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落水沉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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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梁媗的思绪也就越混乱，这真真假假的还真是让人心烦，也真不知道整日浸淫在此道的那些人，到底都是长了怎样的一颗心。
古说比干有七窍玲珑心，但她觉得，七窍玲珑心怕都不足以形容这些善于权谋之人。
“漠珂，你说我这样是不是过分了？”
“啊？”但就在梁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发呆时，却忽然听到钟晴轻轻地问了她这么一句，让得梁媗是有些一头雾水的回问道：“什么是不是过分了？钟姐姐你刚刚说了什么吗，我没听见。”
本来还有些伤感的钟晴，被梁媗这么一问，顿时就被她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起来，“你还真是我的克星，算了，没什么。”
“真没什么？”梁媗不太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真没什么。”
钟晴笑着摇了摇头道：“越王殿下向皇后娘娘提出要去山海关，皇后娘娘不准，然后越王殿下就提出，在先帝的丧期中不要再讨论任何有关于他得婚事的事情，皇后娘娘允了，越王殿下也就再没提起要去山海关一事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钟尚书不再将钟姐姐禁足于府中了呢，原来是杨皇后不再找事了啊。
只是祁玚向杨皇后提出的条件就只有这么一个？
梁媗默然了，但尽管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此时她却都没有向钟晴提起，不论她知不知道个中缘由，既然钟晴只对她说了这些，那就说明其他的就都是不能说的了。
谁还没有个秘密啊，她自己不也是瞒了钟晴许多吗？
因此梁媗就算此时心中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但等到再看向钟晴时，却依然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但揶揄的话倒是说了好几句，逗得钟晴面红耳赤不已。
“你这嘴刁的啊，我就只盼赶紧能有个人把你制住了，到时看我不狠狠的揶揄你一番。”在最后要分别时，钟晴看着梁媗就笑言了这么一句。
当时梁媗就只是笑笑没说话，先目送着钟晴离开了。
而等到钟晴的马车都已经看不到的时候，梁媗也登上的马车，可他们却不是向着东正大街而去，反倒是在绕了一圈后就又到了春雨楼的后巷，经十二侧门之一又重新进入了春雨楼内，在这里别人就也见不到梁媗一行人了，而他们也在领路小童的指引下，一路走到了一间雅厢之外。
“青茼，你们在外面等我。”
“是。”除了钟晴外，梁媗今天还要见的另一个人是谁，青茼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在梁媗吩咐她守在门外后，青茼立刻就应下了。
红木紫罗兰的雕花大门，在吱呀一声中被推开了，然后立即就又被外面的人关好，梁媗走进屋内，一眼就看见了那斜斜倚在窗边的少年，笑弯了眸的看着她，“梁三小姐可总算是来了啊，真是让人好等。”
“我明明就事先让成文传话给你，说今天先去见钟姐姐，让你晚来一个时辰了，自己早到了，这怎么还能怪我。”梁媗嘀嘀咕咕的低声说道。
“梁三小姐，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直起身子，楚孤向着梁媗走了过来。
“我什么都没说，楚孤公子请坐。”但梁媗怎么会让他再靠近自己，登时就走到了透雕鸾纹玫瑰红木圆桌的对面，和楚孤远远相隔。
“三小姐客气了，请坐。”而楚孤竟也十分配合，真的就在梁媗对面坐下了。
屋内就只有楚孤和梁媗两人，此时在都安坐好后，梁媗顿了顿，就也还是起身，亲自为自己和楚孤斟了一杯茶，然后轻轻地递给了楚孤。
“你先回来的这段时间里，还好吧？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一切都好。”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碧玉棱花的双合盏，发出了微微清脆的声响。
本来这么小的声音，梁媗是听不到的，但因了此时屋内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楚孤只要轻轻一动，梁媗就能听见他敲击碧玉双合盏的声音，这让得她没来由的就紧张了起来。
“一切都好啊，那就行。”
梁媗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只能憋出这么一句来，而这次楚孤却就没再接话了。
金衔南珠的水翠香炉里，袅袅的立樱香化成白雾，缓缓地就弥漫在了楚孤和梁媗的周围，在稀薄的烟雾之中，立樱香的香味，梁媗却根本就闻不到。
也不知是不是着了魔，他明明就里她坐得这么远了，可偏偏她竟还能闻得见那紫陌花的香味。
这不是着了魔，那还能是什么？
梁媗很是有些郁闷，视线也忽然就不再和楚孤的对上了，落水沉烟，花冷宜香，紫陌的香味就算她不再转头，也能一直围绕在她身边，轻轻一呼，就是满怀的花香。
这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啊。
“梁三小姐让人传话给我，约我今天到春雨楼来相见，不会为的就只是问我这么一句话吧？”而在梁媗尴尬得不行的时候，楚孤带着笑的声音就响起了，恰恰好的便解了梁媗的围。
“自然不是，我约楚孤公子出来，是有事相问。”
梁媗清了清喉咙，努力把脑海里一些不该想起的回忆使劲抹掉，强自镇定的说道：“楚孤公子可否告知，最近建安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楚孤挑挑眉，好似丝毫就不意外梁媗会这么问，看着她就笑道：“是梁相亲自去颍川接梁老将军回来，所以才引起了你的怀疑？”
“是的。”在楚孤面前，梁媗也没什么还隐瞒的，她想了想在颍川前后发生的事情后，就抬头看着楚孤说道：“本来在太妃她老人家离开建安，太子殿下入主东宫一事也完全定下来后，祖父就也一直都是在延后回京得日程的，但就在半个多月前，家父却忽然日夜兼程的赶到了颍川，把祖父接回了帝京，这实在是让人不解。”
这件事一直都让梁媗放心不下，但在她娘亲那儿，这一次却又什么都打听不到，所以梁媗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楚孤，这才借着出来与钟晴应约的机会，向楚孤询问。
“于老爷子快不行了。”
雪白的手指执着碧色的玉盏，那棱花上流转的光芒映在了珊红的指尖之上，透出的是仿若更深的殷红，楚孤抬眸看着梁媗，眼中眸色晦黯不明，“在梁相离京去往颍川的前几天，于老爷子就忽然身染重病，病情来势凶猛，太医院的太医们是直接束手无策，情况极不乐观。”
梁媗登时就怔住了，半晌都无语，无论她想到过多少原由，但却绝对没有想到这一点之上。
于老爷子怎么可能会快不行了呢？前世的这个时候，于家的老爷子不还正是身子骨健朗，哪怕直到很久以后，祖父都已经故去时，于老爷子都还好好的吗。
怎么可能会在此时，于老爷子就突然身染重病而忘呢？
有好一会儿，梁媗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要知道于老爷子在西殷民间的名望，虽然是不及梁老爷子的，可在朝堂之中，他老人家却是和梁老爷子齐头并进的，谁也压不了谁一头。
而且正因为西殷朝中有了这两位老者的存在，许多政治的弊处才能被压制到最小，不至于祸害到老百姓身上，但如果此时于老爷子突然去世的话，这平衡不就是要被打破了，那结果会怎样？
“楚孤公子确定这个消息的真伪吗？于老爷子怎么可能突然就病重至此，若真是这般，我祖父不可能………”
梁媗刚想说，如果于老爷子真的病重至此，那她的祖父不可能还一直闭门谢客，不去于府探望于老爷子。
但这话才说到一半，她却忽然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祖父到底是不是一直在镇东大将军府里闭门谢客的事情，就连她都不能确定，那又更遑论是别人？
以祖父之能，只要是他老人家想，那便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离开梁府，然后再前往于府去看望于老爷子的。
只是这样一来，于老爷子病重的事情不就是无伪的了？梁媗的脸色忽然就有些难看了起来。
“看来梁三小姐是知道，这消息是真是伪了。”
楚孤清疏的声音里，依然是带着三分笑意的漫不经心，但它们此时落进了梁媗耳里后，却让人倏地就是一个机灵，“楚孤公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长长的漆黑睫尾，微微上翘，勾起了一段难解的妩媚风流，楚孤笑了，“我为什么要担心呢，于老爷子若真逝世，朝堂的混乱于我无利，可也无弊。”
这番话，梁媗被楚孤说得就是一噎。
此时屋外正是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她们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而说到这儿，就不能不说起英王了，梁媗此时的神色也不怎么好，那可是英王啊！是西殷如今仅有的三位异姓王之一，虽说权势并不能和郦王相提并论，但英王可也是手握五万海师，雄踞西殷海境防线的霸主，替西殷挡住了一年到头无数次的海寇侵犯，更是保下了西境内一方太平的最大功臣。
这样的英雄，不管是谁都不会忽视也不能忽视的，梁媗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看着眼前的钟晴，却开始有些担心她了，毕竟英王之女，也就是现下正被簇拥在了场中央的那个少女，可是差点就成为了祁玚妻子的人啊。
越想，梁媗的思绪也就越混乱，这真真假假的还真是让人心烦，也真不知道整日浸淫在此道的那些人，到底都是长了怎样的一颗心。
古说比干有七窍玲珑心，但她觉得，七窍玲珑心怕都不足以形容这些善于权谋之人。
“漠珂，你说我这样是不是过分了？”
“啊？”但就在梁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发呆时，却忽然听到钟晴轻轻地问了她这么一句，让得梁媗是有些一头雾水的回问道：“什么是不是过分了？钟姐姐你刚刚说了什么吗，我没听见。”
本来还有些伤感的钟晴，被梁媗这么一问，顿时就被她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起来，“你还真是我的克星，算了，没什么。”
“真没什么？”梁媗不太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真没什么。”
钟晴笑着摇了摇头道：“越王殿下向皇后娘娘提出要去山海关，皇后娘娘不准，然后越王殿下就提出，在先帝的丧期中不要再讨论任何有关于他得婚事的事情，皇后娘娘允了，越王殿下也就再没提起要去山海关一事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钟尚书不再将钟姐姐禁足于府中了呢，原来是杨皇后不再找事了啊。
只是祁玚向杨皇后提出的条件就只有这么一个？
梁媗默然了，但尽管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此时她却都没有向钟晴提起，不论她知不知道个中缘由，既然钟晴只对她说了这些，那就说明其他的就都是不能说的了。
谁还没有个秘密啊，她自己不也是瞒了钟晴许多吗？
因此梁媗就算此时心中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但等到再看向钟晴时，却依然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但揶揄的话倒是说了好几句，逗得钟晴面红耳赤不已。
“你这嘴刁的啊，我就只盼赶紧能有个人把你制住了，到时看我不狠狠的揶揄你一番。”在最后要分别时，钟晴看着梁媗就笑言了这么一句。
当时梁媗就只是笑笑没说话，先目送着钟晴离开了。
而等到钟晴的马车都已经看不到的时候，梁媗也登上的马车，可他们却不是向着东正大街而去，反倒是在绕了一圈后就又到了春雨楼的后巷，经十二侧门之一又重新进入了春雨楼内，在这里别人就也见不到梁媗一行人了，而他们也在领路小童的指引下，一路走到了一间雅厢之外。
“青茼，你们在外面等我。”
“是。”除了钟晴外，梁媗今天还要见的另一个人是谁，青茼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在梁媗吩咐她守在门外后，青茼立刻就应下了。
红木紫罗兰的雕花大门，在吱呀一声中被推开了，然后立即就又被外面的人关好，梁媗走进屋内，一眼就看见了那斜斜倚在窗边的少年，笑弯了眸的看着她，“梁三小姐可总算是来了啊，真是让人好等。”
“我明明就事先让成文传话给你，说今天先去见钟姐姐，让你晚来一个时辰了，自己早到了，这怎么还能怪我。”梁媗嘀嘀咕咕的低声说道。
“梁三小姐，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直起身子，楚孤向着梁媗走了过来。
“我什么都没说，楚孤公子请坐。”但梁媗怎么会让他再靠近自己，登时就走到了透雕鸾纹玫瑰红木圆桌的对面，和楚孤远远相隔。
“三小姐客气了，请坐。”而楚孤竟也十分配合，真的就在梁媗对面坐下了。
屋内就只有楚孤和梁媗两人，此时在都安坐好后，梁媗顿了顿，就也还是起身，亲自为自己和楚孤斟了一杯茶，然后轻轻地递给了楚孤。
“你先回来的这段时间里，还好吧？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一切都好。”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碧玉棱花的双合盏，发出了微微清脆的声响。
本来这么小的声音，梁媗是听不到的，但因了此时屋内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楚孤只要轻轻一动，梁媗就能听见他敲击碧玉双合盏的声音，这让得她没来由的就紧张了起来。
“一切都好啊，那就行。”
梁媗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只能憋出这么一句来，而这次楚孤却就没再接话了。
金衔南珠的水翠香炉里，袅袅的立樱香化成白雾，缓缓地就弥漫在了楚孤和梁媗的周围，在稀薄的烟雾之中，立樱香的香味，梁媗却根本就闻不到。
也不知是不是着了魔，他明明就里她坐得这么远了，可偏偏她竟还能闻得见那紫陌花的香味。
这不是着了魔，那还能是什么？
梁媗很是有些郁闷，视线也忽然就不再和楚孤的对上了，落水沉烟，花冷宜香，紫陌的香味就算她不再转头，也能一直围绕在她身边，轻轻一呼，就是满怀的花香。
这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啊。
“梁三小姐让人传话给我，约我今天到春雨楼来相见，不会为的就只是问我这么一句话吧？”而在梁媗尴尬得不行的时候，楚孤带着笑的声音就响起了，恰恰好的便解了梁媗的围。
“自然不是，我约楚孤公子出来，是有事相问。”
梁媗清了清喉咙，努力把脑海里一些不该想起的回忆使劲抹掉，强自镇定的说道：“楚孤公子可否告知，最近建安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楚孤挑挑眉，好似丝毫就不意外梁媗会这么问，看着她就笑道：“是梁相亲自去颍川接梁老将军回来，所以才引起了你的怀疑？”
“是的。”在楚孤面前，梁媗也没什么还隐瞒的，她想了想在颍川前后发生的事情后，就抬头看着楚孤说道：“本来在太妃她老人家离开建安，太子殿下入主东宫一事也完全定下来后，祖父就也一直都是在延后回京得日程的，但就在半个多月前，家父却忽然日夜兼程的赶到了颍川，把祖父接回了帝京，这实在是让人不解。”
这件事一直都让梁媗放心不下，但在她娘亲那儿，这一次却又什么都打听不到，所以梁媗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楚孤，这才借着出来与钟晴应约的机会，向楚孤询问。
“于老爷子快不行了。”
雪白的手指执着碧色的玉盏，那棱花上流转的光芒映在了珊红的指尖之上，透出的是仿若更深的殷红，楚孤抬眸看着梁媗，眼中眸色晦黯不明，“在梁相离京去往颍川的前几天，于老爷子就忽然身染重病，病情来势凶猛，太医院的太医们是直接束手无策，情况极不乐观。”
梁媗登时就怔住了，半晌都无语，无论她想到过多少原由，但却绝对没有想到这一点之上。
于老爷子怎么可能会快不行了呢？前世的这个时候，于家的老爷子不还正是身子骨健朗，哪怕直到很久以后，祖父都已经故去时，于老爷子都还好好的吗。
怎么可能会在此时，于老爷子就突然身染重病而忘呢？
有好一会儿，梁媗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要知道于老爷子在西殷民间的名望，虽然是不及梁老爷子的，可在朝堂之中，他老人家却是和梁老爷子齐头并进的，谁也压不了谁一头。
而且正因为西殷朝中有了这两位老者的存在，许多政治的弊处才能被压制到最小，不至于祸害到老百姓身上，但如果此时于老爷子突然去世的话，这平衡不就是要被打破了，那结果会怎样？
“楚孤公子确定这个消息的真伪吗？于老爷子怎么可能突然就病重至此，若真是这般，我祖父不可能………”
梁媗刚想说，如果于老爷子真的病重至此，那她的祖父不可能还一直闭门谢客，不去于府探望于老爷子。
但这话才说到一半，她却忽然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祖父到底是不是一直在镇东大将军府里闭门谢客的事情，就连她都不能确定，那又更遑论是别人？
以祖父之能，只要是他老人家想，那便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离开梁府，然后再前往于府去看望于老爷子的。
只是这样一来，于老爷子病重的事情不就是无伪的了？梁媗的脸色忽然就有些难看了起来。
“看来梁三小姐是知道，这消息是真是伪了。”
楚孤清疏的声音里，依然是带着三分笑意的漫不经心，但它们此时落进了梁媗耳里后，却让人倏地就是一个机灵，“楚孤公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长长的漆黑睫尾，微微上翘，勾起了一段难解的妩媚风流，楚孤笑了，“我为什么要担心呢，于老爷子若真逝世，朝堂的混乱于我无利，可也无弊。”
这番话，梁媗被楚孤说得就是一噎。
此时屋外正是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她们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而说到这儿，就不能不说起英王了，梁媗此时的神色也不怎么好，那可是英王啊！是西殷如今仅有的三位异姓王之一，虽说权势并不能和郦王相提并论，但英王可也是手握五万海师，雄踞西殷海境防线的霸主，替西殷挡住了一年到头无数次的海寇侵犯，更是保下了西境内一方太平的最大功臣。
这样的英雄，不管是谁都不会忽视也不能忽视的，梁媗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看着眼前的钟晴，却开始有些担心她了，毕竟英王之女，也就是现下正被簇拥在了场中央的那个少女，可是差点就成为了祁玚妻子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