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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而后天气甚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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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王孙公子间,也传美人榜,只是这毕竟只是一些肉食者的口口相传,没什么权威性,如白墨这般将京城里的美人编纂成集,直接刊发出来,还是头一遭。

    “如果效果好,以后还要弄临风谱,将这凤京城里被人念想比较多的俊俏男儿也写入谱中,这个大可以让徐渐或云彩心第一,我排个三四五六就行,毕竟咱不是靠脸吃饭的。”

    冷玉烟照白墨的吩咐一一记下。

    “对了白墨,这甲午一,你用着可还趁手?”

    白墨笑道:“我用什么都趁手,不过一寸长一寸强,手中有剑毕竟比手搏给力,这是当然的。”

    冷玉烟幽幽道:“你仗着这身艺业,在江湖中做个游侠儿岂不是更快活逍遥?”

    “游侠儿,吃什么?”白墨摇头道:“到最后免不了还是成了哪位权贵家里养的狗,况且我如今可以算作身陷囹圄,我要是只会这个,现在大抵已经成了死士,死在皇宫里面了吧。”

    冷玉烟沉默了,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这近百年来的游侠儿,最出名者,要离、盖聂、萧衍,这三位无一例外都当了死士,只有萧衍一人春风得意,由死士成了家臣,由家臣变成将军,到现在权势彪炳,连皇帝都要怵上三分。

    至于那位杀伐品第一,在南疆成神成圣的柳如风,武学只是他的爱好,神棍才是他的主业。

    白墨在空旷宽阔的比剑场中,卓然独立,扫视着周遭气象恢弘的亭台楼阁,语气略带轻蔑:“而且,如我所料不差,这所谓的京城第一名门大派,早就是朝廷的鹰犬了,说不定现在朝廷手下的死士,也都源于此地。”

    这种说法冷玉烟倒是第一次听闻。

    国雅派在江湖中的风评很好,唯一的神秘之处是,无人知晓它现在的掌门人是谁。

    老掌门张中淳早已在十数年前仙逝,现在江湖中一般认为国雅派是由剑宗、刀宗二宗主共同主事,由那神秘的第三宗宗主居中调和。

    冷玉烟没见过云采心,之前白墨去找吕归尘时,冷玉烟也不在场,自然不知道云采心曾对白墨透露出某个细节。

    掌门不在。

    说明这里仍旧存在掌门。

    吕归尘邀约白墨时,有人垂帘听政,则有资格垂帘听政者,如何能比吕归尘地位更低?

    随后,尹龙孙便说,他已经见过了白墨。

    这个神秘的掌门人到底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而且,尹龙孙这个化名,取得有点显眼啊。

    他似乎,并不十分避讳有人猜到他是谁。

    白墨朝南望去,神游极远。

    “巨子非要叫我经由科举之途入仕,定然有派系方面的考虑,烟烟,下次你去找秦戈的时候,帮我问一问,白某若与东宫往来密切,则何如?”

    与东宫来往密切,确实算得上是个终南捷径。

    可是如今朝中局势诡谲,白墨在这件事上还真的不敢自作主张。

    今上北冥真肃,可是正值壮年啊,他未来一个太祖爷的庙号跑不了,却不是真的开国之主,他年轻时接手的就是一个在当时已经强大无比的国家,扫平宇内,大势所致而已,也没费多长时间。

    如果跟着东宫这条线走,出头之日,很远。

    冷玉烟低声应诺。

    她的本职工作只有两个,那就是充当白墨与秦戈之间的中间线,以及与老楚一起起到保护与监视白墨的作用。

    其实她不必帮白墨出谋划策。

    她也真的看不太懂。

    白墨伸了个懒腰,扭头道:“俯城,歇会儿吧。”

    魏击用仍带着些血迹的衣袖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与鱼鳞,深吸一口气后,直接坐在了地上。

    雄刀秋月十分随意的扔在一旁。

    白墨嘿嘿笑道:“累不累?”

    “不累。”

    魏击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直接变坐为躺,像死人一样瘫在地上。

    白墨继续道:“走去倚醉楼乐呵乐呵?”

    “别……倚醉楼的花魁不都让你给买走了?”魏击无语得很。

    “俯城啊,你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处子吧?”

    魏击警惕的看了一眼白墨:“你想干什么?”

    “我这是为你着想,男孩子和男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魏击坚定的摇头道:“谢君美意……我……”

    白墨笑容更甚:“你不会是不敢吧?”

    魏击憋红了脸,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冷玉烟扯了扯白墨的衣袖:“别说了,带坏人家孩子怎么办?”

    白墨表示挺无辜的:“他其实跟我同岁……”

    白墨自己在外面租了个别院,魏击可是还住在弹剑堂里。

    他本人没表示什么,白墨也不好强制要求他跟自己走,让他占着屋子也好,弹剑堂,他要给大炉子和吕归尘上课,也是得常去的。

    此时,一个容貌清癯的老人推着流云椅,不慌不忙的走到了比剑场中,见了白墨,立即呼道:“白小友!我还椅子来啦!”

    白墨一回头,来者不是那杜西坡,还能是谁?当下作揖拱手:“杜先生,我现在身体已经痊愈啦,不忙着还。”

    “呵呵,里面的道理我都捣鼓清楚了,再拿你东西,心里过意不去!”

    杜西坡好像走得有些累了,竟直接坐在了流云椅上。

    “好东西啊,我这些天琢磨出了一十八种用法,已经写成小册子了。”

    白墨有些不明所以,杜西坡继续道:“我打算开个器作坊,****这种椅子,佐卖一些我自己捣鼓出来的小玩意……”

    “那杜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杜西坡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低声道:“你且附耳过来。”

    白墨立即躬身侧耳。

    杜西坡小声说:“小老儿这不是……钱不太够吗?久闻白小友在丞相府当过食客,家底应该比小老儿厚实一些吧?”

    白墨有些想笑,因为这老家伙的做派比之前可爱了不少,但又笑不出来,因为他现在也没什么钱。

    卖流云椅和各种奇异物件,在这年头可都是高科技物品啊,白墨并不以此为奇技淫巧。

    白墨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低声道:“俯城啊,你且附耳过来。”

    魏击一脸茫然的爬了起来,走到白墨跟前,垂头侧耳。

    白墨小声说:“那个……俯城啊,这老先生想跟我一起兴办点‘实业’,可白某最近手头有点那个紧啊……”

    魏击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这事好说,子殊,你说个数目给我。”

    白墨复有转头面对杜西坡,讪讪道:“杜先生,数目呢?”

    “小老儿找了个很有经验的掌柜的,他给小老儿算了算,说算上找些好木匠,还得是那种身边带了好多徒弟的,然后选址作店、作作坊,到打点官差,一共需要钱十一万贯。”

    杜西坡如是说。

    虽然白墨认识丞相孙子,杜西坡身为剑宗诗道教习,各自都有各自的人脉,可是打点官差的钱,真的不敢少。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打点不好小鬼,那才是最心烦的,大人物们也没时间天天想着你的事情,所以白墨没有直接开口就说官差不用打点了这种大话。

    白墨讪笑道:“要十一万贯。”

    魏击点了点头:“数目不大,我直接叫宫叔送到你那别院去吧。”

    白墨直接对魏击鞠了一躬。

    杜西坡也十分感谢:“白小友,你这弟子可真大方,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要不要学个诗词歌赋什么的?”

    “在下魏击,字俯城,家父魏文,家祖魏无忌。”魏击说得彬彬有礼,不卑不亢,而且跟之前惨死的那位韩立比,介绍家人时也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头衔。

    可杜西坡却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无论在文坛之中无论如何有名望,对那种真正处于朝廷中枢的大员,还是有些发自心底的敬畏的。

    “多谢魏公子了!”

    杜西坡长揖道:“替我跟魏丞相……不,替我跟魏将军问声好就可以了。多谢,多谢。”

    魏击只是微微点头,自有一番气度。

    得知魏击身份后,杜西坡再看白、魏二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魏击才是深藏不露,气态非凡的人。

    气质,跟身份关系挺大的。

    魏击休息够了,又去砍鱼了,白墨则与杜西坡仔细商议起开办作坊一事来。

    流云椅,仔细想想,确实大有用处。

    如今这时节达官显贵都爱骑马,爱骑马,自然摔下来的可能性就更大。

    既然有达官显贵从马上摔下来,落了残疾的,必然不少。

    一般来说,如果实在治不好,他们只能卧榻等食,偶尔被抬出去,坐着敞篷的牛车溜一圈,既无风度又不自由。

    若是穷苦百姓,落了残疾就只能靠家人养活了,孔子曰:孝,盖因子弟不孝,这才宣扬,这才有人听他宣扬,这时代百姓中的父子间能有多少慈孝,可不见得。

    那些落了残疾的穷苦百姓,最大的可能性是被逐出家门,沦为乞丐。

    有了流云椅,残疾的富人可以得自由,残疾的穷苦人在得自由的同时,还能靠自己的力量出来摆个摊之类的,找个谋生的手段。

    白墨感觉,这生意的前景光明的很呢。

    其实找魏击借钱并非白墨的首选,魏击虽说不贪钱,却也不是真的很富裕。这事应该找小舅子,可是,对那个两面三刀的家伙,白墨真的没什么好感。

    与杜西坡谈着谈着,不知何时,冷玉烟忽然消失了踪影。

    一个来剑宗倒夜香的老者忽然摘下了草帽,露出了一章挤满了疤痕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