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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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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草房和内侍大院这两处都是内侍,没有丫头,府里的内侍由陈福统管,下头还有个常公公和陆公公,秦月娥手伸不到那里去。于是她就在膳房、上夜处、茶水间和浣衣处这几个地方画了圈,想了想,觉得若是把四个婆子全叫到跟前,她们连成一气就不好办了,不如一个个叫过来说的好,便叫雪溪把膳房的张妈妈先叫来。

    张妈妈一听要抽调人手就说:“哎呀我的娘娘,您可不知道啊。上个月主子们刚回来,福公公就来和我说,王爷下的令,叫把各院二等以下丫头和太监的定例提一提,就为这一桩尽添了许多事,前儿偏又有两个丫头年纪到了出了府,我这正缺人手呢。娘娘看看能不能再买两个进来才是正经。”

    膳房的不成,再叫来的是上夜处的吴妈妈。

    吴妈妈更有理,说:“冬天日短夜长,上夜的从酉时三刻就要出来巡查,一直到第二天的辰时初刻方散,比平时要多用好些人。况且天干物燥,各房都点了炭火,这脚下有火,头上有灯,一时火星子跳出来,巡查人手不够,没及时发现,出了意外怎么办?”

    总不能让王府冒走水的危险,秦月娥一听,把上夜处也划去了。

    茶水房的曾妈妈来了,倒是大方,道:“王妃娘娘瞧着安置就是。”

    秦月娥忙取了茶水房的名册来看。茶水间一共五十多个丫头,有十多个是主子和贵客的茶侍,动不得。再有十多个是要迎来送往,也动不得。剩下的二十多个是挑柴烧灶拣茶的三等丫头,秦月娥待要选用时,曾妈妈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届时王爷封地各处田庄上的人上来,都要伺候茶水。再加上新年里祭祖等事,青州刺史、太守等官员少不得要来府上坐坐,这些丫头虽不出来见人,可是后头烧水煮茶都要靠她们,否则万一贵客来了久等没有茶,算个什么事?”

    看了半天,又说没人?秦月娥火气上来,圈了一个人名说:“别的人我调不了,这个人总调得了了吧,左右我这个冬天不要她来伺候就是了,我这里又不是没人奉茶。”

    曾妈妈一看,原来王妃圈的是自己的茶侍柳儿。王妃要拿自己开刀,她还有什么好反对的?便答应着出来了。

    秦月娥又叫来了浣衣处的王妈妈。王妈妈虽也有一堆理由,奈何秦月娥已碰了一头的钉子,现下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左右是洗衣服慢两天,那就慢两天吧,既不会害贵宾没茶吃,也不会害府里有走水的危险,有什么关系?她作主圈了五个人。

    左右她就是好欺负的,不从别处调人,光从浣衣处下手!王妈妈忿忿不平地去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天下午,柳儿等几个丫头就搬到炭火房去住了。

    青州是苦寒之地,天气是说冷就冷的。十月才刚开头,一场大雪就让青州成了银妆素裹的冰城。玉暝一早起来,陈福就上了一碗参汤、一碗鹿血,玉暝一看就头大,这是要把他往死里补吗?他看起来有这么不中用?

    他勉强喝下去,用清水漱了口,对陈福道:“福伯,参汤也就罢了,这鹿血下次不要进了,我喝不惯。”

    陈福道:“王爷有咳疾,体质比常人虚寒,喝鹿血是最好的。昨儿孙大夫来请脉时,我特地问了,说是……”陈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子死记硬背的医理,说得玉暝没了脾气,只能答应每天一碗。

    他才多大呀,就要喝鹿血了,玉暝觉得自己很悲剧。

    梳洗完穿了衣服拢了手炉来到书房,却不见江灵儿,端上茶来的是另一个陌生的小丫头,叫瑞珠,一见了他,小丫头的脸就像被烧红的铁块,一直红到了脖子根。玉暝问灵儿哪去了,瑞珠半天说不出句整话来。

    小齐子正帮玉暝准备脚炉、手炉和炭盆,见状便帮着答道:“灵儿病了,一早让瑞珠来请了假,替她一天。”

    病了?玉暝心道:前两天天气就冷下来了,那丫头还穿着秋衣,也不披件夹袄,活该冻病!

    玉暝板着脸对瑞珠没好气地道:“你回去告诉灵儿,叫她慢慢养着吧,不着急回来。”也不叫陈福去探,想着由她去病,长长记性。

    陈福听了心道,主子早上喝了鹿血,火气很大啊。

    结果一连六天,江灵儿都没出现。玉暝的火也熄了,心想,夏天生病或不要紧,这冬天着了凉,别病得不祥了也没个人管。心不在焉地上完了课,赶到茶水间探视。

    他不想惊动人,所以没有通传就进了茶水间的院子。里头的丫头不是出去伺候了,就是在屋里烧水,院里没什么人。陈福记得江灵儿住哪间房,便领玉暝到了门口,玉暝叫陈福把着门,自己推门进去,又把门关上。

    屋里头可真冷啊,玉暝打了个寒噤,皱起眉头。这么冷的天,又生着病,烧不起炕,怎么不暖个炭盆?等他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打眼一瞧,只见里头两张炕,一张空着,另一张上有个人卷了被子,蜷成一团,正在发抖。

    玉暝一惊,急忙上前叫灵儿,把被子掀开一角来看。

    一看他就傻眼了,只见江灵儿穿了一件秋衣缩在背子里敲核桃吃!看有人掀被子,就瞪大眼睛惊讶地看过来,气色好得很,精神更好,哪有什么病!

    你这丫头是不是成心的!玉暝生气地扔了被角,可马上就被江灵儿喜滋滋地一把搂住了:“王爷!”看样子似乎很想他。

    既想我,干嘛装病赖着不去书房!他最讨厌这些伎俩,没想到江灵儿也会使。玉暝冷着脸推开她道:“既然没事,明天就来书房。”

    江灵儿瞧玉暝真生气了,忙拉住他,玉暝本不想理会,可觉得江灵儿的手凉沁沁的,一惊之下,才止了步,把自己的手炉塞给她道:“不老老实实穿衣服起来干活,赖在床上还不躺好!”

    江灵儿卷着被子捂着手炉道:“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玉暝听她话里有话,板着脸道:“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了?有什么话就说,我生不生气,还轮不到你来管?”

    好凶!江灵儿委屈地噘噘嘴,往他身上靠,却被他推开,还沉声道:“快说!”

    江灵儿道:“不就是没衣服穿喽,听说针线房那边忙得不得了,大家的衣服都要排队做,我的衣服还没做好,去年的冬衣又穿不下了。我总不能穿成这样去书房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也值得花心机!玉暝一听更火了,道:“没衣服穿就说没衣服穿,干嘛装病?”

    江灵儿道:“啊?那不行。”

    玉暝沉声道:“怎么不行?就凭你,还想替针线房遮拦不成?你想得未免也太多了。”

    江灵儿搔搔头,王爷今儿是怎么了,像吃了火药,她道:“不是啊,我是说没衣服穿才不去的,可曾妈妈不肯递这个话,说装病好,就做主定了。”

    “……”,玉暝一时竟语塞了。

    江灵儿瞧他样子有趣,拉着他坐下,嘻嘻笑道:“我刚敲了两个核桃,要不要吃?”说着把一粒核桃仁往玉暝嘴里塞。玉暝推开了:“少来,这事还是你不对。你要想我知道,总有办法的。”

    江灵儿道:“我想等我能去书房的时候,你要是问起,我就告诉你,要是不问起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呃,好像倒是自己在小题大做?玉暝闷不吭声了。

    江灵儿抱他,他还是推开,喂他东西吃,他偏过头不吃。江灵儿看出来了,王爷就是在闹脾气呀!她自己管自己吃起核桃来了。

    玉暝见她不理自己了,心里火更大,偏偏也没什么可说的。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异响,玉暝一看,一只老鼠房梁上窜下来,沿着墙角一路高歌猛进。不知谁在墙角放了一个杯子,老鼠窜到杯边,爬上去趴着喝水。

    玉暝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令他大惊失色的是,江灵儿竟然跳下床,跑过去把老鼠抓在手里,拿过来说:“小灰,来看看王爷。”

    看那老鼠在江灵儿手里挣扎,还吱吱叫,玉暝急忙往后缩,强作镇定道:“你干什么?快放下。”

    咦?王爷怕老鼠?江灵儿抓着老鼠凑上前试他,玉暝脸上果然变了颜色,可神情仍绷着,身子退到墙边:“快放下!”

    哦,真的怕老鼠!江灵儿咧嘴一笑,把老鼠放到地上,看老鼠一溜烟地窜走了。

    玉暝刚松了口气,江灵儿就挨过来,玉暝连忙闪开,道:“快去洗手,那东西脏。”

    江灵儿拿茶壶里的水浇洗了手,坐过来伸手道:“看,干净了。”然后往玉暝身上一扑。

    玉暝被她缠得没办法再绷着,只得让她抱了,道:“那东西以后不要再碰了,万一咬一口怎么办?”

    江灵儿道:“不会的,我抓着时候留心着呢,不会给它咬的。”

    玉暝道:“总之不许再碰了!”

    江灵儿“嗯”了一声,笑咪咪地看着玉暝道:“王爷不生气了吧?你生气的样子好凶啊。”

    玉暝瞪了她一眼:“是吗?那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