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教养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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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2章教养“恩”

    有鸡蛋、有细面饼,还有小菜,这也太幸福了吧!

    霍朗是个好大哥,从来不会克扣弟弟妹妹的口粮,不过家里养的鸡下蛋虽然都是留着自家吃,可大多情况下都是一个鸡蛋打一大碗汤。

    像现在这样实打实一人一个鸡蛋的情况并不多,而且还是配着细粮吃。

    早苗望着泛着淡淡金黄表皮的饼,心里不免嘀咕两句:司知青真的很厉害,不光人长得好看,做饭好吃,连烙的饼也那么好看,跟她大哥烙的黑饼一点也不一样!

    “又不是天天都这么吃,怕什么?他要说就让他来说我。”司宁宁微微躬身,亲昵捏了一把早苗肉嘟嘟的小脸,“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适当调整饮食,要不然以后长不高了。”

    早苗羞涩笑了笑,没说话。

    司宁宁也不知道她是认可她说的,还是单纯的不敢反驳。

    空盘子空碗放进背筐,借助身高掩饰收进空间,司宁宁背上背筐,和早苗一起找东西,把桌上的食物盖了起来。

    司宁宁提醒道:“饼到了中午可以直接吃,要是想热一下,生火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这个凉拌葱丝我吃着不错,不知道你和禾谷吃不吃得惯,所以我又额外煮了两个卤鸡蛋。”

    “什么是卤鸡蛋?”早苗仰着脑袋满眼好奇。

    “呃……”

    司宁宁直接被她问住了。

    70年代没有卤鸡蛋吗?

    不能吧?

    司宁宁觉得应该社员们认为卤鸡蛋太麻烦了,或者材料不足,所以干脆就不做了。

    而做的人少了,小孩年纪小,没见过当然也是正常。

    于是斟酌了一下,司宁宁解释道:“嗯……卤肉你知道吗?就是跟那差不多的卤汁里,把鸡蛋放进去煮,煮熟后敲开裂纹继续煮,直到变颜色入味为止。”

    早苗似懂非懂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以前莲米婶家里养了一只乌鸡,这个蛋黑黑的,我还以为是乌鸡下的蛋?”

    “这可不是乌鸡蛋。”司宁宁好笑又无奈地解释:“乌鸡虽然通体发黑,但它下出来的蛋是跟普通鸡下出来的蛋,颜色是差不多的。”

    早苗点点头,两个人边说话边往外走,还没走到堂屋呢,就听前院禾谷“咕噜咕噜”吐了漱口水,发出雀跃惊呼:“大哥,你回来了呀!”

    司宁宁愣了一下,没想到霍朗这个时候回来。

    这时,又听禾谷的声音传来,“大哥你回来得正好,司宁宁来了!你、你快点……”

    说到后面,禾谷声音明显有鬼祟的压低。

    司宁宁弯弯月眉皱得都快打结了,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想着,脚步一晃已经来到堂屋,和一条长腿埋进屋的霍朗正面对上。

    霍朗个人责任感很强,加上是个实打实的壮劳力,一般农忙时候分在他肩上的活儿都不是一般的重,饶是如此,在忙完自己的那份,他还会想着见缝插针的腾出时间帮助别人。

    就比如说今天,一早确认好了去大豆地干活,生产队就不会再给他分配别的工作,可是呢?

    就在出发前的两个钟头,霍朗早早就出了门,把生产队的牛牵出去喂得饱饱的,甚至还绕去打谷场打了一圈谷子。

    霍朗捏起脖子上的汗巾擦了一把汗,早上还凉快着,他身上褂子却已经汗湿了,进院子前他扣子解了四颗,原本打算打赤膊压点井水洗洗,听着禾谷的话,他把扣子又扣了回去。

    “怎么想着过来?不说等你上午忙完再出门吗?”许是一大早一直没说话的缘故,霍朗嗓音格外低沉嘶哑。

    司宁宁努努嘴,如实回道:“想着中午不回来,就提前把禾谷他们中午吃的东西做出来了。”

    话音落下,禾谷顺势从门口外面探出脑袋,“司宁宁,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霍朗反手就按住他的脑袋,把他又按了回去,“我已经过好了,你拿回去吧,他们吃不了那么多。”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司宁宁就问:“你给他们做了什么?康菜团子?”

    小姑娘鹿眸圆睁,丝毫不加掩饰的直直望着他,显然是在等待他的回答,而且还有一股很不赞同的韵味。

    霍朗喉咙滚了滚,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有一种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又刚好被人抓包了的感觉从心里腾起。

    他不自在向后搓了一把头发,避开司宁宁的目光走到桌边,往搪瓷缸子里倒了半缸子的水“咕咚咕咚”就是两大口,“偶尔吃一回,也不是经常吃。”

    霍朗看得出来,司宁宁是真的喜欢小孩子,而且在小孩子之中也很受追捧,但他没挑明的是,锅里的那些康菜团子是他吃的,红薯才是禾谷和早苗的。

    司宁宁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清楚,而且说句实话,霍朗才是陈家当家做主的人,他要给弟弟妹妹吃什么,她没有插手的权利。

    不过送过来的东西,当然也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司宁宁跨出门槛,“他们要是吃不了,那就留着下午回来你吃,我也不是白做,你给了我那么多的粮票呢……”

    “我去猪栏了,忙完就去领豆种,我们可以早点出门,下午也能早点回来。”

    说完,司宁宁已经走出过来院子。

    霍朗注视她离开,腿上挂着禾谷限量版“挂件”去了厨房,早苗一路跟了过去。

    司宁宁送来的东西,装了两只碗,一个盘子,用竹编破军和木盆扣着,放在桌上别提多显眼。

    霍朗走过去,直接把东西揭开,白色带着金黄的葱油饼率先闯入眼帘,早晨窗口照进来的阳光映在上面,还能看见明显的油花。

    霍朗薄唇抿了一下,又揭开另一个,露出里面色泽诱人的凉拌葱丝和鸡蛋,这回,他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

    霍朗回头扫视弟妹,“平时在知青点吃的也是这些?”

    禾谷点点头,半晌又摇头,“没有鸡蛋。”

    “但是有肉。”早苗举手补充。

    霍朗深邃眉骨皱得更紧,又问:“吃的都是细粮?”

    禾谷点头,“对,有米饭,还有面条,还有疙瘩汤……大哥,司宁宁做饭的手艺可好了,做的饭可好吃了。”

    早苗一直“嗯,嗯嗯嗯”跟在旁边连续点头,十分支持二哥说的。

    “你们这两个棒槌。”

    霍朗忽然觉得头有点疼,伸手在两小只头上各自不轻不重拍了一记,歪身坐在灶前木墩子上。

    难怪每天从知青点回来,就说午饭怎么怎么好吃。

    能不好吃吗?

    都是细粮,又是肉又是蛋的,还舍得用油……

    这哪是帮忙做饭?

    养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霍朗沉下呼吸,眉头紧拧扫视早苗和禾谷。

    两人仿佛意识到了点什么,都收敛起玩闹的心思,规规矩矩在霍朗跟前站好。

    霍朗没说话,厨房安静半晌,一时之间连前院母鸡打嗑的声音都能清晰入耳。

    眼见早苗越发圆润的小脸,还有禾谷脸上明显回转的血色,霍朗沉沉叹了口气。

    他没有厉声训斥两人,而是语重心长地推心置腹道:“你们是不是觉得,给了人家粮票就能敞开肚皮吃?”

    两小只望着他,禾谷不说话,早苗有点害怕,“大哥……”

    霍朗不给早苗开口机会,继续道:“队里各家叔伯一家子好几口,全年不间断的下地干活,一年下来凭工分也就分那么点粮,换成粗粮翻好几倍,也才勉强维持饿不死。”

    “知青们从城里来,干活不如庄稼把式,他们能有多少工分?司宁……司知青还是个女同志。”

    霍朗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禾谷一向最喜欢司宁宁,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立马道歉悔过,“大哥,我错了……”

    禾谷意识到他们这样不对,可要说错在哪里,他年纪太小,实在说不上来。

    霍朗深邃眉骨皱起,胸腔里压抑得厉害,却还是把弟弟妹妹拉近跟前,耐心引导:“那些钱票有限,细粮价格不用我说,你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即使是帮忙,人家也没有义务顿顿给你们吃好的,喝好的,除去这些还要带着你们玩闹,伺候你们睡觉……她完全可以不这样,但她就这么做了。”

    “人要懂得感恩,知道么?”

    “这份情谊,你们要千倍百倍地还回去,少一分都是亏心。”

    因为这已经超过了最开始的预期,已经不是单纯的“帮忙”,更不是简单的做饭。

    司宁宁的举动已经超越普通邻里的照拂,而是一位女性源自内心对孩子的关爱和教养。

    霍朗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禾谷和早苗比较特殊,没爹又没娘,这几年霍朗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他们拉扯大,无论是内在条件还是外在条件,他都给他们最好的。

    放眼望去,整个生产队大的、老的、小的没一个能比得上禾谷、早苗。

    可小孩子的成长之中,光有这些是不行的。

    生命中只有女性能给予,能带来的温暖,即使霍朗再努力也无法带给他们。

    可现在,司宁宁给了他们……

    这是一种“恩”,对禾谷和早苗来说是教养的恩情,对霍朗来说,更是一种莫大的帮助。

    霍朗会将司宁宁对他的帮助铭记于心,同时也会让禾谷和早苗记住这份情。

    “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记住了,大哥。”

    两小只齐齐应声。

    霍朗点头“嗯”了一声,摆手让两小只,该干嘛干嘛去。

    早苗回到前院继续喂鸡,禾谷则是看见自家大哥脸色有了缓和后,他又跟块膏药似的粘上霍朗大腿,仰着脑袋充当起挂件,“大哥,你喜欢司宁宁吗?”

    “你肯定喜欢司宁宁,要不然昨天就不会去给她送莲蓬,想不到吧?我都看了。”禾谷一脸得意。

    下一秒被霍朗一手挑翻压在膝前,照着屁股就是两巴掌,“年纪小小就学会听墙角了是不是?”

    霍朗故作生气,“你是男孩,又不是好打听的小媳妇,还要不要脸了?”

    “我才没偷听,你找司宁宁又不找个僻静的地方,我过去找司宁宁,一眼就看见你了。”禾谷蹬腿反抗,“而且要脸有什么用?大哥你比司宁宁大了那么多,都是老男人一个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应该不要脸,要脸就讨不到司宁宁做媳妇了!”

    找僻静地方做什么?

    他就顺路给司宁宁塞了个莲蓬而已,又不是真的幽会……

    又听禾谷说话越来越不着调,霍朗“啪啪”照着他屁股又是两巴掌,“死小子,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下回再说,看老子不抽你嘴巴子?!”

    禾谷老实歇了声,等从霍朗腿上挣脱,跑出厨房前,他又挺着腰板大声道:“你老说让我和早苗听司宁宁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娶回来?如果她是我大嫂,我不光听她话,我还孝敬她,我带着早苗一起孝敬她!”

    一看自家大哥左右晃头扒拉趁手的柴火棍,禾谷赶紧捂着屁股跳脚跑了。

    “臭小子。”

    霍朗骂了一句,接着轻叹一声,起身回房间从破衣橱底下翻出一个铁皮盒。

    霍朗坐到床边打开铁皮盒封盖,里面除了几张发黄被霉斑侵蚀的一寸照片,还有一个小本子和好几扎捆好的钱票。

    霍朗从未想过要娶妻生子。

    肩上的担子,让他无法接受、更无法容忍再去拉一个女人陪他吃苦受累,共同承受心理负担。

    更何况……

    那姑娘才十六七,连女人都算不上。

    霍朗深邃眉骨紧蹙,从中拿出一扎钱票放进口袋,之后又转手捏起里面的大合影照片看了半晌,末了盖好盖子放回原处。

    出房间找到柴刀放进背篓,霍朗又收拾了点儿别的东西,之后叮嘱了禾谷和早苗几句就提着背篓和水壶动身去了队里。

    另一边,司宁宁已经忙完猪栏那边的事,正往仓库那边去,半路和前来领农具的霍朗不期而遇。

    两人四目相对一秒,心照不宣点点头一起跨进仓库院子:

    “宏发叔,我来领锄头。”

    “叔,我来领豆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