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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别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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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荆楚书院,卫霜三人直奔医馆,来的路上上官涟蕊给卫霜一枚钥匙,说是典籍厅小门的。

    推门进入医馆后,上官涟蕊直直走向许冰凌给她把脉,然后煎药,又看了看赵子云的伤。

    卫霜则因为万暮白比试前许冰凌的态度,不愿意多看她,就当做看不见,去跟万暮白聊天。叶挽君倒是不在乎卫霜怎样,自己的姐妹当然要看望,不断地问许冰凌身体好点没之类的问题。

    不过现在看起来,万暮白的问题最大,整个人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卫霜一碰他就喊疼,好像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似的。

    卫霜递给自家师父一个求助的眼神,上官涟蕊轻笑一声说:“突破了?”

    万暮白勉强笑了笑。

    卫霜一听,不明所以:“什么突破了?谁?你?你!”

    上官涟蕊嘱咐道:“你先别碰他。他伤都没好的时候突破,经脉倒是已经没事,皮肉伤反而更严重了。一开始没什么感觉,现在直接就下不了地了。”

    万暮白苦笑着:“上官师傅料事如神。”

    上官涟蕊瞥了他一眼,把一握骨碎补扔进药壶里,没说话。她感觉到万暮白身上的气变得有点不一样,与昨天那个女子如出一辙,估计就在昨晚万暮白突破,同时成了元修。

    至于那个女子的身份,她也猜得七七八八,只是她仅仅应人所托,那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告诉万暮白。

    等到药壶都被放在炭火上,上官涟蕊催道:“你们三个,出去转转。”说着,从医馆的角落里拖出一辆四轮车。

    卫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家师父估计是有事跟许冰凌二人说,便不管万暮白又是哀嚎又是抗议,把他薅上四轮车,带着叶挽君出去。

    刚出医馆,卫霜感觉背后一股强悍的灵气升起,把整个医馆都包在里面。

    “冰凌真的有这么严重吗?”叶挽君看着被黄色灵气紧紧包围的医馆,自言自语。

    听叶挽君这话,万暮白问:“她什么情况?”万暮白当初就在许冰凌边上,被她突如其来的寒气直接震飞了。

    叶挽君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卫霜心里也是暗自疑惑,许冰凌看上去病怏怏的,可是修为并不弱,甚至可以说是同境的佼佼者,能有什么问题需要师父亲自出手呢?

    不过又与他无关,用不着去关心。

    三人在荆楚书院溜达,卫霜推着四轮车,突然想到师父给的钥匙,便提议去典籍厅看看。

    走到半路,叶挽君感觉背后仿佛有人偷窥,骤然转身,没看到一点人影,心中疑惑,不是疑惑是谁,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癔症。

    索隙城一处客栈的房间里,楚映雪掐诀收了分身,暗自感慨那个女孩子真不简单,连上官涟蕊一开始都没察觉,竟然被她发现了。不过也好,既然被发现,就说明她应该动身离开了。

    她虽然还有无数的话想跟万暮白说,也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想留给万暮白,但是自己留下反而会妨碍他修炼。

    到了典籍厅,卫霜推着万暮白绕过大门,到后面一扇小门,拿出钥匙打开了锁。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三人入内,立刻就有股浓烈的书卷与墨汁的气味扑面而来。

    典籍厅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颗碗大的夜明珠,看得三人目瞪口呆。卫霜不是没见过用夜明珠照明的,自家师父店里就有,但是与有照明的法术配合,像典籍厅这种全部都用夜明珠照明,也就荆楚商会财大气粗才做得出来。

    “这……得多少钱啊……”叶挽君幽幽地说,“这群人钱多烧的吧!”

    万暮白解释:“不,是怕有弟子在研究典籍时忍不住去尝试会与照明的法术共鸣产生意外,或者是怕法术没有夜明珠安全。乾坤卫一些存放重要物件的地方用的也是夜明珠,不过……比不上这里的。”

    经万暮白一解释,卫霜想起来了,店里确实有用法术照明,但是秋肃间确实全部用的夜明珠,哪怕光线依然不够,宁可再点上烛火,也不会用法术。听师父说是怕法术影响了修炼。

    三人穿过层层书架,从小门一直走到了大门,看到一张几案,边上放着笔墨砚台。他们在典籍厅底楼四处转了转,楼上还有五六层,但是考虑到万暮白,还是放弃了。

    一楼都是一些基础的典籍,卫霜随手翻看着,叶挽君津津有味地看得起劲,万暮白随便看了几本武技的书,“切”了一声之后开始早就典籍厅的布局。

    不过似乎是为了调和万暮白这个“高手”的口味,门口的几案上放着一摞抄录的手稿,万暮白发觉其中竟另有玄机,便细细研究。

    三人本来说是来典籍厅看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叶挽君甚至好奇地到楼上去翻找,卫霜留在一层陪着万暮白,顺便将所见与所学相互比较,也是颇有心得。

    突然,大门外出现一个人影,接着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二人一吓,卫霜赶紧推着万暮白藏到书架后面,他们毕竟是偷偷进入,哪怕有师父给的钥匙,被别人看到了还给师父白添麻烦。

    “喂!”万暮白轻唤一声,指了指上面。

    卫霜知他在说叶挽君,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事理的。

    卫霜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大门比小门要厚重得多,开始时发出了“呜哇”的闷响。紧接着就是地面发出的撞击声。

    “都出来吧,躲着做甚!”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卫霜心跳停了一拍,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家师父,便出去迎接。

    “嘿嘿嘿嘿,师父。”卫霜嬉皮笑脸地说。

    上官涟蕊哭笑不得地看着卫霜,接着叶挽君也从楼上下来,直接问道:“姑姑怎么来了?”

    “我本职就是典籍厅主簿,怎么不能来?”

    万暮白摇着四轮车艰难地从书架后转出来,接着话头:“许冰凌情况如何?”

    上官涟蕊手一招,示意三人到几案边来,回答道:“稳定下来了。想不到你还挺上心的。”

    万暮白摇着四轮车,笑道:“好对手难得啊!”

    不过既然上官涟蕊能放下许冰凌二人到典籍厅来,想必也无有大碍。

    三人坐到几案前等候上官涟蕊,上官涟蕊上楼拿下来一本书,在几案前开始摘录,仿佛没看到他们一样。

    过了许久,叶挽君觉得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了,上官涟蕊才开口:“我以为你们会去别处看看再来呢。”

    卫霜回答:“师父给了钥匙,便先来了。”

    “我还当要等你们一会儿呢。”上官涟蕊浅笑着,手上依旧在摘录典籍,“武试时与你说的,可有考虑好?”

    卫霜想起了万暮白与赵子云比试时自家师父说的,让他想想学什么招式。卫霜也有想过,只是自己体质特殊,非震卦术法不可修习,很多都是有心无力,而且他也自知自己的修为太强的法术也无法承受。

    再者,师父定然不是让他随意选择的,肯定有些考验他的眼光的目的在里面。

    卫霜瞄了一眼万暮白,说:“不如……别仙踪吧!”

    卫霜如此选择的理由也很简单,别仙踪不算一种功法,更像一套功法的辅助理论,没有修为的限制,而且相比起其它术法的现成威力,别仙踪的强悍是潜移默化的,能预测对手,本身就形成了碾压之势。

    万暮白有些不解,直接问出疑惑,卫霜解释:“你在与赵子云比试时,师父曾问我武试之中是否有哪个功法想要学习,我便选了别仙踪。”

    上官涟蕊赞赏地看着卫霜,他与万暮白二人关系最好,武试中对对方益处更大,别仙踪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卫霜面露难色,“这毕竟是乾坤卫功法,不知万叔是否同意。”

    万暮白拍着卫霜的肩膀,说道:“无妨,别仙踪本就是用于修炼心境之法,只是修炼困难,成效也并不明显,渐渐不被重视。乾坤卫只是比起别家更为看中罢了。”

    卫霜并没有因此答应,而是看向上官涟蕊:“不如还是问问万叔吧。”

    上官涟蕊心知拗不过卫霜,看向万暮白,万暮白没办法,拿出玄风宝镜,与万可说明了情况。

    玄风宝镜里传出万可的声音:“小霜,你放开了去练,此法并不是什么独门功法,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不用拘泥。若有不明处,可来问吾。”

    接着又与万暮白说:“儿子你好生养伤,为父回头来看你。”

    这令万暮白有些受宠若惊,父帅一直称他名,从来没以“儿子”称呼,说到自己也是说的“父帅”,也没有说过“为父”二字。但万暮白心里依然欣喜若狂,抑制不住激动,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既如此,小霜你还担心什么?”万暮白笑开了花。

    卫霜看万暮白这状态,强忍着笑意,开始问别仙踪的法门。

    万暮白本就是个剑痴,聊起功法来甚是激动,加上万可不知为何的关心,更是眉飞色舞。

    万暮白以笔作剑,向卫霜演示着:“别仙踪说起来就是预测对手招式走向,不管是法术还是武技。先给你从武技讲起吧,更为容易些。”

    万暮白将笔贴身收至中线,问卫霜:“你看我这一剑要如何走?”

    卫霜试探地回答:“刺?”

    万暮白开怀大笑,仿佛是自己领悟了什么绝世功法一样:“对!下次回答记得要果断些,别仙踪最忌犹豫不决。”

    卫霜见万暮白这么来劲,便说着他,玩笑地拱手答应:“好,敬听万夫子教诲。”

    万暮白继续说:“武技其实很好预测,剑在右上,必然要往左下砍去,在中则必是前刺。若你抢进,他便要后退,你往左,他便要往右。你若距离较远,他便要上前或用远距功法,你若近身,他便要拉开距离……”

    “招式必有前势?”卫霜问。

    “对,‘别’,辨也。别仙踪就是要辨别出招式所在。你攻他守,你守他攻,你进他退,你退他进,这是最基本的拆招之法。然世间招式并非如此,多不按此道。无形归大道,大道归虚妄,虚妄归眀悟,眀悟归大乘。太阳对太阴,阳明对少阴,少阳对厥阴,此为三阴三阳也。太阳至少阴,此为传;太阳阳明,此为合;太阳太阴,此为并。五行之变,而土居其中。乾坤为一变,开杜又是一变,阴阳归其位,将台守其中……”

    万暮白越讲越兴奋,都要从四轮车上跳起来了。几乎是自顾自地往下说,也不管卫霜是不是跟得上他的节奏。

    卫霜一面不想扫了他的兴致,一面又不能断了他的思路,便强行听下去,不懂的索性先死记硬背,准备回头再说。

    “你可有在听?”万暮白突然停下问道。

    叶挽君本来听得就晕,脑子已经跟不上了,在开小差,被万暮白这么一问,突然浑身一颤,结果发现他实际上问的是卫霜。

    “自然是听着的。”卫霜回答,“你方才说到,无形归大道,大道归虚妄,虚妄归眀悟,眀悟归大乘。太阳对太阴,阳明对少阴,少阳对厥阴,此为三阴三阳也。太阳至少阴,此为传;太阳阳明,此为合;太阳太阴,此为并。五行之变,而土居其中。乾坤为一变,开杜又是一变,阴阳归其位,将台守其中。”

    这下叶挽君傻眼了,她看出卫霜也没有完全听懂,但是他居然直接背下来了!这什么头脑啊!

    万暮白满意地点点头,倒是有了一个夫子的样子,继续说:“你我比试之时,能根据我起手便知我要用何招,并且拦住剑路,这已经摸到了别仙踪的法门。说白了,就是料敌先机,对手出招,你要在瞬间预测到其招式,并且拦腰截住。

    “别仙踪虽说是无有任何固定招式,但依然有其心法,起势、截式、劫式、鹫式、……”

    “等等!”这回说话的是上官涟蕊,“我记得别仙踪似乎也是九式,那能否尝试与诛邪刀法相合?”

    这还真的不是上官涟蕊看不上别仙踪的心法,或者抬高诛邪刀法,实在是别仙踪实在太过繁琐,她也只是草草研读一番,并未真正去练。若是让卫霜也这般练,还有没有时间去修炼法术了?

    正好诛邪刀法据说也可针对各路功法,说不定可以结合。

    万暮白低头沉思着,口中念念有词,最终回答:“并非不可,御刀式可为起势,以统其中五百一十二种变化。灭虏式为劫式,破天下种种刀法。卸剑式为截式,破天下各门剑法。焚江式破软兵,摧城式破长兵,封魔式破掌法,邪武式破暗器,破丹式制所有术法气机,最后再总归于喋血式破尽万法!妙哉!”

    万暮白拍手大笑,一个没注意牵动了伤口。

    “嘶!不过小霜你要知道,别仙踪虽说有九式,或者更广些,不仅仅是别仙踪、诛邪刀法,亦或是乾坤剑法,各路功法皆有招式,但并非一招对一式这么简单,真到生死关头,谁还管下一招究竟以这招破还是那招格。”

    说完这话,万暮白突然觉得头脑中有什么通了,好像一下子脑子清晰了许多,首先想到的是昨晚师父给他演示的三遍乾坤?廓朗。

    卫霜心中还有问题要问,刚想开口,被万暮白抬手示意不要说话。卫霜见他若有所思,又看向自家师父,上官涟蕊给他和叶挽君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随处走走,不要打扰万暮白。

    万暮白默念着别仙踪的心法口诀,仔细思索着,别仙踪概括起来就是“料敌先机”,从招式上看出其走向,但是昨晚师父演示第三遍时,他也同样以别仙踪预测,可竟一无所获。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御术,手势与剑路相互错开,可是仔细一想,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别仙踪完全失去作用。

    预测的结果别说是偏差,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难道……万暮白呼吸急促起来,心中有了一个答案,但是不敢去承认它。习剑多年,本以为别仙踪为破天下功法之门,可如今也出现了问题。

    万暮白不断地回忆昨晚的情形,努力地去解释这一切,最终还是放弃,不得不承认,师父已经破了别仙踪!

    没想到破万法之法,也有被破的一天!

    万暮白只觉得头晕目眩,一时间竟不知今后的修行该从何往,满眼迷茫。

    万暮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医馆,也没有心思去管别的。赵子云见万暮白像瘫在四轮车上,两眼失神,只有左手在重复着别仙踪的手势,想要去询问,却被许冰凌拦住。

    “他这是怎么了?”

    许冰凌把食指竖在嘴上,低声说:“悟剑。”接着满怀期待地看了一眼万暮白,心中暗道:“让本宫瞧瞧你的能耐!”

    许冰凌示意赵子云莫要打扰他,自己盯着万暮白,静静地等待着,她很想再次看到悟剑成功时涣散的眼神瞬间放出精芒的情景。

    虽然许冰凌如此说得容易,但万暮白内心其实在忍受着无比的煎熬。他将自己想象成师父的对手,去掉了所有内力,只留下了剑法,二人比试。

    其实师父的出招还是昨晚第三遍的乾坤?廓朗,结果万暮白使出浑身解数,一遍又一遍地重来,却根本撑不过十招就落败。本身他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二人修为不同,但是用上别仙踪之后,万暮白反而更加难受,撑不住三招就落败了。

    难道师父真的破了别仙踪,第三遍除了提点御术和剑境,就是告诉他别仙踪的破法?

    可是为什么呢?他自己就深谙别仙踪精妙,且别仙踪与乾坤剑法几乎密不可分,若破了岂不是自毁功法?

    万暮白一边思索,一边在自己的意识中运剑试招,结果想要理清头绪,却想到自己种种剑招已尽数被破,反而越想越乱,最后整个人像被缠在乱麻中动弹不得,心中郁烦久久不能疏导,越积越多。

    “啊呀!”万暮白突然大叫一声,身上创口迸裂,衣服瞬间被渗出的鲜血染红,“噗”地一声更是吐出一团血雾。

    赵子云一吓,也不管自己同样带伤,冲出医馆调动体内兵气发生呼喊上官涟蕊,声音被兵气加持,洪亮如闷雷,传出百里。

    许冰凌调动极寒之气,封住万暮白的伤口,瞟了一眼他的佩剑,眼神中说不尽的失望。

    卫霜将万暮白送回医馆之后本以为他虽然看上去萎靡,但定然能自行调整过来,加之典籍厅中书籍众多,又有师父在旁指点便去了。

    赵子云的声音传来,卫霜心头咯噔一下,同时典籍厅大门“嘭”地被撞开,转眼去看自家师父,结果上官涟蕊不知何时已经没影了,早就冲了出去。

    “卫哥!”叶挽君关切地喊。

    卫霜低下身子背对着她说:“上来!”叶挽君趴到卫霜背上,只觉得身体一闪,飞快地在荆楚书院穿行。

    上官涟蕊快他们许多,在赵子云喊过第一遍,还没喊出第二遍的时候就已经冲进了医馆。

    见上官涟蕊已到,许冰凌收了灵气,自行调整修为。

    “出去!”上官涟蕊喝道。

    许冰凌一出,医馆瞬间被层层针法封住,无法探知其中半丝动静。

    不一会儿,卫霜背着叶挽君到了,又没多久,万可也到了医馆,见他们四人都在门外,医馆被针法包围,还不见了万暮白,赶紧询问:“我来时只听见如天雷般叫喊,似是在喊上官姑娘,究竟出了何事,怎不见暮白?”

    “我与师父在典籍厅,突然听到,师父便冲出去了,想必定有大事。”

    赵子云认得万可是考官之一,拱手言道:“夫子,我等在医馆休养,今日见万公子被好友推回医馆时萎靡不振,本想问可否有难处。但冰凌说他虽神色暗淡,到手中剑诀不乱,定是在悟剑,便没有打扰。结果突然之间万公子大叫一声,创口迸裂,还口吐鲜血,我见势不妙,赶紧运功呼喊上官夫子。此时应在疗伤。”

    “十有八九,是走火入魔。”许冰凌秀眉微皱,说出自己的判断。

    听赵子云一说,卫霜慌了手脚,竟想要冲进医馆看个究竟,但一摸到阵法就被阻挡在外。

    万可赶紧追问:“悟的什么剑?”

    卫霜突然想起来:“对了!我与师父说想要修炼别仙踪,暮白正与我讲心法要诀时突然心有所思。是否与这有关?”

    万可心下一紧,难不成真是别仙踪所致?若是一个功法不通,练熟即可,可别仙踪本就不算是一个传统意义的功法,更像个修炼理论。

    若是理论陷入了迷宫走不出来,后果可严重得多。

    “进来!”医馆中传来上官涟蕊的声音。

    众人心中大概知道喊的是谁。

    万可迈步进入阵法,推开医馆门。

    上官涟蕊此时全身心放在万暮白身上,周围已经搭起了阵台,灵气凝成的毫针刺入他经脉各处节点理之气机。

    “暂时稳定了。统领深谙乾坤剑法,对其路数也是信手拈来,就请统领来善后。暮白已成元修,你我内力并不有用,还请统领有所准备。”

    万可心下一紧,元修?万暮白修炼了元气?听说元气为灵兵二气之本,天生就对二气有所压制,面对二气能有极大的优势。

    若是他人这么说,万可定然是不信,可上官涟蕊也如此,他开始紧张了,想来只好以自身化神修为来对抗压制之力。

    万可调动兵气输入万暮白体内,为其理气。上官涟蕊见万可接手,转而维持阵台滋养万暮白的身体。

    突然,上官涟蕊挺住了手里的动作,绣眉一皱,向上看去。

    医馆外,众人看到一道长虹落在医馆的房顶,显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手掐剑诀。

    “剑出撼天地,一气镇山河!”一柄气剑飞出,穿过房顶,透过层层阵法,直接来到万暮白头顶,一道元气的屏障将万可与万暮白包裹其中。

    上官涟蕊将万可唤出,留万暮白静静躺在那乳白色的屏障之中,顶上悬浮着的气剑正好指着他的丹田位置。

    上官涟蕊微微一笑,果然还得那人出手才真正奏效。不过……也不知怎么的,上官涟蕊有一瞬间觉得,这结界包围笼罩着沉睡的万暮白,像是一个棺椁,应该只是自己胡思乱想吧。

    万可在外边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元气进入万暮白的体内,紊乱的气机肉眼可见地通畅起来。

    不过万可依然不敢放松警惕,万暮白走火入魔导致心神失守,脏腑失其君主,才会有全身气机混乱的后果,此时仅仅是气顺,心神却还未平静,反而因为气机顺畅而心神未定,万暮白的身体颤抖起来。

    而没过多久,万暮白终于再次平静下来,如睡着一般。

    万可见万暮白情况稳定,递给上官涟蕊一个询问的眼神。

    上官涟蕊抬手一招,周围的阵法都一一消散。卫霜等人见阵法消失,陆续进入。

    进入医馆时,卫霜瞄了一眼那个白衣人,结果只看到了一道长虹的残影。

    卫霜见万暮白躺在结界里,问上官涟蕊:“师父,暮白他无碍吧?”

    “方才有一人长虹而来,又以长虹而去,是否就是暮白的师父?”叶挽君问。

    卫霜说:“那人的气息有点像清晨时遇到的暮白的师父。应该就是吧。”

    卫霜想进入结界,结果一触到边界就像是碰到一面墙,明明结界看上去如云雾般。卫霜想起来,万暮白的师父来时用过一个术法,有一柄气剑飞去医馆,应该就是这个了。

    上官涟蕊望着结界失神,明明只是元婴巅峰的修为布下的结界,为何竟令她这个化神都有种不能保证可以破开的感觉。至于卫霜几人的话,也是一个没听。

    过了几个时辰,万暮白醒来,而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结界消失了。

    “小霜……父帅……挽君……我怎么了?”万暮白虚弱发问。

    卫霜刚要开口,被万可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别人见卫霜也不能开口,便不再理会。

    万可把万暮白扶上四轮车,将他又推出了医馆,随意在荆楚书院行走。

    “几日不见你,怎伤至如此?”万可问。

    万暮白任然有些虚弱,但是觉得若是承认自己走火入魔,岂不是太过丢脸了,便回答:“谢父帅关心,许是近日劳累,加之昨夜受了点风寒,不料练功竟然出了意外。”

    万暮白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自家父帅乃是神州剑术第一,自己走火入魔又怎么瞒得过父帅呢。

    “孩儿知道,我才疏学浅,思维愚钝。”

    万可心说这小子还跟这装什么装,这叫意外?听到这个说法倒是挺意外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又怎能预料?”万可一手推着四轮车,一手局促地为万暮白整理背后的衣衫,“许是你耗损太过,以至气血亏虚,才觉虚弱。此证易动肝风,须先平肝熄风,同时气血双补。再理气活血,莫要留淤,以除后患。”

    “上官师傅也有这么说过。”

    “可否觉得烦闷?应以凉药解之”万可又说。

    万暮白受宠若惊,自家父帅哪里有过这般关心他,一时间竟结巴起来:“父帅……孩……孩儿多谢父帅关心。”

    万可勉强挤了一个笑容,或许真的是因为他们父子像此时这般独处的机会几乎没有,让他都不知该用何种方式对待他,用对外人那种怕会生分,若是放开,又担心失了为父尊威。

    “你我父子,自然应该关心你的伤势。”万可长出一口气,甚是感慨。

    二人静静地在荆楚书院里游荡,也不说话,比起之前与卫霜和叶挽君一起,沉闷得多,但是万暮白很是珍惜。

    万可问:“你我多久没有谈心了?”

    万暮白想了想,有些为难:“大概……”

    “十六年。”万可抢先说,从万暮白出生开始,就基本没有管过他了。

    “是。”

    “可有恨为父?”

    “不敢,若非父帅严厉,孩儿怎有今日成就。”

    万可心生愧疚,若是万暮白与他抱怨还好,可他毫无怨言,反而谢他的严厉,这让万可有说不出的内疚和心疼。

    “我……对不起你的母亲。”

    万暮白愣了,平时父帅基本不会提起母亲,就算提起,也就是在看他惰怠之时训斥他说这样他如何对得起母亲。而今日,父帅竟自己提起,一时间,万暮白藏着的满心疑惑骤然爆发,如江水决堤。

    “父帅,我母亲……是怎样的人?”万暮白低头如耳语般呢喃着。

    万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回忆之色,眼里透着悲伤:“你母亲很温柔,很体贴,有大家之风,也很有才华……当初嫁与我,我未能珍惜,可她却没有一丝怨言。”

    “那我师父,父帅可否认识?”

    万可心头一痛,虽明知他会问到,到依旧感觉有点突然。万可做了个深呼吸,说:“认识,以前一个朋友。原本为父准备查案归来时传授你乾坤剑法,在此之前先替你找个夫子,打下基础。谁知我回来时,你竟然已经习得乾坤剑法,仔细想来,你师父也就只有那人了。”

    万暮白追问:“那我师父为何会乾坤剑法,那不是乾坤卫的功法吗?”

    万可沉默了,又是一声长叹:“此事还不是你能明白的,待你元婴,为父便告知。”

    万暮白一听,父帅的话与师父所说的如出一辙,到既然有机会能解开心中疑惑,他不介意等。

    “今日之事,究竟为何?”万可问。

    万暮白知道父帅说的是他走火入魔的事,便提问:“父帅,别仙踪是否为破天下功法之技?”

    “若是练至出神入化,确实如此。”

    “可是孩儿觉得,别仙踪被破了。”万暮白将心中对别仙踪的种种想法仔细地与万可说明,包括各种疑惑,以及悟剑时的感受,说到最后,万暮白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怎么也绕不出来。

    万可听罢,觉得万暮白当真不愧于外界传说:“你所疑虑,便是觉得别仙踪破天下功法,反倒为他人所破?”

    万暮白点头。

    “何人破此?”万可问,这并非出于嫉妒,而是作为高手欲逢敌手的渴望。

    万暮白觉得不应该说自家师父之事,只好支支吾吾地含糊过去。

    万可见此却是已有答案,万暮白二气双修变为元修,光是这一点就能说明问题了。

    万可避开这个问题,说道:“为父这样来为你解释。首先,别仙踪破天下功法,那么破别仙踪之功法,算不算在天下功法当中?”

    “自然算的。”万暮白此时不再过多考虑,让自己跟着万可的思路,他说什么,万暮白便说什么。

    “那么既然如此,别仙踪能否破之?”

    万暮白沉默了,按照父帅的意思,既然别仙踪破天下功法,而破别仙踪的功法也算在天下功法当中,那么别仙踪能否破之?

    “咱们暂且先放下这个问题。比如我一剑刺来,你必然要拆我的招,而我又要拆你的招,接着你又要拆我的新招,对还是不对?”

    “对。”

    “也就是说,此间循环往复,无有尽头,只等一方疏忽,便决出胜负,此试攻防之理,小到比试,大到征战,皆此法所示,对吗?”

    “对。”

    “既然如此,别仙踪亦是如此!”

    万暮白好像明白了,又好像还是不明白,但是感觉摸到了一点门道。按照父帅的思路,既然天下万法皆在相互斗争,必然会有互相拆解之法,这个道理他能明白,可是既然别仙踪署名破天下功法,怎么能被破呢?但是又好像有些道理,毕竟一部完全没有缺点的功法是不存在的,哪怕真的存在,必然会成众矢之的。

    这么说来,万暮白的心情倒是有些缓和了。

    万可看万暮白有所感悟,便乘胜追击:“再者,你认为别仙踪算是功法吗?”

    万暮白刚想说“怎么不算”,又停住了。一部功法要包括心法、招式、修炼方法,以及达到圆满的条件等等,可是别仙踪,他在修炼时,只有心法,其它的根本没有。

    “不算吧……”万暮白吃不准这个答案。

    万可严肃问:“到底算还是不算?”

    万暮白心神一震:“不算!”

    “那你告诉我,既然不算是功法,怎会被破?哪里有什么招式是破心法的?”

    万暮白若有所思,先前那种有所感悟的感觉又回来了,不过碍于就是因此走火入魔,也不敢再去细究,只等万可给他分析。

    “你想想,别仙踪若简化为几个字,是什么?”

    这个万暮白必然知晓:“料敌先机,攻敌所必救。”

    “既然如此,你的进招,便是要攻敌薄弱处,而敌之薄弱又决定于其本身。”

    万暮白不愧为神州剑术第一的万可的儿子,悟性也是极好的,一下子明白了其中道理。

    既然别仙踪想破敌方招式,那么必定是在敌方出招的一瞬间攻其薄弱,而其薄弱处又是随着其出招的变化而变化的。

    而且不提破敌,单看万暮白于别仙踪里悟出的招式,以及昨晚师父所演示的招式,来去之间根本没有缝隙,可以说自始至终只是出了一招,连贯不断,甚至出招的人自己都不知下一剑要往哪走,而往哪走又与其手感和对方的应对相关。如此一来,身法完全可以更加灵活多变,甚至是奇特诡异!

    “别仙踪,竟能自省?”万暮白惊讶地问道,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别仙踪不同于别的心法的一成不变,是可以自行调整以适应各种条件的。这是藏在其心法深处,若非多年修炼加之有人提点,真的难以察觉。

    万暮白觉得自己以前低估了别仙踪,哪怕知道它能破天下功法也是低估了。这种可以因时因势而变化的心法,别说是辅助乾坤剑法,哪怕是任意功法,也能运用自如!

    料敌先机,攻敌必救,有招化无,灵活常变。这才是真正的别仙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