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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智斗敌险中求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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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龙二受皇上邀请去秋猎,他与居沐儿打好了招呼,说他三日后回来。可就在他走后的第二日晚上,居沐儿的小院进了人。

    那天天气阴沉,似要下雨。

    秋寒冻人,居沐儿怕冷,早早便上床裹着被子睡了。

    有人敲门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后听得门外林悦瑶唤“居姑娘”,她下意识地应了。然后她猛地反应过来,她的院子门是闩着的,那林悦瑶如何进来的?

    不待居沐儿细想,敲门声又响起。

    居沐儿赶紧应了一声,匆匆起身裹了件外裳,拿起了手杖,站在门后问:“姑娘有何事?”

    “居姑娘快开门,有要事相商。”

    居沐儿心觉有异,但这门却不得不开。好在龙府的护卫在暗中守着,这让她多少还有些安心,于是道了声“稍等”,她摸了蜡烛出来点上了,这才磨磨蹭蹭过去开门。

    门才开了一点,林悦瑶便挤了进来。

    居沐儿被迫退了两步,急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被监视了,我觉得有人要杀我。”林悦瑶的语气里充满恐慌,听得居沐儿一愣。

    “有人要杀你?为何?”

    林悦瑶把门关上,居沐儿听得有咔的一声响,似乎是门被闩上了,但听着却不像是屋里的动静,她心里不由得一紧。

    林悦瑶似乎带了帮手来。

    “这段日子我总觉得有人暗中监视,便存了个心眼。前几日我去一家酒楼吃饭,有人假冒小二哥闯了进来。我觉得那些人要杀我。”林悦瑶站在门后说话,无形中把门堵上了,“居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果然都知道了。

    这个时候的居沐儿反而冷静了下来。这林悦瑶隔了数日才来兴师问罪,定是有所准备;深更半夜上门,定是有所图谋;此时装模作样刻意试探,又想做什么呢?

    “姑娘可知对方是什么人?为何要杀你?”

    “这我就不清楚了,难道是因为师先生和一白的事?可一白的死已弄清楚了,虽然我很不甘心,但他死于意外却是事实。除此之外,我并无仇家。”

    “也许一白兄的死并不是意外?也许有人发现你在追查这事?”

    “这事没人追查,天衣无缝,毫无破绽,怎会有人追查?”

    天衣无缝,毫无破绽?所以她不打算再伪装下去了吗?

    居沐儿握紧手杖,拉了拉衣襟,坐了下来。

    “他并不是酒醉溺死的,是吗?”

    “他是。”林悦瑶也坐了下来,“我说的那个酒友的确存在。居姑娘应该是去查过了,不是吗?”

    居沐儿没说话,她确实告诉了龙二,让人去查了。只是她不认为这查探之事会让这林悦瑶知道。所以应该只是她察觉到自己被识破,所以才如此推断。

    林悦瑶并没等居沐儿的话,她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日一白离开惜春堂,确是那位酒友拉他去喝酒了,他们俩都醉了。你知道的,酒醉的人很容易摔倒。尤其是雨天过后,河堤那儿的泥路湿滑。”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就算摔不倒,会武的人弹颗石子在他脚上,也就摔了。反正那晚一白酒醉落水,绝对是毫无破绽。那酒友亲眼目睹,是个人证。这事无论怎么查,结果都只会是意外身亡。”

    居沐儿越听心越沉。她知道,这女人能与她说这些,就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她得争取时间,拖得越久,外面的护卫就越有机会察觉这屋里的不对劲。

    “那个人证的证词也必将天衣无缝,因为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对不对?”居沐儿问。

    “没错。”

    “姑娘当日与我说一白兄确是死于意外,是想打消我再追查下去的念头吧?”

    “是的。一直以来,只有你我二人在追查此事,但两年来毫无进展。而你面圣之后看到钱江义的下场,又遭夫家休弃,想来心中受到的打击不小。若是一直共进退的伙伴这时发现原来质疑的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正常人都会放弃。”

    居沐儿笑笑,想起龙二总说的那句话—学琴的都是疯魔的。她对林悦瑶道:“姑娘是想说我不正常?”

    “你与常人确是不同。”

    居沐儿又笑:“姑娘来这里就想与我说这些?夸我与众不同?”

    “我方才明明说了,我被人监视,有人要杀我。我想让姑娘帮我出个主意,我该怎么办?”

    “这个我还真是没办法。这两年我也被人监视着,有人要杀我,我也一直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你多虑了。”林悦瑶冷冷一笑,“也许并没人想杀你。不然这两年多的时间,你怎可能安然无恙?”

    “说得也是,不过这倒是有些奇了。姑娘你说,为何没杀我呢?”

    林悦瑶没答,却是问:“你如何察觉有人监视?对方哪里出了破绽?”

    居沐儿也不答,反问:“姑娘呢,又是如何知道有人盯梢?”

    林悦瑶哈哈大笑:“居姑娘,你真是有趣。老实说,我见过的男人女人都不少,却还没有哪个像你这般沉得住气的。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你眼睛看不见,你打不过我的。还有,我带了帮手,门从外面闩上了,你不死,这门便不会开。我知道你这院里暗藏着龙府护卫,我既然有所准备,就不会贸然前来。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紧张一些了?”

    “我很紧张,我怕死。”居沐儿这般说着,脸上却是淡淡的表情。

    “还真是看不出来。”

    “我只是比较会装而已。”

    林悦瑶笑了:“原来是得到这种时候,我们才能对彼此说实话。”

    居沐儿笑不出来,她脑子里飞快转着。林悦瑶这般自信,定是对龙府护卫做了什么,所以她不介意坐在这里与她慢慢叙话,她认为她如今是瓮中之鳖,绝逃不出她的手掌了。

    居沐儿手心里全是汗,差点握不紧手杖。

    这时候林悦瑶问了:“你可知,我为何今日才来?”

    “阴沉天,无月光。数日准备找帮手。还有,二爷离京。”

    “聪明。”林悦瑶点点头,“他说你很聪明,其实我也是这般觉得。只不过,我也不笨。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看穿我了?”

    “请说。”居沐儿并不介意林悦瑶显摆炫耀,她需要时间来想对策,所以林悦瑶说的时间越长越好。

    “你与龙二爷和离,孤身居家,本来没什么破绽。龙二爷脾性古怪,你也不是什么寻常女子,斗气闹僵了也算说得过去。原本这是个让你放弃查案的好时机,我也确是走了这步。可是后来我发现你的伤心悲痛只维持了几天,你病好之后,我再见你,你身上是掩不住的欢喜温柔。”

    林悦瑶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居沐儿,你确实很会装,但是你可知道,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当她与真心喜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身上会有种无法抹灭的气息。女人的模样可以装扮,表情可以伪装,但是身上的爱恨感觉却无法改变。居沐儿,我见过的人太多了,你就算板上面孔,就算佯装若无其事,我也能够看出来,你根本还是一个被人疼爱的小妇人。”

    居沐儿呆住,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林悦瑶又道:“于是我就在想,你们为何要和离,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是一个阴谋,是你们想引蛇出洞的大阴谋。你久久查不出线索,就只好用此下策,对不对?”

    居沐儿不说话,虽然她本意并非如此,但事情似乎却真是朝这个方向发展了。

    引蛇出洞?蛇确实出洞了,来咬她了。

    “你说,你为何如此执著?你好好的做你的龙二夫人,岂不是好?师伯音是你什么人,华一白是你什么人,你何苦如此?”

    “我是想好好过日子,你们让吗?”居沐儿苦笑,“我不止一次做过那样的梦,我为二爷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娃娃,我教他们弹琴,二爷很生气地吼,弹那破玩意儿不如学拨算盘。这本是甜蜜美好的事,可我醒过来,心里却觉得害怕,这种感受你又哪里会懂?”

    “这两年多来,我们并没有伤害你,难道还不能让你安心?”

    这话里似乎有什么不对,但居沐儿没及细想,只接口道:“姑娘莫忘了,正是你找我与你一起查究此事的。”

    “是我找你的。不找你,怎能确定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怎会知道你打算做什么?”

    “果然是如此。”居沐儿道,“你带着我不停地绕圈,表面上急切,却抓住每一个机会让我知道追查无望。你一定在找时机,打算在某个适当的时候告诉我,一白兄就是意外死的,师先生没受冤,对吧?”

    “对。你也的确把你怀疑的每一件事都告诉了我,你要做什么我一清二楚。我拖着你,慢慢磨掉你的每一个怀疑,让你对这事死心绝望。然后某个时候,你会意识到,做这样的事无聊又没意义。我是你唯一的伙伴,我一旦放弃,你没了支持,很快也会放弃的。你看,我说了,我们一直没想过要伤害你,这便是证明。”

    “那为何现在改变主意了?”

    “因为你太不识趣了,我陪着你慢慢熬没关系,但我不会给你机会从我这里找到他。”林悦瑶声音冰冷,她啪的一声将一把匕首拍在了桌上,“你必须死。”

    居沐儿被那突如其来的重重声响吓得一抖:“你打算怎么杀我?”

    “用匕首。”

    “杀了我,你如何逃得掉?”

    “这你就不必替我担心了。只要能让你死,搭上我的命我也甘愿。”

    “等一下。”居沐儿脸色惨白,她迅速跳起来退到屋角,握着手杖的手在发抖,“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识破你的?”

    林悦瑶看她被吓成这副模样哈哈大笑:“你想拖延时间?拖延又有何用,我告诉你,那两个龙府护卫已经死了,没人会来救你。我会些武艺,对付你这个瞎眼的绰绰有余。还有,门外有我的帮手,你就算侥幸出了这屋子,也会被杀。居沐儿,我若没有万全准备是不会来的。我说过,我不会给你机会。”

    “我们一直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不会给你机会从我这里找到他。”

    有些事呼之欲出,却朦胧不清。居沐儿心跳得厉害,她听到林悦瑶站了起来,吓得又退一步,大声道:“你这般为他,他一定对你很好。”

    林悦瑶刚要迈步,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了下来。她道:“他确实很好,他是我的贵人。若不是他,我此生怕是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居沐儿闭了闭眼,紧紧握着手杖:“二爷也是我的贵人。”

    林悦瑶盯着她,看着看着,忽然说了一句:“女人这辈子最珍贵的事,便是能遇到一个贵人。若是那贵人能还你同等情意,那便是幸福了。”她长叹一声,“居沐儿,我若是你,我定不管其他人如何,什么冤屈、什么枉死,那些都与我有何干系?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珍惜,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恶果。”

    “我的恶果是因为我识破了你。”

    林悦瑶想了想,道:“这么说也没错。”

    “你小心翼翼行事,却还是被我看穿了,你知道哪里出了破绽吗?”

    “我看出你与龙二爷的假和离,为了求证这事,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潜进你的屋子翻查,这被监视院子的龙府护卫看到了,是吧?”林悦瑶笑笑,“其实我也是因为这个才看穿了你。你的床换了新的,你的桌上有新蜡印,而且好几处地方都有。这表示有人晚上在这里过夜,那人不瞎,他需要烛光照明。你的衣箱里还有几件男人的衣裳。不过,每一样东西我都照着翻动前的样子摆了回去,你不可能察觉。所以定是你这屋子有人监视,他们发现了我的举动,所以我才暴露了,是不是?”

    “不是。你翻我的屋子是让我知道我暴露了,所以二爷和我才决定要给你放饵,因为再拖下去,放什么饵只怕都不管用了。”居沐儿道,“我识破你,是在更早之前。”

    林悦瑶想了好一会儿,看看居沐儿缩在墙角惶然害怕的样子,又看了看屋门,然后弯了嘴角笑了:“也罢,你根本就逃不掉,我就再给你一点时间,听你说说看。”

    居沐儿暗地里松了口气,好奇心人人皆有,她得利用这一点,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开始说了:“当初你来找我,我就想过,你要解一白兄的死亡之谜,为何找一个盲眼的弱女子帮忙,只因为一白兄与你说过我在帮他写琴谱?这不太合情理。写琴谱和解命案,这实在相差太远。若是有心要探查真相,该是会找真正有能力的人帮忙才对。但我又怪自己多想,我觉得不该怀疑一个失去了爱人的伤心女子。因为一白兄不时与我提到你,他的话里有对你的情意,我觉得能让他这般欢喜和满足,定不是单方面的感情。所以最后,我还是选择相信了你。”

    林悦瑶没说话,她安静地听着。

    “时间久了,我从你那儿得到的都是些无用杂乱的消息,我能提供的也很少,我很着急,我不知道哪天才能看到冤案昭雪,你却很沉稳。我得说,我能沉下心来坚持,多半也与你有关。”

    这略带讽刺的话让林悦瑶冷笑。

    居沐儿接着往下说:“最开始让我怀疑你的,是你的琴艺。为了多探消息,我教花娘弹琴。我们用这种方式秘密相会,交流消息。或许你也是借此来试探和监视我,但也就是因为这个,我听到了你弹琴。你琴艺一般,我完全听不出来你有何才华能让一白兄如此欣赏。他曾说你是他的知音,可琴者知音对琴没两把刷子可不行。所以,多疑的我对这一点一直不能释怀。”

    “琴艺?”林悦瑶的声音很尖,似是相当惊讶,又似恍然,“你们爱琴之人的知音还真是难做。”

    居沐儿等着她往下说,可林悦瑶说了这句又没话了。居沐儿清清嗓子,接着道:“后来,我找了个机会试探你。我给了你两本琴谱,又要了回来。然后前几日我告诉你那是记下了师先生临终所弹之曲的琴谱。按理说,你该着急向我打听琴谱下落才是,可你没有。因为你知道,琴谱并不在我手上。”

    “因为琴谱我掉换了。”林悦瑶此时并不介意说真话。

    “没错,你掉换了。而我正是因为你掉换了,才肯定了对你的猜测。你以为我是瞎眼,换本同样大小厚薄的谱子回来,我便不知道了吗?”

    “那不但同样大小厚薄,连纸张手感我都留心用了一样的。”

    居沐儿笑笑:“你还真是有心了。只是你不知道,我摸上那谱册的一刹那,便知道它是假的了。”

    “怎么可能?”

    “我在琴谱上用针刺了洞。我的每一本琴谱,都这样做了记号。所以我用摸的,就能知道哪本是什么谱子。姑娘,当时我多么希望是我错了,我多么希望你是真正的朋友。”

    “朋友?”林悦瑶摇头,冷笑道,“撇开今日的事不说,我们也不可能做朋友。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居沐儿抿紧嘴。

    “好了,你的故事说完了?”林悦瑶用匕首敲了敲桌子,“你还有什么能让我惊讶的事要说吗?要是没了,我该动手了。”

    “我知道你在酒楼里是怎么传消息的。”

    林悦瑶失笑:“你还真是有说不完的话。不过你走运,这件事我还确是有兴趣听听。”

    “那时你关着门,探子为了确认屋里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别人偷偷潜了进去,便假扮小二进屋查看,若是事先敲门怕里头的人听到躲开,于是没打招呼就进去了,这确是不得不冒的风险。可他进屋后,什么人都没看到,屋子里也没什么异常,他什么都没发现。”

    “推门的那一下确是让我起疑。”林悦瑶冷笑,“我与你一样多疑。不过他进不进来对我都没影响,我那天确是没见什么人,他抓不到我的把柄。”

    “你走了之后,探子进屋子查看过,也没看出什么来。”

    林悦瑶扬扬得意道:“我办事,自然是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