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前世纠葛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唐砖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在这一刻,苏挽月好像非常理解那个死在桃花树下的女子。她忘掉了前尘,但冥冥之中,却有重叠的部分。你爱上的,若是比你高高在上太多的人,注定会是悲剧。无论是那人是否愿意屈尊纡贵,幸福一词,含义已经变得复杂苦涩。

    沉默了许久许久,杨宁清看苏挽月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想喜欢你。”

    一瞬间,心情好像跌落谷底。他在战场上再怎么面临险境,也没有现在这么难过。

    难过是个懦弱的词,他可以流血流汗,但不想懦弱。

    深呼吸几口气,想着再摆出个什么表情来,显示“没什么大不了”,但好像有点力不从心。

    “怎么?就这么消沉啦?”苏挽月盯着杨宁清的脸,看他宛若毒气攻心的表情,青一阵绿一阵,开了染坊一样。

    “怎么会,我习惯了。”杨宁清不在意笑了笑,有点僵硬,垂了手下来,不再抱她。

    “你还真是执着……”恍惚之间,杨宁清听着苏挽月叹了口气,而后自己一侧的脸颊被个柔软的东西轻描淡写擦了下,再看她眨着眼睛笑得很漂亮,那双杏目,带着点倦色,但依然顾盼生辉。

    “你待我的好,我当然都记在心里。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过去,也不介意我脾气有点大的话,发起火来可能把你府邸拆了的话,我想我不会喜欢你,而是会努力爱上你。”

    杨宁清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稍微回过神来,那张战场上手起刀落从来面不改色脸,居然微微红了起来。他肤色偏黑,脸红起来略显局促和窘迫,而他又刻意板起来装作不经意的神情,又让苏挽月毫不忌讳的嘲笑起来。

    “你也会脸红啊?”

    “闭嘴。”

    “脸红起来很可爱呢……”

    “闭嘴!”高大的男人形象全无,仍了手里的东西,就要去捉苏挽月,他现在恨不得把人变小塞到袖口里,让她不再张牙舞爪嘲笑自己。

    “我的对联!”看那小桶卷起来的红纸滚了出去,苏挽月很心疼似的。

    “等下再给你买,先让我抱一下。”高大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拎小鸡一样把人塞到自己怀里,他脸仍是有些红,抿着嘴却是不苟言笑,但拽拽的表情,不影响他可以杀人的面容。

    “这是街上呢……”苏挽月有点欲哭无泪。

    但杨宁清好像不完全没所谓一样,只是把人抱得很紧,勒得她骨头都响了几下。

    苏挽月忽然有种归宿了的感觉,漂泊良久,终于可以安心靠岸。她不害怕孤独,也不担心一个人寂寞,只是害怕没有了付出的勇气,失去了再爱的能力。

    “杨将军好雅兴。”后头冷冷有个声音,苏挽月一惊,从杨宁清怀里钻了出来,望着是独孤十二,后头的几人皆是高头大马,应该在例行巡视。

    独孤十二笑了笑,在马上的姿势也颇为英气,“杨将军是要去哪呢?”

    “以你的职位,应该管不了我的行踪吧。”杨宁清笑得客气,嘴里的话却像扇了独孤十二一巴掌。

    “你!”到底是年纪小,沉不住气,刚想骂人,但还是忍了下去,接着冷笑一声,侧眼瞅着苏挽月,“大半个月前,还见你伤心欲绝从毓庆宫出来,怎么,愈合得这么快,立马找下家了么?”

    那天的事情,具体情节,苏挽月和杨宁清全都没有再提起过,两人都很自觉忽略掉那一天。但被人扯到台面上来讲时,苏挽月一时间很尴尬,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推上断头台的耻辱感。

    “十二姑娘还是管管你自己的事好,好好积点口德,为你肚里的孩子。”苏挽月心里不悦,仍是没发作。

    “孩子?”独孤十二露出一种茫然的表情。

    苏挽月一瞬就明白了,这件事上,张菁菁肯定骗了自己,独孤十二根本没有怀上龙种。

    两人皆是还要开口再说什么,苏挽月忽然瞥见街角一抹身影,一时间以为自己眼花了,本想再看,但一闪而过苏挽月还来不及确认。

    “别跑!”苏挽月转身就要去追,那人应该在三千里外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挽月!”杨宁清喊了一句,也只能跟上去。

    本就人多的街道,一转眼就能淹没在人群里,但苏挽月眼尖,也特别狠,不客客气气要人让开,挡道者一律暴力对待,连同面前的摊子也掀了,反正打算闲下来再一起赔钱。围观群众瞧着这么一个母夜叉,也纷纷避让,或者一窝蜂往边上跑,生怕挡着她被踹翻。

    鸡飞狗跳,乱到不行。苏挽月伸手捉了旁边的朱砂盒子,再掂量了几下,瞅准了砸过去,前头那人一个踉跄,没有停下来,但衣服上被染了朱砂。

    “你歇着,我给你追。”杨宁清拽了苏挽月一把,长腿一迈,就超过了她半个身位。

    苏挽月停了下来,踮脚望了眼情形,弯下腰扶着膝盖喘气。在药罐子里被泡了半个月,她体力忽然萎缩了一样,有点未老先衰的症状。

    “这么热闹,是捉谁呢?”独孤十二走了过来,没再骑马了,周边乱作一团,压根没地方给她耍威风。

    苏挽月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堂堂镇北大将军亲自去追,那人还真有面子呢。”独孤十二冷冷笑了下,有些挖苦。因为她一点没让她手下帮忙的意思,杨宁清没带侍卫出来,又不忍让苏挽月干这体力活,当然只能自己跨刀。虽说背影依旧挺拔威风,但这事还是有失身份。

    苏挽月直了身起来,斜眼看着独孤十二,忽然笑了下。

    “你笑什么?”眼珠子瞪圆了,不是很凶,颇有些乳臭未干的稚气。

    “我笑你傻啊,老是同我作对干什么?我一不在宫里当值,二不是皇上身边的人,论职位,论受宠程度,都不会威胁到你。况且我同杨将军好了,你应额手称庆才对,因为我离皇上越远,给你的威胁就会越小,你又何必要处处和我们为敌?”

    “你们俩抱团了,势力只手遮天,不能不防。”独孤十二颇有些严肃。

    苏挽月笑得更加坦荡了,语气中有着藏不住的轻蔑,“这些道理是谁灌输给你的?镇北将军镇北将军,你也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的,他使命就是戍守边疆,你以为吃素就能镇得住北方的虎狼之族么?鞑靼瓦剌虎视眈眈,你身位御前侍卫,还在担忧这些,真是可笑。”

    “我不要你教!”独孤十二有些窝火,愤愤回了句。

    “你省省吧,少因为几句话就被人当枪使了。”苏挽月拍了拍手上的灰,背过身就不想再交谈的意思。话里有话,聪明人听得明白,愚钝的人,事后想想也能猜得出蹊跷。

    是有人搞鬼了,独孤十二同苏挽月作对本没有错,苏挽月是以前最受宠的人,她回到京城,自然让独孤十二如临大敌。但道理不是那么浅显的,她不应该和苏挽月站在对立面,换句话说,起码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典型当了炮灰还不知情。

    苏挽月在回想张菁菁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她说独孤十二同巴藏卜亲王有血缘关系,这种血缘,口说无凭,若要真材实料去考察,在这种医疗如此落后的世代,未免太困难。

    十七年已经过去,当年知情的人可能都去见阎王了。没有一丝线索,仅凭张菁菁的一句话,就要掘地三尺去查,未免太不划算了。苏挽月没那么傻,只是张菁菁为什么要那么说,苏挽月仍是没想明白,亲王的女儿,放在皇上身边,威胁有多大,可是张菁菁偏偏又泰然处之。

    正琢磨着,杨宁清拽着人回来了,威风八面,好像脚下不是一片狼藉的集市,而是肃杀萧瑟的战场。

    苏挽月一扶额,觉得自己真是犯花痴了。

    来人被推到在地上,苏挽月仍是望着杨宁清的脸,弄得后者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啊,看你很帅。”苏挽月眨眨眼睛,一瞬间就在杨宁清脸上看到几种情绪交叠而过,烦恼,紧张,故作镇定,又有那么一丝丝骄傲。

    独孤十二嗤之以鼻,很大声哼了句。

    苏挽月不在意,望着前头的人,“薛十,你来京城做什么?”那人正是薛十,是杨柳的贴身侍女,她就算不在榆林,也不可能千里迢迢来到京城。

    “怎么?京城是你家开的?别人来不得了?”薛十先是有些恼怒,后来像是自暴自弃了。

    仍是皮肤白皙的一张脸,单眼皮,眼睛小很藏神,你自上而下俯视她的时候,也无法将她眼底情绪看清楚。

    “杨柳呢?”苏挽月没一点表情,冷冷问了句。

    “跟着火筛走了,怎么着,你嫉妒了?”薛十每一句话,都有种想要噎死苏挽月的打算,但每一次,苏挽月都是笑笑,那些话甚至都不能让她皱一下眉头。

    她用的词是“走”,那想必火筛声东击西去榆林的时候,没有得到多大反抗。杨柳还是愿意随着这个旧情郎的。苏挽月略微一思索,眼神一闪,厉声而问,“那冷霜迟呢!”薛十的表面身份,是杨柳的贴身侍女,在榆林的风沙中其貌不扬。但她也是烟雨楼冷霜迟的影卫,且是最精锐的那一批。

    苏挽月从来想不明白冷霜迟要干什么,处处留情归咎为风流倜傥,以前协助小宁王造反,归咎为报恩,但烟雨楼要干什么,她压根想不明白。

    冷霜迟天生是个捕猎者,能把世间所有高明的猎人,都变成自己的猎物。苏挽月不爱同他打交道,有种随时会被吃掉的感觉。

    “那次还真不该救你。”薛十冷冷笑了声,她应是后悔那时候暴露了身份,不然也不会让人知道,她是青衣十二骧。

    “我也不想谢你,你上次害我摔马的事,真真让我养了快百来天的伤。”

    “那是杨柳折了你坐骑的前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怂恿?不然从易货城走,杨柳根本不会追上来。”苏挽月一下子就拆穿,她平生一恨欺骗自己的人,二恨睁眼说瞎话的人。有些事本不想计较,但真的算计起来,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你右臂的伤,是杨柳害的?”杨宁清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还一直以为是同独孤十二那场仗弄的。

    “先不说这个。”苏挽月扯开了话题,她不忍看到杨宁清脸上有点愧疚的神情,上前提了薛十衣领,拽紧了些,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因气血不调更加白了,“说,你来京城什么目的!”

    “哼。”眼神轻蔑至极。

    “冷霜迟人呢!”苏挽月有些没耐心了。

    “就凭你,直呼公子名讳?”虽然有些困难,但仍是吐字清楚说完整了。

    苏挽月对江湖一直不是很了解,她不知道人人忌惮的冷华公子就是那个风流成性的人,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有多大的势力,多高的江湖地位。但的确从很久以前,就知道此人不得不防。大才华加上大智谋,若是不为朝廷所用,终究会成个祸害。

    “你是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了?”苏挽月扯着唇角笑了下,那抹笑,让人寒从心来。

    薛十没有说话。

    “青衣十二骧,我会把你们一个个捉住,看到时候冷霜迟出不出面,救不救你们。”

    那是烟雨楼的影卫,名字叫“青衣十二骧”,但到底多少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外人都是道听途说。若不是自暴身份,苏挽月误打误撞,压根也猜不到。

    “你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记起公子啊……”薛十笑得却是更加不在意,脖子已经被苏挽月勒出血痕来了,每发一个音节,都要费极大的力气,但薛十,好像天生意志力就比别人强大一番。

    苏挽月松了手,起了身来,“先关起来吧,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

    说实话,苏挽月不该对冷霜迟的手下这么苛刻,但她是在无法去相信这些人不心怀不轨。骨子里,她是朝廷的人,而冷霜迟是江湖中人,这就隐隐决定了势不两立的那种分歧。

    易货城匆匆一面后,苏挽月没见过冷霜迟了,算起来,也快有四个月了。苏挽月心里有些发慌,她不想同冷霜迟博弈,对于救过自己性命的人,苏挽月不仅妇人之仁,反而觉得一点点的防备都是小人之心。

    只是虽说左右为难,但事到临头的时候,苏挽月也不会是个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