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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忍辱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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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轻声说:“可姐姐也舍不得你死啊。”

    看着他从鼻子里一滴一滴落下的鲜血,忍不住用自己的手帮他擦拭,冰凉的液体不受控制的从脸颊滑落下来。

    “姐姐,不要哭好不好?”瑜瑜那双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我,小手轻轻触摸我的侧脸,他眼底也是一片的心疼之意。

    我的身体微微有些僵住了,很想从死神的手里挽救回瑜瑜。

    可人性都是自私的,拿我和上祁的孩子去换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的命,我实在做不到。我也没有任何资格和权利这么做,任何一个生命都有自己活下去的权利。

    我抱住了他瘦弱冰凉的身子,轻声说道:“对不起,瑜瑜。”

    “瑜瑜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在天堂看着你和妈妈,所以姐姐不要难过。瑜瑜就算死了,也会过得很幸福。”小家伙不知道为何特别的坚强,更加的不畏惧死亡,小小的如同花瓣一般柔软的嘴唇在我的侧脸上亲了亲。

    想想自己这个年岁,还怕死怕的要命,当真有些自惭形秽。

    我咬了咬唇,仰头看向姚娟,“姚娟,除了亲人之外,就算是陌生人的话只要能配型成功也能给瑜瑜捐赠骨髓把?你……你与其在这里和我干耗,不如去医院让瑜瑜享受最好的医疗环境。这样……兴许还能有一线希望。”

    “去医院要很多钱,我……我已经没钱给瑜瑜治病了。”姚娟脸色愁苦,似乎真的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

    那个时候,我对金钱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就算给我一百块钱让我过一个月,我也能过得好好的,可是瑜瑜的病到底需要多少钱呢?

    我问姚娟:“到底需要多少钱?”

    “一天五六千吧,光是住院费至少要投进去几十万的样子。”姚娟面色犯难,她低头看着我怀里的瑜瑜的时候,眼底有数不尽的沧桑。

    几十万到底是多少钱,我其实搞不太清楚。

    面对姚娟的时候,有点云里雾里的。

    我说:“你不是改嫁了一个有钱人吗?这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听奶奶说好像还是……还是台湾人。他那么有钱,肯定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对不对!!”

    姚娟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似乎不愿意旧事重提。

    看她的样子是没法找那个富商要钱了,不管是那个富商家道中落,还是抛弃他们母子不管不顾。

    反正这个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我社会经验特别的浅,很多事情我虽然不知道,可是我个性执拗。有些事情不知道我就回去查,看姚娟不说话,就开始查找和血癌有关的一些事情。

    白血病在国内早期属于彻彻底底的绝症,现在医学上大概有百分之七十的治愈率,当然这种治愈率是在能够成功配型的情况下。

    骨髓捐赠对人体的伤害不算致命,但是也很严重。

    现在医保方面是有明确条款来保瑜瑜,社会各界也有很多相关的基金慈善组织在做这个,其实如果像社会寻求帮助应该是有办法的。

    我刚想和姚娟商量,姚娟却忽然站起来了,冲进了卧室把自己的包拎出来。

    又将几件晒在院子里的自己的衣服收下来,塞进自己的单肩包里,看样子似乎是准备要走了。

    可是瑜瑜挂在院子里晒的衣服,她却没有带走。

    我立刻问她:“姚娟,你这是要干嘛?”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这个孩子我管不了。”姚娟提着自己的包,回头看了我一眼,眼底全都是决绝之色,“反正他是你的弟弟,你爱管不管,我以后再也不会过问了。就算是他死,也跟我没关系。”

    这话说的也忒狠了,釜底抽薪把儿子留在这里。

    我要是救他,我自己的孩子就保不住,我要是不救他可能会内疚难过一辈子。很可能到了临死的那一刻,都还记得瑜瑜受到病痛折磨的样子。

    瑜瑜只是小,又不是傻。

    当然知道姚娟要抛弃自己了,在我怀里“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我搂着这个孩子,却没有去追姚娟,只觉得心冷到了极致。就这种货色,居然是我爸爸娶回家的女人,更是我和瑜瑜的亲生母亲。

    当年她抛下我也就算了,现在倒好连瑜瑜她这么疼爱的孩子,都不要了。

    上祁问我:“要追她回来吗?”

    “就算追回来又怎么样?她要是真不想管瑜瑜,哪怕留在这里,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瑜瑜死。”我的手不断的摸着瑜瑜的后脑勺,想要抚慰他此刻受创的心灵。

    上祁没有多说话,只是从我身后搂住了我冰凉的身子。

    姚娟要走的事情对我打击其实并不小,身子其实早就气的失了气力,手中有点抱不住瑜瑜了。

    他帮我一起搂着瑜瑜,我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只觉得一颗心被填的满满的,就好像发生任何事都有一个支柱在支撑着我。

    我的视线也泪眼模糊的目送着姚娟的背影,姚娟步子在院子里停下了,刚好被一个干巴老头拦住了。

    那老头好像很生气,咆哮着跟姚娟说话,嘴里的唾沫星子都喷在了姚娟的脸上,“姚娟!!当年湖蓝医院的事情,你还想再导演一次吗?你知不知道莫瑶对你的误会有多深,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这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

    “什么湖蓝医院,我不知道。”姚娟的语气有些促狭,好像被干巴老头道破了什么特殊的隐情。

    干巴老头就是刘大爷,在外面好几天没回家的他,好像又老上个十几岁的样子。看起来更加的干瘦,满脸饱经风霜的样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上祁,他冲我点了点头。

    指尖落在瑜瑜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这孩子便老老实实的睡着了,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并不像是会抱孩子的人。

    此刻却接过了我怀里的瑜瑜,抱孩子的姿势看起来很专业。

    我们一起走到了院里,就见到刘大爷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不可降解的塑料袋,塑料袋里的东西好像很沉。

    黑乎乎的一块,像是动物的内脏,但是看不清楚。

    上祁说刘大爷这几天估计是在拼了命的找续命的法子,那塑料袋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我刚一分心去看那只塑料袋,刘大爷便狠狠的抓住了姚娟的手腕,把她瘦弱的身躯往我面前拽,“莫瑶,你好好看看这个女人。她是你的母亲,是全天下最关心你的人,当年为了救你的命,才会离你而去的。”

    “您在说什么……我不懂!”我退后了半步,完全没法接受刘大爷说的话。

    哪有抛弃自己的孩子,才能救自己孩子的命?

    刘大爷看起来瘦巴巴的,力气却很大,把姚娟纤细的手腕都捏红了,“当年你生下来虽然是三花聚顶,腕戴佛珠,可是依旧是先天不足,有严重的先天心脏病。莫家曾经很有钱,可是到了你出生,就已经家道中落了。”

    所以当时是没钱给我治病吗?

    但是,这又和姚娟抛弃我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么。

    我想不明白,费解的看着刘大爷。

    姚娟却很激动:“你别说了,那些陈年旧事,你提它干什么?”

    “你奶奶蹲了大狱,你父亲又死了,她一个女人四处为你的病筹钱。可是到最后,钱还是不够,她就想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刘大爷深深的看了一眼姚娟,缓缓的说道,“她假装跟大款跑了,留你在湖蓝医院,引起了很大的社会舆论。当时因为有多方媒体报道,加上有人捐款,你才活下来的。”

    上祁说的一点没错,姚娟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她做出来的事情实在不可思议,但是确实把我的小命救了,我到了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得过先天心脏病。

    说明这个病也许还在,但是当年的治疗还是很有效果的。

    我颤抖了嘴唇,“刘大爷!!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摸摸你的心口,现在还疼不疼,姚娟……也太会忍辱负重了。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刘大爷犀利的目光看向了姚娟,说道:“你苦了十几年,难道到了今天还想要故技重施吗?”

    “瑜瑜的病已经无力回天了,刘叔,我不能看着他死。”姚娟一直绷着脸保持着平静,此刻被刘大爷说出了全部的真相,泪如雨下。

    我自己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颗带着母性的心早就被揉碎了。

    刘大爷轻轻的叹了口气,“当年我就不赞成你这样做,兰婆的朋友遍天下,可以挨个的寻求帮助。就算这样都不行,我拉下我的这张老脸不要,也能把钱借过来。”

    “刘叔,当时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有这个办法了。”姚娟低下了头,语气变得悲凉,“瑜瑜这个病其实也可以走医保,还有各种慈善基金,可是他病的太严重了。手续又很繁琐,根本就来不及……”

    姚娟现在的处境,我终于能设身处地的感受到了。

    这个问题倘若强加在我的身上,我肯定做得不如姚娟好。

    姚娟比我更坚强,更懂得忍辱负重。

    刘大爷说道:“兰婆死前给瑶瑶留下了一笔钱,要十八岁以后才能给她。现在这笔钱在我手里,所以瑜瑜的医药费你不用再担心了。”

    “刘叔,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姚娟激动的问道。

    刘大爷面色严肃,“我还会骗你不成,先回去吧。你把孩子们都吓到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姚娟愣了愣,然后对着刘大爷点头。

    经过我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看我,低着头脑袋往前走,我动了动唇禁不住喊了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