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娱乐圈奋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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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生物机器人，一个来自宇宙战斗种族的生物机器人，乔绾绾对地球人的大多数情感都不能理解，甚至感觉迟钝。但她拥有着哪怕在奥赛尔联邦也称得上是顶尖的数据处理能力，她还拥有着足以负荷数据处理系统全力运转的强大生物核心，这就让她可以瞬间处理许多超乎地球人想象的信息，包括分析地球人的动作含义、每一个微表情甚至肾上腺素的变化所代表的意义。
这个世界或许是属于智慧生物的世界，但终究是属于数据的世界。就算再不可捉摸的事情，再虚无缥缈的存在，再没有规律的数字，在浩瀚无垠的数据海洋中，也有其运动的必然方向。推导出了这个方向，再精确了这个方向，某种层面上说就等同于接近了事实。而无数个事实累加起来，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最正确的结论。
眼下在大厅的宾客们眼中，不请自来的乔绾绾沐浴在吊灯灿烂的光芒之下，却宛如全身都在发光。一步步向里走来时，长裙随身姿摇曳，火红的颜色仿佛流动的火焰，刺得人禁不住挪开了视线，难以直视。
大厅里仍然奏着喜庆的乐声，只是人声忽然间全部消失不见。乐队也渐渐发现了异常，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弹奏，乔绾绾进来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原本喜气洋洋的订婚宴上竟然就只剩下了她高跟鞋叩击地面的清脆响声。
褚珂脸上流露出似悲似喜的神色，怔怔地望着乔绾绾，却说不出话来。而孟瑜此刻已经无暇再去留意别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乔绾绾的身上——她真的来了，而且是独自一人！
或许因为气势太过迫人，乔绾绾前行的路上，目光所及的人群纷纷让开，给她留出了一条直达褚珂和孟瑜站着的圆形红毯的路。褚珂心脏狂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等着乔绾绾走过来时牵住她的手，却看见乔绾绾在距离他们尚有四五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不过短短几天没见，褚珂却觉得乔绾绾的神情陌生得有如初见。她从来都是冰冷得不近人情，像是一块捂不化的寒冰，只有他才知道那寒冰内部是温暖的……然而现在的乔绾绾却仿佛失去了内心最后一点温度，气势陡然凛冽起来，凌厉得如同一把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出鞘长剑，连脸上的微笑，都仿佛是名剑见血时所发出的激鸣。
懵懵懂懂间，他忽然眼前一花，目光被高高挽起的发髻所遮挡。孟瑜拉了褚珂一把，站在了他的身前，向着乔绾绾走了两步，面色如常地微笑道：“原来是乔绾绾，乔小姐。没想到您居然会赏光参加我和褚珂的订婚宴，之前没有尽情招待，倒是我有些失礼了。”
早年乔家还在的时候，作为乔家夫妇的掌上明珠，乔绾绾也是在社交界露过面的。在场的褚孟两家人，没见过她的倒在少数，甚至大多数人都知道，乔绾绾就是褚珂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只是当年两个孩子年纪都还小，没有来得及定下来罢了……眼下这“前未婚妻”出现在了“现未婚妻”的订婚宴上，还打扮成这个样子……恐怕，是来意不善啊。
乔绾绾轻笑一声，漠然道：“褚珂，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问你一句话，你要和孟瑜订婚吗？”
褚珂立即道：“我……”
孟瑜抢在他前面，高声道：“乔小姐，我刚才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如果我记得不错，褚孟两家似乎都没有发请帖给你吧！”
乔绾绾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孟瑜身上。她微微皱眉，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地落下了半幅眼帘，淡淡地道：“我在和褚珂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孟瑜，你不会是以为，从私生女转到了台面上，自己就比我高贵了吧？”
人群中有小辈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嗤笑，被各家长辈瞪了以后才慢慢收声。饶是孟瑜演技强大，此刻也不禁微微涨红了脸。她冷笑道：“今日是我和褚珂的订婚宴，我可不希望发生什么不愉快。乔小姐如果拿不出请帖，有什么事情，就还请留到订婚宴以后再说。”
乔绾绾觉得很郁闷。
她进来也有几分钟的时间了，和孟瑜也唇枪舌剑了几番了，甚至抓｜住孟瑜的痛脚反击，让她露出了和在褚珂面前不同的一面，为什么褚珂的情绪波动还持续在她刚刚进来的那一刻？难道他的感官已经停止活动了吗？还是说，他觉得既然有人为自己挡住了问题，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呆？
她今天来的目的可是要采集最后一波数据，可不是来看愚蠢的地球人大脑活动如何死机的。所以她决定先下一剂猛药试试。孟瑜的回答刚好给了她攻击的方向。套着宿主的行为模式，她轻蔑地抬了抬眼睛，声音轻柔：“孟小姐，我只是有很多事情都不喜欢说出来而已，却不是傻｜子。你想说你是今天订婚宴的主人，而我只是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你想说你才是褚珂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而我只是一个过去式？你想说我改变不了今天的局面，只能徒劳地被赶出去？孟瑜，我真想问问你，你到底有什么这么做的底气？”
孟瑜禁不住握紧了拳。明明是她抢占了先机，话题的制导权却落在了对方手里。乔绾绾问她到底有什么这么做的底气，她还想问问乔绾绾，到底有什么底气在褚孟两家共同确定的联姻上捣乱！就凭她背后黑乔绾绾的那点事情吗？褚家才不会在意这种事！而褚珂这个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也绝对不会在意乔绾绾是否身败名裂，他只在意乔绾绾是否爱他！
……爱他？孟瑜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乔绾绾是想凭着褚珂昔日的热情来对订婚宴捣乱吗？
“……乔小姐。”孟瑜隐忍下一口气，态度重新平和起来，“你是褚珂的旧日玩伴，没有发请帖给你，是我们的疏忽……我也没有什么在你面前竞争的意思，毕竟你和褚珂认识了许多年，而我们不过是刚刚认识而已。只不过今天场合特殊，虽然不是正式结婚，但女人一生中又能有几次订婚宴？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种场合，我也希望日后能有一个美好的回忆……”她把手伸到后面，悄悄地捏了褚珂的手臂一下：“……我想，乔小姐也一定不会忍心破坏我的小小愿望吧？”
褚珂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被孟瑜碰了一下才清醒了一点。正在游神的人往往能够在醒神的那一瞬间记住之前听到的那句话，孟瑜把握得十分精准，褚珂只听到了孟瑜有关“回忆”和“愿望”的零星几个字，下意识地就以为孟瑜在向乔绾绾解释他们订婚的原因，不由得点头道：“是啊，绾绾，有什么事等到订婚之后再说，你那么善良，一定……”
乔绾绾不怒反笑，踏前一步，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眸里积聚了水光：“褚珂……认识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次让我感到这么恶心。我善良？我善良，所以我应该成全你们了？你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吧？哦……对了，既然你已经站在了这里，从前对我的那些誓言，自然都是不作数的了。我演了几年的电视剧，居然还没有你一个经纪人清楚言情的套路。善良？接下来就是求我成全了吧？那好啊，既然今天是你们订婚的日子，我这个不速之客也就不再打扰了，成全你们，日后和和美｜美好了！”
褚珂陡然惊醒，直觉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连忙道：“等一下，绾绾！你别误会，我们只是……”
孟瑜握着他的手指用力：“……褚珂！”
褚珂张着口，颓然止住了话音。他答应了孟瑜要帮她，都走到了这一步，实在不能半途而废……
乔绾绾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高高地昂起了头，眨去眼中的泪光：“褚珂，我今天来，就只问你这一句话，你好好回答我。”
褚珂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阵心慌，忍不住迈出了脚步。然而孟瑜却身形一转，总挡在他的面前。他只好道：“绾绾，你说，我一定好好回答。”
大厅里的宾客已经止不住地开始窃窃私语了。今天的订婚宴场面真是十分古怪，明明是褚孟两家联姻，看见捣乱的，褚家却也不派人制止，孟家居然也没有为女儿撑腰的意思；而褚珂呢，似乎有非得和孟瑜在一起的理由，却又无法放弃乔绾绾；孟瑜和乔绾绾两个正在对峙的女人就更奇怪了，虽说是围绕着褚珂争端，却好像只是把他当成了筹码，有用的时候才拎出来使唤……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个争到最后，会是谁赢？
乔绾绾笑了起来，轻声问道：“褚珂，我只问你这一句话……今天，你要和她订婚吗？”
……不好！
孟瑜后背寒毛乍竖。乔绾绾这句话里分明是带了陷阱，她语气着重在了“今天”二字上，点明的是时间，而非事件！褚珂虽然答应了自己要订婚，却没答应自己非要今天订婚，以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如果能有一个两不得罪的方法，他一定会选择实行那个方法！而只要他今天放弃了订婚，和乔绾绾离开，乔绾绾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阻止，褚珂便将真心话脱口而出：“订婚什么时候都可以，绾绾，你到底……”
“那就跟我走！”乔绾绾又踏前一步，提高了声音。她气势汹汹，目光凌厉，整个人都带上了极大的压迫感：“褚珂，跟我走！”
孟瑜挡在褚珂面前，正与乔绾绾对面。对上乔绾绾的视线时，她神色不禁有些恍惚。乔绾绾这个万事不同、除了演戏什么也不会的女人居然也会露出这样锋锐的一面……她是为褚珂而露，还是因为忍受不了输给自己而露？她……对褚珂，到底是什么感情？明明她根本不在乎褚珂的不是吗！
褚珂从未见过这样的乔绾绾，高傲却凌厉，让人完全生不出反抗之心。他的心脏怦怦跳动着，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情不自禁地排开了身前的孟瑜，向乔绾绾走去：“绾绾，我跟你走……”
宾客们顿时哗然，褚家的长辈终于坐不住了：“褚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孟瑜咬了咬牙，死死地拽住了褚珂的胳膊，在他耳边哀求道：“褚珂！你答应过我的……你看看我爸爸的眼神啊！如果今天没法订婚，他一定会把我卖给别人的，褚珂，你帮帮我……”
褚珂果然又犹豫了，看了孟父一眼，见他果然是满脸掩不住的狰狞，顿时迟疑起来。孟瑜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只是想顶个未婚妻的名头而已……只要今天订婚完成，你完全可以偷偷溜出去和乔绾绾在别的地方结婚……只是几个小时而已，再过几个小时，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在周围的杂音中根本不起眼，然而说完抬头的时候，孟瑜却对上了乔绾绾似笑非笑般挑起的唇角。不知为何，她直觉地感到了乔绾绾听到了她方才的那番话……
褚珂抬头看向乔绾绾：“绾绾……”
乔绾绾轻笑一声，再次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了手臂。现在只要褚珂也同样伸手，他们的距离便能缩减为零。她轻声问道：“褚珂，我再问最后一次……跟我走吗？”
褚珂犹疑了几秒，觉得还是孟瑜的处境比较危险，只好露出了抱歉的神情：“绾绾，你等等我……我现在没办法脱身，过几个小时我再去找你……”
乔绾绾愤怒之极，整个人都在发抖。然而她静美无暇的面容上却忽然展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像是嘲讽，又像是祝福，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大厅。
像是浴火凤凰一般地走来，却又带着失败者的身份离去。孟瑜的目光定格在那抹火红的身影上，半晌才松开另一只紧握的拳头，挽着褚珂的手臂，对两家长辈微笑道：“褚珂的精神不太好，似乎是有点感冒，我带他去休息一下。”
两家长辈正在尴尬之中，闻言便点了点头。亲戚们也随之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气氛又逐渐恢复了热闹。而孟瑜把魂不守舍的褚珂带出了走廊，吩咐一个侍者看住他，便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靠着窗户，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她出发了，动手吧。”
－
多年以后再回忆那日情景，孟瑜脑海里只剩下了一抹在灰色世界中耀目到刺眼的红。
仔细想想，当初她和乔绾绾也未必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只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又不是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个要为了他手染鲜血，而一个又因为他早早地失去了生命？
但是很奇怪啊，如果再回到当初，重新做一次选择，孟瑜仍然会那样做。因为在那个时候，褚珂就是她世界里一抹意外透入的阳光，让她山岩陡峭的心中陡然从崖下长出一枝嫩绿。她打小就聪明，并不是时时都戴着面具演戏，但惟有面对他的时候，她恐慌于表露真心，因为她与他所喜欢的类型，完全是两个极端。
褚珂喜欢的女人，乔绾绾，他的青梅竹马。气质冰冷，不爱理人，演技虽然好，为人处世的态度却傲慢。然而在他眼中，却只看得到她的优点。乔绾绾善良、可爱、骄傲里常带着点羞赧，内心比谁都要柔软宽容。
她呢？器量狭小，与人交往先存算计，从社会底层一路挣扎，从不以善意看人。她高傲而自卑，为达目的不惜手段。在他眼里，她却俨然成了又一个乔绾绾，她被人以最大的善意对待，被对方看做善良的、需要帮助的、积极努力的……孟瑜没办法不去珍惜这样的褚珂。
也同样地，没办法去原谅不珍惜这样褚珂的乔绾绾。
事情过了几十年，到现在记忆业已模糊。导火索大约是那天去找褚珂，却看到乔绾绾容颜冰冷地让他滚的样子。她甚至扇了褚珂一巴掌，褚珂那时惊愕无辜的神情与她含｜着怒火的厌恶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不由得动怒，等之后知道了乔绾绾与褚珂吵架的原因后更是不齿。褚珂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难道乔绾绾这个青梅竹马会不知道吗？他不过是被人算计，在帮一个女明星时无意被人拍了照，乔绾绾至于这样对他吗！？
那时候的乔绾绾是全国宅男心中的女神，褚珂却是孟瑜心中的男神。果然事情不在己身时，无法理解当事人的感受。孟瑜毕竟还年轻气盛，便开始了自己拙劣的行动——既然乔绾绾不珍惜褚珂，就由她来珍惜。她明白褚珂不会愿意放手，但成就一双好事难，要拆一对情侣却特别容易。乔绾绾如此心高气傲，看见男朋友搀扶别的女人就受不了，如果看见了更亲密的举动呢？
毫无疑问地，她成功了。用褚珂最喜欢的假面对着褚珂，背地里花了大价钱联系专业团队搞乔绾绾的黑料。计划一步步地实行着，一切都非常顺利。甚至意外之喜地，她被父亲接回了孟家，做了位置扎手的“幌子”继承人。她顺势提出了要和褚珂订婚，满心欢喜地去把消息告诉褚珂，得到的却是对方惊诧难解的目光。
她蓦然间从迷恋中清醒，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爱上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不可触摸的幻影。褚珂实在是太善良了，善良到他天性就愿意帮助更加弱小的人。今天她在他面前表现出弱小，他会伸手相帮；明天另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表现弱小，他仍然会伸手相帮……而惟有乔绾绾是他心里眼中最弱小的那一个，无论和谁站在一起都同样。
而此刻事情已不由得她做主，除了把事情进行下去，她找不到别的办法。孟瑜冷静地找出了对策，劝服了褚珂。紧接着订婚紧锣密鼓地举行……再接着，乔绾绾出现在了订婚宴上。
那一袭火红真是红得纯粹，如同流动的火焰般耀目。她踩着骄傲的步伐一步步接近，逼问褚珂要不要放弃订婚……而她，当然不会放任成功从眼前溜走。她或许不比乔绾绾更了解褚珂，但她比乔绾绾对褚珂更不抱天真的期望。
乔绾绾离开的时候，她给自己的前男友打了电话。她原本想过和前男友过一辈子，但对方实在偏执太过，脑袋也有些问题。这种时候用上他，倒是恰到好处。几乎没怎么费口舌，对方就帮她撞死了乔绾绾，自己高高兴兴地进了监狱。
后来孟瑜看到了在网上流传的监控录像。灰色的画面中一抹火红从灯光下消失，再配的图片就染成了深红。国民女神乔绾绾甚至没能保住她那张精致无双的脸，就这样惨死在了车轮之下。
她的意外死亡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之前一直在暗中删帖的团队同时收手，乔绾绾的死忠粉们在网上掀起了疯狂的舆论潮流。漫天盖地的黑料早已让大众疲劳，更多的人回笼了理智，趁着乔绾绾死亡的讯息，将这起波涛掀得更加汹涌。国民向来信奉死者为大，更何况当初那些黑料本就是编造的，用不着当事人发声，洗白也十分容易……而洗白之后就是对幕后黑手的追溯，即便孟瑜有孟家作保，也险些被套了进去。她被迫抛弃了孟瑜的名字，甚至要去国外避风头才能躲避乔绾绾粉丝的疯狂。而褚珂……自然在知道了真｜相的当天，就视她有如仇雠了。
但褚孟联姻已成定局，他再不高兴又能怎样？孟瑜暴露了真面孔，也懒得再哄他，一心一意发展起了自己的事业。时到如今，她与褚珂已离异二十多年，孙子业已长大成｜人。一手培养起的孙女如今接管了孟家的产业，顶着一张与她年轻时极其相似的面孔，整天风风火火干劲十足，还不忘与男友吃醋吵架。
年轻真好。善意真好。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真好。孟瑜禁不住想，若她年轻时是孙女的这副脾气，遇上了当时还是大小姐的乔绾绾，事情又该如何？
只可惜，没有当初。
只可惜，墓碑上那双眼睛……看不到，她布局下，敌人的惨状了。
躺在摇椅上，视线仿佛触及到了一抹耀眼的红。她不敢直视一样，含笑闭上了眼睛。
作为一个生物机器人，一个来自宇宙战斗种族的生物机器人，乔绾绾对地球人的大多数情感都不能理解，甚至感觉迟钝。但她拥有着哪怕在奥赛尔联邦也称得上是顶尖的数据处理能力，她还拥有着足以负荷数据处理系统全力运转的强大生物核心，这就让她可以瞬间处理许多超乎地球人想象的信息，包括分析地球人的动作含义、每一个微表情甚至肾上腺素的变化所代表的意义。
这个世界或许是属于智慧生物的世界，但终究是属于数据的世界。就算再不可捉摸的事情，再虚无缥缈的存在，再没有规律的数字，在浩瀚无垠的数据海洋中，也有其运动的必然方向。推导出了这个方向，再精确了这个方向，某种层面上说就等同于接近了事实。而无数个事实累加起来，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最正确的结论。
眼下在大厅的宾客们眼中，不请自来的乔绾绾沐浴在吊灯灿烂的光芒之下，却宛如全身都在发光。一步步向里走来时，长裙随身姿摇曳，火红的颜色仿佛流动的火焰，刺得人禁不住挪开了视线，难以直视。
大厅里仍然奏着喜庆的乐声，只是人声忽然间全部消失不见。乐队也渐渐发现了异常，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弹奏，乔绾绾进来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原本喜气洋洋的订婚宴上竟然就只剩下了她高跟鞋叩击地面的清脆响声。
褚珂脸上流露出似悲似喜的神色，怔怔地望着乔绾绾，却说不出话来。而孟瑜此刻已经无暇再去留意别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乔绾绾的身上——她真的来了，而且是独自一人！
或许因为气势太过迫人，乔绾绾前行的路上，目光所及的人群纷纷让开，给她留出了一条直达褚珂和孟瑜站着的圆形红毯的路。褚珂心脏狂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等着乔绾绾走过来时牵住她的手，却看见乔绾绾在距离他们尚有四五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不过短短几天没见，褚珂却觉得乔绾绾的神情陌生得有如初见。她从来都是冰冷得不近人情，像是一块捂不化的寒冰，只有他才知道那寒冰内部是温暖的……然而现在的乔绾绾却仿佛失去了内心最后一点温度，气势陡然凛冽起来，凌厉得如同一把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出鞘长剑，连脸上的微笑，都仿佛是名剑见血时所发出的激鸣。
懵懵懂懂间，他忽然眼前一花，目光被高高挽起的发髻所遮挡。孟瑜拉了褚珂一把，站在了他的身前，向着乔绾绾走了两步，面色如常地微笑道：“原来是乔绾绾，乔小姐。没想到您居然会赏光参加我和褚珂的订婚宴，之前没有尽情招待，倒是我有些失礼了。”
早年乔家还在的时候，作为乔家夫妇的掌上明珠，乔绾绾也是在社交界露过面的。在场的褚孟两家人，没见过她的倒在少数，甚至大多数人都知道，乔绾绾就是褚珂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只是当年两个孩子年纪都还小，没有来得及定下来罢了……眼下这“前未婚妻”出现在了“现未婚妻”的订婚宴上，还打扮成这个样子……恐怕，是来意不善啊。
乔绾绾轻笑一声，漠然道：“褚珂，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问你一句话，你要和孟瑜订婚吗？”
褚珂立即道：“我……”
孟瑜抢在他前面，高声道：“乔小姐，我刚才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如果我记得不错，褚孟两家似乎都没有发请帖给你吧！”
乔绾绾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孟瑜身上。她微微皱眉，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地落下了半幅眼帘，淡淡地道：“我在和褚珂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孟瑜，你不会是以为，从私生女转到了台面上，自己就比我高贵了吧？”
人群中有小辈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嗤笑，被各家长辈瞪了以后才慢慢收声。饶是孟瑜演技强大，此刻也不禁微微涨红了脸。她冷笑道：“今日是我和褚珂的订婚宴，我可不希望发生什么不愉快。乔小姐如果拿不出请帖，有什么事情，就还请留到订婚宴以后再说。”
乔绾绾觉得很郁闷。
她进来也有几分钟的时间了，和孟瑜也唇枪舌剑了几番了，甚至抓｜住孟瑜的痛脚反击，让她露出了和在褚珂面前不同的一面，为什么褚珂的情绪波动还持续在她刚刚进来的那一刻？难道他的感官已经停止活动了吗？还是说，他觉得既然有人为自己挡住了问题，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呆？
她今天来的目的可是要采集最后一波数据，可不是来看愚蠢的地球人大脑活动如何死机的。所以她决定先下一剂猛药试试。孟瑜的回答刚好给了她攻击的方向。套着宿主的行为模式，她轻蔑地抬了抬眼睛，声音轻柔：“孟小姐，我只是有很多事情都不喜欢说出来而已，却不是傻｜子。你想说你是今天订婚宴的主人，而我只是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你想说你才是褚珂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而我只是一个过去式？你想说我改变不了今天的局面，只能徒劳地被赶出去？孟瑜，我真想问问你，你到底有什么这么做的底气？”
孟瑜禁不住握紧了拳。明明是她抢占了先机，话题的制导权却落在了对方手里。乔绾绾问她到底有什么这么做的底气，她还想问问乔绾绾，到底有什么底气在褚孟两家共同确定的联姻上捣乱！就凭她背后黑乔绾绾的那点事情吗？褚家才不会在意这种事！而褚珂这个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也绝对不会在意乔绾绾是否身败名裂，他只在意乔绾绾是否爱他！
……爱他？孟瑜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乔绾绾是想凭着褚珂昔日的热情来对订婚宴捣乱吗？
“……乔小姐。”孟瑜隐忍下一口气，态度重新平和起来，“你是褚珂的旧日玩伴，没有发请帖给你，是我们的疏忽……我也没有什么在你面前竞争的意思，毕竟你和褚珂认识了许多年，而我们不过是刚刚认识而已。只不过今天场合特殊，虽然不是正式结婚，但女人一生中又能有几次订婚宴？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种场合，我也希望日后能有一个美好的回忆……”她把手伸到后面，悄悄地捏了褚珂的手臂一下：“……我想，乔小姐也一定不会忍心破坏我的小小愿望吧？”
褚珂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被孟瑜碰了一下才清醒了一点。正在游神的人往往能够在醒神的那一瞬间记住之前听到的那句话，孟瑜把握得十分精准，褚珂只听到了孟瑜有关“回忆”和“愿望”的零星几个字，下意识地就以为孟瑜在向乔绾绾解释他们订婚的原因，不由得点头道：“是啊，绾绾，有什么事等到订婚之后再说，你那么善良，一定……”
乔绾绾不怒反笑，踏前一步，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眸里积聚了水光：“褚珂……认识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次让我感到这么恶心。我善良？我善良，所以我应该成全你们了？你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吧？哦……对了，既然你已经站在了这里，从前对我的那些誓言，自然都是不作数的了。我演了几年的电视剧，居然还没有你一个经纪人清楚言情的套路。善良？接下来就是求我成全了吧？那好啊，既然今天是你们订婚的日子，我这个不速之客也就不再打扰了，成全你们，日后和和美｜美好了！”
褚珂陡然惊醒，直觉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连忙道：“等一下，绾绾！你别误会，我们只是……”
孟瑜握着他的手指用力：“……褚珂！”
褚珂张着口，颓然止住了话音。他答应了孟瑜要帮她，都走到了这一步，实在不能半途而废……
乔绾绾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高高地昂起了头，眨去眼中的泪光：“褚珂，我今天来，就只问你这一句话，你好好回答我。”
褚珂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阵心慌，忍不住迈出了脚步。然而孟瑜却身形一转，总挡在他的面前。他只好道：“绾绾，你说，我一定好好回答。”
大厅里的宾客已经止不住地开始窃窃私语了。今天的订婚宴场面真是十分古怪，明明是褚孟两家联姻，看见捣乱的，褚家却也不派人制止，孟家居然也没有为女儿撑腰的意思；而褚珂呢，似乎有非得和孟瑜在一起的理由，却又无法放弃乔绾绾；孟瑜和乔绾绾两个正在对峙的女人就更奇怪了，虽说是围绕着褚珂争端，却好像只是把他当成了筹码，有用的时候才拎出来使唤……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个争到最后，会是谁赢？
乔绾绾笑了起来，轻声问道：“褚珂，我只问你这一句话……今天，你要和她订婚吗？”
……不好！
孟瑜后背寒毛乍竖。乔绾绾这句话里分明是带了陷阱，她语气着重在了“今天”二字上，点明的是时间，而非事件！褚珂虽然答应了自己要订婚，却没答应自己非要今天订婚，以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如果能有一个两不得罪的方法，他一定会选择实行那个方法！而只要他今天放弃了订婚，和乔绾绾离开，乔绾绾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阻止，褚珂便将真心话脱口而出：“订婚什么时候都可以，绾绾，你到底……”
“那就跟我走！”乔绾绾又踏前一步，提高了声音。她气势汹汹，目光凌厉，整个人都带上了极大的压迫感：“褚珂，跟我走！”
孟瑜挡在褚珂面前，正与乔绾绾对面。对上乔绾绾的视线时，她神色不禁有些恍惚。乔绾绾这个万事不同、除了演戏什么也不会的女人居然也会露出这样锋锐的一面……她是为褚珂而露，还是因为忍受不了输给自己而露？她……对褚珂，到底是什么感情？明明她根本不在乎褚珂的不是吗！
褚珂从未见过这样的乔绾绾，高傲却凌厉，让人完全生不出反抗之心。他的心脏怦怦跳动着，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情不自禁地排开了身前的孟瑜，向乔绾绾走去：“绾绾，我跟你走……”
宾客们顿时哗然，褚家的长辈终于坐不住了：“褚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孟瑜咬了咬牙，死死地拽住了褚珂的胳膊，在他耳边哀求道：“褚珂！你答应过我的……你看看我爸爸的眼神啊！如果今天没法订婚，他一定会把我卖给别人的，褚珂，你帮帮我……”
褚珂果然又犹豫了，看了孟父一眼，见他果然是满脸掩不住的狰狞，顿时迟疑起来。孟瑜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只是想顶个未婚妻的名头而已……只要今天订婚完成，你完全可以偷偷溜出去和乔绾绾在别的地方结婚……只是几个小时而已，再过几个小时，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在周围的杂音中根本不起眼，然而说完抬头的时候，孟瑜却对上了乔绾绾似笑非笑般挑起的唇角。不知为何，她直觉地感到了乔绾绾听到了她方才的那番话……
褚珂抬头看向乔绾绾：“绾绾……”
乔绾绾轻笑一声，再次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了手臂。现在只要褚珂也同样伸手，他们的距离便能缩减为零。她轻声问道：“褚珂，我再问最后一次……跟我走吗？”
褚珂犹疑了几秒，觉得还是孟瑜的处境比较危险，只好露出了抱歉的神情：“绾绾，你等等我……我现在没办法脱身，过几个小时我再去找你……”
乔绾绾愤怒之极，整个人都在发抖。然而她静美无暇的面容上却忽然展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像是嘲讽，又像是祝福，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大厅。
像是浴火凤凰一般地走来，却又带着失败者的身份离去。孟瑜的目光定格在那抹火红的身影上，半晌才松开另一只紧握的拳头，挽着褚珂的手臂，对两家长辈微笑道：“褚珂的精神不太好，似乎是有点感冒，我带他去休息一下。”
两家长辈正在尴尬之中，闻言便点了点头。亲戚们也随之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气氛又逐渐恢复了热闹。而孟瑜把魂不守舍的褚珂带出了走廊，吩咐一个侍者看住他，便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靠着窗户，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她出发了，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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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再回忆那日情景，孟瑜脑海里只剩下了一抹在灰色世界中耀目到刺眼的红。
仔细想想，当初她和乔绾绾也未必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只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又不是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个要为了他手染鲜血，而一个又因为他早早地失去了生命？
但是很奇怪啊，如果再回到当初，重新做一次选择，孟瑜仍然会那样做。因为在那个时候，褚珂就是她世界里一抹意外透入的阳光，让她山岩陡峭的心中陡然从崖下长出一枝嫩绿。她打小就聪明，并不是时时都戴着面具演戏，但惟有面对他的时候，她恐慌于表露真心，因为她与他所喜欢的类型，完全是两个极端。
褚珂喜欢的女人，乔绾绾，他的青梅竹马。气质冰冷，不爱理人，演技虽然好，为人处世的态度却傲慢。然而在他眼中，却只看得到她的优点。乔绾绾善良、可爱、骄傲里常带着点羞赧，内心比谁都要柔软宽容。
她呢？器量狭小，与人交往先存算计，从社会底层一路挣扎，从不以善意看人。她高傲而自卑，为达目的不惜手段。在他眼里，她却俨然成了又一个乔绾绾，她被人以最大的善意对待，被对方看做善良的、需要帮助的、积极努力的……孟瑜没办法不去珍惜这样的褚珂。
也同样地，没办法去原谅不珍惜这样褚珂的乔绾绾。
事情过了几十年，到现在记忆业已模糊。导火索大约是那天去找褚珂，却看到乔绾绾容颜冰冷地让他滚的样子。她甚至扇了褚珂一巴掌，褚珂那时惊愕无辜的神情与她含｜着怒火的厌恶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不由得动怒，等之后知道了乔绾绾与褚珂吵架的原因后更是不齿。褚珂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难道乔绾绾这个青梅竹马会不知道吗？他不过是被人算计，在帮一个女明星时无意被人拍了照，乔绾绾至于这样对他吗！？
那时候的乔绾绾是全国宅男心中的女神，褚珂却是孟瑜心中的男神。果然事情不在己身时，无法理解当事人的感受。孟瑜毕竟还年轻气盛，便开始了自己拙劣的行动——既然乔绾绾不珍惜褚珂，就由她来珍惜。她明白褚珂不会愿意放手，但成就一双好事难，要拆一对情侣却特别容易。乔绾绾如此心高气傲，看见男朋友搀扶别的女人就受不了，如果看见了更亲密的举动呢？
毫无疑问地，她成功了。用褚珂最喜欢的假面对着褚珂，背地里花了大价钱联系专业团队搞乔绾绾的黑料。计划一步步地实行着，一切都非常顺利。甚至意外之喜地，她被父亲接回了孟家，做了位置扎手的“幌子”继承人。她顺势提出了要和褚珂订婚，满心欢喜地去把消息告诉褚珂，得到的却是对方惊诧难解的目光。
她蓦然间从迷恋中清醒，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爱上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不可触摸的幻影。褚珂实在是太善良了，善良到他天性就愿意帮助更加弱小的人。今天她在他面前表现出弱小，他会伸手相帮；明天另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表现弱小，他仍然会伸手相帮……而惟有乔绾绾是他心里眼中最弱小的那一个，无论和谁站在一起都同样。
而此刻事情已不由得她做主，除了把事情进行下去，她找不到别的办法。孟瑜冷静地找出了对策，劝服了褚珂。紧接着订婚紧锣密鼓地举行……再接着，乔绾绾出现在了订婚宴上。
那一袭火红真是红得纯粹，如同流动的火焰般耀目。她踩着骄傲的步伐一步步接近，逼问褚珂要不要放弃订婚……而她，当然不会放任成功从眼前溜走。她或许不比乔绾绾更了解褚珂，但她比乔绾绾对褚珂更不抱天真的期望。
乔绾绾离开的时候，她给自己的前男友打了电话。她原本想过和前男友过一辈子，但对方实在偏执太过，脑袋也有些问题。这种时候用上他，倒是恰到好处。几乎没怎么费口舌，对方就帮她撞死了乔绾绾，自己高高兴兴地进了监狱。
后来孟瑜看到了在网上流传的监控录像。灰色的画面中一抹火红从灯光下消失，再配的图片就染成了深红。国民女神乔绾绾甚至没能保住她那张精致无双的脸，就这样惨死在了车轮之下。
她的意外死亡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之前一直在暗中删帖的团队同时收手，乔绾绾的死忠粉们在网上掀起了疯狂的舆论潮流。漫天盖地的黑料早已让大众疲劳，更多的人回笼了理智，趁着乔绾绾死亡的讯息，将这起波涛掀得更加汹涌。国民向来信奉死者为大，更何况当初那些黑料本就是编造的，用不着当事人发声，洗白也十分容易……而洗白之后就是对幕后黑手的追溯，即便孟瑜有孟家作保，也险些被套了进去。她被迫抛弃了孟瑜的名字，甚至要去国外避风头才能躲避乔绾绾粉丝的疯狂。而褚珂……自然在知道了真｜相的当天，就视她有如仇雠了。
但褚孟联姻已成定局，他再不高兴又能怎样？孟瑜暴露了真面孔，也懒得再哄他，一心一意发展起了自己的事业。时到如今，她与褚珂已离异二十多年，孙子业已长大成｜人。一手培养起的孙女如今接管了孟家的产业，顶着一张与她年轻时极其相似的面孔，整天风风火火干劲十足，还不忘与男友吃醋吵架。
年轻真好。善意真好。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真好。孟瑜禁不住想，若她年轻时是孙女的这副脾气，遇上了当时还是大小姐的乔绾绾，事情又该如何？
只可惜，没有当初。
只可惜，墓碑上那双眼睛……看不到，她布局下，敌人的惨状了。
躺在摇椅上，视线仿佛触及到了一抹耀眼的红。她不敢直视一样，含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