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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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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张三见许宁脸色不对,猜测起来,转眼就看见桌上放凉的茶水。

    有人来过?

    “难不成——”他张大眼,“老大来找你表白心意了!?”

    许宁头疼。表白心意?张三用这个词,难道段正歧身边的人,早就看出他的不对劲了?

    “这如何叫心意?他只是魔怔了。”许宁气恼道,“他竟说要娶我回去做姨太,这是正常人做的出的事么?”

    张三一听,顿时也怒了。

    “当然不是,老大简直糊涂!”

    许宁欣慰地看着他。

    “这么说,你也认为他——”

    张三抢过他接下来的话。

    “怎么能让你做姨太呢?好歹也得是个正房,姨太算是什么玩意儿,名不正言不顺的。许宁,你别气。实在不行,你把我们老大娶回去算了。姨太、小妾,随你安排名分。”

    许宁感觉自己快被段正歧这一干人等气出心梗。

    “这和名分有关?”许宁拍桌子,“他想娶我,而我是一个男人。”

    “男人?男人怎么了?”张三瞪大眼,“男人就不能被娶回家?许宁,现在大家都欣赏独立新女性,已经不流行性别区别了,你怎的反倒歧视起男人?”

    “我哪是歧视?”许宁哭笑不得,“阴阳调和,延续血脉,本就是男女郭伦。”

    “是么,那怎么不见你娶妻生子?”张三斜他,“我可听槐叔说了,你自己都不想娶亲。反正不用传宗接代,既然这样,和我们老大在一起又怎么了?”

    许宁哑口无言。

    “再说了,我们将军前十年天生天养,后十年被段公捡回去凑合着养。段公都没急着要他延续血脉,你急什么?”张三笑,“许宁,难道你的意思是为了传宗接代,男人只得和女人成亲。这样又和畜生们有什么区别?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许宁当然不是,他只是想找一个理由辩驳段正歧的举动,才一时说了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此时听见张□□驳,他长叹一声,坐下来。

    “我不清楚他是如何想的,但是正歧,应该不是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一时执念罢了。”许宁说,“我于他懵懂时收养照顾他,却在他最需要时离弃他。这么多年,正歧心中对我应是有怨愤的。”许宁说着说着,竟然自己想明白了。

    “所以他说想娶我为姨太,不过是一种宣泄。或许有人误导他,让他以为只有这一种方法才能把想要的人留在身边。他想要留下我,却未必是男女之情,而是年幼时的孺慕,少年时的离别,青年时的重逢。这三种情绪夹杂糅合,让他一时迷茫。”

    张三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也有些哑然。

    “不是,你怎么这样想啊?我们老大分明就是喜欢你啊。”

    “喜欢?”许宁看了他一眼,“若我喜欢一个男子,绝不会说出强娶姨太这等话。男子之间的爱慕,需要尊重,更需要平等相待。如果都不尊重自己所爱之人,又凭什么让别人相信,这份感情不是偏执与独占,而是一片真心?”

    张三哑巴了,他发现到这种时候自己还是说不过许宁。他简直急得想跳墙,恨不得把段正歧拉过来看看他做下的好事。许宁现在分析起你的心理阴影,却半点也不相信你的真心了!什么姨太啊,谁教你的啊老大?这糟心玩意儿!

    远在天津的段公莫名打了一个喷嚏。

    “算了,不提这些。”许宁疲惫地摆了摆手,“改日我再与他谈谈。你刚才说你找到什么?”

    张三也不想再提了,他觉得再说下去自己都要被许宁绕晕。他决定等后援来了,再一起共谋老大的人生大事,暂时先放一放吧。

    “你不是让我去搜查杜九对外的通信么。我前脚出门盯梢,后脚杜九也出门。你猜我看见什么了?”张三神秘道,“我见他与一人在会所见面,正巧那人我认识,是东北奉系张少帅的一名属下。”

    “少帅?”许宁念着这个名号,“张作霖的儿子?”

    “是啊,就是那特一等的人物。此人在东北可是风光,便是连他爹的左膀右臂都没有他威风。人不过二十多岁,却已成了奉系的第二号人物。人人都说我们老大盛名在外,木秀于林。这位少帅,可是不遑多让。”

    许宁:“但即便你撞见他与奉系见面,没有证据,也不顶用。”

    “谁说没有证据了?你不是想拿着印章,找杜九与奉系通信的证据吗?”张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瞧,信我都帮你写好了,就等你盖章。”

    “信?”

    许宁看着他手里的信封,“你是要作假?”

    “什么叫作假?”张三白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迂腐呢?这叫早做准备。反正杜九与奉系勾结是铁打的事实,背后肯定有不少蛛丝马迹,有这一封信做引,才能顺藤摸瓜。”

    “你啊。”他对许宁说,“就用张习文给你的印章,在这信上一盖,我再去找个机会嫁祸给杜九,到时候他不干不净,我看他还怎么针对你。”

    许宁摇了摇头:“不可。”

    张三急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呢!他勾结的事是真,就算我们做一个假证据又怎么了,又不是污蔑!”

    许宁看了他一眼,见张三很不理解,不由又拿出自己做老师的派头来。

    “两点不可。”他伸出手指,道,“其一,信毕竟是你我伪造的,既然是假的,必有漏洞。万一反被杜九抓住破绽,查出是我们故意陷害,到时候就百口莫辩。”

    “我可以做的真一点,不被人发现破绽!”

    许宁不置可否,继续道:“其二……”他顿了顿,“之前杜九曾与我见面,也要求我做一封假信。”

    张三一愣,随即脑筋转得飞快反应过来。

    “他要你假造孙文遗书!?”

    许宁:“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答应你。像是杜九这等人做惯了勾结污蔑、制假贩假的事,对他这玩弄权术的行家,一封假造的信难以成为把柄。而且,伪终究是伪,我若用这种手段才能斗过杜九,日后该如何自处?”

    他看向张三。

    “现在一个杜九就可以教我违背原则,靠一封假信才能揭穿他。那日后若是来个杜十杜百,我是不是得无中生有捏造构陷,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今天我可以骗自己说,这是为了揭发恶人,无有不可。日后我是不是会对自己说,只要是立场相对,与我利益相害的人,都可以用更卑劣的手段去陷害他们?”

    “这,有什么不可以?”张三道,“这个世道不就是你陷害我,我陷害你。”

    “不是这个世道。”许宁说,“是我们。”

    他看着张三:“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世道又没逼你,怪它做什么?自己做的好事,莫要拿世道做借口啊。”

    张三看他说着说着,竟然有调笑自己的意思,无奈道:“是,那你说怎么办?”

    “很好办。现在既已查出杜九真与奉系有联系,我们再盯着他,早晚会查到线索。”许宁笑道,端起桌上的凉茶,“这世上,可没有什么踏雪无痕。”

    张三被他训了一顿,看许宁说教完自己,精神又好了起来,不忿道:“是没什么踏雪无痕,也的确是因果有序。要不是某些人当年招惹了我们老大,如今也不会被逼的要被强娶回家。”

    噗!

    许宁刚要咽下去的茶水,又差点咳了出来。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张三。

    “你休要再提这事。”

    “我不提,我不提。”张三把造的信随手扔了,“话说,既然老大来了,你什么时候去找他说清楚?”

    “说了不提!”

    “这不是提啊,不是你自己说了要上门谈谈吗?”张三笑,“不谈清楚了,还真等着我们老大娶你过门啊?”

    许宁有些郁卒地放下茶杯。

    “那我明日便去找他。”他磨了磨后牙,“早点与他说个明白,省得他整日想这无事生非的事。”

    张三偷想。嘿,你想要说个明白,明天进了我们老大家门,能不能囫囵出来还是个问题呢。不过想归想,他表面上还是很严肃地道:“好,好,我去帮你联系问一问,看看老大今晚住在哪。”

    许宁目送张三出去,心里开始认真寻思,明日要如何给段狗剩指点迷津。可他这一整宿还没想明白,第二日一早,便被屋外的喧哗给吵醒。

    最开始听见屋外有人争吵,许宁还以为是听到消息的学生青年们闹上门来了。他做好了准备开窗户,看见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只见许宁家大门前坐着两批人,一批穿着学生装的男女青年,各个义愤填膺,情绪激动。一批是穿着短打的汉子,人高马大,吊儿郎当地在许宁家门口挡着,愣是让那些个热血学生不敢走近半步。

    再仔细听,两拨人还在争吵,只见那糙壮汉子撸起袖子往门口一坐。

    “阿油,就你们这些活丑的学生崽崽,还想到我们老大门口闹事,算活拉倒吧!”

    那口气,整个地痞流氓。

    嗡的一声,许宁头大如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