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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千里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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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突厥汗国被隋朝分裂后,成为东西突厥两部,东突厥以金山为界,与西突厥划分汗国原来的疆域。但是,随着两国势力的消长,所辖范围也时有伸缩。在东突厥汗国内,突厥分布在南部,铁勒诸部则在北方。强盛时,疆域曾囊括阿尔泰山到大兴安岭之间的整个蒙古高原及附近地区。

    而颉利可汗自七年前继其兄处罗为颉利可汗,复以其后母中国隋朝义成公主为妻。颉利初承父兄基业,兵马强盛,阻挠唐代统一。后又连年侵唐边地,杀掠吏民,劫夺财物。唐初定中原,无力征讨。直到去年又再度入侵,唐太宗亲临渭水,与颉利隔水而语,结渭水便桥之盟,东突厥军队方始退还。

    而今东突厥看似安定,实则已经暗潮涌动,颉利可汗从未想过就此罢休,日夜不寐,盼着吞噬大唐的肥土。而东突厥小可汗阿史那什钵苾,又称突利可汗,与大可汗有所不同,早已看出大唐君主李世民以及朝中武臣皆非软弱之辈,又明察暗访,断定大唐国力日益强盛,忧心东突厥力不敌唐,便趁此时机,派信使与前来排兵布阵的兵部尚书杜如晦联络上了,指明要暗中助唐。

    此番大唐与东突厥交战,李世民派出杜如晦,并暗中安插房乔为辅佐,就是为了先收集情报,好为来日正面交锋做准备。因而杜如晦与房乔并没孤军直入,也没过早往东行军,而是就先停在东西突厥之界,金山南侧,大唐边陲的一个小城——石丘。

    在外行军毕竟不如在长安享乐,纵然此次兴兵并不见得一定要与东突厥真正交锋,可既然是行军,就也只得随兵驻军,在外露宿营帐。房乔为了方便,也便推辞了石丘县令的美意。随杜如晦一并住在了军营。

    军队刚驻扎好。房乔便先要来了笔墨,提笔写了封家信,唤来信使,让信使帮他送回了长安,又在这儿驻扎了几日,一边四处打听东突厥的状况,一边了解边陲百姓的生活状况,每日记录下来,他这个把月倒也写了厚厚一本。

    安静了几日,今儿终于有了些许动静。一封来自东突厥的密信,几经辗转。绕过重重耳目,终于到了唐军营帐。

    杜如晦拆开一看,只觉不敢轻信,便起身到房乔帐子里头来了。房乔正在帐中执笔写着今日所见所闻,刚写道:边陲徭赋过重,理应减免……便听一阵急促的步履传来,接着就是那豪放的嗓子随着脚步声一同传入了耳朵里:

    “玄龄。你来看看,这东突厥的小可汗写信来投诚,说是想要助我大唐,与颉利可汗为敌。你说这消息可信不可信?”

    房乔听罢此话,便搁下手里头墨迹未干的纸笔,起身上前跨出两步,从杜如晦身边跨过,顺道将他手里的信一抽,拿在了手里。展开这信笺,细细读了起来。

    “没错了,两年前圣上使了反间计离间突利可汗与颉利可汗,这突利可汗应是早就对颉利可汗心有不满,而圣上又答应平定颉利可汗后留个肥缺给突利可汗,且我俩行军前,只怕圣上也提前知会了突利可汗,这时候,突利可汗送来此信,应是投诚没错。”

    杜如晦见房乔这么说,可却还是有些疑惑:

    “若果真如此,那你说,他在这信上,说这么多颉利可汗的家务事作甚?”

    房乔忽而一笑,转身拍了拍杜如晦肩膀,嘲道:

    “就说你该娶个妻回去了,这么明白的暗示都不懂,啧……”

    “喂,房乔,我现在可是你大舅子,你说话当心些!”

    “这信上说,颉利可汗娶义成公主为妻本就是政治联姻,而颉利可汗钟情的女子而是另一名汉族女子侪氏。这义成公主看不惯颉利可汗偏宠旁人,便使计害死了那女子。后来这事被颉利可汗暗中查明了真相,这边惹怒了颉利可汗,可汗这才含恨把义成公主的幺女,他先前最疼爱的塞纳公主给送去了长安。自此,颉利可汗便只宠信侧妃,可敦侪氏的一儿一女。

    这两人分别是双乎日亲王,和明安乌勒吉公主。特别是侪氏的女儿,乌勒吉公主和可敦本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现在取代了塞纳公主,最得颉利可汗的疼爱。”

    杜如晦听着房乔又重复了一遍信的内容,没了耐性,忙催促:

    “所以呢?这有什么用意?”

    “克明,我看今晚我还是去县令府上休息吧。”房乔见他还是没明白,叹了口气,将信还给他,开始收视行囊了。

    “你别打岔成不成?这次你我都是有要务在身,你别意气用事啊!”

    “噗,克明,你要是有杜娘一半聪明,就不会只是区区一届兵部尚书了,当今尚书右仆射的位置,长孙兄怎么也得让给你。”

    “你不说清楚,今晚你就别想离开军营半步!”

    “好,你可还记得,县令姓什么?”

    “姓……侪啊……”

    “他嘴里常常念叨的那个宝贝外孙女……叫什么?”

    “叫——!老天,这石丘县令竟然是颉利可汗的老丈人!那你还选这地方让我驻军!这不是直接……直接暴露行踪给颉利可汗了么?!”杜如晦一下子回过味来,急的原地来回打转。

    “克明,我既然选这儿,自有理由。”房乔骤然一笑,伸手拍拍杜如晦肩膀算是安抚,一甩弊膝又要走,杜如晦忙利落地往后一翻身,一把揪住他广袖,应是拦住了。

    “不行,说的还不够清楚。这行军打仗,可不是过家家,我若是有半点会错意,都是会带来灭顶之灾的!就是我不怕死,也要为这军营数千将士的性命负责!”

    房乔听罢只得停下脚步,一边叹气一边说:

    “若是遗玉将来嫁人了,没做正妻,只是侧室,而那女婿的正室又害死了遗玉,你对那女婿怎么看?若有机会整治这女婿一番,你可会放过?”

    杜如晦并无子女,一直把遗玉当作亲女儿,房乔这么一说,他倒是一下子理解了,这侪氏多半恨死了颉利可汗。

    “今儿晌午还听县令说了,今晚他要吩咐伙房多做些好吃的,说是乌勒吉要来。你再拦着我,只怕我今日就赶不及会一会那颉利可汗的掌上明珠了。”

    杜如晦听罢这话,便忙松开了手,可房乔刚走到门口,他却又一下子像阵风似的,堵在了前头。

    “慢着!你去见那小公主作甚?我是没娶妻,不知道婚姻大事有什么用处,可你有家有口的,该不会还去用那下三滥的计策——”杜如晦顿了顿,接着说,

    “你绝不能再弄一个塞纳公主那样子的麻烦出来,杜娘饶你,我也不放过你!”

    房乔听了这话,骤然绽开了一个令花鸟为之失色的绚烂笑容,用那如玉嗓音清脆回道:

    “有劳大舅子费心,我不过是跟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娘子套套消息,怎会惹下那种麻烦?”

    杜如晦见他应下,虽心有不甘,却还是缓缓放下了拦住他的手臂,任由他大步跨出了营帐。待房乔走得没了影子,杜如晦才默默嘀咕了起来:

    “你那种麻烦,惹得还少么?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晚可是又大惊喜等着你,要是你真惹了那麻烦,看看你会不会后悔!”

    杜如晦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封方才刚到的家信,是从长安寄来的,展开书信,正是杜冉琴用绢绣的小楷,一笔一划整齐写着的短短几句:

    望从兄与玄龄一切安好,我已从法宏寺脱身,即日动身往边陲金山南侧石丘县去,收信之日,大抵我也将赶至军帐。此番前来,望能相助。

    申时三刻,天空已布满夜色,虽说日落没多久,可这边陲小县中各家各户却也已经掌了灯。初春尚且寒冷,杜冉琴掀开马车的厚帘,朝抱起的双拳呵了口气,遥遥看见小城的灯火,这才疏了口气。这一路上虽说没什么大麻烦,可路途遥远,这终于赶到了石丘,她心头的一块巨石才终于放平。

    虽说这里离长安更远,可一想到他在这儿,便觉得反倒像是回家一般,无比安心。

    “小茴,你下去跟车夫说,今日晚了,我们先去打听一下县令府上怎么走,我身上有夫君的牌子,也有皇上钦赐的手牌,先去县令家借宿一晚,打听好了驻军之地,明日再出发去找夫君和从兄也成。”

    “诺。”杜茴乖巧点了头,叫住了车夫,跑到前头跟车夫嘱咐了几句,又敲开一旁一户人家的门,打听了去县令府上的路,跟车夫交代好了,这才重新跳上马车。

    “小茴,这一路多亏有你了,你才十岁,可却这般能干,来日定能成大器。”

    “夫人,我不过一届娘子,能成什么大器!你又取笑我了!”

    杜冉琴抿唇笑笑,不由感慨良多,这路上虽然暗处有镖师、护卫跟着,可也多亏了杜茴这机灵鬼,她省了不少心。马车一路朝北行去,过了没多久,便停下了,杜冉琴忙问:

    “车夫,可是县令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