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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外界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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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旻找了一处远离众人的僻静之处,让章韩把徐楚单独带过来询问。这年月通讯水平差得令人发指,自己这一走大半个月,相当于变成了聋子、瞎子,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现在又被迫停留在这么一个荒野之所,唯一的消息来源只好从徐楚这个外来人口中探知了。

    赵旻让章韩安排亲卫警戒,自己单独面对徐楚。他也不怕徐楚逃走,先不说左近都是自己亲卫队,哪怕单论自己,诡异的步伐和袖中飞刀也不是吃素的。他想了一想,开口对徐楚道:“我且问你,我等现在何处?可有通路于外?”

    徐楚半瘫在地上,看样子也没有逃跑的打算,只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回道:“此处名唤断肠滩,位于费城以东三十里。往外的通道有三条,除沿?水行舟以外,尚有两途。其一为山间小路,约十里后至祊亭,即有官道可通外界;其二可沿?水岸边而行,北上五里至台亭。某便是由此路前来。”

    “汝等缘何在此?如何知我等存在?”

    “奉天蓬将军之命,来此搜捕遇难船只幸存人员,并予盘查。若为平民,可任其自去;若是行商,则带往费城,由天蓬将军统一发落。至于汝等……某亦好奇,汝等何来?”

    徐楚还纳闷儿呢,自己也想知道这些人是打哪冒出来的啊!看看他们衣甲鲜亮,凶猛悍勇,比自己遇到的正规军还要强悍许多。此来本以为不过是处理些往来行商,就算有护卫也不过三五十寻常家丁护院,自己可是带了足足三百人啊!一般情况下看见自己这边的阵容就直接跪了。根本没料到这些凶人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喊打喊杀,自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一箭射中脑门上的头盔,砸晕了过去,兵丁也一败涂地。早知道有这么一批人的存在,自己肯定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来找虐啊!

    赵旻这已经是第三次听说“天蓬将军”之名了,忍不住好奇的问:“未知天蓬将军何许人也?汝红巾贼众又为何制?”

    徐楚本是垂着头答话,谁知闻言竟猛地抬起头来,满脸的愤怒:“吾等乃天军是也!今上不仁,暴虐无道,以百姓为刍狗。故天降神谕,乃命吾等代天行事,亡暴夏而兴炎德,安可言贼乎!”

    赵旻没想到这家伙反应这么大,暗地里撇了撇嘴,心说我就知道,历代农民起义都是假借神谕一类玄之又玄的名义,煽动不明真相的普通老百姓zaofan,等推翻了前一个统治政权,自己接着做皇帝而已。却非要挂着为民请命的牌子,有意思吗?不过现在这话不宜宣之于口,更重要的是把现在的情况搞清楚先。因此淡淡地回道:“吾失言矣。汝但言便是。”

    那徐楚喘了两口粗气,这才嘟嘟囔囔地说道:“天蓬将军姓秦名得禄。吾天军仁德众生,以红巾为号,分天下为三部,各部由大元帅统领;辖下又细分三十六方,各方首领称为渠将,号令众军,莫不钦服。前代义举,不幸为官军所害,元帅与渠将大多罹难;而今红巾重来,席卷宇内,新推将帅,秦得禄将军便是新推的东泰渠将,掌管泰山、琅琊、东海等地数万兄弟,又岂是你能妄加揣度?”

    哟!看样子还蛮正规的感觉,居然还有详细的地域划分,比预想的草台班子还是要强上一些嘛!不过秦得禄这名字一听就俗气得很,想必出身不高,却能号令如徐楚这种好歹有些见识的士子,并使其服膺,还算有些本事。

    赵旻忽然想到一事,开口问道:“敢问截断沂水、铁索拦?之策,便是这位秦将军所为?”

    徐楚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此令为天蓬将军所下,然计出却另有其人。”

    “却是何人?”

    徐楚眼中隐隐现出一丝不满,沉声道:“此人名唤武安魁,表字之仪,本为费城令史,吾天军破城之时投降,为天蓬将军所喜,礼为军师。此人虽有智计,终究官府中人,心必不诚,岂可委以重任?然我等多方劝谏,将军终是不听,如之奈何?早晚必为其所害矣!”

    武安魁?不知道跟三国演义里的武安国有没有关系!老实说武安这个复姓还是挺少见的。不过连费县的二把手都投降了,看起来这次复起的红军规模不小啊!

    赵旻接着问道:“汝等红巾贼……义军兵力若何?驻于何处?今番汝之失,或可预测还有来兵否?”

    徐楚冷笑一声,斜着眼睛看向赵旻:“汝以为某会将如此军兵之密告之汝否?汝但知天军数万,朝廷鹰犬无可匹敌即可。某之失,不过芥藓耳。既有败军逃归,天蓬将军必发大军来剿,不过顷刻间汝等亦为飞灰矣!”

    赵旻皱着眉头,咬着后槽牙道:“汝独不惧死乎?”

    徐楚继续冷笑:“便告之汝,便可活我耶?”

    赵旻闻言一窒。对于俘虏的处理问题,放在这个时代任何人身上都好办,唯独自己不好处理。难道真的一刀咔擦了?自己肯定是干不出来的。赵旻皱眉想了想,反正徐楚所知的信息,对方通过逃回去的败兵也知道得差不多;至于败兵不知道的(比如修船,比如赵旻等人的来历),徐楚也同样不清楚。这样一个人,留之无益,杀之不忍,干脆放他回去算了,

    赵旻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也不说话,就这么歪着头打量徐楚。据说这叫心理施压,他也不知道有效没效,反正也是姑且一试。直到盯得徐楚浑身不自在地扭动起来,这才缓缓开口道:“汝若实言相告,便释汝归,如何?”

    徐楚看着赵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诳他。不过话说回来,等天蓬将军调兵来援,这区区数十人的队伍,哪怕再凶悍,又怎么能跟数十倍于己的队伍抗衡?即便将实情告知又如何?难道死人还能泄露秘密不成?如果能因此真的释放自己,也不失为权宜之计。计议已定,乃徐徐言道:“便信汝一会又如何?想我天军四十万众,取代暴夏不过早迟。便我东泰一方,即有胜军三万众,分驻于开阳、缯城、南城、费城四县。其中天蓬将军驻于费城,麾下万人,距此不过一个时辰路程。祊亭亦有室宿校尉率领的千余精锐,须矣可至。”说完拿眼去看赵旻,那意思是说,我方有这么多人,你怕不怕?

    赵旻怕不怕?他当然害怕。不过赵旻也听出来了,这家伙虽然说了,不过话中还是不尽不实,而且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刚才明明他自己已经说了,费城离这里有三十里路,即便不考虑道路状况,以这年月的步兵行进速度,两小时行军三十里,说出去谁信啊?何况这还是没考虑败军逃回去报信的时间,还有整饬人马的时间,没有五七个时辰根本想都别想!而若是等上五七个时辰,天都黑了,以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特别是普通百姓都患有夜盲症的情况下,想要摸黑行军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那位天蓬将军如果真的大举来攻,最快也要明天一早了!

    要真等到明天早上,自己早就修好船跑路了!还怕个屁啊!唯一可虑的就是徐楚所说的祊亭部队。虽说他说的千余人不见得是准数,但哪怕打个对折也有五百人,十倍于己了。好在自己位置选的不错,在狭窄位置当道而立,便是千军万马来了也只有鱼贯而入。只要自己牢牢把守住这个路口,便可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态势。再说自己也必须挡住,否则一旦被红巾军冲过去杀到滩涂边,自己没了后路,那才是必死无疑呢!

    当然,如果红巾军都是刚才徐楚带领的那样货色,即便再来十倍,自己又有何惧哉?不过徐楚刚刚也说了是“精锐”,就是不知道这精锐的成色,跟早前的乌合之众相比,又能超过几成?

    不过祊亭距此也还有十里路,加上报信和整备行军的时间,最快也有一个时辰的空隙。赵旻当即淡淡地开口:“两军交战之时,不宜放汝归去。且待吾战而胜之,当可释汝。吾必不食言也。”言罢不等徐楚开口,高声吩咐一名亲卫过来,将他带下去看押起来。随后安排章韩,让众亲卫忙完后原地休息,等待下一场大战,自己则返身往滩头处行去。

    来到滩涂边停船处,邵琦远远望见赵旻,赶紧小跑着过来迎接。赵旻见面也无暇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道:“情形如何?”

    邵琦苦着一张脸,回答道:“船底破洞倒不甚大,不过碗口粗细而已。不过破洞数量不少,几乎要将前端的所有船板取下来换成新的才行。材料倒不是问题,这里的残破船只不少,随便从其他地方拆点儿过来便可得用。问题是修补工具不足,别看有数十名渔夫船工,真正能动手的不过三四人而已,其余大多只能搬运船板,打些下手罢了。”

    赵旻暗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般出航都带有少量的修船工具,可最多不过三五套而已。谁会没事干装这么多工具压舱啊?这事急也急不来,总不能开着破洞的船下水吧?因此只是皱眉问道:“以船工的估计,尚有多久可以修好船只?”

    邵琦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以目前进度,预估将在日入时分修补完成。”

    赵旻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刚过日中,也就是说自己那边要坚守至少三个时辰。当即伸手拍了怕邵琦的肩膀道:“这里就辛苦阿福多盯着点。一旦修补完毕,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告予我知。船只干系我等能否脱出生天,即当用心为念。”

    邵琦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般:“四爷放心,阿福省得轻重,必不致四爷失望!”

    赵旻点点头,不再多话,又转身回了路口狭道。一边走一边想,方才忘记询问北海的情形如何了,不过谅徐楚一介小小校尉,也不可能知之甚详。也不知道即墨的情形如何?还有东莱和临甾,是否也陷入战乱之中,那里可都有自己牵挂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