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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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家大宅。

    深红色的木质转梯泛出一种不一样的质感,从三楼往下看,它宛若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人恍惚间生出一种‘下一秒就会被吸进去、被吞噬’的错觉。

    客厅里仆人很少,只有一位老管家正在壁炉旁,熄灭里面的炉火。

    壁炉是西欧更为流行的真火壁炉,设计精良,还整合了烤炉,一式两用,可以用来烤肉、烤面包。只是邬家大宅近几年子孙都搬了出去,颇显空落,儿孙齐聚一堂、在大厅烤肉、说笑欢乐的场景已经渐渐消失,给这座建有几百年、不断翻新的老宅减去了几分生气。

    茶几上,一个看起来和背景颇不和谐的方形鸟笼里,一只金丝雀儿正扭动着它小巧的头梳理着它黄绿色的毛,发出了摇铃一般的悦耳叫声。

    “看看,这只怎么样?”一位长相精明的中年男人把手伸到鸟笼边,那雄鸟便飞了过来,啄他手指上的吃食。

    “晚辈不玩鸟,只能看出毛色很好,叫声很清亮。”他身后面容较为年轻的男人恭敬地回答。

    中年男人轻笑一声,“是我从德国带回来的,在那儿刚孵育出来没多久,就被我买下了。这小家伙以前可闹腾了,后来我请了驯鸟师才听话了些。”

    年轻的男人默不作声,在心里琢磨着他的意思。

    “小淼,”男人叹了一声,缓缓的说,“鸟儿犯了错,要给予的不是纵容,而是矫正他的过失,你懂吗?”

    忻淼低着头,“邬先生,行言他--”

    “陈叔,”中年男人猛地打断他的话,对老管家吩咐道,“把鸟挂到阳台上去吧。”

    老管家恭敬地应了一声,小心地提起鸟笼,带着鸟儿离开。

    “年轻人,犯点错误是正常的,”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只是一个小偷的行为如果得到了鼓励,那么他就会变本加厉、变成抢劫犯、最后变成大盗,失去了他原来的光明前途。”

    他顿了顿,最后意味深长地问:“你说对吗?”

    忻淼咬了咬牙,乖乖地点了点头。

    “你是行言的好朋友,他很相信你,所以他犯了错,你应该去帮助他改正。”男人斜着看了他一眼,“这次是给你个警告,也是让你回来看看你爸爸,他年纪也大了,别让他担心。”

    “是,晚辈知道了。”

    “行了,也不早了,陈叔给你收拾了客房,你也早点休息。”中年男人淡淡地说,“等荣华杀青了,记得把行言带回来,他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外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到最后,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嫌弃、严肃。

    “是。”

    忻淼满头大汗,只希望面前的男人早点放他回去,这气压实在太低,让他憋的难受。

    中年男人点点头,“去休息吧。”

    “邬先生晚安。”忻淼心里暗松一口气。

    今天的夜色有些昏暗,月光也好像被水冲淡了些。

    “忻先生,这是您的手机。”老管家伸出爬满褶皱的手,把他的递了过去。

    忻淼连忙接了过来,“谢谢陈叔。”

    老管家说:“那您先休息,有事可以拉铃,会有人轮流守夜。”

    忻淼目送着他离开,连忙扑到房门前把锁拉上,心惊胆跳地给赵轩打了个电话。

    赵轩不多时就接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顿吼,“忻淼?妈的你到底去哪儿了?!我他妈快急疯了!!”

    “闭嘴!”忻淼压着嗓子也吼了一句,“我没事!”

    这句话吼出来的效用有如一管镇定剂,比邬行言的承诺好了不知多少。

    赵轩忍了半天才没发火,他平复了一下呼吸,问道:“那你在哪儿?怎么忽然被绑走了?”

    “这事儿说起来太烦,我回头再和你解释,”忻淼顿了顿,忽然想起了要紧事,急忙道,“你过会儿去买一个新卡联系邬行言,就说叫他小心点他爸,不要被发现了。”

    “邬行言?什么新卡?什么小心他爸?”赵轩都糊涂了,“不是你打电话就为了这事?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喂?!”

    “你别闹了,我现在是有重要的事情。”忻淼有点头痛。

    赵轩一顿,冷声道:“重要的事情?哦,这样啊,原来我这么担心你,在你心里一点都不重要,甚至以为我是无理取闹?”

    “这件事我以后会慢慢解释给你听……”忻淼只觉得口干舌燥,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感。

    赵轩声音有点冷:“不用了,你想解释,到时候我未必想听了。”

    “嘟嘟嘟--”

    忻淼:“……”

    很好,这很赵轩。

    怎么这人就这么不可爱呢!

    他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等明天偷偷溜出去、自己解决。

    他口中‘不可爱的人’一脚踹翻椅子,把暗色的吧台拍的震天响,唾沫星子满天乱飞,“妈的,你说他过不过分?!我担心了他这么久!都准备好五百万的现金打算等绑匪的电话!结果他打电话给我,原因是为了一个野男人!”

    石易心疼地看着吧台,“你轻点儿!我进口的!买了十几万呢!”

    “妈的老子在这儿跟你倒苦水,你他妈还心疼一个破桌子!老子在你这儿消费了上百万,你他妈还给老子计较这十几万!”赵轩更加生气了,这下子两只手双管齐下,把吧台拍的石易心都要碎了。

    “你要倒苦水和邬行言说去啊!跟我这儿发什么脾气?”石易啧啧叹了两声,不认同地看着他,“你就是怂。”

    “妈个鸡你说谁怂!”赵轩喷了石易一脸酒气,口水都快呸到他身上去了,“谁他妈怂!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光棍!”

    石易抑制住一个榔头砸过去的*,不耐地说道:“我光棍怎么了,我又不像你。你还说你不怂?不怂的男人看见他直接扒了裤子、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干一炮,爽够了再说,谁他妈像你一样弄个鬼的守身如玉,妈的要不要我给你颁个贞节牌坊?”

    赵轩:“……你他妈真损。”

    “我说你也别在这儿烦我了,让人家看了影响不好,”石易说,“别闹的别人看了以为你追我呢,我可不想因为你几个月打不了猎。”

    赵轩真想扑过去使劲地揍他,“老男人!你懂什么?这是对家的责任感!归属感!你懂个屁?”

    “呵呵,”石易冷笑一声,“先不说这个,他让你发短信你发了没?”

    “发了。”赵轩垂头丧气的说。

    “……”石易本以为能得到一个宁死不屈的回答,结果转折来得太快他不禁有些懵逼,“你还不说自己怂……”

    “这不叫怂!”赵轩大着舌头说,“这叫体贴!你说说,这时候,到哪儿去找我这么体贴的好男人?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大概是大家宁愿眼睛瞎了也不想找到你……”石易慢吞吞地说。

    “……讲真,我们都是光棍,为什么要互相伤害!”赵轩一脸悲戚。

    “不跟你说笑了,邬家水深的很,既然忻淼和你说了这件事,那么我们最近还是低调为好。”石易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难得露出了一丝谨慎。

    赵轩:“妈的我就知道你是开玩笑的,老子一声吼菲/律/宾抖三抖,哪里怂了?……对了,忻淼和我说了什么事?”

    石易沉默了片刻,满心苍凉,最后用关爱傻孢子的目光慈悲地看着他,“他不是让邬行言小心点他爸吗?估计邬家要有动作了。”

    “对哦。”赵轩喝了好几瓶伏特加,脑子晕乎乎的,“管他呢,碍不着我。”

    “这可不一定,如今几个家族虽然没以前那么同气连枝了,但到底还是有利害关系,牵一发则动全身。”石易说。

    “那男人的手段不就那么多吗?”赵轩喝醉了就开始大放厥词,“我看啊,搞不好江穆车祸的事情还是他干的呢。”

    石易的神经猛然绷紧,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话不能乱说,江穆的死不是被鉴定了是意外伤亡吗?”

    “哼,”赵轩冷笑了一声,“意外?谁信?你信吗?邬行言信吗?”

    “有锤上锤,没证据别乱说话。”石易皱着眉呵斥道。

    “你看,”赵轩醉晕晕地指着他,嘲笑道,“你自己也不清楚,你自己也想到了吧?江穆肯定是得罪人了,你还傻不拉几的自己骗自己。再说了,邬行言要接管邬家是迟早的事,他老爸眼睛里能容得下江穆这么大的沙子?”

    “你喝醉了,上去睡一会儿吧。”石易的眉皱的越来越紧,他召来一个侍者,吩咐了那人几句,自己急匆匆地往三楼的办公室走去。

    说是办公室,其实更像是书房、卧室、客厅三合一,石易当初建酒吧的时候特地把两个房间之间的墙拆了,并在一起作为一个大房间,平时他就窝在这里办公,忙到太晚就直接在这儿睡,房间里布了一架屏风,后面架着一张双人床,床很大,睡起来也舒服;有时候附湛跑到他这里,于是这里又变成了客厅。

    石易锁上门,掏出手机就给附湛打电话。

    打了三个对方才接,电话一通,石易就匆匆说道:“你在哪儿呢?”

    “我在校对,一直忙到现在。”附湛说。

    石易:“邬家要有动作了,你行事小心点。要不要我过会儿去接你下班?”

    “不用,出什么事了吗?”附湛问。

    “忻淼被老爷子下令绑着带走了。”石易顿了顿,道,“电话里说不太清楚,也不安全,要不今天晚上、要不明天上午,你来我这儿一趟。”

    附湛那边传出收拾东西的杂乱声、椅子的挪动声,不一会儿他才说:“我快忙的差不多了,过会儿我直接去你那儿。”

    “嗯。”石易过了一会儿,犹豫的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附湛一顿。

    他和石易虽然是好友,但是双方都很少干涉对方的生活,能让石易忍不住说这句话的事情,一定不是一个小事。

    “你说吧。”他淡淡的回答。

    “江穆车祸的事,”石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了出来,“是邬老爷子逼着你做的吗?”