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齐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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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凉。”她怒极反笑,声音透着从未有过的冰冷,“你还有脸来见我。”

    白衣男人北凉却将目光转至夜陌身后:“他是谁?”

    她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楚时寒,转过身来继续与北凉对峙:“你管得着?等哪天老子立地成佛,博爱天下众生,你TMD有本事杀光天下人啊——”

    他缓缓勾起唇角:“阿陌,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夜陌的眼睛冷下来,“别叫我的名字,恶心。另外,我们的婚约早八百年就解除了,不要一口一个未婚妻,让老子男朋友误会。”

    北凉的脸色沉了下来:“男朋友?他吗?你放心,托你的福,他会得到一个痛快的解脱……我亲爱的少校大人。他是联邦人吧?外人在场,不能动用能力的你,挡得住我吗?”

    “不能用能力,老子照样剐了你!”她手执匕首冲了上去,“九星格杀——”

    这一次的九星格杀和楚时寒在挑战场上带着切磋性质的打斗不一样,招招带着凛冽的杀意。楚时寒本以为挑战场上是自己留了手,没想到夜陌也隐藏着实力。

    北凉的武器是一把特殊材质的折扇,和夜陌的匕首相撞发出清脆的尖鸣。他似乎不想伤她,一直防守而不进攻,渐渐地有些不支。她瞅准时机,自己对准锋利的折扇撞了上去,在北凉愣神的一刹那,将战神捅进他的心口:“这一刀,替齐昭!”

    “你疯了!”他没有管胸口插着的匕首,而是先将自己的武器从夜陌腹中抽了出来,“你这是在找死!”

    “我是疯了。”夜陌狞笑着抬头,眼中涌动着疯狂的恨意,“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迟早有一天会和你同归于尽!”

    北凉将战神拔了出来,扔在她面前:“我会离开,因为你现在需要治疗。亲爱的,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惹怒我,否则我不介意将你的亲人、你的同伴、你的朋友全都拉下来陪你。阿陌,你自己好好想。”

    最后一句是附在夜陌耳边说的,而后他转身,不过几步就已经离开了她的视线。

    北凉离开,她冷笑着弯腰拾起地上的战神,似乎没有感觉到腹部正在流血的伤口,大步走向楚时寒,周身弥漫着显而易见的杀气:“你都看到了?”

    “是。”他点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可我不相信。”她沉声,将黑曜抵在他的脖颈上,“离开,现在,否则,死。”

    接着,夜陌只感到一阵眩晕,然后眼前一黑……

    然后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齐昭那时候还是温和的少年,白衬衣上带着淡淡的柠檬香味,很令人放松的味道。他说话做事都很有条理,每每笑着对她说:“没事,有我呢。”

    天知道他给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那次长假,她收拾行李回家,齐昭帮她把大包小包归置整理好,送到楼下。在逆着光的楼梯上,他忽然回头叫她,眉眼染上淡淡的阳光:“小陌。”

    她也回头:“阿昭,怎么了?”

    少年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没怎么,一路顺风。”

    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场对话。

    齐昭死了,在她离开的第二天。表姐作为军方代表去了现场,回来对她说:“小陌,不要去……你和齐昭的感情那么好……会受不了的……”

    她和齐昭是搭档,从九岁进入军事学院,到十九岁齐昭永远地离开她,整整十年。

    十九岁的夜陌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出来之后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样子。她淡淡地问她的舅舅:“谁干的?”

    宁玄沉默:“不知道。”

    不知道。

    “我知道了。”

    她此后再也没有过搭档。机甲实践课上,刚开始的时候还被两个人压着打,后来可以一个人干翻两个人。二十一岁,舅舅想为她订婚,她远远地看着北凉和齐昭极其相似的温和的笑容,对舅舅说:“就他吧。”

    北凉那个时候眉目已经长开,笑起来好像春天和煦的阳光。夜陌最喜欢看他的笑容,嘴角的弧度相似,眼睛里藏着的温柔相似,好像那个人依旧活着,依旧会朝着她温和地笑。她明白舅舅急匆匆地为她订婚的意图,可她还是走不出来。

    订婚的前一天,她在北凉的书房翻到一份影像资料,关于齐昭。她冷静地看着齐昭被她亲爱的未婚夫残忍地凌迟,一刀一刀仿佛刮在她的心上;看着齐昭从头到尾都尽力不发出一声哀号,仿佛预感到很久以后她会看到这段视频似的,在生命的尽头对着镜头努力做出口型:“小陌……好好地……”

    然后他死了。

    夜陌庆幸,北凉是那么的不专业,让她的齐昭在挨了一百多刀以后解脱般地死去。

    第二天,她大闹订婚宴,抢了司仪的话筒宣布:“从今日起,夜陌与谢翎安彻底解除婚约,并且从此以后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再后来,她提前毕业进入军部,自请镇守独角星域。对于北凉,她也做到了她所承诺的,见面就拔刀,丝毫不留情面。

    再再后来,北凉叛出联盟加入帝国。众人至此方知,北凉其实是银河帝国皇帝陛下的亲外甥,谢家真正的儿子翎安早在出生便夭折,于是被帝国偷梁换柱。埋了二十多年的棋子窃取了军部的机密档案,然后带着功勋回到了帝国。

    梦境又回到了最开始,齐昭站在逆光的楼梯上回头,声音清冽眉眼柔和:“小陌。”

    “阿昭……”

    她忽然睁开眼睛。

    伤口被妥帖地包扎好了,环顾四周,帐篷里只有她一个人。通讯不停地在响,夜陌坐起身,通过了星星的通讯请求。

    星星焦急的脸出现在半空:“姐姐你没事吧?白羽哥哥说北凉也在这里!”

    她微笑:“没事,他不会杀我的,你知道。”

    星星黯然:“齐昭哥哥已经死了五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真快啊。我和阿昭一共才并肩十年,转眼间五年就过去了……别担心,我会等到能亲手打败他的那天,把他加诸在阿昭身上的痛苦悉数还回。在此之前,我会忍耐。”

    白羽忽然插嘴:“有人来了。”

    楚时寒拎着猎物走进帐篷,神色淡淡,夜陌的眼神立刻冷下来:“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