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无与承欢 > 第九回真人不露相

第九回真人不露相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不朽凡人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煊成功留了下来。

    大概以后楚云卿再不会说让他走的话了,除非是煊自己要离开。

    这样一个对他赤忱的人,他又怎么能再赶他走?

    对楚云卿赤忱的,不光是煊一个,还有三军将士们。

    这次出征实在太急,可不到半日,三军将士竟然齐刷刷的已到教场报道。

    楚云卿没有跟将士们寒暄,过不完这个年,他也没有出言安抚,而将士们也无丝毫怨言。

    寒暄、安抚都是多余的,因为他们之间已不需要这些。

    即便从容如乐陵王,也难免要惊讶一番了。

    乐陵王与楚云卿一同登上点将台,只见楚云卿轻轻一扬手,台下将士们一齐单膝下跪,抱拳,同声高喝道:“拜见乐陵王!”

    动作整齐划一,声音高昂洪亮,尽显平日训练之精良。

    乐陵王心想,拥有这样一支雄师,还愁什么仗打不赢?

    他双手抬起:“众将士免礼。”

    “谢乐陵王!”众将士齐齐谢了,又齐齐站起,长刀直立,军容整肃。

    楚云卿清点各部,又吩咐各部检查装备,宣布明日启程时间,便带着乐陵王离开了教场,回义云府。

    回程一路,楚云卿策马在前,后面马车里,乐陵王撩开帘子,盯着楚云卿的英伟背影,眼里闪着极为复杂的光焰。

    回到义云府天色已黑,简单吃了点晚饭后,乐陵王便回楚云卿为他准备的房间休息,门外站着他的两个贴身侍卫来保护王爷周全。

    楚宁送茶水过来,才知道这两个侍卫,一个叫雪鹰,一个叫灵鹫。

    灵鹫迎了上去,“交给我就行。”一手接过茶壶,打开盖子,自怀中取出银针,探下,过了一会儿又提起,见针头没有变黑,才放心敲门,将茶水送了进去。

    楚宁微微皱眉:“他这是在做什么?”

    雪鹰以为灵鹫的动作让楚宁不快,安抚道:“王爷并非不相信你们,只是入了京城,不得不谨慎些。”

    “他拿那根针探入茶水中,难道能让茶水变得更好喝?”

    雪鹰怔了怔,这才明白原来楚宁不是不快,而是根本没理解灵鹫方才在测试茶水有没有毒,于是耐心跟他讲:“灵鹫那根是银针,银遇毒会变黑,他方才只是想看看水中有没有被人下毒。当然不是怀疑你和楚将军,我们是怕贼人趁你们不备时潜入义云府,在食物里面动手脚,因此不得不留个心眼儿。”

    “噢!”楚宁眨巴了一下眼睛,脑瓜闪过一个念头,忽然又怯生生地问:“那……你们那针,能不能给我一根?”

    雪鹰低头瞧他,他面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童年好奇心,心下倏地一软,就将身上唯一的一根银针给了他。

    楚宁好像淘到宝一样双眼发亮,拿着那根小细针,一溜烟拐进了厨房,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挨个扎了一个遍。

    他本来就是玩玩而已,没想到这一扎还真给他扎出一个!银针从半块馒头里提出来,针头竟然像是在砚台里搅和过似的,乌漆墨黑!

    楚宁看着那变黑的针头脸色骤变,就好像上面趴了一只恶心的绿头苍蝇,他想也不想就将手上的银针往地上一扔,嗓子眼里驻进一面破锣,一嗓子“啊!”破空,在满院回响。

    很快一个人影掠了过来,来者是雪鹰,听见动静便飞身而来。

    到底是江湖人,反应要比官家人快上许多。

    雪鹰扫了一眼厨房,然后才看向惊魂未定的楚宁:“出什么事了?”

    楚宁颤颤地指着桌上:“馒……馒头……”

    “馒头?”雪鹰走到桌前,这时看到桌脚下被楚宁失手扔了的银针,捡起来,瞬间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吃了没有?”

    楚宁摇摇头,想起什么,脸色惨绿惨绿地说:“可是我们中午吃了!刚刚晚膳也吃了!”

    “那不怕,两顿饭之前我和灵鹫已经检查过,那时还没被人下毒。”

    雪鹰又四处检查,然后便在角落阴暗处发现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一朵白莲,绣娘手艺很巧,白莲栩栩如生。

    “这是……白莲教的信物!”

    香囊里包的香料尚不清楚成分,雪鹰用银针探了一下,倒是没毒。

    “发生什么事了?”楚云卿和元青闻声赶来,就看见楚宁一脸铁青愣在原地。

    雪鹰先是躬身一礼,然后才将事情原委道出。

    元青闻言,丢下一句:“想必下毒的人还没跑远,我去追!”便跨出了门。

    真是急性子。

    楚云卿叹息一声,接过雪鹰手里那香囊,嗅了嗅,问:“你的意思……那白莲教已经收到消息,所以趁夜潜入我府中想要毒害我们?仅凭一个香囊便如此断定,岂非有些牵强?”

    雪鹰叹气:“将军有所不知,其实王爷一直怀疑白莲教已染指朝廷。”

    “你是说,朝中有官员与那邪教勾结?”

    雪鹰点头:“若非有权有势之人在背后支持,单凭一个民间组织是没办法将白莲教发展的如此壮大的。其实早在发现白莲教骗取百姓钱财时,王爷便让陵州州牧写了一封奏折汇报此事,可却迟迟不闻回音。昨天王爷面圣时才知道,皇上根本就没见过这份折子,想来是被什么人扣下了。”

    所以乐陵王更坚信是朝中有人与邪教勾结,否则他们干嘛害怕皇帝知道这件事?

    “长生不老,本就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楚云卿道:“那皇上可有彻查是谁扣了陵州州牧的折子?”

    “时隔这么久,已经不好查证。况且王爷这次进京,想来已是打草惊蛇了,所以王爷明知困难还是要将军明日出征,为的就是要尽早赶回陵州,在他们互通消息之前就将邪教据点给端了。”

    雪鹰顿了顿,又道:“白莲教的每一处分坛都有一位坛主,他们的地位与权利在教中仅次圣女与教主,王爷便想着,如果能擒获分坛主,至少可以探听点情报的。”

    “想法是不错。”楚云卿道,“可是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通风报信的人想必现在已在路上,我军将士明日才动身,已失了天时。”

    “楚将军放心。”雪鹰拱手,“王爷离开陵州前已吩咐过州牧大人,一定严查进出百姓,连一只苍蝇都不准遗漏。纵然报信的人先我们一步抵达陵州,也进不了陵州的关隘。”

    “那倘若……州牧也被白莲教收买了呢?”楚云卿眯了眯眼,想起徐侍郎,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雪鹰笑道:“楚将军放心,州牧大人绝对不会背叛。”

    “哦?”

    “州牧大人,原本就是王爷的娘舅。”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外甥要端白莲教的老窝,做舅舅的当然也是站在外甥这边的。

    雪鹰道:“楚将军放心,王爷已经安排周密。”

    楚云卿闭上了嘴,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

    元青没追着下毒的人,只好先为义云府加派护卫,去教场领了几队官兵来,轮番守夜,义云府各点都安排了人站岗,看着当真是一只苍蝇也放不进来。

    楚云卿安排好明日之事,便早早歇下了,他不放心,便让楚宁跟着他一起睡。

    煊扭捏着,手指点着唇瓣,在二爷门前流连。元青看着恶心,嗔道:“回你的房间睡去!我会派两人过去,绝对不会让人坑害了你。”

    但元青此时心想:我一个人也不派给你,毒害了你算了!省得天天跟个苍蝇似的围着二爷嗡嗡转!

    煊瞪着他,没好气道:“大半夜你不睡觉守在二爷门前作甚!明天行军仔细拖了后腿!”

    “你放心我不是你。”元青咬牙,“守在这自然是要顾念二爷和小少爷安全。”

    “哟哟哟!学人家雪鹰灵鹫忠心护主,可你也得有人家的那功夫才行!”

    元青冷笑一声,要不是因为小少爷喜欢他,元青这会子非得拔剑劈了他!

    煊倒也知趣,既然嘴上讨了便宜,见好就收,又一扭一扭回房了。

    今晚月亮亮得出奇,而他住的厢房外面还真真是没个人在把守。煊暗暗好笑,觉得这位元青副将还真是幼稚。

    刚好,没有闲杂人等扰了他赏月的兴致。

    他飞掠到房顶,盘腿而坐,痴痴地看着天上那轮明月,让身心都沐浴在洁净的月光中,白衣吸收月之光华倒显得有几分圣洁,仿佛他要随时升华,乘风而去。

    这时,空气中传来很细碎的声音,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被风声掩盖。

    煊眯了眯眼,左手抬起,只听“突!突!”两声,一个黑影就好像被击落的大雁一样从夜幕中栽了下来,跌落在煊的屋顶上。

    黑衣蒙面人外露的一双眼充满了惊恐与讶异,他从没想到依他的轻功能这么快被人发现,也能这么快就被人伤到。

    施展轻功靠的是一双腿,现在,他的双腿已废。

    他的两条腿上密密麻麻钉满了十来件暗器,各种各样不同的暗器,它们相同的地方就只有一处,那就是它们的速度。

    快!

    比他还快!

    黑衣人在施展轻功时自然也有所警惕,可他直到腿忽然没了知觉,才意识到自己被暗器打中。

    他趴在屋顶上,惊恐地看着这位人畜无害的白衣少年,嘎声道:“姜尚姜老先生,是你什么人?”

    姜老先生是天下第一暗器名家,不但接暗器、发暗器的功夫是天下第一,就连铸造暗器的技艺也是天下第一。

    只是听说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到关外去了,然后就没了消息。

    煊仍是痴痴地望着月,就好像这个黑衣人不是他打落的一样。“你说的这位老先生我并不认识。”

    黑衣人怔了怔,又道:“像阁下这样的好身手,为何甘愿屈居于此?不如投靠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必定优待阁下。”

    煊就一直抬头望着月亮,仿佛这黑衣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黑衣人又怔怔,然后咬着牙,道:“阁下不信在下说的?”

    煊看着月色,缓缓道:“我信。可是我对你家主人半点兴趣也无,而且也不会让你家主人伤楚将军或是乐陵王一根汗毛。”

    黑衣人脸色变了变,试探道:“……阁下已知道我家主人是谁?”

    煊摇摇头:“是谁都不重要。”

    黑衣人又怔住。

    煊侧头,垂眸瞧他:“你现在还在等什么?”

    黑衣人没明白。

    煊冷冷道:“莫非你还想叫我动手?”

    各方势力对煊的了解,知道他不过是个没用的男倌,又怎么会料到他有这样的身手?

    身手暴露,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黑衣人的活口的。

    黑衣人已变了脸色,面罩下的肌肉已扭曲在一起。

    他对“死”这个字并不陌生,因为他已杀了不少人,可是轮到自己时,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世上,真正能做到不畏死的人,又能有几个?

    可煊已不耐,左手微抬。

    下一瞬,黑衣人便咽气归西。暗器钉在他心口,一击毙命,连一声惨呼也没来得及发出。

    煊叹气:“看来你非但武功不济,脑子也笨得很。”

    煊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钉在他腿上的暗器回收,用黑衣人的衣料擦抹掉上面的血迹,收回袖中。

    他还罩着面罩,煊一直未揭下,他对这人的身份一点兴趣也无。

    对指使他来暗杀的主子身份,更是一点兴趣也无。

    但尸体是要处理的,煊将黑衣人扛在肩上,衣袂轻展,脚尖一点,身形很快便消失在皎洁的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