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金瓯无缺 > 第11章 难分难舍

第11章 难分难舍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金陵的天暖了起来,前方的战报也一封封的传来。言节的军队竟是屡战屡退,顺着峡口一路败退到陆亭。接到战报的轩辕舒并不着急,御书房的白玉地砖上左右摆了两排雕镂麒麟金丝楠木座椅,而在坐的只有两人。吾思长于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对行军之事不多置喙。倒是文珑昔日奇谋险兵,颇有运筹帷幄之能。今日轩辕舒虽叫了他们两个来,多还是想听听文珑的意思。

    文珑道:“峡口是洨河汇往浊河的入河口,虽然名‘峡’但地势并不险峻,从峡口一路往陆亭,正是顺着洨河的河道。洨河两岸宽阔,不熟悉地形的人不会知道河道往两侧各三十里便是便是悬崖峭壁,不群虽连战连退,却颇有深意。”

    轩辕舒噙着笑,显然对他的答案很满意,“银汉所率的水军快到了吧?”

    吾思道:“还有十日就应到了。”

    轩辕舒玩着奏章,“从峡口一路败退,想必离军也是一路深入吧。”

    文珑含笑敛眉,一如往昔般温和。

    ——————————————————————————————

    因再过月余便是三年一次的殿试,吾思自然留下与皇上商议。文珑独自告退往御史台去,他在御史台理过一回事毕,见天色不早就欲打道回府。文府的马车早在宫城门口候着他,文珑上了马车行了不远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娇叱。文珑掀开车帘,冰壶立刻凑过去。

    “怎么回事?”文珑问。

    “已经让人去探了,听声音像是长宁郡主。”冰壶说。

    文珑下了马车,“走,去看看。”

    刚转到巷口,就听见言菲的声音,“你们好大的胆子!”

    放眼望去,巷子地上躺着的男人擦了下嘴角,看那裋褐打扮应当是哪家的奴才。言菲周围还站着几个男人,皆是凶悍之色。她一身粉紫间色杏花襦裙,发间簪了支金丝白玉的栀子钗。桃腮杏面,琼姿花貌,也难怪有泼皮觊觎。

    只听言菲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出言轻薄!”

    那个擦嘴角的男人站起来,且怒且笑,“看打扮倒像是哪家小姐,不过这么晚一个人出来,怕是醉花楼的小姐吧!”

    这一句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言菲虽然不知道醉花楼是何地,但只看他们的样子也能断出是烟花柳巷,不由气得满面通红,犹如一朵最艳的芍药。

    她傍晚悄悄出来,身上没带趁手的兵器,刚才那个男人也是被她一脚踹翻的。这时候四五个彪形大汉将她围起,她摆开架势,很有要一战的意思。毕竟她也是亲身上过战场的,岂会畏惧这几个泼皮?

    “你们干什么的!”冰壶大喝一声!

    几个流氓回过头一看,见一个官老爷身边侍卫紧簇,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叫了一声“不好”,那伙人便一哄而散。

    文珑见那伙人散了,也不让人去追,偏头向冰壶低语了几句。

    冰壶得了吩咐,上前向言菲小心问道:“郡主没伤到吧?”

    言菲看了一眼冰壶,又瞪了一眼文珑,不高兴的回嘴:“没事。”

    冰壶打了个手势,四个侍卫上前。他躬身说道:“容小人送郡主回去。”

    “我不回去!”言菲瞪着远处的文珑。

    冰壶躬身又说:“郡主回去吧,这天也晚了,再过一个时辰,坊市都该下门了。”

    “要你管!”言菲挥开他的手,就往反方向大步走去!

    冰壶赶紧让人跟上,文珑却抢了一步。冰壶正不解,自家公子近日因老夫人的缘故,已经有几个月不与长宁郡主亲近了,今日这是……?

    文珑上前按住她的肩,“快回去。”

    言菲扭了下肩膀,又挣了一下,竟然怎么都脱不了他的钳制,只能嘴上逞强,“我回不回去关你什么事!”

    文珑少有的严词厉色,“这么晚一个人出来多危险,看看刚才!你要是有个万一,不群身在疆场怎么放心!”

    前一句倒是关心她,听到后面一句言菲便不乐了。他关心自己竟然是因为哥哥!

    “你放开我!我危不危险不关你事!”言菲气道。

    文珑缓缓放开了手,言菲的心里突然一凉,她倔着性子抬腿就走!身后的人却趋步跟上。

    言菲走了两步转过身,“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去哪?我送你去。”文珑缓声说。

    “不用!”言菲大步向前。

    文珑仍在后面跟着,言菲也不去管他,只管走自己的路。冰壶跟上几步,文珑对他道:“去车里把我的佩剑拿来。”

    冰壶快步取来,文珑道:“你带两个人远远跟着就行了,让其他人回去。”

    “是。”冰壶低声应下,对身后打了个手势。一众侍卫得到指示,果然只留了两个,其余人等跟着马车回府去了。

    入夜的深巷寂静,言菲走入大路,方向竟是往玄武湖去的。玄武湖距他们住的坊间很有些距离,这样的路她竟没有骑马,想来也知道是偷跑出来的。

    文珑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后,晚风湿凉,他不由咳了几声。冰壶跟在后面想要上前,却被文珑抬手制止,只得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自家公子这些年身体都不好,这么晚被冷风一吹岂不是雪上加霜?

    文珑这一咳就止不住,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脚下依旧保持着步伐跟着言菲。

    这样静的夜里,咳声清晰极了。言菲走在前面,心里很不着落。冷风袭来,身后的咳嗽声紧了,言菲脚步一顿,回头大步一迈走到文珑身前,恼道:“自己身子不好,还跟着吹风!”她只恨手边没有一件披风能给眼前的人披上。

    言菲上前一步,伸手挽住他就往回走。

    “哪里去?”文珑咳着勉强问出一句。

    “回家!”

    ——————————————————————————————

    言菲说着回家,却是挽着文珑往文府去。文珑着了风,渐觉头脑昏沉,言菲感到手臂上被压着的力量大了起来。她在文珑身边多年,知道他必是旧患发作,赶忙叫了后面跟着的冰壶上来一同搀扶。

    到了府上,秋月迎出来,见文珑面色雪白,连忙去叫府里伺候的大夫。

    文珑喊住她,只道:“夜里风凉,先让厨下煮碗姜汤给郡主。”

    秋月应了,叫了一个人去厨下吩咐,自己跑着去找大夫。

    折腾了半天,文珑喝了药,体内的寒气疏散了些。言菲一直跟在床前,心里急得不得了,这时候见文珑脸上有了血色,也放下心。

    文珑合眸倚在床上,对秋月道:“这么晚了,你去端些吃的来,要热的。”

    “是。”

    秋月见长宁郡主在此,公子想必有话想跟郡主单独说,便只留了两个知情知理的大丫头在外间,让其余的人都跟自己下去了。

    文珑见言菲只顾站在床边蹙眉看着她,那眉头锁得如西施捧心一般。他说道:“站着干什么,那边有椅子。”

    言菲不答,扭过身子不大乐意。

    文珑又道:“在床边将就一下吧。”

    言菲这才坐下。

    文珑穿着家常的袍子,只有袖子露在外面,“这么晚怎么想去玄武湖了?”

    “那么多卫兵守着,白天又不让进,当然只能晚上去了!”

    文珑笑了,“晚上守备的人也不会少。”

    “我可以借着夜色偷跑进去!”说要偷跑进军营的人尤为理直气壮。

    文珑忍俊不禁,问道:“怎么非要去不可?”

    言菲低声说:“……以前和你常去的。”

    声音虽轻,在这夜里也听得真切。文珑咳了两声。

    “你这身子总这样,自己也不好好调理着。”言菲埋怨。

    文珑道:“寒冰剑的厉害是除不了根儿了,好在也没什么妨碍。”

    言菲大不高兴,“什么没妨碍!吹了风就要病,哪里是没妨碍!”

    文珑微笑,“看陆亭的情势,战事大概也快告一段落了,到时候凤台选婿,可别再这样半夜偷偷往外跑了。”

    言菲“腾”的一下起身,怫然不悦,转身就走!

    “郡主!”突然传来的是秋月的声音,她不妨言菲突然出来,险些将手里的羹汤撞到郡主身上。

    就在这一顿的工夫,文珑已经下床拽住言菲,“这么晚,不许走!”

    文珑一向温文,这样厉声厉色的一喝,倒把言菲吓住了,连秋月也惊住端着托盘不敢动。直到文珑咳了起来,秋月才忙着说:“公子刚吃了药,快回床上躺着吧。”

    言菲闭着嘴不吭声,扶着文珑回了床上,在他床边安安静静的坐下了。

    文珑咳了一阵,对言菲说道:“把羹喝了吧,这个时候你也该饿了。”

    秋月将羹汤奉到言菲面前,“是郡主喜欢的火腿猪脚羹。”

    言菲虽是五指不沾阳春水,也知道这猪脚羹炖得如此熟烂是需要工夫的,哪里是这样几句话的工夫就能做好?

    秋月见她面有疑惑,便道:“公子常让厨下备着。”

    “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言菲轻轻的说,这样轻的话语竟把她的眼泪带出来了。

    话说到这里,秋月已经可以告退了。她刚要走,就被文珑叫住,“去收拾一间客寓,郡主今晚留下。”

    秋月道:“婢子想着天晚公子要留郡主,已经着人收拾好了。”

    “那带郡主去吧。”文珑说。

    言菲回望向他,见他已疲倦闭目,到嘴边的话没能说出口,便和秋月去了。

    ——————————————————————————————

    次日一早,言菲收拾起身,刚要回言府,忽然听到外面忙忙乱乱。

    “是怎么了?”言菲向一个拨来伺候她的小丫鬟问道。

    “婢子也不知,等我去给郡主问问。”

    那小丫头快步跑出去,不多时就跑回来,着急忙慌的说:“是早上公子要去上朝突然栽倒了!”

    “怎么回事!”言菲大惊起身,带翻了妆台上的梳发水。

    “郡主您衣裳湿了!”

    言菲哪里顾得上衣裳,“快说!”

    “听说是昨晚反复受了风,旧疾发得厉害。”

    言菲顾不上衣服还湿着,抬腿就往外跑!

    到了文珑的卧房,就见那人神思已昏,呼吸急促,明明在发热,脸上却一点血色的不见,像被寒冰冻住了一样。

    文珑床边跪了两三个大夫,秋月捏着帕子指挥丫鬟服侍,房内进进出出的,每个人都神色匆忙。

    言菲揪住秋月问道:“使人请太医令了吗?”

    秋月也急,“已经叫人去了,这个时间太医令还不在太医院呢!”

    言菲比她更急,“还不让人去谢府上请!”

    秋月刚要叫人,言菲长袖一挥,“不用了!手脚这么慢,我自己去!”

    秋月方说出“郡主尊贵,不能……”,言菲人就不见了。

    据马厩当差的仆役说,那天长宁郡主风一样的卷进来,牵了一匹马纵马就不见了身影!连置喙的工夫都没留给跟着她跑来的丫鬟们!

    谢玉是抱着药箱被言菲纵马带进来的,长宁郡主骑术着实了得,竟一路策马进了内宅,将太医令带到文珑卧房前的中庭才停下!

    谢玉不敢耽搁赶忙进来,诊过脉息,又开了方子,说道:“春天忽冷忽热,正是多病的时候,玙霖不能再受风了,我会向陛下回禀,这几日就在府上好好歇着。”

    “他这病要紧吗?”言菲急着问,也不管跑乱了的风鬟雾鬓 。

    “喝了药好好养一段时间就无碍了,就是万万别再着凉,”谢玉道,“玙霖本就因为寒冰剑的缘故,身体十分畏寒,再受了风就不妙了。”

    谢玉又嘱咐良多,亲自看着煎好药给文珑喝下,并说了明日再来,这才抱着药箱去了。

    文珑已经安睡下,房内的人也都散了。言菲站在床边,一步都挪不开。她记得很多事情,当年她与文珑相遇的时候,她还极小。六安言家是江南的士绅豪族,轩辕舒被逼起兵,她的哥哥言节率兵呼应,她就是那样见到了跟随在那时还是三殿下的轩辕舒身边的文家公子。当时,她只知道文家公子名珑,原是圣上昭宗的伴读,文家又是官宦世家,想不出为什么这样一位清俊公子要随军起兵。那时的文珑还是少年公子,刚刚长成身量,文文弱弱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用兵器的。

    那之后没几日,老天爷就证明她看错人,少年公子手持双剑,战无不胜,攻无不取。言家虽是豪族,到了这一辈却人丁单薄,嫡出的只有她和哥哥两个,她也就总随在军中。时间长了,她便知道,文珑不仅善用剑,还善用枪,连她素日用的软剑都是他教的。小时候,她也学过几日拳脚,只不过她是姑娘家,虽说性子野些,学的也不过是些皮毛。而且大哥言节用戟,她也就学着用戟。文珑见了对她说道:“女儿家用这些不雅,我教你用鞭子,可好?”她说:“鞭子不好看!”文珑笑道:“先学鞭子,学好了,我教你用软剑,到时候剑可盘在腰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文珑待她很耐心,人也和蔼,哥哥领兵在外时,总是将她托付给文珑。她从小就坐不住,闲下两日便要去打狍子,捅蜂窝。闲不住也就罢了,还时常做不好,言节在时,闯了祸自然是言节为她收拾。只不过言节总是边收拾边教训她,有时还要让她吃些苦头。可文珑从不这样,那日驻军山北,她见军营后面的树上有个蜂窝,就想着要吃蜂蜜。她找了个蛇皮袋子就去捅,三两下爬上了树,计划着一捅过去就用蛇皮袋子包住蜂巢,谁知人没坐稳,身子歪了一下,蜂巢落在地上,她吓得从树上滚下来,连忙往回跑。马蜂在她身后嗡嗡的追着,她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脑袋里只想着要是被马蜂蛰了日后也不用见人了。就在这时,一阵熏烟飘来,烟熏雾缭极其呛人。烟虽然呛,不过这样一来马蜂也被熏跑了。言菲从烟雾中穿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文珑,而他的脚边是一堆冒烟的篝火。

    那天她只被在手上蛰了两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等她回帐里上了药,文珑已经拎着刚才掉了的那个蜂巢进来了。她本能的一哆嗦,人就往后缩。文珑道:“不要紧了,我已经把马蜂都熏跑了。这新鲜的蜂蜜好吃,我把蜂巢切了挖给你吃。”

    她九岁那年认识文珑,一直到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这个男人总是在她身边,甚至几次在战场上遇到危险,都是他及时赶到。最险的那次是攻取孟川城,她率一支骑兵小队从侧路奇袭。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根本没有料到会反被埋伏。当时被困在重重伏兵之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敌军,尽管奋力突围,她也知道自己这次死定了。身边只有五百人还以为自己能从万人丛中突围,未免太天真了。就在她快要陷入绝望之前,突然有人高喊:“文将军的帅旗!”她远远的看到那个“文”字黑字红底招展在旌旗之上,心中一暖,大声呼喝着将士集中在一处朝友军冲去!但那样的重围岂是容易冲破的?她紧咬牙关,敌人的血多得能将她的软剑包裹住,剑锋不再锋利就只能当成鞭子一样使唤。可是在这样的乱军之中,砍不死敌人就意味着自己将被杀死!友军就在眼前,她能不能见到却是个未知数。就在她的手都要麻木的时刻,一匹白马冲到她面前,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个“文”字还隔着浩荡的敌军,可他已经到了面前!文珑挥剑刺死了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一把将她抱到了自己身前,护她一路冲杀出去。

    那时她所依靠的怀抱,今朝却如此羸弱的缠绵于病榻之上。她恨透了那一剑,她甚至想如果当初是自己受了寒冰剑,是不是一切都可以解决了?她救了圣驾,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他了?到时候,就算是文老夫人也不能反对皇上的救命恩人嫁入府内。她曾经将这样的想法傻傻的和文珑说过,文珑说:“那样我肯定也不在了。”她大惑不解。文珑答:“因为要是让你中了那一剑,我一定会悔恨致死。”

    像是感觉到言菲陷于回忆中的痛惜目光,这厢榻上,文珑睁开眼睛,“怎么了?”

    文珑的床榻极素净,只有一些“围魏救赵”之类的雕画,帷幔也是与军戎相近的青色,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

    言菲扭过头,倔强的说:“没事。”

    文珑温和问道:“是想起过去的事了吗?”

    “没有。”

    “还说没有,看看自己眼睛都红了。”文珑微微笑起。

    言菲闻言转过头像是要寻东西。

    “在那边台子上。”文珑给她指点。

    言菲看去床边的台子上果然有一面铜镜,她这才意识到是被文珑看透的心思,别扭的靠着床边站着。

    文珑坐起身。

    “你起来做什么?”言菲忙上去给他把被子拉高盖好,“小玉都说了,你不能受风。”

    “菲菲。”文珑温言。

    言菲方觉出自己有些太急了,起身绾过鬓角做掩饰。

    “菲菲,”文珑说,“凤台选婿的事,是陛下说的吧?”

    提到“凤台选婿”她就不高兴,“是又怎样?”

    “家母不喜你的事,也是陛下说的吧?”

    “难道事事都要别人告诉我吗?”

    文珑道:“陛下一定还和你说,‘玙霖就是个傻子,管他娘说什么,朕挺你们!’他是不是这么说的?”

    言菲努着嘴。

    文珑和气的又问了一遍,“是不是?”

    “你什么都知道!”言菲赌气的说。

    “大概可以想见。”文珑是一贯的温和语调,“你知道,我并非不孝子,所以……”

    言菲霍然起身,怒道:“就知道你是孝子!为了你娘我就可以无所谓是不是!你受伤的时候她在哪?!你在沙场上拼命的时候她在哪?!”

    “菲菲!”文珑薄怒。

    “你娶你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