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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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高三还未正式开学就已经让闻歌嗅到了一丝硝烟弥漫的味道,更遑论开学后,成山的书本,做不完的试题,永远要被占用的下课时间。

    闻歌终于体会到了紧张的感觉,那是多少次心理模拟都无法企及的紧迫感。所有人都在努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如果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而她,输不起。

    a大是闻歌的目标,也是理想。她要想在a市扎下根来,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开始变得格外忙碌,忙碌到没有一点时间去考虑怎么缓和她和温少远接近冰冻的关系。学校,家里,补课班三点一线的匆忙生活,和沉重的心理负担,正在一点点地压垮她。

    相比较之下,白君奕的处境就轻松了许多。好几次闻歌从走廊上经过时,都能看见他奔跑在操场上的身影。

    年轻的身体,挥洒着热汗,青春又蓬勃。

    闻歌羡慕了一阵,但想着自己一砖一瓦堆积到现在,再没多余偷懒的心思。她不是一夕而就,而是几年的积累,这才把基础垒结实了,一旦松懈便是千里之失。哪能现在放松?

    好不容易熬了一个月,国庆放假五天。

    国庆节那天闻歌哪也没去,在家狠狠地睡了一觉,醒来约了随安然一起去吃饭。自从她高三开学后,她就鲜少有时间再约她出来。经常都是她有空,周末的时候过来帮着收拾下房子,再给她做几顿饭。

    几次之后,随安然不免问她:“为什么不去找你小叔?高三这么特殊的时期,你一个人绝对不行。”

    闻歌正盘膝坐在沙发上,叉着一个小笼包子往嘴里送,手里还捧着一碗桶装的方便面。

    含着东西,她吐字不清晰,说得也是断断续续:“不是跟你说了,我小叔跟我冷战,不理我了?”

    随安然摇摇头,想了想,到底没把温少远一直和她保持联系的事情告诉她。

    因为她对闻歌的这段感情,从未看好。

    正吃得好好的,闻歌咀嚼的速度又慢下来,摸了摸脸侧,一脸的奇怪:“我最近吃东西的时候老牙疼。”

    “是不是长智齿了?”随安然凑近过去,捏住她的下巴就要往里看,见她叼着小笼包子不松口,轻拍了她一下,也没管她。

    等隔天起来,闻歌看见镜子里肿着半边脸的自己差点没哭。再加上一直蠢蠢欲动的疼痛感开始细细密密地冒尖,影响到她正常的进食,她这才不得不重视起来。

    在辅导班上完课,便自己骑着自行车去附近的医院挂科看诊。

    口腔科的病人有些多,闻歌排了一会的队这才轮到。医生检查后,先给她消毒,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约了她明早十天来拔牙,便让她去窗口领药回家。

    闻歌摸着又肿起的脸,眉头都要打结了。发炎的智齿已经被处理过,晚上回去吃了消炎药就能退下去,明天拔了牙就一了百了了。

    可是,闻歌怕疼,更怕拔牙……

    她苍白着脸推着自行车走出医院,正为明天的拔牙发愁,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连拐错了路口都没发现,直到看见不应该出现在她回家路上的——公安局。

    这一片不止是补习班和兴趣班的一条街,还有a市的市中心一院,以及警局。

    闻歌看着被警车堵了大门的警局一眼,闷闷地轻拍了一下脑袋,转身要走。刚转动车把手,眼角余光似是扫到了什么熟悉的身影,她回头,定睛一看。

    一个还穿着警服的女警推门走出来,微抬起双手从警车的间隙里穿梭而来。原本沉静的面庞在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黑色的轿车时,忽然展颜一笑。

    那双眼微微弯起,眼睛亮得像是一弧秋叶,亮晶晶的。那五官也在瞬间生动了起来,迎着阳光,说不出的好看。

    那人……可不就是白薇么。

    这白家的基因好,白君奕跟白薇这姐弟两人长得都不赖。

    闻歌嘀咕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在触及到那辆熟悉的车型时,脸色顿时一沉。等看到后座的车窗降下,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拎着一个保温盒从窗口伸出来时,深埋在心底的某根弦被牵动,隐藏已久的那些情绪彻底炸了……

    白薇的笑容在她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刺眼。

    曾经白君奕说起的那些事,一一浮上心头。以前她反应不大,是因为只是听白君奕说起,根本没有亲眼看到。所以就跟堆积木一样,一件件都丢进去打地基。可现在……她正牙疼暴躁着,亲眼看着这么刺眼的一幕,想着自己每次迈出一步,得来的都是冷遇,整个人都理智不起来。

    她狠狠地一咬唇,眼睛一眯,只觉得牙疼牵连着她的脑袋都疼了。神经“突突”地狂跳着,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狠狠地一蹬脚踏朝他们骑去。

    白薇余光扫到有人正朝她过来,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一辆刹车不及的自行车撞上她的小腿,那车轮灰灰的印子落在她的职业装上,齿轮密集又清晰。

    她一手拿着保温盒,一手拎起裤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秀眉刚皱起,便听熟悉的清脆的声音满怀歉意的响起:“白薇姐,对不起,刹车有些不灵,撞上你了。”

    闻歌的歉意是假,道歉倒是真的……她虽然整个人都快燃起来了,但并没有那么龌蹉的心思想到用这种方式来泄恨。

    “闻歌?”白薇的语气里,是满满的错愕和诧异。

    她都有些记不起来,,上一次见到闻歌是多久之前了。而且据她所知,闻歌和温少远闹矛盾,已经冷战不说话了,这会突然出现,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她一瞬间没回过神来。

    温少远也在闻歌出声的时候侧目看了过去,原本淡然平和的目光在触及她微微肿起的右脸上,微微一凝:“脸怎么了?”

    闻歌正要去看看白薇伤着了没,闻言,扶着自行车先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手没有轻重,疼得“嘶”了一声,格外委屈的语气:“长智齿了,还发炎了。”

    白薇在温少远先出声关心闻歌时,那双眸子就暗了暗,没伤着她也不矫情,跟着说道:“智齿发炎最好拔掉,不然会疼很久。”

    闻歌点点头,视线落在车后座上,扫了眼放着文件夹的座椅,又瞄了眼正当司机的何兴,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不等白薇再表达一下关心,连忙问道:“小叔,你现在回不回家?能不能顺路带我回去?我牙齿疼得脑袋都晕了……”

    温少远本就有这个想法,她一提,推门下车:“后备箱开一下。”

    何兴哪能让*oss自己动手啊,开了后备箱就来扛自行车。

    身后有人在叫白薇,她回头应了声,对着低头看来的温少远笑了笑,说道:“那我先走了,改日约你答谢。”

    温少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想来白薇已经适应温少远冷清的性子,点了一下头,转身回去了。

    温少远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又移了回来,仔细看了一眼她肿起的脸,伸手轻轻地碰了碰,指尖触摸到那里比其他地方更烫的温度时,皱了下眉:“去医院看过了没有?”

    闻歌拎起手上拿着的药袋晃了晃:“看了,明天还要去拔牙。”

    语气不掩颓丧。

    这么久的相处,温少远自然知道她怕疼,一哂,拉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闻歌挨着舒服的坐垫,刚往后靠,就被身后的双肩包给烙了腰,取下来正要随手丢在车座下面时,被他抬手一勾丢到了前面的副驾上。

    强迫症发作的何兴刚坐进驾驶座,就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双肩包“趴着”的姿势,端端正正地放好在座位上。

    等做完这些,他才发觉最后异常的沉默,后知后觉地小心缩回手,开他的车。

    温少远捡起被她不小心扫下去的文件放在膝上,正要打开继续翻阅,还未翻开,横空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一把压了下来。

    闻歌眉头微微皱起,红艳的嘴唇也微微噘起,语气不满的说道:“小叔我有话问你。”

    温少远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那一段记忆不自觉地浮上来。他垂下眼,由着她把文件夹扫到他们之间的空隙里,等她发问。

    这样的沉默让闻歌心里有些不舒服,瞄了眼前面正专心开车实则竖起了耳朵的何兴,干脆伸起挡板。

    “小叔,你跟小白的姐姐在谈恋爱吗?”

    这是何兴悄悄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温少远抬起眼看着她,舒展的双腿交叠,姿态随意又慵懒:“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闻歌早猜到他会这么回答,轻哼了一声:“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小白的姐姐了。她肯定会跟我说……”

    话落,她偷瞄了一眼温少远的神色,见他神情自若,丝毫不为所动,暗暗懊恼,正要再说点什么激激他……温少远却似察觉了她的意图,转头睨了她一眼:“牙不疼了?话这么多。”

    闻歌:“……”

    那些年少无知不管不顾鼓起的勇气,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戳破。漏气的球体“呼啦”一声,飞向了远方。

    闻歌耷拉着脑袋,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发狠,下不下决心,都没什么作用。温少远了解她,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她。总能看出她的意图,及时地扼杀在摇篮里。

    以往闻歌自然就要偃旗息鼓了,可是现在不同。她以下犯上的事都做过了,还怕什么?

    “我不喜欢白薇。”她转头看向窗外,声音闷闷的:“谁做我小婶婶,都不能是她。”

    温少远刚要闭目养神,听到这么近乎直白的表达,又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比闻歌,他经常能够见到她。

    周五放学的时候,把车停的远远的,站在校门口等过她放学,看她偶尔会穿过一条马路去买冰淇淋;周五周六的每个晚上,她喂完流浪猫狗回家,他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送她回去;她经常忘记带伞,看着她淋过几次雨后,以后都会记得给她在门口放一把,伞柄上贴上她的名字。

    她来去就那么几个地方,这些事情永远单调而重复。

    在她的身后站得久了,几乎都要忘记了她也有执拗的时候。

    可是感情问题,恰恰是温少远最忌讳和她谈及的。他不是没发现自己对她的不同,只是这种隐约的察觉让他无措。

    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没有她不顾一切的勇气。他要考虑的不止是现在,还有整个未来。

    闻歌对他是不是爱情,他不确定。他对闻歌的感情,他也不确定。但唯一确定的就是,这样的感情并不健康,所以在萌芽时期就该狠狠地扼杀,不留一丝余地。

    她十三岁遇见自己,十四岁在他身边成长至今,他想给予的,远不是一场不能谈及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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