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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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简雾秋一觉就睡到了大天光。

    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快手快脚的洗漱完,奔到了楼下。

    平日里总是安静无比的客厅,此时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声响;听起来好像是赵程在说话,而且他说话的声音……似乎也比平时大了好些。

    简雾秋站在楼梯上,好奇地探了个头过去看。

    大约有二三十个穿着整齐制服的人们,正分成四行站在沙发的前面;看上去个个都很有精气神,而且仪容都挺整洁的。

    赵程坐在沙发上,他的姿势看上去比平时更随意一些,正在说着些什么。

    而芳嫂就站在赵程的边上,她的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摆放着堆积如山的红包。

    看样子,赵程正在给别墅里的工作人员们发红包?

    她顿时觉得有点儿尴尬,转身就想往楼上走,可耳边却清楚的听到赵程的声音,“……今年小姐也在,所以按着往年的例,再给大家加多一份……”

    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他给他的员工发红包就发红包,拿她出来说什么事啊!

    然后她就听到了员工们参差不齐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说,“……恭喜先生……祝先生和小姐新年快乐……”

    也不知是不是简雾秋的错觉,大家的声音都挺含糊的,他们说的那个新年快乐就跟新婚快乐似的……她的脸就烧得更厉害了……

    她像逃命一样的跑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以后,她简直就被躁得浑身都有点儿发热,就去了阳台那儿。

    昨天花房送了几十盆应景的鲜花上来,把大阳台来衬得姹紫嫣红的;简雾秋就漫不经心的站在那儿,一会儿掰一掰还没有完全盛开的花骨朵,一会儿又扯一扯金桔树上的果子什么的。

    赵程含笑走了过来。

    他从后面抱住了她,说道,“怎么不多睡一会……现在还早。”

    他只是说了这么几个简单的字而已,可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接不下去了。

    ……似乎不管她怎么回答,好像都会有种暧昧的感觉。

    好吧,即使她不回答,气氛也依旧很暧昧。

    她被他圈在怀里,一动也不能动……他低下头,先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她的脸。

    她额头上的温度挺正常的,但面颊显然是滚烫的……她在害羞。

    赵程笑了起来。

    刚才在楼下,其实他也很意外员工们说的那句“恭喜先生”;但仔细想想,这话可不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他形只影单的,独自一人过了二十年的日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秋秋……

    感觉到被他拥在怀里的,她那僵硬无比的身体,赵程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她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他拉着她的手,一起去吃早餐,今天还有活动呢!

    吃完早餐以后,赵程让简雾秋换上了外出的厚衣服;然后他们就在车队的陪同下,出发了。

    他没跟她说他们要去哪儿,干些什么;但因为养伤,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出过门了,还觉得挺新鲜的,也有点儿小兴奋。

    车队一直往郊区开去……因为昨天晚上守了夜,所以简雾秋的精神也不太好,兴奋了一阵子以后,她就打起了瞌睡。

    结果她都睡了一觉醒来了,车子还在开呢!

    一直到了快中午的时候,车队才停在一处看起来很偏僻的地方。

    赵程拉着她下了车,两人朝山上走去。

    这一次完全不同于他们在丽江爬山的那次。

    因为这一次赵程带她走的,是真正的山间小路。虽然一点儿也不陡,但山路很窄,而且崎岖不平的,她挺不习惯的。

    京城的隆冬不但万物萧条,而且还寒意逼人得紧;郊区的温度又似乎更低一些。

    不一会儿,简雾秋的鼻子就被冻得通红通红的。

    赵程停下了脚步。

    他把她的手套给摘了,还给她的手呵着热气,还不停的搓着她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那双手又是自己的了。

    他重新给她戴好手套,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转了几个大弯以后,一座古朴的寺庙就出现在简雾秋的眼前。

    她惊奇的看着这座不大的,就像普通四合院大小的寺庙。

    这寺庙看起来年代久远,却被收拾得十分干净而整齐;房顶和屋梁上还有着十分繁复的,漂亮的装饰和雕花。

    走到门口以后,赵程松开了牵着她的手,双手合什,当先一脚跨进了寺庙的大门。

    简雾秋不是没有进过寺庙,只是她很少见到赵程会用这样凝重的表情和动作;犹豫了一下以后,她也学着赵程的样子,摘下了手套,并且双手合什的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大门。

    一个穿着灰色布面棉袄,样貌普通的中年人一瘸一拐的迎了过来;见了赵程以后,这人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能感觉到他的态度却很温和。

    赵程双手合什,朝这中年人施了一礼;简雾秋想了想,也跟在赵程的身后,双手合什的朝这个中年人施了一礼。

    中年人还了赵程一礼,然后他才注意到跟在赵程身后,被冻得抖抖瑟瑟的简雾秋。

    中年人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立刻用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赵程。

    赵程微笑着点点头,做了几个手语姿势;简雾秋这才明白过来,这人是个聋哑人!

    中年人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他先是神色虔诚的朝寺庙正中的大殿合什施礼,然后退了一步,从头到脚的好好打量了简雾秋一番,激动得两只眼睛都有点儿红。

    赵程低声对简雾秋说道,“快叫辉叔。”

    “辉叔好,祝你新年快乐!”简雾秋乖巧的说道。

    辉叔一边点头一边含糊不清的“啊啊”的应了她几声,然后还笑着从怀里掏了个红包出来,让她收下。

    简雾秋询问似的朝赵程看去。

    他含笑点了点头,简雾秋这才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辉叔!”

    她郑重的把这个红包收在了荷包里。

    辉叔更是高兴,却转身就走。赵程跟了上去,简雾秋也连忙跟了上去。

    辉叔带他俩去的是偏厢,这屋子里空荡荡的;正中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香案和香炉什么的,香案上还摆放着七八个灵牌。

    辉叔点燃了香,递给赵程三支,又递给简雾秋三支……

    简雾秋虽然有点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刚刚有打量了一下,发现摆在香案上最正中的两个牌位上的名字,一个姓赵,一个姓程……所以她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可能是赵程父母的灵位。

    她接过辉叔递过来的香火,跟在赵程的身后,随着他的节奏,恭恭敬敬地鞠了三次躬。

    偏厢里的沉重气氛让人觉得有点儿压抑。

    想起赵程也跟自己一样是个孤儿……她竟微微地有点儿心疼。

    转念一想,他的妈妈好歹还有个牌位;可她的妈妈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这几种复杂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简雾秋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地下,却咬牙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辉叔见了她的样子,欣慰的连连点头。

    拜完了牌位以后,辉叔就一瘸一拐走了;赵程则带着她在院子里慢慢地走。

    “辉叔原来是我父亲身边的人,当年……加上我父母在内,一共死了七个人……辉叔就是在那场事故中致残的,他退休以后就来这儿了;还有芳嫂,她原来是我母亲身边的助理,第一任丈夫也死于那场事故,她的第二次婚姻……又不是很幸福,所以,有些话在她面前是不可以随便说的,知道吗?”

    他很少一次性说那么多的话,所以简雾秋赶紧点了点头。

    赵程看着她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模样,笑了起来,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又摸摸她的手,低声说道,“好了,现在已经见了我父母了,改天你也带我去见见你父母……”

    简雾秋愣了一下,俏脸瞬间就涨得通红!!!

    什么……什么见父母啊,这又是什么跟什么……谁要跟他去见父母了,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这里是寺庙,而且他父母的牌位也在这儿呢,不然她就要骂他了!她狠狠地摔开他的手,然后红着脸气呼呼地走开了。

    角落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简雾秋走了过去,看到辉叔正在那儿做饭。

    辉叔看到她,笑了起来。

    “辉叔,要不要我帮忙啊?”简雾秋问道。

    她问完以后,才想起来辉叔听不到……她想要比划,可她又不会手语。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辉叔朝她摆摆手,意思是不用了你去玩吧!

    赵程跟在她身后,拉住了她的手,“我带你去外边看看,这儿的风景还不错;呆会儿我们在辉叔这里吃完饭再走……”

    他拖着她的手走出了寺庙。

    这里其实就是乡下,又时值隆冬,哪里有什么风景可看?

    两人转了一圈就回到了寺庙,辉叔已经摆好了饭菜:红辣椒炒腌萝卜,黄豆酱蒸嫩豆腐,蒜蓉大白菜,还有一个酸辣土豆丝。

    摆在简雾秋面前的,还有一份淋了蜜糖的,金黄色芳香四溢烤番薯……

    辉叔啊啊啊的说了几句,还做了几个手势;赵程翻译道,“辉叔平时没事,就专门钻研这些菜,你快试试……”

    简雾秋用勺子挖了一勺烤番薯吃了,她顿时眼前一亮!

    她本就是这个心思单纯之人,所有的心思和想法都摆在脸上呢!

    辉叔和赵程自然也都看到了她那一脸享受的样子。

    辉叔呵呵笑了起来。

    最后这份蜜糖烤番薯被简雾秋一个人霸占了,她吃得眉开眼笑的。

    赵程看着这么容易满足的她,满眼都是宠溺。

    吃完中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就辞别了辉叔,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