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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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夜，夜空中凉凉薄薄的一轮月华洒下清冷的月光，夜风从南窗轻轻吹起来，吹动了窗边男子的衣摆。
男子手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鸽，他轻轻抚摸着白鸽柔软的羽毛，眼神温柔，夜风将他的黑发微微吹散在身后，他也浑不在意。
此时，门外有人轻轻叩门。
果然来了……
薄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手一扬，手中的白鸽便扑簌着翅膀飞入了夜空中，隐没在了黑夜里。
他轻轻关上窗子，然后走到门边推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纪子筝，唇角噙着笑，道：“纪公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纪子筝站在门外，俊美脸庞上毫无笑意，目光复杂地看着夏离，半响，才拱手道：“打扰了，夏大夫。”
夏离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纪公子客气了，请进。”
纪子筝进屋落座后，夏离一边给他沏茶，一边问道：“纪公子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纪子筝自进屋后便是一脸的神思不宁，听了夏离的问话后，微蹙了眉，道：“夏大夫想必知道我的来意。”
夏离唇角微勾，也不再绕弯子了：“纪公子是想来找在下谈论寿儿姑娘的病情？”
“正是。”纪子筝正色道：“夏大夫医术高明，既然能看出寿儿身上的病，那么，可有办法医治？”
夏离直视着纪子筝的眼睛，沉吟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道：“寿儿姑娘身上中的毒，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听夏离提到中毒一事，纪子筝语气突然有些激动，“你既然能看出她是中了毒，那为何医不了她？”
夏离低头抿了一口茶，抬头看着纪子筝，语气平淡：“因为她的毒已经解了，纪公子难道不知道么？”
纪子筝瞬间像是遭到了什么重击，神色一下子变得颓然，黑眸渐渐黯淡下去。半响，他才低低的笑出声，只是笑声中说不出的难过。
“是啊，她的毒已经解了，我不是最清楚的么……”
夏离见他这样，叹了口气：“照脉象来看，寿儿姑娘中毒的时候应该还很小吧，毒虽然解了，可是毒性却残留在了体内，长久下来，身体定会有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比如，心智不全。”
纪子筝身子蓦地一颤，良久未发一言。
夏离亦是默然。
他同寿儿接触的时候，便看出来了。她虽然相貌体态上是个少女，可是心智却比同龄人滞缓许多。说话间神态与孩童无异，看起来不谙世事，非常黏纪子筝，几乎是寸步不离，看得出并不常同外人打交道。
想到这儿，夏离有些奇怪地问道：“说起来，寿儿姑娘呢？你莫非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里？”
“怎么会。她吃完饭一回房便吵着要去找苏姑娘玩，我送她过去了，这才过来打扰夏大夫。”提起寿儿，纪子筝神色放柔下来，“这还是她头一回主动亲近别人，倒还让我有些意外呢，看来她挺喜欢那位苏姑娘。”
夏离脸上也带了笑意，“寿儿姑娘还是应该多同外人接触。”
纪子筝点头称是。“寿儿身边难得有同龄的女子，再加上她很认生，平日里从不肯离开我半步，刚才见她和苏姑娘相处和睦，我便找借口有事离开，她也没吵着要跟我走，倒是稀奇。”
夏离笑起来，“既然生活自理上并无大碍，又为何非要治愈？她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在我看来，在这浊世之中能够存有这样一颗初心，实属不易，正当珍惜才是。”
听了夏离的话，纪子筝眸色微暗，声音也低了几分：“我自然是觉得好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意。可是我担心她……她……”
“既然担心，那为何不亲自问问寿儿姑娘的意思呢？”
纪子筝一怔，“……问她？”
夏离唇边噙着温柔的一抹笑，抿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纪公子爱护之心过切，不免蒙了眼。你担心寿儿姑娘不能接受自身的残缺，才千方百计想要治好她的病，可是也许她自己并不想要改变呢？”
纪子筝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在脸上投出黯淡的阴影，许久才笑笑说：“也许吧……”
————————————————————————————————————————
那边厢。
自纪子筝走后，苏如熙便将慕容策也赶了出去，说是女孩子在一起谈心，不要外人在场。
慕容策听到“外人”两个字时，黑眸瞬间冷凝成冰。
前夫、外人……看来这小女人是铁了心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慕容策气得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临走之前，他看着苏如熙，一字字地说：“苏如熙，你给我等着。”语气平静得吓人，苏如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过自从出了宫之后，她倒是不怎么怕慕容策了，所以只在心里担心了那么一小会儿，便将慕容策的警告抛诸脑后，热情地招待起寿儿来了。
寿儿有些拘谨的站在离苏如熙几步远的地方，冰雪似的衣袂裙裾，湖水样的清澈大眼，鬟髻精巧，垂髫如丝。
苏如熙杏眼微眯，笑着朝她招手，“寿儿快过来，来坐我旁边！”
小少女略显紧张，双手绞着衣摆，慢慢地挪了过去，在苏如熙旁边坐下。
苏如熙看起来很是高兴，一双笑眼盈盈。她将装在盘子里的精巧糕点往寿儿面前推了推，“知道你喜欢吃甜点，这是绿意专门为你准备的。”
“不……不行……”寿儿紧张地摆着手，才说了三个字，雪白的脸颊上便现出两抹羞涩的嫣红，清透娇艳，让人忍不住想抓过来咬上一口。
绿意瞬间又变成了星星眼，抓着苏如熙的肩膀摇晃，“小姐小姐，她又脸红了，好可爱啊~！”
苏如熙双手托腮，有些郁闷的撅起嘴，“唉，好可惜，要是我眼睛能看清楚就好了，寿儿肯定长得很可爱。”
寿儿脸更红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当着她的面直白的夸奖她，她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半响，她开口小声道：“谢、谢谢……”
“不客气~”苏如熙眼眸含笑，面似三月春花。她指了指盘子里的糕点，道：“这个是茶花糕，没什么糖的，而且很软，你吃一点没关系的。放心，我们不会告诉纪公子的！”苏如熙很有义气的保证。
寿儿经受不住美味的诱惑，吞了吞口水，只犹豫了一小下便伸手去拿了一块茶花糕，咬了一小口，瞬间双眼一亮。
“唔，好吃。”
绿意笑着道：“姑娘喜欢就好。”
一块茶花糕便一下子拉近了三个女孩子的距离，女孩子在一起总是能找到聊的话题，没多久，寿儿也没有初时的拘谨了，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时不时地还会主动跟她们说话。
苏如熙倒是没发觉寿儿与常人有什么不同，只当她是害羞不爱说话。
三人有说有笑地聊了会天，苏如熙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寿儿，接下来你们要去哪里呢？”
寿儿想了想，软声道：“回春谷。”
苏如熙咦了一声，困惑问道：“夏大哥不是说你的牙齿已经没事了吗？还要去回春谷做什么？”
寿儿摇了摇头，一副懵懵懂懂的神色，“不知道，子筝说要去。”
苏如熙也没想太多，只当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去办。听说他们接下来还是要去回春谷，她不免兴奋起来，开心的说道：“那太好啦！我们可以一路去回春谷，到时候路上多个伴，你说呢？”
寿儿眨着眼睛问：“苏姐姐，你也要去吗？你的牙齿也坏了？”
“哈哈。我不是牙齿坏了，我是眼睛坏了……呸呸呸！不是，我是眼睛得了病，看不清楚东西。等去治好了之后，我就能看清楚寿儿长什么样儿了。”
“哦，是这样啊。”寿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认真地看着苏如熙的眼睛，道：“很漂亮。”
苏如熙一愣，没懂她的意思。
绿意在一旁解释道：“小姐，寿儿姑娘夸你的眼睛漂亮呢。”
苏如熙灿然一笑，笑容比白雪秋阳还要灿烂煦暖，调笑道：“寿儿不用看都知道是个实诚孩子。”
绿意忍不住偷偷扮了个鬼脸。
哪知，寿儿接着又说了一句，“和夏大夫的很像。”
还未收敛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苏如熙怔怔地看着寿儿，嘴唇微动，想说什么的样子。
心底早就埋有的那颗名叫怀疑的种子，此刻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可是那样的想法实在太过荒谬疯狂，她一直不敢去想去证实，就怕到最后其实也不过是自己的魔障罢了。
可是寿儿……就连寿儿都这么说。
良久，苏如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寿儿……真的，很像吗？”她的语气很轻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似的，又像是怕吓到别的什么。
寿儿看不出来她的神色有什么异样，嘴里咬着茶花糕，一边点头，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恩恩，很像呢。”
苏如熙眼中忍不住浮起薄薄的水雾，她看向绿意，声音中带了淡淡的哭腔：“绿意？”
绿意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其实她第一眼见到夏离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觉得此人与少爷实在相像，可是细看之下，却又并不那么像。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夏御医的语气神态都与少爷有七分相似，可是这些话她只能藏在心里。毕竟少爷战死沙场已是事实，何必再让自己这些荒诞的想法，徒增小姐的痛苦。
见她眼有薄泪，绿意连忙劝道：“小姐，你别哭！夏大夫交代过的，你现在不能哭！别想了……”
苏如熙一把紧紧抓住绿意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眼中闪着企盼的光，“绿意绿意，不行，你跟我说，你觉得他究竟是不是……”
“笃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拳指叩门的声音，打断了苏如熙还未说完的话。
纪子筝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寿儿，该走了。”
小少女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糕点便跳下凳子跑去打开了门，然后直接扑进了纪子筝的怀中。
苏如熙在叩门声响起的时候就松开了拉着绿意的手，她低头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头来对着门口的方向露出笑容。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就听见从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不能熟悉的声音，带着森冷的怒意。
“你眼睛怎么红了？”
苏如熙似被他声音里的冷意慑住，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
刚入夜，夜空中凉凉薄薄的一轮月华洒下清冷的月光，夜风从南窗轻轻吹起来，吹动了窗边男子的衣摆。
男子手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鸽，他轻轻抚摸着白鸽柔软的羽毛，眼神温柔，夜风将他的黑发微微吹散在身后，他也浑不在意。
此时，门外有人轻轻叩门。
果然来了……
薄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手一扬，手中的白鸽便扑簌着翅膀飞入了夜空中，隐没在了黑夜里。
他轻轻关上窗子，然后走到门边推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纪子筝，唇角噙着笑，道：“纪公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纪子筝站在门外，俊美脸庞上毫无笑意，目光复杂地看着夏离，半响，才拱手道：“打扰了，夏大夫。”
夏离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纪公子客气了，请进。”
纪子筝进屋落座后，夏离一边给他沏茶，一边问道：“纪公子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纪子筝自进屋后便是一脸的神思不宁，听了夏离的问话后，微蹙了眉，道：“夏大夫想必知道我的来意。”
夏离唇角微勾，也不再绕弯子了：“纪公子是想来找在下谈论寿儿姑娘的病情？”
“正是。”纪子筝正色道：“夏大夫医术高明，既然能看出寿儿身上的病，那么，可有办法医治？”
夏离直视着纪子筝的眼睛，沉吟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道：“寿儿姑娘身上中的毒，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听夏离提到中毒一事，纪子筝语气突然有些激动，“你既然能看出她是中了毒，那为何医不了她？”
夏离低头抿了一口茶，抬头看着纪子筝，语气平淡：“因为她的毒已经解了，纪公子难道不知道么？”
纪子筝瞬间像是遭到了什么重击，神色一下子变得颓然，黑眸渐渐黯淡下去。半响，他才低低的笑出声，只是笑声中说不出的难过。
“是啊，她的毒已经解了，我不是最清楚的么……”
夏离见他这样，叹了口气：“照脉象来看，寿儿姑娘中毒的时候应该还很小吧，毒虽然解了，可是毒性却残留在了体内，长久下来，身体定会有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比如，心智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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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离亦是默然。
他同寿儿接触的时候，便看出来了。她虽然相貌体态上是个少女，可是心智却比同龄人滞缓许多。说话间神态与孩童无异，看起来不谙世事，非常黏纪子筝，几乎是寸步不离，看得出并不常同外人打交道。
想到这儿，夏离有些奇怪地问道：“说起来，寿儿姑娘呢？你莫非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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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离脸上也带了笑意，“寿儿姑娘还是应该多同外人接触。”
纪子筝点头称是。“寿儿身边难得有同龄的女子，再加上她很认生，平日里从不肯离开我半步，刚才见她和苏姑娘相处和睦，我便找借口有事离开，她也没吵着要跟我走，倒是稀奇。”
夏离笑起来，“既然生活自理上并无大碍，又为何非要治愈？她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在我看来，在这浊世之中能够存有这样一颗初心，实属不易，正当珍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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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离唇边噙着温柔的一抹笑，抿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纪公子爱护之心过切，不免蒙了眼。你担心寿儿姑娘不能接受自身的残缺，才千方百计想要治好她的病，可是也许她自己并不想要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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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如熙倒是没发觉寿儿与常人有什么不同，只当她是害羞不爱说话。
三人有说有笑地聊了会天，苏如熙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寿儿，接下来你们要去哪里呢？”
寿儿想了想，软声道：“回春谷。”
苏如熙咦了一声，困惑问道：“夏大哥不是说你的牙齿已经没事了吗？还要去回春谷做什么？”
寿儿摇了摇头，一副懵懵懂懂的神色，“不知道，子筝说要去。”
苏如熙也没想太多，只当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去办。听说他们接下来还是要去回春谷，她不免兴奋起来，开心的说道：“那太好啦！我们可以一路去回春谷，到时候路上多个伴，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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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寿儿……就连寿儿都这么说。
良久，苏如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寿儿……真的，很像吗？”她的语气很轻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似的，又像是怕吓到别的什么。
寿儿看不出来她的神色有什么异样，嘴里咬着茶花糕，一边点头，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恩恩，很像呢。”
苏如熙眼中忍不住浮起薄薄的水雾，她看向绿意，声音中带了淡淡的哭腔：“绿意？”
绿意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其实她第一眼见到夏离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觉得此人与少爷实在相像，可是细看之下，却又并不那么像。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夏御医的语气神态都与少爷有七分相似，可是这些话她只能藏在心里。毕竟少爷战死沙场已是事实，何必再让自己这些荒诞的想法，徒增小姐的痛苦。
见她眼有薄泪，绿意连忙劝道：“小姐，你别哭！夏大夫交代过的，你现在不能哭！别想了……”
苏如熙一把紧紧抓住绿意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眼中闪着企盼的光，“绿意绿意，不行，你跟我说，你觉得他究竟是不是……”
“笃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拳指叩门的声音，打断了苏如熙还未说完的话。
纪子筝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寿儿，该走了。”
小少女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糕点便跳下凳子跑去打开了门，然后直接扑进了纪子筝的怀中。
苏如熙在叩门声响起的时候就松开了拉着绿意的手，她低头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头来对着门口的方向露出笑容。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就听见从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不能熟悉的声音，带着森冷的怒意。
“你眼睛怎么红了？”
苏如熙似被他声音里的冷意慑住，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