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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秉烛笑谈闲事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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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玄被封晓问的哑口无言,其实他本不是嚣张之辈,刚才见到路被堵了,仆人询问方玄该如何处理,他也就说了一句“将车移开,咱们通过”的话,结果仆人就将车砸了;官兵来了,方玄也只是在车里对车把式说“将他们打发了吧”而已,但是最终却把官兵全都打倒在地了。方玄自己也觉得不妥,只是不愿意和下人一般计较,再说毕竟是封家的家人,以他清傲的个性自然也不会多管。他这次出来本身是带了家仆的,只是因为要给封家运东西,所以老祖宗给他带了十几个家仆以便供他驱使。在到了京里,就打发自己的家人自去安顿,他打算等拿到老祖宗交代的东西后再去与之会合,哪想到出了这么码子事。

    本就是清高之辈,现在被封晓指着鼻子数落,方玄差点气背过去,好在自身涵养还在,没有发作,只是冷冷的看着封晓,咬着牙说道:“这车是我家的,你现在砸了,看你如何交代。”

    “交代?”封晓倪着眼睛看着方玄,突然笑了:“交代什么?向谁交代?你?你还不配找我要交代。别说你现在还不是我妹夫,就算是我妹夫了,又能怎么样?”挑了一下眉毛,封晓继续说道:“再说了,以你的为人,我也绝不会把我妹妹交到你的手上。”

    说完,转身对徐金宝和张琦道:“好了,你二人将他们带走吧,好好处理。”然后又对站在一旁的方玄道:“你就自己走回南京吧!”

    说完回身就走,看都没看一直躬身行礼的马晋一眼。直到封晓等人进入了得月楼后门,马晋才直起身子,周围的人仿佛都听到了马晋腰椎因为长时间弯折而造成的噼啪声。

    盯着得月楼的后门看了良久,马晋敛去眼中的怨毒,挥手招呼跟着自己的锦衣卫道:“我们走。”便上马而去。

    方玄浑身颤抖的在街上立了良久,然后转身踉踉跄跄的向着来路走了,背影显得说不出的孑孓萧瑟。

    其实两世为人的封晓不管是现代的小公务员还是大明的纨绔子弟都做不出之前的事情,现代的小公务员封晓打小是个孤儿,没有胆量和魄力做出如此嚣张得罪人的事儿;而大明的纨绔子弟封晓脑子中除了吃喝玩乐没剩下什么地方装载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绝不能将事情办的如此圆满,处置得当。但是不知道为何,两世的灵魂融合后,封晓的脑子像是真的开了窍,刚才下楼前很短的时间,居然结合了刚刚酒桌上,自三人口中得到的些许信息,封晓就在心里思量了个明白,这份能耐同样不是两世中单独能够拥有的。

    重新上了得月楼,封晓等人继续围桌谈笑,龚浩的嘴从回来就咧的很大,都快到了耳后:“真是大快人心,马家老二那怂货的德性我算是看明白了,典型的欺软怕硬,哼,不是个男人。哈哈”说完还大笑出声。

    一贯爱和他抬杠的郭岑笑呵呵的道:“不过我可看不出你身上那软?莫非……”说着眼睛还向龚浩的裤裆瞟了一眼。

    笑话别的也就算了,笑话龚浩男人的本钱,龚浩如何能忍?拳头要挟着很是灌了郭岑一顿酒。

    众人高谈笑闹,但却对之前的事闭口不言,只说些风花雪月、远近趣事。喝的兴起,也忘记了不让封晓饮酒的许诺,而封晓也想一醉,便和众人喝在一处,还时不时拿出现代酒桌上的劝酒令,其他三人哪里招架得住,不要说酒量小的龚浩,就连号称泡在酒缸里长大的郭岑都被灌了个七荤八素。

    一顿酒由上午一直喝到下午,几个人东倒西歪的,也肯定去不了之前要去的场所。各自跟随的下人将几人分别送回了家。

    封晓回家后,便到自己的院子里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是深夜时分。

    还好之前喝的都是郭岑特地准备的好酒,虽然酒力不小,但胜在不上头,喝完后并无宿醉的难受。

    接过锦蓉递上的凉茶喝了一口,问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快二更了,少爷要是醒了酒就去前厅吧,二姑奶奶、三姑奶奶、三姑老爷还有二老爷都来了,吩咐你要是醒了就赶紧过去。”

    封晓心说早上才走,这会儿又来了,看来是有事,别是今天白天的事吧?

    换过衣服洗过脸,封晓来到前厅。只见厅上自己的母亲江南公主,二姑姑封月清,三姑姑封雪清,三姑父刘继轩都在坐,还有自己未来的上司,爷爷的义子,自己的二伯顾赫,除此之外,在下首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正是自己上午才见过的方玄。

    进厅行过礼,封晓连看都没看方玄一眼,转身坐到了自己三姑父的身边,端起丫鬟送上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江南公主自封晓进厅来就一直皱着眉头,待见封晓如此不将方玄放在眼里,便厉声道:“小畜生,你方家兄弟在这呢,你怎么不见礼?这就是咱们封家的礼教?”

    “见过方家兄弟。”封晓听了江南公主的话,便慢悠悠的放下茶盏,起身轻描淡写的抱拳行了一礼,然后施施然的坐了下来。

    江南公主见到封晓如此漫不经心,便又要发作,却被旁边封雪清拉了一下衣袖,扫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方玄,只得好言安慰,打发了去早点休息。

    待方玄走远,刘继轩拍了拍封晓的肩膀,笑眯眯的没有说话,坐在对面的顾赫则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小子,今天的事情你怎么想的?说说。”

    “什么事情啊?哦~喝酒是我不对,下不为例,以后绝对不会喝的烂醉如泥了。望各位长辈原谅。”封晓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讨打,你今天上午干的什么事你自己不记得?非要我们说个明白?”封月清说着举手要打。

    封晓象征性的躲了躲,说道:“又不会真打,每次二姑姑都做样子做的好假。”见封月清的手真要落下,赶忙又说:“其实吧,还是二姑姑疼我,举个手做个样子都不好做的很真,怕吓着我不是。”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厅中最外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哭笑不得的封月清,嘿嘿坏笑。

    笑了一下后,封晓面色一变,正经起来:“今天上午九铭和景安找我出去,到了得月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陆亨说了三件事,景安说了两件事,九铭就是个实诚的,说的更多,但没一件是正经的,可里面杂七杂八倒也有些意思。陆亨说的三件事,第一件是趣闻,仔细考量后,没觉得有什么深意,但可能是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先说与各位长辈知晓吧。”

    顿了顿,封晓继续道:“他说西安李家的小儿子李正奎上个月月末的时候来了京里,好像是要向左家提亲的,准备迎娶左家的三姑娘。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李正奎上门后竟然连同聘礼一起给扔了出来。”

    封晓说完,抬头看了看几位长辈,顾赫扫了其他几人一眼,对封晓说道:“你继续讲完,然后说说你怎么想的,一会儿一并给你解答。”

    听到顾赫如此说,封晓就继续说道:“上面说的这事,我还没想明白,就不提了,陆亨说的第二件事是江西巡抚腾济源和江西税厅值厅堂官王翰打笔仗的事。那腾济源我有印象,仿佛是去年年底才调任的江西巡抚,之前一直在京里户部任职。听闻他一到江西,便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江西一省官员全部自行清理自家田产、家业,要一并报有司督办纳税。而那王翰听郭岑介绍是江西本地人,是大明历二十八年入官的,但一直在湖北为官,好像也是去年年底到江西税道任职的。”

    说到这里,端起了丫鬟从新续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很明显,这是两股势力在较力,那腾济源是皇上和政事副相郑欣的人,这点毋庸置疑,但那王翰是谁的势力却不好说了,是江西本土派,还是京里哪一家或那几家的,这个我却无从知晓了。”

    看到几位长辈只是笑眯眯的听着,却没有解答的意思,封晓便接着道:“陆亨说的第三件事是前年河南大旱,河南巡抚宋庆的奏报上说千里赤地,裂如龟背,准备去冬组织人力兴修水利,请调八十万元大明币以资费耗。结果他的老冤家户部尚书向智生却说大明历四十四年开始兴修的洛河、伊河、颍河等水利工程至今没有完工,现在又要兴修新的,不如先将之前的做完再说,便将此事压下,不予调拨。结果去年河南又旱,居然饿死了三百多人,上个月初宋庆进京述职,在皇城门口遇到了向智生,气的宋老头脱了靴子追打,结果当日朝会值日司仪是礼部侍郎王楚,派人止住追打,还罚二人殿门肃立了一个时辰。”

    “那宋庆是有名的清流能吏,曾历任太原知府、漳州知府、山西巡抚佐官,河南巡抚佐官等职,在职位上都做得有声有色,且官声极好。那向智生不过是仗了老子是开国元勋沛国公向南路的势,入官做到河南巡抚,那些个烂尾工程还不是他在任时丢下的烂摊子,随便选个河滩就拦堤坝,一不考量水情,二不勘测地质,建好了冲,冲垮了建,别说五六年,就是五六十年也不成。宋庆要新修水利,却是动了他的私心,他在位时的工程变成了烂尾,但是那宋庆如果做成了,岂不是显得他无能,再加上两人在任时便多有摩擦,因此打压也是应有之意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姑姑说道:“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二姑姑你们玉衣卫,那么大的三处工程出了问题,几百万大明币打了水漂,你们玉衣卫怎么就不管呢?还是投鼠忌器,有所顾忌?但这又不像你们那位指挥使陆瑾陆黑子的做派啊?”

    “你接着说景安说了什么事,一会再和你说。”封月清只是笑着听封晓诉说,并不打算现在就解答。

    “好吧,所幸都说了吧。”组织了一下言语,封晓继续道:“景安毕竟是我表弟,身份在这放着,说话也直接的多,他说了两件事,一件是先皇大殡后,岭南章家进贡了十三根阴沉金丝楠,但是他陪皇上去看过,那十三根金丝楠木根本不是金丝楠木,而是樟木,如果是别家也还好说,但是樟木和楠木,他们章家分不出来吗?现如今没了所谓的大不敬,但是欺君还是大罪,他们章家敢吗?关键是这事从岭南起运一直到京,再存入西陵料库,居然没一个人看出来,没一个人来奏报。景安说皇帝看后没有张扬,这显然不是章家的意思,至于内情还需要仔细斟量。景安最后还说这事怕不是要我上任后要交下来的差事。看似玩笑,我想应该是皇上和他说过的,他只是提前和我露个口风而已。”

    看到几位长辈听得点了点头,封晓继续说道:“另一件事是有关京西四家的,其中就有我今天遇到的那马晋的马家。景安说最近京里流传着一个顺口溜,叫做‘金南门儿,银北门儿,抵不过一个土东门儿,四个大户坐西门儿,肥油似水刷遍了门儿’。现如今还没进京,在京西窑神庙那附近开了个杂市,本来是针对草原的,结果现在西安路和津海路的客商都绕过南门先到京西交易,卖不出去的才送到大杂市来。如果这是客商本意,也还罢了,关键是现在京畿御林军麒麟师的驻地在固安,而他们麒麟师搞什么卫护演练,一搞就是三四个月,封路阻道的,正常行人倒是无碍,但是凡遇商旅,必阻拦之。客商只得绕道,偏偏涿州还有个京畿卫戍右师,同样不让过,客商只得沿路继续北上,最后到了窑神庙,杂市之中又有掮客引导,自然停留交易,但凡不停留者,进京时必多遇盘阻。津海路的客商却是我们锦衣卫拦下的,而拦下的人正是今天遇到的那个马晋,当时景安没提人,只说是我们锦衣卫教练课新近拉练,将京东路至东安等地化为军管,也有三五个月了。本来军旅演练,并无不妥,卫戍京畿,本是切题之作,但是三家同时,还持续这么长时间,那就有些意思了,麒麟师提督是赵家的赵煜,京畿卫戍右师提督是左家的左成坤,而锦衣卫教练科的总领现在空缺,佐领就是那马家的马晋。再加上一个巡城兵马司西城分营管带周家的周孝,京西四家可是将京城西南围的水泄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