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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亡国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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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飞轻轻地拨开王公公挡住酒杯的手,又满满地为他老人家添了一杯,态度甚是恭谨。

    可王公公见状后,却是眉头一皱,正想言语,可见卓飞自酌自饮了一杯,忽然长舒一口气,又无比傲然地说道:“王公公,小子以为,这酒色误国误己之说实乃无能之辈的避责托词也。幽王腐堕而亡,怎怪不笑之罪?夫差自用全越,岂是浣纱可惑?帝辛逆施周代,有苏之女罪首;玄宗无能平乱,杀妃以息兵怒;李闯......呃,算了,总之自古而来,修史者皆男儿,多有成见乖张,总喜以女祸言事,此行实令小子不齿,羞与之为伍也。哼,想吾辈男儿顶天立地,须敢作敢当,成败在己,笑骂由人,又何必泼污于妇人哉!”

    卓飞越说越来劲儿,差点儿一脱口就把李自成霸占陈圆圆,以至于大汉奸吴三桂冲冠一怒,直接就拿这当借口来开关卖国的千古笑话给说了出来,不过好在他醒悟的还算够快,否则真不知该如何圆话了。

    王公公闻言,脸色很不自然,虽然他承认卓飞的话很有些道理,但是这话在此刻讲出来,那显然是一点儿都没把自己的忠告听进去嘛。

    “张益德醉梦丢颅首,李太白斗酒诗百篇,前者失于寡恩,后者得于兴至,此乃人之异,而非酒之罪也。再者,推罪与女子本已好笑,若再推罪于酒这种死物,那岂不是更加地好笑么!哈哈哈哈......”卓飞长笑一阵儿,见王公公一脸的不快,忙装作醒悟过来,拱手言道:“公公切勿着恼,小子并非不知好歹,而只是忍不住感慨一番罢了,其实公公所言甚是,小子也以为领兵出征时是绝不该贪色贪杯的。”

    王公公本来很有些火气,可见卓飞一口一个小子的的卖乖,登时气也消了点儿,说实话,他对卓飞在自己面前从来不称官位而自称小子的行为一直都很有好感,觉得这个年轻人天性谦和,人品朴实。

    唉,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更何况此子年少得志,也确是有值得轻狂的资本,算了,莫以小瑕而掩瑜,或许年岁再长一些也就省事了。

    王公公想通了,不再纠结在这事儿上,微笑言道:“也罢,卓知州素有贤名,本非常人也,想来不会效那醉酒丢命的张益德,而多半是才思如泉的李太白了!”

    卓飞闻言,咧嘴大笑,似乎掩不住得意地说道:“王公公英明,不是小子自夸,其实小子自认腹有治世策,胸藏百万兵,只要与我机缘,那便一无所惧,莫说是贪杯小醉,想来就是在睡梦之中亦能经国破敌也!”

    睡着了还能治理国家,挥军破敌?卓飞这番话说的当真是无比之豪气,换句话说,也就是在吹牛皮了。王公公闻言,忍不住又是眉头一皱,嘴唇蠕动了两下,暗叹一声,不过终是没有再多做言语。

    时间稍稍退后少许,再说躲在隔间正偷听着这边动静儿的赵清凝主仆三人。

    “好一个成败在己,笑骂由人,这话说的真好,自古至今,人人都说红颜祸水,也唯有他才会为咱们鸣报不平啊。”赵清凝美目含泪,很是为爱郎的言语所感动。

    紫烟点了点头,也满眼冒着小星星地附和道:“庸人只知推诿嫁祸,唯有强者方知肩责自省也。有今日此言,卓公子实无愧于大贤之名也。”

    “往日我总看这个姓卓的不顺眼,至今日方知此人确是有过人之处也!”弦雨摇头晃脑地学着二人的样子评判到,而且难得说了句卓飞的好话,不过这丫头想了想,忽然又很是怀疑地自言自语道:“你们说,那家伙会不会是知道咱们躲在隔壁偷听,所以才故意说好话讨好咱家小姐呢?”

    赵清凝和紫烟闻言,登时相对莞尔,纷纷白了疑神疑鬼的弦雨一眼,紫烟说道:“小丫头啥都不懂,卓公子又怎会因为了讨好咱家小姐而故意去得罪传旨的天使呢。”

    弦雨歪头想了想,觉得确是如此,于是不再言语,而这时又听到卓飞说什么自己睡着觉也能治国破敌,这话令小丫头好生地不服气,忍不住又嘀咕到:“我一睡着了,就万事不知,他又如何能又睡又做事,难道梦呓之语也能指挥前军万马打仗么?哼,我看天底下就这姓卓的最会胡说八道了!”

    紫烟闻言,嘻嘻一笑,打趣道:“卓公子是何等人物,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哪里像你这小丫头,成天睡的都跟头死猪似的,叫也叫不醒,就连做了幅山水画也不自知......哎呀,你挠我作甚!”

    赵清凝眉头轻蹙,低声嗔道:“嘘,小声些,莫闹了,莫闹了,咱们也该进去了......”

    镜头切换会卓飞这边儿,话说王公公对卓飞狂妄之言很是反感,忍不住就又想忠告两句,而这时隔间突然传来了女子嬉笑的声音,紧接着便听隔间的房门被打开,然后一阵走动,显然是有人至。

    说是隔间,其实也只隔着一道纱屏而已,而若运足目力,那还是能透过厚纱隐隐绰绰地看见对面那三名女子的身影的。

    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更是神秘而诱惑,无论换了是谁,恐怕都会很好奇对面女子的容貌,而卓飞虽然知道对面坐的是赵清凝主仆,而他也很清楚这些女子的模样儿,但他还是有种想要强行揭开纱障,去一窥究竟的冲动。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因为对于王公公来说,不管对面的女子是啥模样儿,那他都无所谓,更无半点儿好奇探究之心,这一来固然是因为其无欲则刚,二来也是因为其常处深宫,又什么样的绝色没有见识过呢......

    铮......

    人未语,弦音先起,不落俗套,尽显雅致,对面的女子确是有些不凡。

    王公公暗赞了一句,注意力被吸引,不再搭理得志忘形的卓飞,而专待下文。

    “贵客远来不易,小女子却只能隔纱奏琴,虽属无奈,然,难免有怠慢之嫌,还望贵客不怪。”赵清凝那平和无波的语气,不卑不亢的措辞,既显得真诚恳切,又有种拒人于外的高贵,真的很难让人去真的责怪于她。

    王公公再暗赞了一声,笑言道:“杂......唔,老朽一身残之人,本已自惭形秽,隔纱奏琴正合吾心,小姐不必在意。”

    “乱世之中,尽是志堕心死之辈,贵客身残而已,何须自轻?”赵清凝平静的说道,丝毫没有因对方自称身残而表示出半点儿怜悯、惋惜、同情之类的情绪,仅此一点,就已大异于常人也。

    王公公闻言,也来了兴趣,又言道:“小姐所言虽是在理,然吾等内宦,无论善恶,总不免为世人鄙夷,即便自重,怕亦难改他人之心也。”

    王公公不再隐瞒,对自己的内宦身份直言不讳,就想看看对面的女子会如何反应。

    果然,纱障那边先是静默了一下,接着又响起一声叹息,只听赵清凝道:“贵客残身以侍君,君善则善;小女子污名以谋贤,贤现则贤。世人多蒙昧,吾等只凭心任事便好,又何必太过在意他人之观感哉!”

    赵清凝的话似乎有些绕口,其实意思也很简单,说白了,其实就是在说:你是内宦,自残身体就是为了侍奉君主,那只要能把君主侍奉好,那你就是大善,是成功的了;而我自污名声投于风月场,就是为了觅得贤才,只要有贤才现世,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而我也就算是贤淑了。总之世人多蒙钝愚昧,咱们只要坚持信念本份就好,有又何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好!说的好!小姐果然洒脱不凡,想老朽空活数十载,竟还不如小姐看的透彻,真是惭愧,惭愧啊!”王公公很是有些感慨。

    赵清凝微微一笑,言道:“其实贵客早已看破世情,只不过是在考较小女子罢了。”

    王公公捻须微笑,觉得对面的女子气度、谈吐,皆是不凡,实不似一风尘女子,卓飞这小子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吹牛。

    “贵客想必不是只为考较小女子而来,然小女子别无所长,只能奏琴助兴,却不知贵客喜欢那些曲子?”

    王公公捻须,想了想,不答反问道:“老朽不通音律,却不知小姐擅奏何曲?”

    赵清凝淡淡言道:“小女子不擅靡靡之音,而只知奏亡国之曲也!”

    王公公闻言,大讶,禁不住追问道:“靡靡之音倒是好解,然,却不知何为亡国之曲哉?”

    铮铮铮......

    赵清凝不答,挥指拨动琴弦,并伴着琴音,吟唱道:“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