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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鸳鸯二字怎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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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冷澄自昨夜出了新房,愈想愈气,又不好回后院惹母亲心。索性穿着喜服,在书房里头悬梁,锥刺股,最后竟是伏着桌子,与《论语》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因着姿势不舒服,早早就起来。想起这是媳妇向婆母敬茶的日子,若是被母亲看出端倪,少不得又是一番教训。又想到那女子昨日如此嚣张,今日定不会帮他。只得去掩饰一番。于是,穿着喜服,戴着“大红花”的男子,在晨光初露的时刻,偷偷地,蹑手蹑脚地向自己的新房走去……。

    在他轻轻推开门,本以为会看到熟睡的新娘,还特意扭开了头,侧着身子进了门。结果刚把门扉合上,就看到淡淡阳光里,一个盛装打扮的梳着少妇头的蓝衣女子,倚在床边微笑地看着他。

    冷澄被这女子吓了一跳,压低声问:“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

    那女子手抚发丝:“夫君的忘性还真是大,才一夜就忘了妾身的样子,妾身好生伤心呢。”

    冷澄听她娇嗔,禁不住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人真是不知礼,昨日里一副尖酸泼妇的模样,今日又跟风尘女子看了齐。心里又不禁疑惑,又看女子一眼,昨日里是一身大红,珠围翠绕,伴着龙凤花烛的亮光,虽是气度雍容,但是多了几分冷厉。今日里梳了少妇的发髻,尽洗铅华,衣服也换上了蓝色袄裙,一双春水眼湛然有神,顾盼间说不尽的风流,只是嘴角还挂着冷澄讨厌的嘲讽的笑。

    冷澄哼一声,回身掩门,转身没好气的问:“这么早起来打扮,女史真是好精神。”

    倚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今天是见家姑的日子,若是蓬头垢面,难道夫君您脸上有光不成?”

    冷澄不耐烦:“我可告诉你,你既然进了冷家的门,就是冷家的人。昨夜你口出恶言,我拿你没办法。你若是今天在我娘面前,还是那套做派,那我就…….”

    倚华:“冷郎中想怎样?大家夫妻一体,您想怎样,我奉陪好了。不过我觉得您也做不了什么。七出之条别说我没犯,就是我犯了,我们刚成婚几天,您能拿我怎样?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对安人一定毕恭毕敬。在这宅子里,您我是指望不上了,我还是讨好一下安人比较容易。”

    冷澄悻悻:“那就好,还有我们昨夜的事,我们还是不说为好。“

    倚华:“昨夜?我们昨夜怎么了?我们昨夜不是在一起,今天我为了拜见婆母,特意早起晨妆,夫君也随我一起醒来,准备陪我一起去吗?”

    冷澄:“女史装糊涂倒也有一套啊。”

    倚华:“哪里哪里,我听过一首诗,诗歌里的那夫君比我还会装糊涂呢。我念给你听吧,“洞房昨夜翻红烛,待晓堂前骂舅姑。妆罢高声问夫婿,须眉豪气几时无?”

    冷澄的脸抽搐了两下,倚华看他表情,眼睛眯成半月灯,“夫君,这诗如何?其实夫君多读点书,就知道天下女子良多,有的是泼悍的。像我这样的,不算什么。”

    冷澄无奈转头,这时门咯吱一响,一身淡绿的朗云踏了进来,见到冷澄刚要惊呼,倚华懒懒打了个手势,朗云飞快抿嘴,扭头,转身,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向冷澄陪笑道:“大人,今日可是想通了?我就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怨,从今日女史向安人敬了茶,就是堂堂正正的冷夫人了。有什么过不去呢?”

    冷澄看也不看倚华,说:“冷夫人是一定的了,不过昨天的事我可没想通,我也不准备想通,要是女史不改改这好逸恶劳,只喜欢收别人东西,还嚣张跋扈,不得理也不饶人的性子,我看什么齐家,恐怕不鸡犬不宁都是好事。”

    倚华扫他一眼:“那冷大人就等着吧。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你看我是贪心不足,若是在别人眼中,我却比您会做几分人,至少不会惹人诟病。”

    冷澄正想反唇相讥,听到颤颤巍巍的敲门声,伴着同样的苍老声音:“大人,夫人,安人问您们可起身了?”

    冷澄待答话,却被倚华抢了先机,倚华提提嗓子,用芝麻酥糖一般甜的发腻的声音答道:“麻烦报上母亲大人,我们已起身,待准备一番,就去拜见她老人家。”冷澄一时懵懂,被倚华剜了一眼,方如梦初醒:“对的,和母亲大人说,我们,呃,再准备一下就去见她。“

    门外老仆一时受了惊,还记得昨天那新娘子唇枪舌剑,何等气势,今天一起来就一副婆婆“爱媳”,家中贤妻的样子,那声音何其温柔,何其勾魂,难不成,昨晚两人床头打架床尾和,度过了一个甜美的洞房花烛夜?

    老仆摇摇头走了,边走边嘀咕:“不怪大人能做那么大的官,就是有本事,昨日里闹得水火不容,那不饶人的小娘子今日服服帖帖,想是被好生抚慰了一番。还好我昨天没把他两的形容说给安人听,这不今天就好的蜜里调油了,年少就是好啊“

    可他口中那温柔体贴的冷大人,一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就目光凛冽地瞪着那不饶人的小娘子,恨不得跳起来与她摘清关系,可是又怕声音大了,一切伪装付诸东流。倚华不甘示弱,与他对视,冷澄又想想这个效果在他看来虽是假了点,不过至少也瞒过了安人,也怪不得倚华,就把灼灼的目光移开向别处。只是想起她刚才那声音声调,就忍不住的一阵厌恶。

    倚华却施施然坐到梳妆台前,打开自己带的镶着玉的梳妆盒,拿出一支眉笔,自顾自地描起眉来。冷澄站在那里,看她动作,只觉得搔首弄姿这词就专为她而设。越看越烦,却又走不得,只是等着。倚华从镜子里看到他那副样子,越发描的细致起来,一笔一笔,由浅入深,描几下,端详一会,把冷澄看的心里暗恼,又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