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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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温度开得很高,顾衍想脱了外套,汾乔却完全没有松开他手的意思,真不知道那么纤细的手腕哪来那么大力气。

    顾衍挣了几下,就看见汾乔睡梦中的眉头皱起来,那眉毛并不浓,形状却生的好看极了。顾衍不动,那眉毛又渐渐舒展开来。是个极其漂亮的孩子,顾衍心中轻叹。

    汾乔的手触感是冰冰凉凉的,顾衍索性也懒得再挣开,呼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休息。其实他也工作了一整天,只是靠在椅子上才感觉到累了。

    眼帘一闭,便有了些睡意。只是椅子太硬,睡的并不安稳。

    ……

    半夜,顾衍是被哭声惊醒的。

    他的睡眠一向极浅,稍微一点声音便立马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到床上的小姑娘闭眼低声哽咽,那啜泣在梦中也是隐忍的,她似乎并没有意识,眼泪却不自觉从眼角流出来。

    嘴巴微动了几下,顾衍也是贴近了,才发现她叫的是爸爸。

    黑压压的睫毛上也全是湿润的。

    顾衍算不上是个善良的人,此刻却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有几分不忍。他伸手覆盖在汾乔额头上才发现烫极了,赶紧按了床头的铃叫来护士。

    因为才打过退烧针没多久,只能采用物理降温,护士先是用冰块敷在额头,又用酒精给汾乔擦手心,脖子,腋窝,双腿。汾乔穿的是棉布裙子,四肢还好说,只是要擦其他地方不免要脱了裙子。

    护士以为他是亲属,脱裙子便没有提前通知他,顾衍猝不及防看到那纤瘦的裸背,赶紧走出了病房。

    等一阵兵荒马乱的降温过后,病房里安静下来。这次顾衍不再睡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文件。

    好在后半夜没再出什么状况,等到黎明时候,汾乔的温度才降下来。

    汾乔醒过来时候,顾衍正好梳洗完要去公司。他此生还没在谁的病床前这样守过,这小姑娘倒也是荣幸。

    汾乔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病房里站着个陌生男人。

    男人的身材高大挺拔,极其硬朗清俊。

    汾乔瞪大眼睛,眼里满是戒备,语气十分不善,“你是谁?”

    顾衍懒得在意汾乔的警惕与戒备,他只是觉得这小姑娘的眼睛长得挺精致,就算瞪人,也像两颗漂亮的琉璃珠子。

    但顾衍的自制力一向很好,他只是看了一瞬,就低头去拿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也没有直接回答她。

    “贺崤托我照顾你一晚,”顾衍拿起外套,一举一动皆是贵气粲然,“既然你醒了,那就再见了。”

    听到贺崤的名字,汾乔好歹放松下来。

    原来是贺崤拜托的,刚才还瞪了他一眼……汾乔赶紧端正身体认真道一声,“谢谢叔叔。”

    声音有着几分羞愧,却还是大方的,已经与昨天晚上可怜哽咽的模样截然不同。

    顾衍已经走到门口,听到道谢,唇角微动,“不用。”

    声音平静冷淡,没有回头。

    汾乔现在说谢他,或许有一天她知道一些事情的时候,会非常恨他。

    顾衍神情平静,想到这样的可能,眼中却并不在意。

    听到关上门的声音,汾乔塌下肩膀呼了一口气,那个陌生人虽然英俊,到眉宇之间有种震慑人的尊贵与威严,一点不像会照顾人的样子。

    贺崤怎么不找个女护工而是拜托了这样一个人呢?

    汾乔没想通,又把肩头缩回了被窝里,好冷。

    本来想下床走走,看到那双脏兮兮的皮鞋,又嫌弃地把它踢到一边,把脚缩回了床上。

    再一深想,又觉得懊恼极了。昨晚她一直这么脏,被这么多人看到了吗?羞愤地一把拉过被子捂着头。

    不过片刻,她又转念跳跃地想到,她昨晚从婚宴上跑了,不知道高菱和外公外婆有没有去找她。

    不过他们也不会在乎她吧,毕竟她已经有新的家庭了,外公外婆也有了新的女婿。思绪一从这开始,她的心情又低落起来,仿佛被大石头沉甸甸地压住了。

    好在没等她想很多,贺崤就到医院了,还给汾乔带来了热气腾腾的燕麦小米粥。

    汾乔不喜欢喝粥,打开饭盒嘴角就塌下来,“我想吃蛋糕。”

    贺崤坐汾乔后桌三年,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眼睛里都是笑意,柔声道,“你才退烧,先吃点清淡的,如果下午好些了我就给你买蛋糕,抹茶味的。”

    汾乔生病的时候脾气最怪,她一点也不开心,可贺崤笑着,她也不好发脾气,只能喝药一样的端饭盒起来一口气往嘴里送。

    好在一喝完,贺崤就往她手里递了一盒酸梅,汾乔赶紧扔了一颗进嘴里,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突然想到昨天浑身那么脏被贺崤背到医院,又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找了个话题,“昨天你拜托照顾我的那个人是谁啊。”

    贺崤收着饭盒微笑回她,“是我小舅舅。我昨天拜托他时候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呢。”

    “哦。”汾乔低头数着盒子里的酸梅,没有把回答放在心上,只是想着要怎么解释昨天的事情才好。

    “对了,”贺崤又开口,“昨晚钟太给我们班所有的同学都打了电话,问你有没有联系她们。”

    钟太是她们班的班主任。

    “你没有说吧!”汾乔立刻瞪大眼睛。

    “当然不会,你昨晚叮嘱过我的啊。”

    汾乔松下了一口气,却也一时想不到不回家里她能去哪。

    在医院躺了两天,确定已经痊愈了,才在星期一的早上和贺崤一起去了学校。

    下个学期就要中考了,初三一栋楼的学习氛围十分浓烈,汾乔和贺崤一进教室,正在早读的同学都停了下来。

    大家的眼神有些异样,汾乔敏感的察觉到了。

    想起班主任打去同学家里询问的电话,她这才意识到大家似乎误会了什么,他们是以为她离家出走去找贺崤?

    要她傻乎乎的去解释吗?才不会!

    汾乔面无表情,闷着气回到了座位。贺崤笑着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坐下。

    钟太倒是来教室门口绕了一圈,只是看了汾乔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回了办公室。

    ……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高菱就来了。

    高菱站在教室门外,眼圈有些红,可头发和衣服都是整齐的。

    高菱去找过她了吗?别人家孩子不见了她们也会像高菱这样镇定吗?

    汾乔心里突然非常不舒服,心中沉甸甸的。她紧紧攥着拳头,从座位起身,走出教室。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整个班的视线都随着汾乔移到了窗外。

    走廊里风很大,吹得汾乔的校服沙沙作响。

    “乔乔。”

    汾乔唇角紧抿,低着头,低声应了一下,并不看高菱。

    母女俩谁也没有再开口。

    气氛僵持了许久,直到上课的预备铃响了,汾乔捏紧裙摆,一字一句开口,“你真的要跟那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吗?”她定定看着高菱,她的眼睛带着渴求,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高菱,她是多么需要她。

    汾乔是骄傲的,她从不轻易低头,从不把自己的情感剖析给别人看,更别说这样明显的哀求。

    高菱自然是明白的,可她却沉默了。

    不必再追问,汾乔懂了她的意思。眼眶酸涩,她却强忍着,平静的说话,“我要住校。”她的眼睛黝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倔强。

    高菱迟疑了一会,低头抹掉眼中的泪水,把汾乔的手机和钱包递给她。

    “宿舍你一定住不习惯,妈妈在学校附近给你租一幢公寓,找个人照顾你,信用卡的副卡也给你,以后你想买什么可以自己刷…”

    汾乔突然厌烦极了,觉得那眼泪实在是廉价。既然都要抛弃她了,为什么还要故作姿态地哭一哭呢?

    她接过手机和钱包,不再说话,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大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接下来一整天的课,汾乔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浑浑噩噩的地东想西想,看着床外发呆。任课

    老师看了她好几眼,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晚自习时候,贺崤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汾乔干脆埋头趴在桌子上。

    没有老师检查晚自习,学生三三两两开始说话。

    附近的两女生大概以为汾乔睡着了,便悄悄讨论起她来。

    “你说汾乔妈妈再婚是不准备带她去了吗?”

    “不会吧,那她以后不是没爸妈啦?以后跟谁一起住呀?被父母抛弃了,她还真是够凄惨的…”那声音压不住的幸灾乐祸。

    闹哄哄的教室里,汾乔恰巧听到了最后一句,心一瞬间被攥的生疼,她腾一声就站起来朝那个

    女生看过去,眼睛里是压不住的火苗,拿起课桌上的书就扔,课本重重砸到女生面前,吓得她一跳。

    抬起头来就是汾乔喷火的眼睛,“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路奚瑶喜欢贺崤,平日里她也讲汾乔坏话,可汾乔从不当一回事,但是今天,她讲的这一句,偏偏戳进了汾乔的心底最深处。

    教室里剑拔弩张,所有人都停下了说话的声音,路奚瑶觉得难堪极了,她涨红了脸吼道,“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说错了吗?你以为你比谁高贵?你就是没爹爸没妈被抛弃!”

    那声音一字一句插在汾乔的心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汾乔眼睛猩红,她跑几步往前一扑,路奚瑶就被骑倒在地上。汾乔一向自持身份,从不轻易和人吵嘴,更别说打架了。一班的众人又都是好学生,哪里见过这阵式,等反应过来,路奚瑶脸上已经被抓花了。

    众人连忙拉开汾乔,汾乔的呼吸还缓不过来,胸口一起一伏,也真是气急了的样子,再看路奚瑶,头发被扯得乱糟糟,脸还花了几道,就像个疯婆子。

    “汾乔别生气了。”

    “汾乔,你别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她胡说的。”

    ……

    嘴里说着劝解的话,一班却没几个人同情路奚瑶被打,虽说人们更同情弱者,可汾乔的经历对她们这个年纪来说太过悲惨也太过遥远,她们当然无法感同身受,却一点也不会吝惜自己的同情心。更何况路奚瑶的话也实在过分了些,专门戳人心窝子。

    一场事故过后,教室里没几个人再说话,教室里只有路奚瑶低声哭着,平时交好的两人扶着她去了医务室处理脸上的伤口。

    不出意外的,下自习之前,汾乔也被办公室传唤了。

    贺崤在办公室另一张桌子上帮老师登记测验分数,见汾乔进门,神色便带了几分担心。

    汾乔站在钟太面前,眼帘低垂,面色平静。

    “为什么要动手?”钟太紧拧着眉,头疼不已。

    “她不该议论我的家庭。”

    “你——”钟太被堵的说不出话来,“那也不应该动手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汾乔大眼睛倔强的看着她,汾乔没有说话,黑曜石一样漂亮的眼睛却在诉说着满满的不服气,好像在问她为什么不能动手?

    钟太突然觉得再说不出什么来,她的女儿比汾乔大不了几岁,想想汾乔的遭遇,将心比心,她真的无法再对汾乔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千言万语压在喉咙边,只挥挥手——

    “下个学期就要中考,我就不给你记过了,但路奚瑶的医药费你得负责。要是路奚瑶父母来了,你还得道个歉。”

    “知道了吗?”

    也知道这是钟太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这次汾乔没再沉默,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钟太头疼地揉了揉眉头,挥挥手示意她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