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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李百药的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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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的嗓音低沉,“朕命人修建凌烟阁铭记当年征战之士,朕自问不比尧舜汉武,倘若有诸位相助,再复汉武之风光,诸位可愿与朕同往?”

    “大唐万胜!”有人高声喊了一句。

    “大唐万胜!”群臣一齐高呼。

    看着这个场面,李世民笑着,心中有团火在烧,再起波澜壮阔,让世人铭记,此生足矣。

    张阳揣手而立,双手拿着笏板心里挺矛盾的,这是又飘了?

    要比肩汉武?这是也想泰山封禅了?

    原本的历史上,李世民有没有封禅泰山的想法后世争论不少,不过当时有臣子进谏过让天可汗封禅泰山,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李世民终其一生都没有登上泰山。

    历代所祭最隆重的便是告祭天地,封禅泰山也是最隆重的。

    有了秦皇汉武的先例,之后的帝王无不想要追朔秦皇汉武登上山峰,看看他们所见过的风景。

    对李世民来说,这就像是气运上就差了一截。

    不论是天时还是人和,都不在最合适的时候。

    大唐初立百废待兴,论国力还没恢复到前隋时期,生产力和人口都不足。

    站在李世民身边的太监高喝道:“请诸国使者入殿。”

    话音落下,殿前的侍卫大声传着话。

    张阳深吸一口气,早朝看来没有这么轻易就结束。

    幸好来之前吃了早饭,这要是这么站大半天,人会低血糖的。

    第一个入殿的是突厥使者,来人正是老熟人,憨憨的结社率,他走到殿内向李世民道贺,放下一箱子的银饼,喊了一句大唐万胜就完事了。

    这一箱子银饼多半是李泰承包草原的所给,现在的突厥小可汗手里依旧有余钱。

    “可惜见不到松赞干布。”魏征低声自语着。

    这个距离正好可以听见郑公的话语。

    张阳小声道:“这一次他若不来,陛下也会派人去抓拿。”

    魏征闭着眼入定一般站着没有说话。

    张阳也重新低下头,松赞干布太会作妖,打仗打不过,还专门派个人来智斗。

    文武两边都败了,他要是再不来,脸面也会挂不住。

    其实心中还有一个顾虑,万一松赞干布不要脸了,真不来了该如何是好。

    大憨憨结社率说完话便站在一旁,下一个入殿的是西突厥使者泥孰,他入殿奉上一串玛瑙,“下臣拜见天可汗。”

    说出话语,这人当殿跪下。

    大唐尚武讲血性与英雄豪气,不兴跪礼,如果不是重大场面能不跪就不用跪。

    见天可汗也不用动不动就下跪的。

    若有人下跪无非就是祭奠祖先,要不就是有冤屈。

    果然泥孰接下来就开始哭诉了。

    “突厥贼子肆叶护弑杀歹毒,西突厥子民受尽苦难,还请天可汗为突厥子民做主!”

    话语回荡在大殿内。

    李世民的目光看向礼部这边,“张阳,为何肆叶护的人还在作乱,当初朕让你主持这件事,你就拿出这么一个结果吗?”

    大殿内上百号人,却静悄悄。

    张阳站出朝班,“陛下,西突厥之乱并不是朝夕间可以化解的,肆叶护掌握西突厥诸多部族,我外交院一向以和平为主,自然也希望西突厥也能安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想要根除光是平定战事并不够,更需要西突厥的人心归附。”

    李世民笑道:“泥孰可汗,你也听到我们张尚书所言,敢问西突厥人心可有归附。”

    泥孰低着头,“若能平定肆叶护之乱,西突厥人心必定归附天可汗,下臣愿用姓氏起誓。”

    这时殿前又出现了一片混乱,李世民颔首道:“殿前何事争执?”

    侍卫站到殿前,“陛下,西突厥肆叶护可汗派来的使者求见。”

    李世民端正坐姿,看着殿前朗声道:“入殿。”

    “喏!”

    张阳看着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

    对方走到泥孰身侧,向李世民行礼,“尊敬的天可汗,请勿轻信一家之言,西突厥远没有此人所言这般不堪。”

    看这个突厥人讲话有礼,谈吐更像中原的文人。

    关中话也很地道。

    张阳好奇道:“敢问如何称呼?”

    对方回道:“下臣祖上乃康国安姓,名唤安延偃,祖上之地所在乃昭武城。”

    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个人的来历,来自昭武九姓。

    昭武九姓的前身就是月氏,不过月氏的下场并不好,那时他们不是大汉的对手,大汉出了一个叫做霍去病勐人。

    而这个时候草原上也有一个叫单于的勐人。

    月氏属于是到哪儿都被欺负,后来他们去了西域更深处,又被当时的乌孙给打了。

    最后这个小族被打散了,不过这一支人依旧很有凝聚力,他们坚持着自己的习俗,活跃在丝绸之路各地。

    也就有了昭武九姓善贾之说。

    这些人往往精通各国语言,还能游走在西域各个小国之间。

    张阳皱眉打量着他,西突厥的形势比自己想得要更复杂,如果肆叶护身后站着昭武九姓这个一个群体。

    而这个群体可以给他持续不断的银钱,泥孰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安延偃在大殿内躬身行礼道:“天可汗,西突厥人心早就归附肆叶护可汗何来贼子一说,泥孰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真珠可汗后代,当年真珠可汗起于薛延陀,而后有一脉人迁徙至尹犁河,早已是西突厥人的一部分,何来真珠可汗才是西突厥真主?”

    安延偃再是朗声道:“尊敬的天可汗,肆叶护可汗一直以来仰慕大唐,愿与大唐结为世代邦交,将来西突厥人也皆会拥护天可汗!”

    泥孰大声道:“天可汗!此子所言正是谎言,我西突厥可汗一脉乃是肆叶护杀我父汗子嗣所争抢而来,西突厥皆知肆叶护其人歹毒狠辣。”

    李世民依旧沉默不语。

    许敬宗也站出朝班,“两位使者今日是来喊冤还是来朝贺的?”

    意识到气氛不对,安延偃再次行礼,“下臣多有冒犯,天可汗恕罪。”

    李世民点头示意,他们可以退到一旁。

    接下来走来的是倭国使者与南诏使者,接下来的早朝便顺利多了。

    南诏,倭国,突厥,西突厥,西域四镇小国,还有波斯王子……

    盘算着这些小国更偏远的天竺没有来朝贺,高句丽也没有来,还有薛延陀,以及海外的几个小国。

    波斯以西的诸多小国还处在战乱中。

    万国来朝?还有些距离。

    诸国使者离开大殿后。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三省六部宣读各部的今年愿景。

    杀出了一个昭武九姓,张阳此刻思绪一团乱麻,至于礼部的禀报就让张大象代为陈述了。

    朝会一直过了晌午时分才结束。

    张阳和许敬宗揣着手并肩走出大殿。

    新年刚刚开朝,李承乾正想要上前打招呼,却见俩人神色纠结,又只好微笑着将话语咽了下去,目视俩人越走越远。

    走了好一会儿,张阳停下脚步。

    许敬宗也站在原地。

    “老许,你没有注意到肆叶护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吗?”

    “当年昭武九姓的记载太过久远,而且这些人分散各地,下官以为断不会影响外交院的大计。”

    张阳叹息道:“我们不怕疯子,就怕疯子身边有个文化人。”

    许敬宗面色凝重点头,“下官疏忽了。”

    俩人齐齐摇头感慨,一起走出承天门,休沐之后朝中各部又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正走着却见安延偃站在路中央拦着。

    许敬宗抬头看着他,“这位使者你有什么事吗?”

    安延偃笑道:“两位是打算帮助泥孰复辟?”

    许敬宗开口道:“我外交院行事自然是以和为贵,希望天下太平。”

    “这一次除了帮助叶护可汗来朝见天可汗,在下出于私心还有一个消息想要告知外交院。”

    张阳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讲话。

    许敬宗接过话语,“什么消息?”

    安延偃笑道:“当初苏定方将军征战吐蕃之时杀了一个大食人,在下族中人也有去波斯贩卖玛瑙玉石,那里的金币在下族中一些人很是喜欢,他们用玛瑙交换了金币之后从波斯人口中得到消息。”

    “当初苏定方将军杀的大食人乃是穆罕默德族中人,也是四大哈里中的一支嫡系,有人放话拿下了波斯便是东征西域,这场战事大唐已脱不开身。”

    “而且据下臣观察,波斯早已摇摇欲坠,不出五年波斯必亡,下官也劝外交院,千万不要驰援波斯。”

    这家伙装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大食人肆无忌惮地扩张迟早会分崩离析,就算是在战力上也不见得是大唐的对手。

    要说打仗,中原人在兵法上领先何止一个世纪。

    探虚实和交朋友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许敬宗,张阳继续往前走着。

    许敬宗继续与他交谈。

    一年中来礼部的次数用手指都能数得出来,李百药与几个小吏正在收拾着这里。

    见张阳来了,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扫把,“张尚书。”

    张阳看了看四下,“你们先出去,我有话与李侍郎谈。”

    几个文吏依言走到礼部门外。

    以前在礼部的炉子还在,现在其上布满了灰尘,看来有许久没有用了。

    俩人相对而坐,张阳打量着他,“当初你在东宫任职,后来又到礼部,说来你半辈子起起落落也挺多的。”

    李百药笑道:“现在想来当初年轻气盛,现在已垂暮老矣,不值一提。”

    看着礼部外的阳光,张阳皱眉道:“高士廉要见我,我拒绝了。”

    “许国公已离开了朝中,当年他的门生也离开不少,若是这个时候去见许国公难免会有不少的议论,下官以为张尚书此举是对的,当该拒绝。”

    张阳又道:“那时候你被吏部安排来礼部,当真不是许国公安插在礼部的细作?”

    李百药先是行礼,再是解释,“三年前来到礼部,是许国公的安排,起初下官并不知道是何意图只能听之任之,那时候许国公也就会来盘问再三,下官并未告知礼部的事宜。”

    又是一礼,李百药又言道:“下官并不是当初许国公所安排细作,张尚书可以放心。”

    “高士廉这只老狐狸,心思当真是深,算计我这么多年!”

    “其实下官在礼部也很好,没有这么多琐碎的事情,有闲情还能看书,时不时在这皇城中走动。”

    李百药笑道:“下官现在是明白了,许国公不放心张尚书,便让下官来礼部,是为提醒也是时刻观察张尚书,让张尚书起疑心才是目的,果然是好谋算,若是此刻不说破说不定张尚书还会防备下官。”

    说话间,他朗声笑着,笑得很开心。

    张阳斜靠着一旁的斜柱子,看着他这副模样,这些人的心思当真难看懂。

    李百药笑了好久,抚顺呼吸再言道:“当初高履行暂管礼部,下官负气离开后,又是张尚书接纳了下官,下官心中很感激,当初以为再也不能回礼部,甚至也准备回乡,张尚书不计前嫌接纳,也不在乎下官是不是细作了。”

    张阳摇头,“我当时没有这么想,你若是高士廉的细作我必须要留下你,这样才能让高士廉安心,在没有确认你身份的条件下,我必须让你留在礼部。”

    说完话,张阳惆怅道:“我感觉和高士廉玩了一局狼人杀,这局狼人杀玩了三年,当真是个老狐狸,钻研人心到骨子里了。”

    李百药端坐看着礼部门外,“下官虽不明白狼人杀是何意思,既然下官还在礼部就说明张尚书与许国公的对弈并没有输,还是劝告一句,不要和高士廉斗,张尚书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年轻气盛最怕得意忘形,行差踏错是有,但犯了大错影响终身。”

    “高士廉是在等着我犯大错吗?”

    李百药摇头道:“有些人几十年如一日,谋算的便是这些,张尚书不过二十岁有余,如何斗得过那些活了一个甲子的老人家。”

    张阳沉默了片刻,“你想过告老还乡吗?”

    李百药不解道:“张尚书何出此言?”

    “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就不想着歇一歇吗?你若是无处可去也可以来骊山,至少在骊山可以一直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