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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悠闲休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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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八月上旬的休沐日,在秦奚万般期待中到来。

    白天去西郊汉河分流的小河里打鱼垂钓,晚间时候便一道回长信侯府。那里没有长辈的拘束,自然是他们首选的好去处。

    六人同车,说一些学府和从长辈那里听来的趣事,不免就说到时下最热闹的一桩事来。

    “那日五公主和驸马出宫的时候在路上闹出了人命官司,可是真的?我昨晚才听我阿爹说起的,说是驸马爷瞧上了一个漂亮姑娘惹恼了五公主,才当街起了冲突,错手杀了人。”

    秦奚想起这一遭来,忙吧嘴里的糕点咽下去,说道。

    楼安宁见他口中还有糕点的碎末飞出,不由嫌弃地往胞兄背后躲。

    楼安康没好气地给他和秦奚一人一个脑袋嘣子,“你阿爹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秦奚父亲虽是豪爽武将,但他洛京边上的上洛郡驻军的头一号将领,可不是因为他有一个禁军统领的爹,怎可能在秦奚面前说这样的混账话。

    秦奚嘿嘿两声,“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嘛。”

    楼安宁探出头道:“还真有这样的事啊?我听说五公主性情温婉贤达,竟然会当街把人打死?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不是误会。”

    语气如此肯定,却是贾家铭。

    几人看向他,贾家铭脸上红了红,低头道:“我四兄长在京兆府衙当师爷,这桩案子就是他记录在册的。”

    这就是家中男丁多的好处了,有个位高权重的中书令父亲不说,贾府里但凡争气点的男丁都能谋一份好差事。

    而贾家铭的四兄长贾家和和贾家铭在家中的处境相似,生母的处境比张氏还不如。幸而他自己争气,在上一届的科举中考取进士功名,凭着自己的努力从一位文书做到了京兆府衙从六品师爷的官职。

    “哇,十一你是不是都知道?快和我们说说。”

    贾家铭:“前天五公主和驸马爷回宁出宫的路上外传车马故障,其实是被人拦了车架。那个女子其实是五公主的故交,走投无路想要五公主帮忙。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只知后来那女子竟然冒犯驸马爷,惹得五公主大怒,之后公主命人将她拖走。而那女子不愿,竟……拔了随行侍卫的刀抹了脖子。”

    “嘶……”

    楼安宁吓了一跳,听着都觉得疼。

    秦奚道:“她自己抹脖子了?最近想死的人怎么都和脖子过不去。”

    朱定北瞪了他一眼,问贾家铭道:“那女子的身份可曾核实?”

    “我隐约听四兄长说是逃逸的罪奴。”贾家铭对他们没有藏话,顿了顿,道:“我以为能和五公主有故交的罪奴不多,很可能是庶人司马御棋的女儿。”

    “啊??”

    连楼安康都吃惊,“那这件事情肯定有内情!既然是司马御棋的女儿,她都逃跑了怎么还会跑到公主车架面前自投罗网?后来又和驸马爷扯上关系……哎,不管她为什么找死,这个结局也比被抓回去沦为红尘女来得强。”

    “京兆府衙已经用刁民惊扰皇家车驾的罪名定案封卷,连告示都没出。对方既是罪奴,纵使有什么隐情也没有人为她鸣冤了。”

    贾家铭道。

    朱定北皱眉。司马御棋府中男丁六日已经被差役带走流放交州,女眷也差不多时间被收没为官奴,这时候应该已经出京城几百里外。她一个女子是怎么从差役看管中逃脱,还只身回了京城呢?她选在五公主回宁那日堵在路上,分明是有备而来,又怎会拔刀自刎?

    他想不透,下意识看了宁衡一眼。

    宁衡被他看得一愣,想了想,出声道:“司马御棋先后有两位妻室,已故的那一位是凉州人,与宫里的贵妃娘娘是堂亲。那位夫人留有一个女儿,如果那日拦截的是那位姑娘的话,倒不奇怪。五公主在闺阁中时,与这位表姐感情不错。”

    几人听宁衡开口,都听得聚精会神,没想到他蜻蜓点水,说到这里又不继续了。

    秦奚急性子道:“既然她和五公主是表姐妹,感情还挺好,怎么会和驸马爷扯上关系?”

    “是啊,而且五公主为了什么大发雷霆?若是真的感情好,她抹脖子的时候都没人拦着,不是很奇怪吗?”

    楼安宁附和。

    楼安康和贾家铭虽然没出声,但都看着宁衡。

    宁衡眼皮没动一下,丢下一句:“不清楚。”就闭口不提了。

    众人:“……”

    朱定北挥手道:“罢了,那家人和我朱家八字冲,提起来准没好事,还是说点别的吧。”

    “我就是好奇,长生不爱听我就不问了嘛。”秦奚意犹未尽,但朱定北和宁衡都不想说他也就听话地聊起别的:“正巧,我有件事要同你们说呢。”

    秦奚停住话头,看几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这才满脸得色道:“我阿爹答应我,今年腊月带我去上洛郡军营!可以呆足一个月呢!”

    贾家铭忙说:“真的吗?那你年节的时候也不在京?”

    楼安宁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哈哈,秦将军你终于得偿所愿啦,可别到时候被冻成一个冰棍回来!”

    秦奚:“滚犊子!老子是入军伍当小兵,将士们能吃的苦我秦奚也能受,而且我阿爹还答应让几位叔伯指点我拳脚功夫和兵法。来年,长生也不一定能比得过我呢。”气势汹汹地呛完了楼安宁,他转头对贾家铭道:“除夕到初三都在京中,待到元宵那日回来。”

    “哦。”

    贾家铭低下头。

    楼安宁搂着他的脖子拉到自己身边来,笑话他道:“怎么啦,我们十一舍不得秦奚阿兄受苦啊。”

    贾家铭难得扛住了这番戏谑,哼了一声道:“我比秦奚和长生都大几个月呢。”

    “哈哈,那就是舍不得秦奚阿弟啦!”

    贾家铭:“……”

    秦奚也跟着楼安宁笑,对着几人说着豪言壮语:“小爷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待小爷从军中浴血而归,尔等纨绔子全不放在小爷眼里。”

    瞧他脸上的得意,整个洛京已经容不下这尊大佛了。

    楼安宁和楼安康对视一眼,大叫:“揍他!”

    兄弟俩一个劲地扑上去,压住秦奚猛揉他的脸:“小王八崽子,说话比放屁还响亮,让你臭屁!”

    这语调纯粹是和朱定北学的。

    夹在楼家兄弟和秦奚之间的贾家铭累积了多次经验,在秦奚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一缩身往楼家兄弟身后的地方躲,这才免受池鱼之殃。

    他看着嗷嗷反击的秦奚,眼中那一点不安的犹豫散去,染上了阳光般暖融的笑意。

    朱定北笑倒,在一旁起哄道:“哎哟,秦将军威武,秦将军勇猛无双!哈哈,楼二不要只捏他的脸,压住他的手脚,扒他的裤子!快!”

    “哈哈!我这就来!”

    “混蛋!你们这些登徒子,放开我!”

    秦奚也顾不上和他楼安康对付,能动弹的一只手连忙抓紧自己的裤腰带,活鱼打挺似得挣扎。三人差点闹翻了车,孙必胜才在外面嚷道:“慢点脱裤子喽,车扛不住啦。”

    这么笑闹着到了目的地。

    没成想,那小河上已有人泛舟,还有洞箫声远远传来。

    贾家铭奇道:“怎么此人不去洛河反而到这里来吹箫。”

    秦奚和楼家兄弟闹得疯,衣冠都乱了,此时正在车上收拾。朱定北伸了个懒腰,道:“不打紧。这声音要死不活的,没准鱼儿都受不了往咱们这边跑呢。”

    贾家铭噗嗤一笑,这悠远萧声曲律优美,情丝缭绕,听在朱小侯爷耳朵里就成了半死不活了。

    待车上三人整装而来,三艘无蓬小渔舟已经下了水,渔网就绪。

    秦奚加快脚步跑过来,看朱定北和宁衡已经上了小船,自己忙拉着秦奚上了其中一艘,也不等身后的楼家兄弟,让船上留的一名护卫撑起长篙急追而去。

    “秦奚可真不够意思的,下次我非得把他裤子扒了不可。”

    楼安宁愤愤,也不耽搁,和兄长上船。

    在护卫的指导下张网,将渔网抛入水中,秦奚扬声道:“今天咱们可得比比谁的运气好,打到的鱼最多,都把身上的好物拿出来,赢的人全部拿走。”

    说着,就在自己身上摸出一块银锁来。

    楼安宁被银锁晃了下眼,待看个细致,不由大笑:“秦小奚,你还没断奶啊,身上居然还带着长命锁。”说着也不含糊,直接将腰上系着的玉佩接下来,冲秦奚扬了扬。

    “放屁,我阿娘年前给我在庙里算了一卦,说我这一年带着银可免灾,才塞给我的。”

    没人听秦奚辩驳,都将自己的赌注拿出来溜了溜,几人便开始准备在小舟上钓鱼了。

    钓鱼最考验耐性,秦奚坐了两刻钟就有些坐不住了,鱼儿迟迟不上钩,其他两队也没有收获他不着急。但不一会儿,楼安宁就先起竿,钓上了一尾草鱼。

    不多一会儿,频频传来楼二惊喜的叫声。

    秦奚不敢置信:“今日中了什么邪,楼二这小子不得了啊。”

    贾家铭低笑:“别急,长生他们也没钓上来呢。”

    话音没落下,朱定北起竿,鱼线甩出一个弧线,一条大鱼急燥地甩着尾巴,溅起几点水花。

    秦奚拍手一笑:“嘿,我就说嘛!看看人家长生就是不一样,一条顶你们十条!”

    楼安宁不服气地回嘴:“哼,也总好过某个人连一条小鱼苗儿都没捞着吧!”

    “楼二你是不是找打啊?”

    “你来啊,小爷怕你不成!”

    两人一言不合站起来,隔着水面一句接着一句,楼安宁气性上来,抓着鱼竿往秦奚那边抡,若不是两艘渔舟隔得远鱼竿挥大不到,秦奚就要遭殃了。不过楼二少爷是有大智慧的,见一计不成,立刻生出第二计,用划水淋他。

    贾家铭没躲过,叫道:“安宁,这里还有无辜百姓。”

    见那护卫被水泼得最惨,楼安宁悻悻地放弃了这个计策。

    秦奚见状,抓着鱼竿跟楼安宁对上,没挥两下,楼安康大声道:“胡闹!鱼钩划到脸怎么办?!”

    两人停战一瞬,凶狠地对视一眼之后,动作一致地开始解鱼线,甩到水里。

    “咂!”

    “楼二,看小爷今天不收拾你!”

    “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两人鱼竿打在水里,停也不停地开始对击,啪啪啪的鱼竿撞击声响起,两杆鱼竿隔空开始对打耍花枪。

    这鱼是钓不成了,朱定北和宁衡索性放着鱼竿不管,去看他们热闹。

    “这俩小子,怪有意思的。”

    朱定北瞧他们耍猴模样,笑得不行,一点也不同情在两人身后提心吊胆就怕掉进水里的秦奚和楼安康。

    宁衡勾了勾嘴唇,正要说什么,只听一阵惊慌的尖叫远远传来。

    几人看去,只见之前在河中央悠闲而走的小船剧烈晃动几下,紧接着,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