划一个多月就动手了。

    曹吉祥和曹钦经过“仔细”筹划,制订了一个简便易行的计划(简单到只有一句话):

    曹钦带兵杀进宫,曹吉祥在内接应,杀掉朱祁镇,自己当皇帝。

    以上,计划完毕。

    制订人:曹吉祥、曹钦。

    人才,真是高效率的人才啊。

    虽然这是一个漏洞百出、不知所谓的计划,但曹钦敢造反,还是有一定资本的。

    他的资本就是手下的鞑官。

    所谓鞑官,就是投降的蒙古兵,从朱棣时代的朵颜三卫开始,蒙古官兵就已经成为明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曹吉祥曾经镇守边关,深知这些蒙古兵好勇斗狠,便私下招募拉拢蒙古士兵,为自己效力。

    实事求是地讲,曹钦手下的这些鞑官确实相当厉害,其战斗力要高于明军,可那也要看是由谁指挥,放在曹钦手里,也只能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了。

    但对曹钦有利的一点在于,宫内的驻军不多,而明代为防止武将造反,调兵手续十分复杂,身为主将,如无兵符,一兵一卒也难以调动。等到大军齐集,大事已定。所以,成功的真正关键在于时间。

    只要能够在城外驻军调动之前攻入宫城,抓住朱祁镇,胜利就必定属于我!

    一切就绪后,曹钦开始了他造反前的最后一项准备工作:选定造反日期。

    选一个黄道吉日谋反,是古往今来所有阴谋家的必备工作,曹钦也不例外,而他在这个问题上还表现出了一定的科学精神,曹钦并没有迷信皇历,而是抱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去询问他的同党——掌管钦天监的天文学家、专业人士汤序。

    汤序接受了这个任务,他仰头望天,认真观察许久,然后面目严肃地告诉了曹钦那个起兵的黄道吉日。

    天顺五年(1461)七月庚子日,大吉,利动刀兵。

    曹钦千恩万谢地走了,他相信这一天是起兵的最好时机,因为他相信“科学”。

    如果他知道汤序为他挑的这个日子到底多“好”的话,只怕他在造反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刀砍死这位仁兄。

    混乱的夜晚

    庚子日,夜。

    曹钦在自己的家中设宴招待即将参与谋反的鞑官们,在宴会上,他十分兴奋,对所有的人封官许愿,希望在座人等努力放火,认真砍人,造反成功,前途无量!

    曹钦造反前请客并不仅仅是请这些人吃一顿,他还有更深的目的。因为这些所谓的鞑官都是为钱卖命的雇佣军,他们能够背叛自己的国家为大明效力,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了更多的钱出卖自己呢?

    所以他虽谈笑风生,同时却用警惕的眼睛盯着在座的人,并嘱咐亲信看好大门,谨防人员出入。

    曹钦思虑确实十分周密,但随着酒宴的进行,会场气氛活跃起来,他也开始有些麻痹,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早有准备的人趁机溜了出去。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马亮,平日并不起眼,曹钦只知道他是蒙古人,却不知道他有一个叫吴瑾的朋友。

    马亮溜出来后,一路狂奔,直奔吴瑾所住的朝房。此时已经是夜晚二更,吴瑾被上气不接下气的马亮吵醒,闻听此事,顿时大惊失色。

    可是吴瑾惊慌之后,才发现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因为他此刻孤身一人,手头无兵。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也住在朝房,便立刻起身去找这个人。

    此人就是十二年前北京保卫战中那个“力战不支,欲入城”的孙镗。

    他即将成为这个夜晚的主角。

    吴瑾实在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事实证明,在这个混乱的夜里,正是这位孙镗起到了最为关键的作用。奇怪的是,孙镗平日并不住在朝房里,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夜晚,他会待在这个地方呢?

    事情就有这么巧,原来就在一天前,朱祁镇召见孙镗,命令他第二天领军西征,孙镗收拾妥当,今夜本应该在家休息,可偏偏他身体不适,为了方便第二天出征,便睡在了朝房里。

    估计这种情况几年也难得遇见一次,可是那位伟大的天文学家汤序经过仔细研究,偏偏就挑中了这一天,找了这么个蹩脚的家伙当同党,曹钦的水准也着实让人汗颜。

    孙镗从吴瑾口中得知了正在发生的一切,当即做出了决定:立刻报告朱祁镇。

    可是此刻已是深夜,皇帝也已经下班回家睡觉了,而皇宫的门直到白天上朝才能开启,所以当两人赶到紧闭的长安门时,他们只剩下了一种选择——急变。

    所谓急变,是明代宫廷在最为紧急的情况下使用的联系方法,一旦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发生,必须在夜间惊动皇帝时,上奏人应立即将紧急情况写成文书,由长安门的门缝中塞入。而守门人则应在接到文书的第一时刻送皇帝亲阅,不得有任何延误,否则格杀勿论!

    可这一次出现了意外,孙镗和吴瑾在长安门外急得团团转,却始终没有把文书投进去。

    因为这二位仁兄事到临头,才发现他们面临着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吴瑾摊开纸笔准备写上奏,却迟迟不动手,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孙镗,原因很简单——他认字不多,写不出来。

    孙镗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吼道:“你看我做甚?我要是写得出来,还用得着干武将这行?”

    于是,这两个职业文盲围着那张白纸抓耳挠腮,上蹦下跳,却无从下笔。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情急之下,他们也顾不得什么文书格式、问安礼仪,便大笔一挥,写下了中国历史上最短的一篇奏折,只有六个大字:

    曹钦反!曹钦反!

    这二位也是真没办法了,如此看来,普及义务教育实在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这封上奏立刻被送呈给了朱祁镇,危机之中,这位皇帝表现得很镇定,他当机立断,下令关闭各大城门,严防死守,并立刻逮捕了尚在宫中的曹吉祥。

    这项重要工作完成了,但吴瑾和孙镗明白,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在这个惊心动魄的夜里,他们两个人都将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要知道,曹钦虽然兵力不多,但对付皇宫守军仍绰绰有余,如果在天亮援军尚未到来之前,谋反者已然攻破皇宫,那一切就全完了。面对着前途未卜的茫茫黑夜,吴瑾和孙镗没有选择退缩,虽然他们都是孤身一人,却毅然决定承担起平叛的重任。

    两人决定各自去寻找援兵,平定叛乱,稳定局势。商讨完毕后,他们就此分别,并约定来日再见。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长安门前一别,他们再也未能见面。

    当吴瑾和孙镗在宫外四处乱窜的时候,喝得头晕眼花的曹钦终于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马亮去了哪里?”

    深更半夜,谋反前夕,他又能去哪里呢?一个清晰的结论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计划已经泄漏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反也活不成了。瞬息之间,曹钦做出了决断:

    反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曹钦带着他的雇佣军们出发了,曹氏之乱正式拉开序幕。

    然而,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曹钦开始了他让人难以理解、不可思议的表演。

    根据原先的计划,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皇宫,可是曹钦却擅自改变了方向,他要先去杀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锦衣卫指挥逯杲,他也是曹钦最为痛恨的人。逯杲原先曾经是曹钦的朋友,但后来因为“还乡团”失势,逯杲翻脸不认人,成了曹家的敌人,所以曹钦第一个就准备干掉他。

    此刻,消息灵通的逯杲已经收到风声,正准备出门跑路,却恰好撞到赶过来的叛军,曹钦二话不说,当头就是一刀,砍掉了逯杲的脑袋。

    与此同时,曹钦还派出另一路叛军进攻东朝房,因为在那里有着另一个重要人物——李贤。

    李贤正在朝房里睡大觉,突然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心知不妙,准备起身逃跑,却被一拥而入的叛军堵了个正着。

    叛军也不跟他讲客气,挥刀就砍,李贤躲闪不及被砍伤了背部,而其他叛军也纷纷拔出刀剑,准备把李贤砍成肉酱。

    如无意外情况,李贤同志为国捐躯的名分应该是拿定了,可在这关键时刻,一声大喝救了他的性命:

    “住手!”

    李贤想不到的是,喊出这一声的人竟然是曹钦。

    曹钦刚刚从逯杲家回来,他喝住众人,一手拿着血刀,一手提着逯杲的人头,走到李贤的面前,笑着说道:

    “李学士(李贤是内阁学士),有劳你了,帮我一个忙吧。”

    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手持人头、身上沾满鲜血的曹钦对眼前的猎物展开笑容,从他后来的行为看,由于原定计划的泄漏,此时的曹钦似乎已经有些不知所措,行为失常。

    李贤终于迎来了他一生中最为危险的时刻,几年来,他历经风雨,披荆斩棘,除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却没有想到,这最后的敌人竟然会狗急跳墙,拼死一搏。现在他已经身负刀伤,还成为了对方手中的玩偶。更要命的是,他面对着的是一个不太正常的人。

    慌张是没有用的,镇定下来,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李贤恢复了他泰然自若的神情,他强忍住伤口的疼痛,叹息一声,说道:

    “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啊。”

    曹钦用一种十分形象的方式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把逯杲那血淋淋的头提到李贤的眼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这个人逼我的(杲激我也)!”

    李贤强压心中的恐惧,深吸了一口气:

    “需要我做什么吗?”

    曹钦笑了,他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李贤的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是我的原意,请先生帮我代写一封解释的奏折呈交给皇上吧。”

    李贤万没想到,这位仁兄提出的竟然是如此的一个要求,可这位仁兄如此凶神恶煞,没准写完后等着自己的就是鬼头刀,为了争取时间,他故作为难地说道:

    “我写是可以的,但此地没有纸笔啊。”

    曹钦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他指向了门外正吓得哆嗦的一个人:

    “不要紧,他有。”

    那位被叛军抓住的第二个人质,就是李贤的死党——吏部尚书王翱。

    与此同时,分头行动的吴瑾和孙镗正在黑夜中寻求支援,但情况却让他们大失所望,长安门外住着很多文武百官,此刻听见动静,却没人出头,看来该出手时就出手在某些时候只是梁山强盗的行为准则。

    吴瑾没有办法,只好回家找来自己的堂兄吴琮和几个家丁,向东安门方向奔去,他深通兵法,知道曹钦今夜必反无疑,而叛军要想抓住皇帝,控制局势,进攻的目标必然是内城的城门,所以他准备去那个方向打探动静。

    可他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

    而另一边的孙镗也是一头雾水,他四处寻找没有结果,情急之下,竟然摸到了太平侯张瑾的家里,要求他带领家丁帮助作战。

    张瑾是一位武将,家里养着很多的家丁,如果他能站出来,确是不错的办法,可孙镗在这个时候去找这位仁兄,只能说他是晕了头了。

    因为这位张瑾就是“还乡团”成员张的儿子!

    虽然张在夺门后不久就死掉了,但他的儿子却还没有打倒自己老子的觉悟,所以对跑上门的孙镗置之不理,孙镗也只好无奈离去。

    有人可能会注意到这样一件奇怪的事情:孙镗不是准备带兵出征吗,为什么不去调那些兵呢?

    孙镗当然不是白痴,明明有兵还要到处跑,真正的原因在于那些兵只有等到他第二天拿到兵符,奉命出征后才能调得动!

    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帮手找不到,城外驻军也指望不着,眼看就要陷入绝境,孙镗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

    此刻,李贤和王翱已经在曹钦的威逼下写好了请罪奏折,并塞入了宫门,他们曾以为曹钦准备就此罢手,却万万没有料到此时的曹钦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看见那封文书被塞进了门里,曹钦长出了一口气,似乎事情已经了结,但转瞬之间,他改变了主意,突然厉声喝道:

    “众军集结,即刻攻击长安门!”

    这是一道让后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命令,曹钦的叛乱计划已经被揭破,相信他自己也知道,这封请罪文书糊弄不了朱祁镇,骗不开城门,而且老兄你都请罪了,干吗还要打呢?

    无论如何,他还是动手了,可他手下的鞑官虽然勇猛,却一直无法打败长安门的守军。为了打破这个僵局,曹钦放火烧城门,可守军也早有准备,他们用砖头塞住城门,还兼具了防火功能。曹钦在门前急得转了几圈,反复调兵攻打,就是进不去。

    曹钦彻底失去了控制,他突然丢下了鞑官,自己一个人跑回来找李贤和王翱。

    这两位仁兄奉命写完了文书,心里正七上八下,突然看见曹钦风风火火地提着刀跑了进来。

    李贤心知不妙,当即站了起来,大声对曹钦喊道:

    “你想干什么?!”

    曹钦也不说话,用他的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举起了带血的钢刀。

    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没办法了。

    可是李贤等了很久,才发现这一刀始终没有砍下来。

    曹钦先生似乎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恶狠狠地告诉李贤小心点,然后又急匆匆地走了。

    被吓出一身汗的李贤和王翱这才松了一口气,落到这么个精神不正常的家伙手里,他们也只有认命了。

    就在几乎同一时刻,孙镗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来到了军营驻地。面对巡哨,他没有亮出兵符,却运足中气,气沉丹田,大呼一声:

    “刑部大牢有人逃跑了!大家快去抓啊,抓住了有重赏!”(最后这句话很重要)

    正在睡觉的士兵被他喊醒,许多人都不予理会,但有些士兵却闻声而起,抄起家伙就跟着孙镗走了(赚钱的机会怎能放过)。后经统计,孙镗这一嗓子喊来了两千人,正是这两千人最终稳定了局势,平定了叛乱。

    孙镗带着两千位想发财的志愿者来到长安门附近,这才说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你们看见长安门的火光了吗,那是曹钦在造反!大家要奋力杀敌,必有重赏!”

    原本想来砍囚犯的士兵们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但既然来了也不能空着手回去,叛军也是人,打谁不是打啊,反正有钱拿就行。于是大家纷纷卷起袖子憋足力气,向长安门冲去。

    然而当孙镗到达长安门时,才发现曹钦等人已经撤走,他立刻列队,随着叛军的踪迹追击而去。

    原来曹钦眼看长安门无法攻下,天却已经快亮了,于是他决定立刻改变方向,进攻东安门。

    然而在行军的路上,他遇见了另一个往东安门赶的人——吴瑾。

    大家都携带武器,杀气腾腾,不用自我介绍也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于是二话不说,开始对打。此时吴瑾身边只有五六个人,根本不是叛军的对手,但他毫无惧意,与叛军拼死相搏,力尽而亡。

    这位于谦的昔日战友最终死在了“还乡团”覆灭的前夕,他没有能够看到最后的胜利。

    曹钦杀掉了吴瑾,带领着叛军到达了东安门,开始了新一轮攻击行动,和长安门一样,他这次又用上了火攻,烧毁了东安城门。

    曹钦原本以为东安门易攻,这才绕了个大圈跑过来,可他实在没有想到,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东安门的守将没有用砖头塞门,却想了一个更绝的方法。曹钦在外面放火,他也没闲着,自己竟然找来木头,在里面又放了一把火!这样一来火势越来越大,形成了一片火海,别说叛军了,兔子也钻不进来。

    曹钦又一次陷入困境,正在此时,尾随而来的孙镗赶到了,看见这群深更半夜还在开篝火晚会的仁兄们,他立刻趁势发动了进攻。

    按说到了这个地步,这场叛乱应该很快就能够结束,可曹钦手下的鞑官的战斗力实在让孙镗大吃了一惊,这些蒙古人在山穷水尽之际仍然十分勇猛,虽然人少却能以一当十,孙镗仗着人多,曹钦仗着人猛,战斗从东安门一直打到长安门,从凌晨打到了中午,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一直没断过。

    这是奇怪的一天,大臣们早就得到了消息,躲在了家里不去上朝,老百姓也不上街溜达,都待在家里打开窗户看街上的这场热闹。

    最苦的是曹钦,他已经没有出路了,为了突出重围,他集中了一百多骑兵,向着包围圈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可是曹钦的这点把戏在久经战阵的孙镗面前实在太小儿科了,他立刻安排了大批弓箭手站在队伍前列,对纵马冲锋者一律射杀,双方又一次陷入僵局。

    这场让人哭笑不得的造反行动已经持续了十二个小时了,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曹钦万万没有想到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曹钦发现鞑官们的战斗力越来越弱,这也难怪,毕竟造反也算是体力活,鞑官们为造反已误了中午的正餐,这么闹下去谁能受得了?

    万般无奈之下,曹钦逃回了自己的家,跟随而来的孙镗随即领兵包围了曹家,发动了总攻击。眼见大势已去,曹钦投井自尽,结束了他的一生。可攻进曹家的官兵们似乎还没过瘾,顺带着把曹家上下不论大小杀了个一干二净(估计是因为带走了不少东西,顺便灭个口)。

    这就是权倾一时的曹家最终的下场。

    最后补充几个人的处理结果:当夜,朱祁镇在午门召开大会,宣布判处曹吉祥死刑(注:凌迟处死),与他一同被处决的还有在曹家混饭吃的冯益(多说了一句话)、业务不精的天文学家汤序(其实我认为他应该算是有功之臣)。

    至此,经过历时五年、惊心动魄的激烈斗争,“还乡团”的成员们全军覆没,正义最终得到了伸张。

    “于谦,公道还是存在于世上的啊!”

    在那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李贤露出了笑容。

    李贤,立朝三十余年,虽历经坎坷,却能百折不挠不改其志,终成大业。官至少保、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成化二年(1466)病逝,名留青史。

    李贤的忍与谋

    史赞:

    伟哉!宰相才也!

    李贤的故事已告一段落,但其身后事却更为精彩。话说这位学士大人招了一个叫程敏政的女婿,而在他去世三十四年后,他的女婿主持了一次科考,别出心裁出了一道考题,难倒了几乎全天下所有的应试举人,在那一年,只有两个人答出了这道题。

    可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两个答出了考题的人不但没有飞黄腾达,反而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在历史上留下了截然不同的痕迹。而在那两个人中,有一个叫做唐寅,我们通常称其为唐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