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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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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婚事

    倒不需人去打发,一侧的楼梯上被踩得“咚咚咚”作响,却是有人上来了。门外婉娘听见,心中遗憾,不得不匆匆去了。

    上来的是守平!守平在高九郎面前素来畅所欲言,如今隔了几月不见,更是有许多话要说。高九郎又甚有涵养,他微微倾向守平,那双点漆的眸子似能看懂人心,偶尔点头,插话时恰到好处,言语极为得体,不会抢了话头,也不会一味迎合。

    因说到半闲居,守平兴冲冲地道:“那边郎君们都在议论,说九郎心思巧妙,造的好雅致所在,实是清平县头一个好去处。九郎,你今日这一举动,可是赢了不少人心啊!”

    高九郎听罢,便微微侧脸,看向守平,他的黑眸中微含笑意,道:“这个主意,可是容娘子出的呢!”

    原来当日九高九郎欲借关扑三日的势头,替永安楼再造一把火。不料八斤回去一说,便带回了容娘的话,说永安楼人气已盛,不如在半闲居想些法子,趁机做些铺张。关扑之日,城中各户倾巢而出,独独读书人与小娘子们不好与市井人士混杂寻乐,不如将半闲居腾出,好生招待了这些人,也博些静雅高洁的名声。

    守平得意一笑,道:“你不知我这个妹子,天性聪颖,许多想法,纵是一般的郎君也断断不如。那年我说的修路与免租的法子,便是容娘出的主意呢!”

    高九郎黑眸一凝,更显深幽,顿了片刻,他摇摇头,自嘲道:“若容娘是郎君,怕是成就非凡。”

    孰料守平一听,那脸色反倒似从高山顶上一路咕噜噜滚下来一般,瞬时垮了下来。他长叹一声,幽幽道:“九郎不知,我这个妹子,吃了许多苦头呢!”

    然而这些苦头,却是不好与外人说得,守平转了话题,与高九郎聊些临安风俗。

    爆竹声中一岁除,饮过椒柏酒,乞过愿,鞭春牛,戴幡胜,看过元宵的灯山,这个大节,也就过去了。

    年节的热闹便如那炮仗,轰轰烈烈的炸响过后,余味未消,声音已散。平凡的日子一如这清江河水,从上游缓缓流淌而来,它不留你,也不为你而留。

    年后守礼携了家眷去了临安,便是临走那日,他也未能与容娘说一句话,容娘一直避而不见。守平也被守中打发去了临安,临走前送了他一句话,若是今年省试不能得中,便收拾铺盖回清平,侍奉长辈。守平灰溜溜的去了。

    城北的房子在震耳欲聋的炮仗声中开工了,一应大小事宜,在高九郎的周密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徐府只需跟着他的步子,一一照做便可。府中不独两位夫人,便是徐守中也称赞高九郎好心思。

    虽如此,容娘日日在家中算大小账目,也算得头昏眼花,腰酸背痛。然她心中有个计较,便是在离去前完成此事,以尽最后一份心意。离去的愁绪与新生的期盼交织在一处,心里时而冷时而热,极是难受。倒不若一心做事,反过得畅意些。

    容娘存了此心思,去了负担,行事便不受约束,越发得心应手。往往那边高九郎发了话过来,这边容娘做出的回应又准确又及时,绝少误事,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刘虞城冷眼旁观,看得一时,不由叹道:“这小娘子,这小娘子……。”

    高九郎之事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中途张家跟风而上,也照了样子在坡地建房,高九郎与容娘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同时道:“不必理会!”这个“同时”是八斤考究的,据说连神情都有些类似。

    到四月中,临安守礼写信回来,特特的派了七斤送至家中。彼时于氏正与徐夫人在老夫人处说话,听到有守礼的信,老夫人大喜,忙忙道:“真娘,快些读来,可是三娘有了!”

    徐夫人抿嘴一笑,心中却也是有些期盼的。她打开书信,先自默默的看了一遍,看到后来,神情却有些凝重。老夫人与于氏看着,还打量是出了甚么大事,不料徐夫人一一说来,两人俱是一怔。

    守礼心中说,他丈人邓仆射因喜守平性格宽厚、温润而泽,要与守平说一桩亲事。说的却是礼部杨员外郎家的小女,正逢及笄之年,容颜殊丽,知书达理,颇有贤淑之名,恰与守平相称。

    老夫人一听,并不言语,只是神色间不太喜悦。

    于氏早听说了大郎的决定,心知老夫人取中了容娘,便打诨道:“六郎才刚成亲,便知为弟弟谋亲事。如此,倒有几分当家的味道了呢。”

    不料老夫人听了脸色一沉,道:“不是他丈人撮合的么,关他甚么事!”

    此事实不能怪于氏,容娘与六郎之间的事,她确是不知晓。

    于氏被驳了个没趣,便讪讪的退到一旁。

    徐夫人默默的想了一回,起身慎重站了,朝老夫人恳求道:“娘,我欲让七郎相看相看,求娘答应。”

    老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回气,道:“真娘,你总是心软。容娘嫁谁不是嫁,难道嫁到别家去,便比咱家强?”

    徐夫人淡淡苦笑,容娘虽不是她腹中所出,那性情,不说十分了解,却也是能捉摸个大概的。怕是,她更愿意嫁出去吧!

    “娘,容娘你是知晓的,极重情义,她又是个执拗的,拿起便有些放不下,若留在家里,她一辈子不畅快。她一个小娘子家,受的这些苦也够了。娘!让她嫁出去吧,算是咱家欠她的!”

    说到后头,徐夫人热泪滚滚,伤心的无法自己。

    老夫人看着这个形容憔悴的儿媳,这两年,她竟是衰老的厉害,精神又不好,有时连她这个老婆子都比不过。诶,若是大儿在,她何至如此操劳?

    “你总是惯着,哪家的小娘子不是家里指亲!况大郎那里,你如何去说?”

    老夫人心里实有些话,偏于氏在此,也不好说得。容娘与六郎之间私相授受,做长辈的便该言辞斥责,收了他二人的心去。罢了,六郎在外为官,此事却不能宣扬出去。

    徐夫人见老夫人有些松动,忙道:“只需娘不帮着大郎说话,待大郎回来,我亲与他说。”

    此回徐夫人下了决心,也不等大郎归家,便写了回信去,叫守礼打听女方家世,行事作风。不过两日,守礼便回信说,那家原是书香世家,行事是出名的有礼,那小娘子的名声甚好,只叫徐夫人起了草帖,再送往临安。

    几番来往,邓仆射夫人代了家长,带了守平与那小娘子相亲。两人一看之下,竟是对上了眼,羞答答插了金钗,许了心意。徐夫人大喜,忙细细禀报了老夫人,老夫人无奈只得答应。事已至此,便是大郎归家也没有办法了。

    于是徐夫人赶紧置办了定礼送过去,那边又回礼过来,来往反复,不亦乐乎!

    容娘知晓,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左右嫁或不嫁,她都已经下了决心离开。

    然守平之事一定,婉娘便十分打眼了。她比守平尚长的一岁,婚事却没个影儿,老夫人每每看见于氏,便要念叨一番。于氏无法,只得请了媒婆四处打探。不妨婉娘东挑西拣,总是不如意,最后还是丁二娘悄悄在于氏面前说了好话,于氏方知她们母女是看中高九郎了。

    于氏心中犯难,婉娘其人,不比娥娘,娥娘只是愚钝,婉娘却是心肠狠辣,性情乖戾。若嫁到高家,怕给瑾娘添事呢!

    于氏正犹豫间,高九郎却派了媒婆登上了徐府的门,正式求亲。

    此事不独是徐府众人惊讶,便是刘虞城,也是懵懂的。他不知郎君为何执意于那个不守妇道的容娘子。虽小娘子有几分聪颖,然娘子便该守在家里,相夫教子,只求贤惠,多了一分聪颖反容易取巧卖乖,祸乱家宅。

    难道九郎对那容娘子动了心?

    九郎只是付之一笑。那笑,云淡风轻,无关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