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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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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暖走后,盛嘉言又吹了一会儿笛子,这回调子间多了几分轻快,轻柔滑过下班人群焦躁的心,零零散散又有十来枚硬币进账。

    “男神,我买了中餐外卖,收工回家吃饭了。”

    凯文的声音响起后,盛嘉言不紧不慢地给笛声收了个华丽的尾,从身边原木色笛盒中取出一块软布,细细擦拭干净笛身,轻轻将笛子装进盒里,“咔哒”一声扣好。

    他站起来,随意用下巴一点装满零钱的礼帽,再点过身旁的马扎,慢慢悠悠走在前面。

    凯文刚就瞧见礼帽里只有一张五块钱的纸币,一颗火热的心被浇了个透心凉,心里不住咒骂:“这个死丫头,假装盛嘉言粉丝,骗了我二百欧!唉……识人不清啊识人不清……”

    他一边没精打采地念念叨叨,一边收拾了东西,小跑几步跟上盛嘉言。

    “男神,今天收入怎么样?”

    “就那样。”

    “够三百吗?”

    “回家数数不就知道了。”

    凯文心塞,没数我也知道不够了。

    再被骗这么几次,男神老哥给的补助都贴进去了!

    盛嘉言人高腿长,大步流星走得挺快,腿短一截的凯文走个三步,才顶得上人家两步。

    他紧跑了几小步,凑到盛嘉言身旁半米距离内,问:“男神,你没偷藏钱吧?”

    他嘿嘿一笑,掩饰性地解释道,“男神,咱可说好了日入三百,你立刻复出的啊!我可是相信你的人品,才从来没搜你的身。”

    盛嘉言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放慢脚步,轻甩下头,把额前留海甩到耳际,目光如电,盯着凯文脸上的一举一动:“今天碰到了个以前的粉丝……”

    噢耶!

    美女,大美女,我错怪你了!回头给你跪下道歉!

    凯文内心奏起胜利的凯歌——复出!复出!

    新专辑!新辉煌!重新走向人生巅峰!

    他脸上却极力保持着平静,让眼神露出点儿疑惑,对,就是这样,语气要轻柔,尾音稍稍上扬:“粉丝?”

    盛嘉言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完他的表情,得出结论,嗯,应该不是他找的。

    凯文演技没这么好。

    他转过头,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嗯……粉丝。她给了不少钱,都是纸币,我收兜里了,回去你数数,看够不够三百欧。”

    凯文在心里悄悄呼出一口气,让紧绷的面部稍微和缓下来,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好。”

    “我还以为她是你找的。”一不留神,男神又一次猝不及防的试探。

    凯文忙辩解:“真不是。你也知道,我以前找过,一个个都拿了钱就跑,我感觉自己特么就是个傻逼。”

    盛嘉言弯了弯唇角,无声地笑,一巴掌拍上他肩膀,低低道:“你还真就是个傻逼。”

    他放缓了脚步,让两人肩并肩,沿着红砖道,如往常般散步走回家。

    到家后,凯文放下东西,迫不及待地开始数钱。

    他展平卷成一团的纸币,集中自己所有脑细胞,一张张加起来算出总和。

    意外的惊喜啊!大美女居然又给添了五十欧!

    凯文眼珠一转,再次大声嚷嚷:“男神,你粉丝给你二百五!她什么意思啊?”

    “啊噗!”

    盛嘉言正在喝菊花茶,闻言差点喷出来,刀一般的目光扫过去,凯文立刻像瘪了的气球,不言语了。

    他窝在沙发角落,默默数着钱。

    越数越激动,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

    够了!

    够了!

    还多了三块三!

    凯文抑制住自己扑通扑通要跳出来的小心脏,低眉顺眼地捧着这一帽子钱

    :“男神,三百零三欧三十分,您过目?”

    盛嘉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黄澄澄的菊花茶,貌似漫不经心地点了个头:“嗯,知道了。”故意吊着凯文的胃口,开始小口小口地继续品茶,愣是不往下接话。

    凯文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那复出的事?”

    盛嘉言眼尾余光扫了他一眼,勾了下唇角:“先发张ep,两支纯音乐曲子,一支歌。纯音乐已经准备好,歌等两天就好。以前跟星光的合约早到期了,这次我们自己成立工作室,你来管,需要多少钱告诉我。”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暗哑,一字一句却很清晰。

    凯文的心砰砰砰跳得越来越厉害,耳朵轰鸣,张口讲话时,几乎能听见自己紧张得喉咙吞口水的声音:“我……我行吗?”

    “我说你行,你就行。”

    凯文感动得双眼含泪,恨不得肝脑涂地以报男神知遇之恩,谁料,男神又淡淡加一句:“原来你一直想搜我身,看来明天得给卧室再加一道锁。”

    凯文的眼泪被噎了回去,委委屈屈欲洗清加在自己清白上的污水:“男神,我——”

    又被盛嘉言一口打断:“非议我粉丝,罪加一等,罚你明天吸地拖地板,务必一尘不染。”

    凯文心里那点儿残余的小感动,顿时跑到九霄云外。

    他揉了揉眼角,笑意渐渐涌上面庞,笑中带泪地想:真好,男神回来了。

    真好,男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小气记仇。

    **

    邵暖无意之中碰见少女时代的男神,这几天心情颇好。

    只是在遇见男神的第二天,地下通道里就少了犀利哥卖艺的身影,略嫌寂寞。

    两天之后,她才习惯了进地铁之前、下地铁之后不摸钱包找零钱。

    想来男神真的开始准备复出专辑了,这次一定要支持正版。

    邵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妹妹伊娃捧着ipad跑过来:“暖!快看,这是不是你特别喜欢的那个中国男歌星?”

    伊娃是邵暖爸爸跟德国继母马莲娜生的混血女儿,十来岁的年纪,还没开始叛逆,最崇拜这个同父异母的律师大姐姐。

    当初邵暖父母离婚后,她归妈妈抚养,却也逢年过节来爸爸这里尽个孝心,领一封厚厚的红包回去。

    邵暖接过ipad,盘腿坐在米黄色的沙发上,

    伊娃依赖得靠在姐姐肩头,亲亲热热地搂着姐姐胳膊,着急得问:“这里面说什么啊?”她中文不太灵光。

    这是盛嘉言复出发行ep的发布会。

    邵暖心道:“效率够高。”

    她来不及敷衍妹妹,重新加载视频网页,从头开始观看。

    现场记者貌似很多,盛嘉言把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圆髻,一览无余地露出整张脸,表情挺放松,言简意赅地回答问题。

    现场气氛开始很和谐,一致地称赞他的ep又一次刷新了国内流行音乐的巅峰。

    “盛老师,第一首《沉沦》,听得人泪流满面,不由自主想到自己最痛苦的岁月,请问这是不是您车祸后的真实写照呢?”

    盛嘉言淡淡点头,镁光灯啪啪响起,一致对准了他额头上的伤疤。

    “那第二首《涅槃》,也是如实表达您现在的心情?”

    盛嘉言再次点头。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记者激动得泪盈于睫,声音颤抖地说:“男神,我是您的粉丝啊!终于,终于……看到您复出,我真是……真是……”

    她泣不成声,“男神,您有什么……什么话要……要跟您的粉丝说?”

    盛嘉言缓缓站起,深色高领毛衣外的西装外套,闪着优雅暗蓝的光,痩削却精致的脸,在西装映衬下,此刻气场逼人。

    他的眼睛好像一汪清潭,复杂的情绪在里面沉淀。

    片刻后,他唇角勾了个微不可见的弧度,嗓音低沉,勾勾绕绕在你的心底徘徊:“我的小盐巴们,我回来了。”

    顿时,全场安静数秒。

    而那个女记者,也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一派和谐的时光不过两分钟,后排一个男记者,站起来发问:“盛老师,那唯一那首配词的《曙光》,您又是唱给谁的呢?”

    盛嘉言温和地笑:“我的粉丝。”

    记者继续咄咄逼人:“哦?我还以为是唱给曾经对你不离不弃的前女友白影后呢。”

    盛嘉言登时收起脸上的笑,眯了眯眼睛,一脸的无辜:“白璐瑶吗?她是我前女友——在我出车祸后立刻甩了我的前女友。”

    现场顿时炸开锅,记者们纷纷交首接耳。

    男记者立刻又问:“不是你劈腿倪诗宸,车祸里她不幸身亡,白影后选择原谅你,对你情深一片,守护了你两年?”

    盛嘉言左边嘴角向上一牵,露出个讥讽的笑:“逝者已逝,请让倪诗宸安息。”

    他定了定,目光直直盯着那位男记者,道:“我只重申一遍,我没有劈腿,白璐瑶也没有照顾我……”

    一旁听得冷汗直流的凯文,急急忙忙满脸赔笑,出声打断:“我们嘉言还要好好保护嗓子,不能说太多话。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盛嘉言闻言,黑着一张脸点了个头,拔腿就走。

    不管记者们纷纷发问:“盛老师麻烦您再解释一下?”

    “盛老师!”

    “盛老师!”

    ……

    视频到此结束,邵暖失望得很,嘀嘀咕咕道:“发布会怎么不放音乐,说一堆乱七八糟的。”

    “他们刚说什么?”伊娃摇着姐姐的胳膊,追问道。

    邵暖简单给妹妹一句话概括大意:“就是讲了讲创作灵感,探讨了下他以前的感情生活。”

    她对这些无聊的感情八卦从来不感兴趣,登上k找恰好在中国的高中同学,帮她捎张盛嘉言的最新ep。

    而盛嘉言本人,在发布会后台,脱掉西装外套,扯了扯脖子间的领子,硬灌了自己一整瓶矿泉水,这才消了点儿心中的火气。

    凯文在旁边作揖鞠躬,苦口婆心地劝:“男神啊男神,咱不是说好了怎么答吗?”

    “我说了,《曙光》是给粉丝的,看那个女记者感动的。”

    “我不是说这个,是车祸的事,不是说听我的,一步步来?你怎么就一下都说了呢!”凯文有点气急败坏,计划这下全泡汤。

    “我说的不是事实?”

    盛嘉言斜靠在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摊开双臂在沙发脊背,耸耸肩,样子颇为无赖。

    “是事实是没错,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您是歌坛巨星,颜值才华高到突破天际,白璐瑶只是个影视小花儿。可现在人白璐瑶是国际影后,咱只是个过气老歌手……”

    “嗯?”盛嘉言斜觑他一眼,稍抬下巴,言外之意,你给我小心点儿措辞!

    凯文一哆嗦,虽说男神貌似从毁容毁嗓子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可自己还是得再加小心,不能伤了男神玻璃般的脆弱小心灵。

    “当然,男神现在依然颜值才华高到突破宇宙。可咱形势不如人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盛嘉言捡起沙发上被他快捏扁的空瓶子,左眼微眯,瞄准角落的垃圾桶,一击而中。

    他拍拍手,抬眸望向凯文,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我容也毁了,嗓子也毁了,现在回来,自然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凯文叹一口气,揉了揉眼睛,欲言又止。

    盛嘉言拍拍他的肩,放软了话音:“缺钱说话,该给记者塞钱就塞,该买水军就买,我开微博,听你的安排跟粉丝互动。还有,咱工作室你也别闲着,该招人招人,我亲自来作词作曲。”

    盛嘉言出道后就立刻大红大紫,各种奖项拿到手软。

    除了参加公司硬性规定的专辑发布会,以及各大颁奖典礼外,甚少在公共场合露面,跟粉丝互动更几乎是零。

    并且,从来不提携公司的师弟师妹。

    唯一的例外,便是倪诗宸……

    “男神!”凯文感动得眼泪汪汪,像一条大型犬一样扑了过来。

    “滚!”

    盛嘉言嫌弃地推开他,唇角曲线却愈发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