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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请旨赐婚,峰回路转(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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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百姓除了不得不遵守之外,也不过是谣言的滋生和传播者。

    有些人说,为什么太子会亡,会有天灾着火?那是因为晋王爷打了那么多胜战,立下了那么多汗马功劳,圣上却要让他流放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北平府去,这才遭了上天的谴责和惩罚。

    也有人说,太子之死肯定另有蹊跷,说不定就是宁王下的毒,那宁王不是个消停的主儿,又逼宫又篡位的,如今已经被老皇帝秘密斩首,好多人都说大半夜听见了惨叫声。

    还有人说,那天晚上京郊三大营的兵马都在秘密调集,宫里肯定发生了大事。说不定死的人根本就不是太子,而是当今的老皇帝,只不过是秘不发丧而已。

    一夕之间,众口纷纭。

    可不管谣言怎么传,不管老百姓如何议论,有一个与国本有关的大事情就摆在了朝堂上——太子殁,国无储。

    为了那个至高之位,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了。

    中和节的第二日开始,天下同为太子举丧。

    奉天门外,王侯公卿、文武百官携内外命妇一起身着孝服为太子哭丧,那场面极其隆重而盛大。丧礼之后,洪泰帝颁哀诏于全国,同时通令咸使,为太子赵柘上尊谥庙号,祗告郊庙社稷。从此,那个做了一辈子太子也没有等到他老爹死去称帝的太子爷,就这样成为了史书记载中的一个符号——史称“益德太子”。

    一个生命逝去了,一场宫变结束了,一把大火又让无数个生命一起离开了人世。然,史书之上,既没有宁王赵析伙同肃王赵楷逼宫一事,也没有“益德太子”身中杨梅症或中毒死亡的记载。益德太子的死因,史官也不过寥寥几个字来总结——“风寒不治”。至于那一场天牢中死了一百多人的大火,记载得就更加简短,只推给了天上那个永远睁着双眼,却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的老天爷——谓之“天灾”。

    然而,史官的笔触虽不记史事,却似乎对风月颇有兴趣,除了这些之外,又多记了一笔晋王殿下的小逸事——“洪泰二十四年腊月,晋王归京途中,于锦城府幸得一妇,初孕,逝于大火。”

    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

    后世之人,不会再知道那天曾经掀起了多大的风浪,也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在乾清宫和天牢里的血雨腥风,他们能够了解到的,只将会是洪泰皇帝的功垂史册,彪炳千秋。

    七日之后。

    京师应天府上空的阴霾未散。

    城中鸡鹅巷里,郑二宝身着便装,小心翼翼跟在赵樽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七日前的天牢大火之后,他家这位主子爷的话就更少了。不,除了吩咐他做事之外,他家主子爷就没有说过一句废话。要说他的情绪比之以前也没有什么变化,为太子斩衰时除了冷着脸没表情,也与别的皇子皇孙们没有区别。

    三日前恢复早朝,他仍然是寅时起身,一大早就去奉门殿外等着,没有流露出半丝异常。只是郑二宝服侍他多年,又怎会不知道他心里的难受?他这位爷啊,就是硬绷着脸,也得把背挺直的人。今日下了朝,他回府二话不说就领了他。不对,中途还去东宫接了屁股后头跟着的那主儿——傻不愣愣的毅怀王赵绵洹,三个人一起到了这鸡鹅巷的小院子门口。

    院子的矮墙上,有一簇纸扎的白花用竹竿挑着探出头来,一看就是死了亲人的人家。郑二宝不知道他家主子爷为什么要来,但得了吩咐,还是乖乖上前敲响了门儿。

    “有人在家吗?”

    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那满是蛀洞的窄门“吱呀”一声苟延残喘的被拉开了。开门的妇人包着个素色的头巾,约摸四十来岁,已然满脸皱纹,一双眼睛红得像两个肿包子。她愣了一下才问,“几位官爷,你们找谁?”

    赵樽微微一眯眼,冲郑二宝递了一个眼神,只是抿紧了嘴不吭声儿。郑二宝明白的点了点头,赶紧将来之前就准备好的一袋银子递了上去,尖着嗓子按他家主子爷的吩咐回答,“大婶子,这是我欠你家丁二的一百两银子。他这不是出事了吗?我一直欠着也不妥,特地给你们家还回来。”

    一听说丁二的名字,那妇人的眼圈更红了。

    “有这样的事?我儿生前……没有说起过。”

    “有的,有的。”郑二宝笑眯了眼,又把银袋递了上去。

    那妇人条件反射的伸了伸手,指尖刚刚触到钱袋,又像烫到手的,慌乱缩了回去,目光垂了下来,“官爷怕是记错了,我家日子向来不宽裕,我儿何来的一百两借予他人?这银子,我,我不能收。”

    看着她衣裳腕口上的补丁,再看看院子里荒凉得没有多余家什的寒酸,郑二宝闭着眼睛也能猜得出来这家人很穷。可穷得这样有骨气,却是他没有想到的。等再次递银子上去的时候,他语气又真诚了几分,“大婶子,不能错。呵呵,欠钱这种事,我怎会记错?”

    狐疑地看着他们三个,那妇人缩着手却是很倔强,愣是不肯收,“不不不,我儿定没有银子借你,定是你弄错了……我儿干了几个月的差事,拿回最多的银子,就是朝廷给的抚恤了。”

    “大婶……”郑二宝拖长嗓子,有些着急。

    可那妇人摇了摇头,反身就要关门,“我不能,不能要……”

    “大婶——”一直没有吭声儿的赵樽,喊住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串烧得漆黑的南红串珠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低沉着嗓子说,“这个是在你儿子身上找到的。他生前把这个卖给了我,我出一百两,当时没银子给,欠着他。如今人去了,债不能赖。”

    看一眼那烧得焦乎乎的珠子,那妇人总算相信了,颤抖着一双满是豁口的手接过了她生平见过最多的银钱,两串泪珠子直往下滚,“你们真是好人啦,我儿命苦,他爹半年前去了,他接了他爹那狱卒的差事,才不过四个月,就遇到这等天灾,实在是苍天无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